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唐寧昨晚一夜未歸,卻帶了一大袋子銀子回來,這讓沈謙之看向她的目光略帶了些驚恐:“你昨晚又去打劫黑店了?”
唐寧将錯就錯地嗯了一聲:“馬上就要開考了,我弄錢銀子給你買點補品。”
沒想到沈謙之真的相信了,他感動地望着唐寧,情真意切道:“阿寧,你對我真好,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嗯,你好好考。”唐寧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廚房叫人給你熬雞湯。”
“等一下。”沈謙之叫住她,從袖中掏出昨天偷偷買的那根白玉簪子,羞澀地遞了出去,“這個給你。”
唐寧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簪子:材質并非上等,做工也很一般,但好在還比較簡單大方。她接過,随手簪在了發間,沖他笑了一下,“很好看,謝謝。”
雖然她的反應并沒有他想象得那般興奮,但總歸她收下了就好。
沈謙之高興地回房間繼續讀書,唐寧則去廚房囑咐了一下廚子,然後提了把劍去後院練武。
她心中煩悶,劍舞得也越來越快,劍風裹挾這地上的塵土和樹上的葉子在她身邊打旋,忽然一粒沙子進到了她的眼睛裏,唐寧本能地閉了一下眼睛,手上的動作一頓,長劍脫手而去,正好釘在不遠處的樹幹上。
她一邊揉眼睛,一邊往大樹走去,想拔了劍回去洗洗眼睛,卻不想有一只手自她背後伸過來,先一步将劍拔走,然後扔在了地上。
唐寧驚地猛然轉身,卻忽然被那人扣住了腰身,抵在了樹幹上,一張俊朗的臉也随即欺了下來。
唐寧忍着眼睛的不适,勉強看清了來人:“李昱辄?”
“別揉了。”李昱辄拿下她的手,“我幫你吹一下。”
眼裏的那顆沙子刮得她眼睛又疼又癢,淚水也止不住地流,實在叫她難受。既然有人幫忙,唐寧自然不會拒絕,乖乖仰起臉來:“快點。”
只這會兒的時間,眼睛就被她揉紅了,睫毛也被淚水浸得濕濕的,又被揉得歪七八扭的。李昱辄輕輕撥開她的眼睛,往裏面一吹,感受到唐寧本能地瑟縮了一下,于是落在她腰間的大手又将她往自己的身前扣了扣。
唐寧不想與他貼得這般近,伸手推了推他,對方卻巋然不動,反倒是嫌她不老實:“別動,還沒好。”
他好似是故意戲弄她一般,總也吹不準,倒是沒少占她的便宜。
就知道他不懷好意,唐寧別過臉去,摸索着捂住他的嘴巴:“別吹了,已經好了。”
“真的好了嗎?”李昱辄拿開她的手,顯然不信,“那你看看我。”
唐寧輕輕睜開眼睛,眼皮卻是被砂礫磨得驟然一痛,猛地又閉上了眼睛。
不成想李昱辄忽然就吻了下來。
大概是因為太過突然而有些不知輕重,甚至磕痛了她的嘴唇和牙齒。唐寧吓了一跳,伸手去推她,可她剛擡起胳膊便被李昱辄按到了身後,連同她的腰身一起箍住,又将她的背生生壓在樹幹上,叫她動彈不得。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後腦勺,讓她被動地承受他的吻。
如此,他終于不再擔心她會逃,吻得更加大膽起來。
三年過去了,她的味道比以前更甜了。
其實他不是一開始就想這般冒犯她的,只是方才她在他的面前閉上眼睛的那一剎那,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昨晚負責監視唐寧和沈謙之的人跑來禀告唐寧的行蹤,說的盡是沈謙之與她的暧昧,叫他聽了心裏像是被貓抓了一般,恨不能立馬派人将她抓到自己身邊,再也不放她離開。
他昨晚沒有睡好,或者說,自從他在墓前看到唐寧的那一天起,他就開始整夜整夜地睡不好。尤其是在得知她身邊還有一個沈謙之的時候,他連白日裏都坐立不安。
可是他也知道,唐寧恨他,當初若是他能勇敢一些,許是她現在已經是他的皇後了。
如今他比以前更強大了,足以替她遮風擋雨,可是她卻不要了。
想到這裏,李昱辄的心又痛了一下,他迫切的想從她的唇間汲取溫暖,卻發現她忽然麻木得像個木頭人,任由他在她的唇齒間肆虐,她卻只是垂着眼睛,不看他,似乎在靜靜地等他結束。
這樣冷漠的回應,終究讓李昱辄進行不下去。他結束了這個吻,卻不敢松開她,生怕她一個轉身又跑了。
“阿寧,”他輕輕挨上她的額頭,“我很想你。”
“哦?是後宮的女人不夠多還是她們不夠美,能讓陛下心裏這般記挂着我。”唐寧擡眸看了他一眼,眼睛登時又一痛,讓她忍不住煩躁起來。“你放開我吧,叫別人看見不好。”
“是擔心叫沈謙之看見麽?你喜歡他麽?”李昱辄眼中的含情脈脈慢慢冷卻下來。
唐寧并不喜歡沈謙之,可是她也不打算對李昱辄說實話:“他馬上就要參加科舉考試了,我若說喜歡他,你是不是要與他為難?”
