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危險人物手冊——司碼

安全部的內部八卦小報上有個叫十大未解之迷的有趣榜單,最近榜單有更新,而且新上榜的那個未解之迷一直呈上升趨勢,短短幾周便升到了第五,在它前一位的第四名是:楊思覓和程錦會在一起多久?它從楊思覓和程錦剛在一起時便上了榜,在程錦失憶時曾升至榜首,後來慢慢回落到第四,從目前看來它還将在榜上呆很長時間。其實第五名的未解之迷和楊思覓、程錦也有關,它是:據說有人的錢包裏放着楊思覓和程錦的照片?它導致另一個十大危險人物榜也有更新,最新上榜的人是無名氏,後面的括號裏備注着:錢包裏有楊思覓和程錦照片的人。

“北北,這個好玩,給你。”一個妖嬈的聲音從遠及近,一張疊起來的報紙被一只白皙無暇的手拍在司碼桌上,“哎?你已經有這麽多份了啊?舟寶寶,是誰給他的?”桌上已經有一疊一模一樣的報紙了,談恒舟坐在一把很高椅子上抄寫着什麽,“所有人。”他的聲音又軟又嫩。

“哦?大家都來過啊!呵呵呵……”

司碼靠在椅子,看着面前打扮得美豔妖嬈的姑娘,“羅馨兒。”他的聲音很平常,和平時相比沒有一絲不同,但他平時并不會叫全名。

“四爺,別生氣嘛……”司碼因為姓司,所以在他成為其他人的上司後,他成為了四爺。但羅馨兒有時也北北之類的亂叫一能,司碼沒有阻止,她便一直這麽亂叫着。

羅馨兒拿手帕擦拭着眼角笑出的淚水,“我覺得我有義務去通知排榜的人,危險人物榜有重複嘛,他們居然犯這種錯誤,太不應該了!還有,北北,告訴我為什麽那張照片會出現在你錢包裏?告訴我吧……”

這個問題羅馨兒問過很多次,其他人比較矜持,沒人直接開口問,但他們私下也讨論過很多次,主要有兩種推論,一種是暗戀,但到底是暗戀誰啊?楊思覓還是程錦?果然是能成為領導的人,在錢包裏放張心上人的照片也能弄得這麽複雜。另一種推論是仇恨,把仇人的照片放在自己錢包裏,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對方現在有多幸福,将來就要讓他有多凄慘,但到底誰是他的仇人,也許楊思覓更有可能?但也可能兩個都是?果然是領導,總把簡單的事情弄得這麽複雜……

羅馨兒道:“其實這是一個戰術吧?以後你要去幹掉某個人時,如果他認識楊思覓,那你只要把錢包打開往他眼前一晃,趁他失神時就能輕易幹掉他!啊,四爺,你的錢包外借不?我可以付租金哦……”

司碼看着羅馨兒,他認識羅馨兒在認識楊思覓之後,當時他正坐在橋欄上,一個姑娘大喊着“你別跳啊!別跳啊……”然後她沖過來把自己撞到河裏去了,她也立即跟着跳到河裏想救自己,但最後還是自己把她拖回了岸上。

羅馨兒上岸後的第一句話就是:這麽臭的河你都願意跳?想死也要找條幹淨的河啊。當時司碼回道:我倒是沒想自殺,但你剛才的行為絕對是謀殺。羅馨兒立刻撒嬌地抱住他的胳膊:吶,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我們一筆勾銷好不好?司碼:……

司碼後來知道了是風萬裏派羅馨兒跟着他,但羅馨兒依然成為了他最信任的人。為什麽呢?羅馨兒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其實是這個:司碼為什麽會信任她?是因為她漂亮?因為她有幾分真性情?因為她看起來無辜無害?或者因為她愛笑?……但這個問題她卻從來沒問過。

司碼打斷了眼前還在不停地說話的羅馨兒,“馨兒,你該帶恒舟去打針了。”

“哦……”羅馨兒意猶未盡地住了口,“遵命,爺!舟寶寶,別寫你的作業了,跟我走。”

談恒舟道:“等一會。”

羅馨兒才不等,她直接走過去把小男孩抱了起來,“四爺,我們走啦!”

