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程硯撐着腿翻過身,軍刀脫手而出,刀刃劃破來人手背,深可見骨。

下一秒,他手掌按在那人後腦,用力往地上一磕,右腿膝蓋壓制住來人後背,重心往前,将底下那人死死扣住。

“連蕭,好久不見。”

連蕭整張臉都撞在地面,鼻梁幾乎痛得麻木,被軍刀割過的手背血肉翻出,暗紅色血液淌出來,流到帶沙的地面上。

“你……”他不服輸地咬牙切齒,聲音嘶啞又可怖,“你給我去死……”

程硯抓着他頭發往上提,将他之前喉口的傷處撕裂:“這種話大多數時候,都是要死的人說的。”

他将連蕭扔回地上,軍刀重新別進腿側,越過中間一段距離,問池霧:“你到底還有什麽事沒做?”

池霧沒有說話,只是坐在原地。

精致的娃娃脫去了臉上可愛的油畫面容,露出內裏堅冰,如今選擇暴曬在烈日下,兀自融化。

相顧無言。

程硯定定看着他,許久,池霧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化,像和天梯融為一體。

程硯轉身離開,踩着雕塑的邊緣進去,在關上門之前,原本在地上茍延殘喘的連蕭用力拽住程硯腳踝,掙紮着沖向雕塑。

于此同時,他身後的池霧躍起,在連蕭後背用力踹上一腳,卻不想程硯早就到身前,軍刀精準無誤地插進連蕭胸口。

而下一瞬,他捏着池霧的肩膀和腰,将他拉到胸前,雙臂緊緊束住他的上半身。

耳畔有細微風聲,他和池霧,直直撞進雕塑後的空間裏,發出咚的悶聲,壓着雕塑一起沉入池中。

雕塑的門沒關,水流猛地灌進來,溺斃般的窒息感讓池霧大腦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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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辦法動,雙臂被身後人死死困住,雙腳也不受控制,仿佛全身上下都失去知覺。

呼吸抵達極限時,周圍的水流變得柔軟而溫和,池霧看見胸前強壯有力的手臂忽然變成泡沫消散。

他輕而易舉地翻了身。

蓄水池底像一個真空環境,他失去重力,沒有支撐地漂浮。

他找不到程硯。

在程硯的手臂離開自己之時,程硯也同時消失了。

他輕輕伸出手,在無盡的藍色環境中觸摸,終于,周圍有了變化。

藍色不再通透,反而越來越黑,池霧逐漸找到自己的觸感,慢慢下落,雙腳踩到結實的地面。

他所在的位置,是完全架空的。

四周沒有任何物體,唯獨一條樓梯往上,通往一道鐵門。

程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半分鐘前,他在水底無法動彈,可不知為何,他明明抱住了池霧,卻阻止不了他在自己眼前消失,成為一堆向上升騰的泡沫。

他甚至有過猜想,池霧是否只是一個來自天梯的npc,昙花一現般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裏。

眼前是一節樓梯,黑色,周圍也是無盡的黑色,此處的光源不知來自何處,他踩上去,鐵架發出特有的咚咚聲。

一直順着樓梯往上,拐一次,再往上,便到達厚重的雙開門。

門右側有一個圓形按鈕,三角形符號的上行鍵。

程硯按下。

雙開門緩緩打開,裏面空無一物,程硯沒有猶豫地進去,感覺到四周空間并不是金屬質地,反而像是茶色玻璃,有些淡淡的通透感,但也看不清玻璃的另一邊是什麽。

很快,雙開門重新合上,程硯便再次置身在一片黑暗中。

腳下的地板空咚一聲,上行。

程硯:……感情只是個電梯罷了。

他一直往上,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抵達地面,腳底的茶色玻璃地板和四周融為一體。

