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程硯坐在地上,清了清嗓子,挑眉糊弄過這段往事。

“挑好衣服沒,再不出門,超市都關門了。”

“騙誰,這裏的超市24小時,”池霧戳他膝蓋,“不要以為我在這裏住久了就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程硯給他挑衣服,哀嘆道:“是啊,你的年紀都該讓我喊哥哥了。”

“我才不當你哥哥。”池霧一頭紮到程硯懷裏,“不然我當你男朋友好了……”

他說的小聲,程硯問:“你當我什麽?”

“沒什麽,”池霧伸手,“脫衣服。”

睡衣從腰腹處被拉起來,袖口穿過手臂,輕薄的睡衣剝離他的上身,池霧就着姿勢貼住程硯,在程硯鎖骨上啃了一下,餍足地眯起眼尾。

小情侶好不容易拉拉扯扯穿完衣服準備出去,門口就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池霧在家嗎?”

男人的聲音很陌生,程硯将池霧往後擋了擋,打開一半門,問外面:“有什麽事?”

“不知道池霧還做不做生意?”那人身後還帶了幾個,“我們找他。”

程硯拉開門:“你們都要做生意?”

平常來找池霧做棺材的都是自己來的,而且還搞得特神秘,特別有儀式感,這樣四五個人搶購似的上門,還真是頭一回。

池霧從程硯背後探頭:“幹什麽啊?”

“我們四個準備組隊進天梯了,想你幫我們做棺材,四個人要放在一起,就圍成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這樣離的近。”帶頭的那人說。

“怎麽,你們是死了還想湊角打麻将呢?”池霧問。

程硯在錯愕的四張面孔前,随便捂了捂池霧的嘴:“小孩不太會說話。”

接着對面四個人更傻眼了。

“你就是程硯吧?”領頭的打量他倆,“沒想到你們感情真的這麽好……”

池霧:“那還能是假的嗎?”

“我們怎麽知道真的假的,”後頭一個說,“天梯裏都講你在天梯裏睡了程硯,裝白蓮花人家才和你在一起的,那這種不情不願地在一起當然不算在一起啊!”

池霧腦門子一蹿火,手拉住門:“不做你們的生意啦!”

後頭那個還跟着應了一聲:“這脾氣,料是誰也不信是真的啊……”

池霧嘴一癟,撲到程硯懷裏:“他罵人家……好兇哦……”

“你……我哪裏罵你了!”那人向領頭的求助,“他一定又是裝的!”

“笨蛋,他逗你完的。”領頭的笑着向程硯和池霧致歉,随後說,“這是我們四個人的錢,我們決定明天去天梯,如果沒有回來的話……就幫我們做吧。”

程硯沒接錢,問:“先說好,如果有的人活下來,有的人死了,這錢我們是不退的。”

那四人面色凝重,剛才還在後面聒噪的男生很快握住了領頭那人的手。

“我們四個約好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領頭的說,“麻煩你們了。”

池霧眉頭蹙了蹙:“你們都做好充分準備了?”

那人搖頭:“不敢說充分準備,但再不去天梯,就只能被天梯胡亂扔進去了,我們四個人實力湊在一起還是能正常過幾階段的,權衡下來,不如自己主動些吧。”

門內二人對視一眼,程硯問:“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們還不知道天梯的事嗎?”領頭那人說,“現在外面都亂成一鍋粥了。”

池霧:“什麽事?我們也剛從天梯裏出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你們剛從天梯出來?”後頭那人問,“那你們這次的天梯是完整的嗎?有沒有混入其他階段的人?有沒有出現無差別殺人游戲?”

他這幾個連環疑問把程硯和池霧問暈了。

“沒有……”池霧搖頭,“你們再說清楚……”

後面那人說:“你們要想知道情況,自己去外面打聽一下就行,今天發生的事太多,我們也說不清,而且也還要回去準備明天的天梯……”

“行吧。”池霧手肘撞了撞程硯,讓他把錢收下。

那四人告別以後,池霧和程硯就出門了,在居屋群入口處正好碰到行色匆匆的顧燃和聞泊。

“你們倆去哪兒?”顧燃拉住他倆,“我們有事要和你們商量,不着急的話,先回去談談。”

池霧:“是天梯的事嗎?”

聞泊:“嗯。”

他們四人便一起回顧燃屋裏。

“你們今天應該沒出門吧,”顧燃停下,臉上堆出個誠摯的笑,“先恭喜你們相認,這可真是大願得償了。”

池霧抿唇,手悄悄在桌下摸程硯的手背。

“那我說正事了。”

“我們幾個人是今早回的第三世界,那個時候還沒出事,真正開始應該算是中午附近,一個二階闖關者在旅館群那邊傳出來的話,”顧燃說,“按正常時間來算,一天內被天梯召喚的人也就一百多個,今天下午一共有五隊,六十七個人。兩隊二階,一隊四階,一隊六階,一隊七階。”

聞泊接着說:“只回來六個人。”

這比例低得誇張,雖然說五階以後通關率跳水下降,但二階和四階應該不至于這麽有去無回。

“又是天梯難度混亂嗎?”池霧問。

顧燃點頭,又搖了搖頭:“不只是這樣,活下來的人中,七階的那個說他們的隊伍裏混進了兩個一階的新人,鬧出好大的事,二階的人說難度太大,甚至出現無差別殺人事件,明明沒有任何觸發死亡條件,但最後人都被屠殺光了,只剩下一個有傷痛反彈異能的人活下來。”

“為什麽一階的人會出現在七階天梯裏……”池霧喃喃,“天梯的難度混亂可以理解,但為什麽連闖關者的準入都變成這樣,沒有道理……”

他望向程硯:“你以前做審判者的時候天梯出過這種故障嗎?”