“嗯。”

談恒舟掙紮着,“你放我下來!”

“才不呢……”

談恒舟道:“那你能不能換件不這麽低領的衣服?!我不要一低頭就看到不該看的,這不利于我的心理健康。”

羅馨兒笑嘻嘻地道:“就你事多,其他人怎麽都沒對我這麽穿衣服有意見?”

“因為他們表示不看白不看呗。對了,你的裙子能不能也換條長的?”

羅馨兒敲了下談恒舟的頭,“你還真麻煩,小鬼,我喜歡怎麽穿就怎麽穿!還有,要想不讓我抱你,那就趕緊長大。”

“……”談恒舟道,“我要去告訴四爺。”

羅馨兒道:“哎呀,喜歡告狀的男人最沒用了,他讨厭這種人,你可以去試試哦……”

司碼能聽到他們的說話聲,但他什麽都沒說,耐心地等着聲音離他越來越遠,直至再也聽不清。

司碼拿出錢包,打開,看着那張陽光燦爛的照片,他和楊思覓說的第一句就是:上面有陽光,不過當時他看着的是另一張照片,上面的人也不止兩人。當時楊思覓随意地看了眼,敷衍地說了句照片不錯。但他沒想到楊思覓會記得他說過的話,也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拿來另一張上面有陽光的照片換走了那張。不過那确實是楊思覓會做的事。

那張照片是大二時拍的,當時他們拍了不止一張,而且幾十張。他們不停地從一個拍攝地點走向另一個拍攝地點,那個攝影師和他的助手倒一直都興致勃勃,但被拍的人可并不是每個人都是樂意的。

程錦當時戲言,“我看社長有自戀傾向。”

司碼道:“我覺得這會是不錯的回憶。”

程錦笑道:“不一定。”但立刻又改口道,“不知道,我不怎麽回憶過去的事。”

确實是不一定,那終究沒能成為美好的回憶。但那回憶中有陽光,照在人身上,連骨頭都能被曬暖了的陽光。

司碼比程錦先加入刑天社團,因為程錦沒有參加第一次測試,當時是大一,程錦回家了兩周,司碼好奇地查了下,發現了程錦家裏的事,知道這次是程錦的奶奶去世了。程錦回來後,看不出和以往有什麽不同,他甚至帶了特産給大家,這令司碼心情複雜,他有些懷疑程錦的心理健康程度,這麽一個連最後的親人去世都能不動聲色的人怎麽想都很危險吧?

司碼不動聲色地開始疏遠程錦,一層樓有20個寝室,一個寝室有6個人,大家不一定同專業但都是同一屆的,司碼是最受歡迎的那個,他能力強性格開朗為人也不錯,程錦也不差,但他很低調,似乎更想被淹死在人群中,所以司碼的疏遠他雖然有所察覺,但并沒給他帶來任何困擾。

大二,程錦最終還是加入了刑天社團。參加測試時,他被告知是學校的一項測試,而他也看到了有老師在,便相信了。等測試完後,刑天社團的社員們都出來恭喜他時,他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嚴肅地問了一句,“要交會費嗎?”大家都一愣,他笑道,“看來是要了?千萬別貴到讓我破産啊。”知道他開玩笑,大家都配合地大笑起來。

司碼看出程錦并不想加入刑天,一起回寝室時,“刑天是我們的學校的傳奇社團,但你并不感興趣,為什麽?”

程錦笑着否認,“沒有,我很感興趣。”

司碼道:“我看得出你并不是很想加入,如果堅決不肯,我想他們不會強迫你。”

程錦看司碼不得到答案不罷休,便笑道:“你們都是優秀的人,能和你們接觸我很榮幸,而且我不想表現得不合群。”

司碼判斷出後者才是重點,“你沒成為一個孤僻的人真是奇怪。”是啊,沒成為一個孤僻的人真奇怪,在司碼自己成為那樣的人時,他将更覺得程錦奇怪。

司碼雖然依舊心情複雜,但和程錦的關系又回溫了,到後來,發展到會在公共課教室或者自習室幫對方留下位子。

大二結束後的暑假,刑天社團得到一次參加特殊軍演的機會。當時司碼被分配了信息安全方面的任務,他做得很好,他甚至破解了導彈系統,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真槍實彈的戰争,看到目标被催毀時,坐在設備前操作導彈系統的他眼前閃過了很多雜亂的畫面,他的頭疼得令他想尖叫,他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但他再次醒來時是在醫院。

