第67章 斷頭臺

監斬的人是玄雙,他看着那轉的慢慢的日晷,不耐煩道:“這日晷轉的過的也忒慢了,早晚是個死,不若提前行刑吧。”

令牌剛拿出來,便看到人群中讓出一條寬闊的路來,而自路的盡頭走來一人,人們似乎對他非常恭敬,不敢多看一眼,皆自覺的避讓。

那人一身白衣,飄逸如仙,款步走來,完全不像是來菜市口救人的,仿佛是在自家庭院散步。

玄雙見那人走近,冷冷的彎了唇角:“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楊國公。怎麽?請了聖旨來救你的寶貝徒弟嗎?”

楊信不緊不慢的走上斷頭臺,根本無視玄雙,徑直走到楚寰面前,将他扶起來,拿掉挂在他頭上的爛菜葉子,問道:“經此一事,你該死心了。”

楚寰低頭:“徒兒知錯了。”

楊信露出一個幾不可見的笑容,轉身與玄雙說:“用不着聖旨,歷代皇帝都賞賜我楊氏免死鐵券,積攢了不少,不過今天還是頭一回用。”

楊信說完話,就有楊府的家奴捧着免死鐵券走上監斬臺,給玄雙校驗。

玄雙看都不看一眼便說:“楊氏勞苦功高,真假自不必查看,只是這魏楚寰通敵賣國,罪名不小,鐵券能饒他死罪,可那些戰場冤魂的親人們,答應嗎?”

楊信瞥了玄雙一眼,不屑說道:“所謂通敵賣國,不過是靖王捏造,誰能拿出證據?”

兩人的對話,引得百姓議論紛紛,有信楊國公的,有信靖王的,菜市口一時間跟炸了鍋一樣熱鬧。

此時玄雙已經無話可說,畢竟這證據,他真的沒有,但仍舊擡頭挺胸,維護玄衣衛、靖王府的尊嚴。

而今天的菜市口注定是熱鬧非凡,鮮少露面的靖王比楊國公出場更加華麗,只見他如踏風而來,悠然從虛空中穩穩的落在監斬臺上,只是他的臉上仍舊戴着一副玉面具,讓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即使這樣,仍然讓百姓們敬畏,不用人唱出他的身份,百姓已經自覺跪下行禮,拜見靖王爺。

靖王卻保持了一貫的高冷風,淡淡說了一句“免禮吧”,然後便舉止優雅的側頭望着楊國公問道:“若是本王此時給你證據,楊國公将如何處置魏楚寰?按照大周律,通敵賣國者,淩遲處死?”

楊信生性小心謹慎,斷不會給靖王機會拿出個僞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所以他很有底氣的說道:“楚寰是我徒弟,從小将他養大,他的品性我最清楚,但身為我的徒弟難免讓人嫉恨,便是有小人僞造一些證據也不足為奇。所以今天我拿出免死鐵券,定是要讓他免受冤枉的。”

“楊國公還真是善辯,但是你話中的意思本王聽懂了,便是不管對錯,你都要救他。”靖王僅漏出的一雙眼睛中有嘲諷之意,他最看不慣楊氏這樣的作風,為了達到目的,從來都是避重就輕。

靖王的話無疑給楊信落下了口實,百姓有些質疑的看着楊信,楊家人真的會有通敵賣國的嗎?

楊信則看了人群中,他命人叫來的大理寺卿已經到了,穿着便服,随時準備若靖王堅持不放人,便有大理寺接手審理。

所以此時楊信有恃無恐:“免死鐵券的作用就是免死,靖王不知道嗎?不過靖王若是執意抗旨,我看不如抗旨和賣國兩個案子一起交由大理寺審理,公平公正。”

靖王自然也看到了人群中的那幾個大理寺的官員,嗤笑一聲:“本王覺得沒有必要,什麽人敢審本王?本王堅持由朱獄來收押該要犯,誰有異議,可上來與本王說,本王洗耳恭聽。”

靖王說話的空隙,已經有許多玄衣衛将這斷頭臺團團包圍,意思很明确,不怕死就上來。

楊信直覺不該再與靖王多說,說一句:“等靖王拿着鐵證和聖旨去楊府的時候,再問罪不遲。”然後轉身就想帶楚寰離開。

靖王彎了彎唇角,身影快的如同鬼魅一般,以肉眼幾乎看不清的速度擋在楊信面前,輕巧說道:“你用免死鐵券保了他的性命,卻并不能免了他的罪名,本王再說一遍,人還是要跟本王回朱獄的。”

“免死鐵券乃先帝所賜,如今靖王權勢無兩,難道連先帝都不放在眼裏?是要謀反嗎?!”楊信顯然已經消磨掉耐心,這話說的聲音大,如今朝政由靖王把持,謀反之說早有流傳,但第一次當衆且當着靖王面說出來,還是第一次。

然而靖王并無畏懼,他多年浸淫權利中心,反應自然比常人快:“正因為當今皇帝信任本王,本王才更應該執法嚴明,不負皇帝所托,這免死金牌說的清楚,是免死,而非免罪,他犯得是重罪,無論查沒有查清,只要有涉嫌,人就要回朱獄去,本王或流放或監禁,都與楊國公無關。”

這番話說的非常清楚,也得到了在場百姓的認同,紛紛議論說不能放,不然他們戰死在疆場的親人們豈不枉死?楚寰只能免死。

楊信見人心所向,無奈拍了拍楚寰的肩膀:“為師盡力了。”楊家屹立多年,靠的就是口碑聲望,為了楚寰而損壞楊氏名譽,不值得。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那種條理分明的決然,讓人心寒。

玄雙命人将楚寰押回朱獄後,便恭敬的站在靖王身後伺候,低聲道:“整個大周敢與王爺作對的也就他楊信一個,年前拔了他那麽多羽翼,竟還不知收斂。”

斷頭臺的事了結之後,人群也漸漸散了,靖王自然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與玄雙說:“楚寰的事情讓何姑姑告訴她。至于楊信,他怎麽會輕易認輸,蟄伏這麽多年等的就是反撲,你看那大理寺的人不是還效忠他嗎?如今陳國使者在來長安的路上了,本王說他裏通外敵他就真的做了,楊氏這棵大樹,從根裏爛了。”

“陳國挨了王爺這麽多年打,此次前來必定是為難您的,不知皇帝是否會接見?”玄雙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慮,陳國上下恐怕恨不得将自家主子破皮抽筋才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