李昱辄眸中閃過一絲寒光:“你果然喜歡他?”
“陛下,”唐寧畢恭畢敬地喊了他一聲,“你現在是皇帝了,你坐擁至高權力,手握天下蒼生,不該被這些感情俗事困住了手腳。你現在應該馬上回宮處理你的國家大事,我也該去廚房看看沈謙之的雞湯熬好了麽?”
唐寧想走,可李昱辄還是不肯放開她。她冷笑了一聲,嘲諷道:“是不是還沒親夠?要不再給你親一會兒?”
李昱辄驚訝于她居然以這般輕浮的口氣說出這樣的話來:“我親你,你覺得無所謂?”
“嗯,就當被狗舔了。”唐寧挑釁地看着他,“還親麽?不親我就走了。”
她的話有些尖酸刻薄,卻也叫李昱辄看到了她的自暴自棄。
以前的事情真的對她造成了這樣大的打擊嗎?
李昱辄悻悻地放開了手,唐寧從他懷中撤出身子,繞到他身後将劍撿了起來,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昱辄轉過身,看着她的消瘦倔強的背影,嘆了口氣:看來他的挽回在她眼裏都是死纏爛打,他是該換一種方法讓她重新回到他身邊了。
他低頭看着手中的一根白玉簪子,目光逐漸幽暗起來:那是方才他吻她時偷偷從她發上取下來的。
“沈謙之麽……”李昱辄低聲呢喃了一句。
唐寧回到廚房,打了盆水洗了洗眼睛,終于擺脫了眼中那顆砂礫的折磨。竈臺上給沈謙之煲的雞湯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香味四溢,叫她聞着肚子也餓了,索性讓廚子出去休息,她蹲在竈臺旁邊等着。
等着等着,便發起呆來,下意識地摸了摸方才被李昱辄吻痛的嘴唇。
若說方才她的內心沒有絲毫波動那是騙人的,她以前認認真真地愛過李昱辄,當初他們的感情來得太過猛烈和迅速,只是沒有細水長流的鋪墊終究還是不堪一擊。這三年裏她想過他的好,也想過他的不好,往事反複在腦中回味,也便淡去了味道,叫她逐漸放下了這段感情。
而李昱辄如今對她還有眷戀,約莫是因為當初詐死叫他生了愧疚之心,才會對她産生了執念。
不過今日她用沈謙之刺激李昱辄,一來是想讓他誤以為她心中有了別人而放棄她,二來,她既已提出沈謙之參加科舉考試的事情,以李昱辄的脾性,至少在考試中不會為難沈謙之。
只要沈謙之順利通過了這次考試,以後的路該怎麽走就要他自己的造化了。
唐寧捧着臉又等了好一會兒,雞湯終于熬好了。她自己先喝了兩碗,然後盛出一盅來,扯了兩條雞腿放進去,端去了樓上,敲開了沈謙之的門。
“給你,趁熱吃。”她将雞湯放在桌上,也不多做打擾,轉身就要走。
可沈謙之忽然注意到,她頭上的簪子沒有了。
“阿寧,”沈謙之喚了她一聲,然後問她,“你把簪子收起了嗎?”
“沒有啊。”唐寧摸了摸頭發,發現确實沒有了,她想了想,說,“許是我方才練劍的時候不小心掉下來了,我去後院找找。”
“那我陪你一起找。”畢竟是他送出去的禮物,他還是很在意的。
“好吧。”唐寧同他一起下樓去了後院,後院不大,可他們仔仔細細地找了一遍,卻并沒有找到。
“那是落在廚房了麽?”唐寧又去廚房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沈謙之:“怪我太粗心,浪費了你的心意。”
沈謙之雖然有些不高興,但看得出來她也不是故意的,他還能說什麽,當然是選擇原諒她了:“沒事,回頭我再買一支送你。”
“不用破費了,我其實也不是特別喜歡那些首飾,總覺得帶着娘們兮兮的。”她素來喜歡幹淨利落,若不是這次回京她須得以女人的身份來避免被人認出是唐家二少,她才懶得打扮。
聽她說完這句話,沈謙之一聲不吭地回房間了,他覺得他送她那根簪子純粹就是自取其辱:別的女人得了首飾都美滋滋的,怎麽到她這裏就變成娘們兮兮的了?這是她一個小娘們該說的話麽?
他煩躁地關上門,轉身瞥見了方才她送來的那盅雞湯,心裏又軟了下來:罷了罷了,早便知道她同別的女人不一樣,他不也是因為這個才喜歡她的麽?
想到這裏,沈謙之心裏的悶氣便消散了一大半,正要坐下喝雞湯,忽然房門被人輕輕敲了兩下,然後傳來唐寧難得輕柔的聲音。
“對了,你買簪子花了多少錢?我把錢給你……”
剛剛消失的火氣噌得又回來了,沈謙之扶了扶額頭:這女人是怎麽做到氣人而不自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