司碼醒來不久,便有人來問他問題,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楊思覓,後來再見面時,安全部的其他人都以為他和楊思覓互不相識,但實際上,他們早就見過了。

對那次談話,司碼沒多少印象,他當時剛醒,精神狀态很差,而軍演時發生了什麽他也真不記得,所以楊思覓問什麽他便答什麽,後來回憶起來時,他總疑心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因為他記得楊思覓當時說過一句奇怪的話,他說:“有意思。”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後來想過要問楊思覓,但最終沒問,而楊思覓也從來沒有表現出他知道些什麽。

司碼并沒受什麽傷,但在幾天後他才被允許去看其他人,其中包括程錦。

程錦看起來還好,但實際上斷了一根肋骨,他躺在床上打量着司碼,“你沒事吧?”

司碼搖頭,“有事的是你。”

程錦道:“我也沒事。”沉默片刻後,他道,“你臉色很差,別想太多,好好休息。”

司碼道:“但怎麽才能不想呢?”

程錦道:“不能,但可以習慣。”

司碼道:“我做不到,而且永遠做不到。”

程錦道:“不是習慣發生這種事情,而是習慣讓回憶和現實共處。”

司碼仍然搖頭,慘笑,“我做不到。”

程錦皺眉,“發生了什麽?”

司碼搖頭,“程錦,我走了。”他起身站在程錦病床前看了他一會,然後轉身走了,沒有回頭。

離開醫院後,司碼沒有方向地盲目亂走着,直到走到了一座橋上,這裏有風,有陽光,他在橋欄上坐下,但羅馨兒很快便沖過來把他撞了下去。

從河裏上岸後,司碼甩掉了羅馨兒。那之後,他開始四處流浪,走遍了大江南北,睡過大街,睡過公園,睡過橋洞……被流浪漢打過,被普通人打過,被相關部門的人打過……揀過垃圾箱中的食物,偷吃過飯館的剩飯,也被好心人施舍過……

他最後是在南方的一個城市被風萬裏找到的。當時他生病了,奄奄一息躺在路邊,住在附近天橋下的一戶拾荒人看不過意,把他搬到自己的棚子裏,并照料他,但他們也沒什麽錢,只能買些便宜的藥給他吃。

風萬裏如果沒找到他,他可能會死在那裏吧,但也難說,人也沒那麽容易死不是?

寬敞明亮的病房裏,被收拾幹淨了的司碼安靜地躺在床上,他偏頭看着窗外,初夏了,樹真綠……

風萬裏道:“快一年了,你還打算這麽流浪下去?”

司碼道:“我記得我在家時,我房間的窗外也有這麽棵樹……”他有一年沒說話,聲音很嘶啞。

“你……想起來了?”

司碼道:“我怎麽會忘呢?我怎麽能忘呢?我怎麽敢忘呢!……”他越說越大聲,到後來已經是在大喊了。

風萬裏立刻按下警鈴,“醫生,快過來!”

醫生給司碼打了鎮定劑,等司碼睡着了後,他然後開始和風萬裏說話,“你沒說他有精神問題。”

風萬裏道:“他只是有點激動。”

醫生看了風萬裏一會,“希望是這樣。”他離開了。

确實是這樣,司碼醒後恢複了平靜,除了過于安靜之外,他沒有其他異常。

風萬裏道:“是我的錯,你家出事後,有人在你家附近發現昏迷的你,就把你送去了醫院,我知道這事後立刻趕了過去,便你醒來後什麽也不記得,我認為你不記得也好,就對你隐瞞了這事,然後帶你去了北京,後來你也一直很好,我不知道你會再次想起來,我以為不會有事……”

風萬裏和司碼的父親曾是搭檔,後來司碼的父親轉到了別的部門,再後來逐漸脫離了安全部,但他們仍然是最好的朋友。

司碼道:“你不該讓我去讀公安大學。”要不他不會在軍演現場被刺激得想起被他遺忘的過去。

風萬裏道:“我也猶豫過,但你說你喜歡。”他本以為司碼是因為軍演的事故消沉,現在才知道是因為當年的事。看來突然發現失去家人的真相對司碼的打擊非常大,也或許是他不能原諒自己曾忘記過。“是我的錯,我該早點告訴你,不該讓你突然面對這個。”