在程硯面前的,是一面可以用廣袤無垠來形容的屏幕,沒有邊界,全方位環繞,讓人置身其中。

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莊園,覺得熟悉又陌生。

畫面裏的時間應該是下午,夕陽西下,落日熔金。

根據奢華的歐式建築風格可以看出,這裏的主人非富即貴,而且——

極度喜愛玫瑰。

整個後花園都是烈焰般盛放的玫瑰,花叢中飛過幾只鳥雀,叽喳叫喚着。

程硯想要順着路去看看,卻發現自己的行動範圍十分有限,根本動不了,而且視野也出奇的低,甚至比花叢還低。

大約只有三十厘米。

他只能從枝葉的縫隙裏,窺見一隅。

緊接着,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端着茶盤打開彩色玻璃門,從修建好的鵝卵石道上穩穩走過,他的胡子花白,眉眼中遍布風霜。

很快,程硯目送他走遠,一直到亭子處才停住。

那裏似乎有人,但茂盛的花叢将視線擋住,他看不清坐在亭中的人。

“少爺。”管家說。

亭中人沒有回應,只有茶杯擱置的聲音。

管家似乎擡起手摸了摸什麽,然後說:“醫生說了,您得每天按時吃藥,不然會熬壞身體的。”

庭中人還是沒有開口,甚至沒有動。

“他如果還活着,不會想要看到你現在這樣。”管家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輕松和随意,“少爺,有件好笑的事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你之前發高燒一直都不肯吃藥打針,他就和你說,如果你不好好吃藥,一定把你倒吊在房頂上,等風幹了拿下來送給港口的走私販,說這就是法老小兒子的木乃伊。”

程硯皺着一張臉,不由得吐槽。

這發高燒的代價也太大了些,直接把人送走了都。

是個狠人。

花園中沒有回應,而程硯逐漸感覺到畫面變得模糊,在視線完全變黑之前,他聽見亭子裏那人,發出壓抑而又崩潰的哭聲。

可是來不及了……

他只能确認是哭聲,卻完全分辨不出音色,而自己也不受控制地陷入了昏睡之中。

而第三世界b-403居屋裏,床腳被人咬了一口的蘋果旁出現一雙厚靴子。

池霧坐在床上愣了愣,擡手摸到自己眼下沒幹的淚水,他有些手足無措,再用手指碰了碰,直到指尖全部濕潤。

————

正午的陽光熱烈,程硯穿梭在鬧市之中。

第三世界并不是一個如何大的世界,但五髒俱全,該有的都有。

程硯停在一個麻将攤邊上,只因為他提起“池霧”這個名字,立刻有人皺着臉露出嫌棄神色。

“你找他幹嘛啊,我跟你說他可菜了,我一階天梯就是跟他一起的,就知道哭哭哭。”

“第三世界沒有比池霧更倒黴的人了,整個一非酋,聽說之前有一次一階天梯,一隊八個人七個人全過了,就他過不了。”

“絕頂菜逼。”

“別在我面前提池霧,千萬別,我怕黴氣傳染到自己身上。”

“喲,你也想搞他啊?”

明顯,池霧在第三世界裏的名聲并不是太好。

算了,是非常不好。

但程硯一顆懸着的心還是落下來。

池霧是真實存在的。

并不是npc。

令程硯更不解的是,天梯明确每一階只能進入一次,為什麽池霧可以多次出入一階天梯,給第三世界的人留下如此壞的印象。

盡管如此,他抓着最後那人時,開口問的還是:“什麽叫做也想搞他?”

“你是剛來的?”那人笑的一臉褶子,“池霧啊

,雖然是個廢物,但長了張那麽好看的臉,多少人想睡他啊。”

程硯臉上神色淡去,冷冷問:“所以呢?”

“所以……所以就……”那人被程硯看得發毛,結結巴巴道,“就,很多人去他的居屋找他睡覺……不過說來也怪,去他那兒的人都斷手斷腳地出來了,他們都猜池霧手裏有什麽法寶,可以攔住那些色胚。”

“法寶?”

“對啊,池霧有一倉庫好東西。”那人張開雙手比劃,“菜歸菜,寶貝可是數一數二的多!”

越問下去,關于池霧的問題就越多,程硯思忖兩秒。

“池霧住在哪兒?”

“他可能住在b區吧,但他的店在a區東。”

“店?”

那人:“兄弟,你是真的純新人啊?是不是連天梯規則都還沒搞懂啊?那你就更得去b區了,那裏啊……”

“池霧在哪裏。”

“他就在a區東的棺材鋪,那是他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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