司碼道:“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我以為這樣對你最好,但我判斷失誤了……”

“我說了不是你的錯!”司碼大喊之後,沉默片刻,輕聲道,“對不起。”

風萬裏道:“沒關系。”

後來,司碼和風萬裏回去了,但他不打算回學校繼續讀書,他參加了軍方的一個訓練計劃,并且表現優異,後來被安全部選中了,而他選擇了加入。風萬裏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他一直支持司碼的選擇,這次也一樣,但他最後還是稍微幹涉了一下——他把司碼要到自己組裏。

安全部的外勤人員中,司碼是最特例獨行的人之一,經常有人拿他和楊思覓比,他不知道楊思覓是誰,也沒有好奇過,當他真正看到楊思覓時,他才知道,原來是那個人。有些任務楊思覓也會在,他一直和楊思覓相處得很好,因為他不曾試圖去和楊思覓說話。

程錦當年說他不想表現得不合群,但司碼現在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合群。後來,那些人給他取了個名字,北風。為什麽是北風?雖然冷,但北風刮起來時動靜可不小。他猜他們或許仍期待他能說點什麽。

那天,他們在路上,天氣陰沉,他便拿出了随身攜帶的照片,“上面有陽光。”一切都只是當時,現在他的世界沒有光了,楊思覓的世界看起來也是一片漆黑。

楊思覓随意地接了句,“照片不錯。”

他們加起來也沒幾個字的對話震驚了所有人,他們也理所當然地被視作朋友了,特別是在其他人發現他們之後仍然相處得不錯的情況下。

後來,從某天開始,楊思覓不再來參加某些危險到他會感興趣的任務了,司碼去詢問了他的同事。

同事們大笑,“我們就在賭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肯問!”

然後司碼看到了楊思覓和程錦的照片,“……真奇怪。”無論是程錦還是楊思覓,不得不承認他們都是奇怪的人。

“是啊,我們看到時比你更驚訝,這個人膽子可真大,連楊思覓都敢收……”

“有奉獻精神呗,犧牲他一人,幸福全世界!”

“誰知道,或許根本不是看起來這樣,或許只是個任務之類的……”

“我看你就是嫉妒,每次你去和他說話,他都會說你白癡,但你還是要去招惹他,有好多次我都懷疑他會直接砍死你。”

“哪至于?!……他那麽好看,又聰明,我和他說說話又怎麽了……”

“哈哈……還不承認?我就說你是嫉妒!……”

司碼只覺得耳邊有一群蒼蠅在嗡嗡地叫,他走到一邊,安靜地翻看着那些照片,并沒有人來打擾他,那些照片,後來也沒有人來找他要回去。

幾個月後,司碼申請了休假,這是他這幾年來第一次要求休假,所以很快被批準了。他又像個流浪漢一樣,從北往南流浪,到了上一次流浪的終點時已經是三個月後的事了,他找到了當初那個天橋,當年照顧過他的那家人已經不在了,現在這裏住着另一批人,有成人甚至有很小的孩子。他也在那裏住了下來,那些人并沒有要趨趕他的意思,幾天後,他知道那個小男孩實際上并不像看起來那麽小,而是得了一種病。

司碼靠牆坐着曬太陽,小男孩好奇地和他說話,“要不要坐到這邊來?你那裏很曬。”

“不用,我很冷。”

小男孩走近了一些,“你病了嗎?我們那些還有一點消炎藥,我去找給你。”

藥依然是最便宜的藥,而且已經過期了。但司碼吃了一顆,“謝謝。”

“不客氣,再吃一顆吧,第一次要多吃一點更有效。”

“不用,我好多了。”

小男孩在司碼旁邊坐下,“你真的好多了?”

“嗯。”司碼看了小男孩一會,“我以前有個弟弟。”

小男孩道:“他現在呢?”

司碼道:“他死了。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小男孩道:“我不知道,我是和我媽媽出來的,後來找不到家了……”

從小男孩的敘述中,司碼知道了,這孩子是幾年前被他媽媽故意扔下的,就在福利院門口,或許是因為家庭條件不好沒法治這孩子的病吧,她應該沒想到這孩子沒有進福利院。

幾天後,司碼要離開時,問小男孩,“你要跟我走嗎?”

小男孩笑了,第一次有人這麽問他,“好啊,我們去哪裏?”

司碼道:“去很多地方,做很多事情,主要是殺人放火之類的。”

小男孩咯咯地笑個不停,“好啊!”後來他才知道司碼說的是真的,但他想,就算是他當時知道是真的,他還是會和他走吧。

司碼帶着個孩子複工了,風萬裏很無奈,但司碼道:“他讓我想起了我弟弟。”他就這麽随口一說,但風萬裏當真了,司碼家的事是他的心病,他追查多年,但始終沒找到兇手,他為此很愧疚,而且他更想讓司碼放下過去的事,最終,他決定找特案組幫忙,司碼若是知道他那句話會讓風萬裏做這種決定,他肯定會另找個別的借口。

再次見到程錦和楊思覓的過程很順利,司碼想起有人說程錦把楊思覓把貓養,可不是麽,而且是當一只名貴的貓嬌養着。但程錦一旦不在,楊思覓就又不一樣了,好吧,就算是貓,應該也是只貓妖。

在楊思覓和程錦冷戰時,司碼對楊思覓說:“他把你看得比他自己重要。”

“這我早就知道,反正他還沒有把我看得比所有東西都重要。”

司碼能說什麽呢,“其實你并不生氣吧?”

“嗯。但不能讓他知道。”

司碼想笑,“我猜他以後會更小心。”

楊思覓道:“他敢不小心試試。”

司碼沉默片刻後微笑,“你們不錯,就這麽過下去很好。”

楊思覓道:“不關你的事。”

司碼道:“沒錯,但看着很有趣。”

楊思覓道:“你的生活更有趣。”

司碼看了楊思覓一會,起身,“我去幫你倒杯牛奶。”

有趣?司碼想着他這一輩子應該可以用這個詞來來形容吧,特別是在他接到風萬裏來電時,他更覺得這生活他媽的真有趣。

風萬裏在電話中興奮地告訴他,“他們就是兇手!他們承認了是他們幹的!你聽錄音!……”

司碼沉默良久後道:“我知道了,我過去找你。”他開始收拾東西,但不到五分鐘便有人打電話告訴他華昌發生了爆炸,而當時風萬裏處在爆炸中心。什麽?他暈眩得差得跌倒,但他很快清醒了,風萬裏怎麽會死?當然不會……

司碼趕到華昌接管了警方的一切調查,把爆炸現場的所有碎片都打包帶走,銷毀了所有記錄,他這麽做是被允許——在爆炸被懷疑為恐怖襲擊的情況下。那些碎片在被檢驗後,并沒有發現風萬裏的dna,但他填了一張确認已死亡的單子遞給了上面的人。風萬裏說過他想退休了,在這一行,死才是最好的退休,這是他想要的,那便如他所願吧。

司碼不知道他以後會不會再見到風萬裏,或許會吧,但他曾想告訴風萬裏的事,卻再也說不出口了。

那一年,他還是個少年,他很聰明,而且對任何東西都好奇,尤其是那些危險的化學物理實驗……他炸掉了自己家,雖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離開了一會,他只是不知道他的小弟弟會去地下室,但這一切都是他的錯。這便是他會忘掉一切的原因,也是他永遠無法說出口的事實。

再後來的那一年,他長大了,但仍然還很年輕,而且更加聰明,這次他接觸到了導彈系統,這次他回憶起了往事,再然後他又選擇了另一次遺忘。而下一次,他又将在何時何地想起被他忘掉的那一切?

“四爺!我們回來啦!今天天氣很好哦,和我們出去走走吧!……”

司碼擡頭看向牆上的監控畫面,外面的确是個陽光燦爛的好天氣,“走吧,是該曬曬太陽。” 他合上了手裏的錢包,那張上面也有光的照片在他眼前消失。

有光,但穿不透我的黑暗,你可知道我多麽羨慕你世界裏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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