這話說的無意,對面的顧燃和聞泊同時一愣:“誰做審判者?”

池霧疑惑地看他們,反應了一下,說:“程硯做過審判者,不過是以前的了,上上屆。”

“這……”顧燃覺得不可思議極了,“可是審判者怎麽會在這裏?”

“這件事說來話太長了。”池霧先問程硯,“我剛才問你的那個,以前有嗎?”

程硯搖頭:“我做審判者的時候,天梯只是愛出些小bug,比如該出現任務提示的時候不出現,或者闖關者明明滿足了通關條件,卻無法通關之類的,偶爾還讓我去維修一下被闖關者損壞的虛拟世界,種種樹修修房子之類的。”

原本顧燃和聞泊是來找他們商量解決辦法的,現在聽完這段話反而陷入更大的謎團中。

四人在客廳裏沉默良久,不知從何理清,顧燃先開口:“把剩下情況和你們說了吧,四階活下來的那個本來就是六階的,不知道為什麽被送去了四階,而且他從四階天梯出來後,階段數被倒刷回了四階天梯。”

倒着刷回去才是最可怕的,每一次天梯都是以命相博,現在被倒退兩次,不得被氣吐兩升血。

“難怪剛才那四個人明天就要組隊去天梯,”池霧說,“與其被天梯亂扔進其他階梯,不如大家一起申請了去,還真是要死一起死。”

顧燃搖頭:“現在外面人心惶惶,一部分争分奪秒地要去,覺得掌控權在自己手裏才好活下來,一部分人堅持相信天梯會修複好,說什麽都不肯現在去天梯。”

“一階的被扔進七階裏,六階的倒回四階去,簡直離譜。”池霧說,“路景園呢,他怎麽說?”

聞泊從喉嚨裏哼了一聲,明擺着的嫌棄:“他這種審判者要來幹什麽,一問三不知,出了事就說自己不知道。”

聽他這話,池霧低頭陷入沉思。

“怎麽了?”程硯問,“覺得哪裏不對勁嗎?”

“路景園這個人我認識十多年了,他雖然不愛管事,但算不上屍位素餐,平時在第三世界也能說有四分之一及格,現在死這麽多人,鬧成這樣,他沒道理一點動靜都沒有。”

顧燃:“第三世界的事他管,但天梯就不一定了,之前我和聞泊去找過他幾次,他都是随便敷衍了幾句就送我們走了。”

“我去找他。”池霧起身,拉程硯的手,“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他這個審判者到底哪裏不對勁。”

顧燃和聞泊:“我們也去。”

程硯攔住他們:“我們不是去興師問罪的,人多了看起來太不友好。”

池霧點頭:“你們再去旅館群那邊盯一盯,我們——”他擡頭看時間,“九點半在超市會合。”

四人分開行動。

路景園住的地方是獨一棟的小木屋,在居屋群靠近世界邊界的地方,要走挺長一段路。

池霧心緒不寧,程硯牽過他的手:“一會兒如果我們先到超市,看看有沒有新鮮的魚,明天給你弄個剁椒魚頭。”

“嗯,”池霧說,“要用湯湯拌面條。”

“行。”程硯捏捏他的手心,“那開心一點。”

池霧停下腳步,輕聲喚他:“哥哥,我心裏有點害怕。”

“怕什麽。”程硯問。

“我怕天梯。”

池霧看着并不明晰的前路,眸子裏神色也黯淡下來,他怕天梯,更怕第三世界動蕩,他和程硯的重逢來之不易,甚至還不到一天,池霧心中惴惴不安,怕程硯會離開,也怕自己會走。

程硯停下來,伸手打開池霧外套的拉鏈,按着領口将紅繩抽出來,軍刀出鞘,刀背比着池霧的肩,他低聲說:“別動。”

刀尖輕輕劃過紅繩,程硯擡手接過下落的戒指。

夜色溫柔,路燈投下的清淡光源,池霧的臉龐在朦胧中帶着股別樣的可愛。

“霧霧。”程硯雙手握着拳合在一起,掌根按住,像戒指盒一般緩慢打開,露出裏面的戒指,“本來該是上一世給你的,那次我晚了一步,讓你等了我二十年,以後無論生死,我們都在一起。”

他單膝跪下:“玫瑰花明天種,秋千就決定紮在陽臺上,我的小王子願不願意先跟我回家?”

池霧傻傻懵着,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低頭迎接程硯虔誠的目光,他努力挪了挪腿,剛蹲下來,就不穩地撞上程硯的膝蓋。

他被程硯半擁在懷裏,穩住身體。

“我……”池霧低頭,巴巴看他的戒指,半晌,堅定地說,“我要這個。”

他伸出手給程硯:“哥哥幫我戴。”

程硯在他無名指骨上捏了捏,順着他指尖将素環輕輕套進去,然後卷着池霧的手包進自己掌心。

“哥哥是我男朋友。”池霧說。

程硯在他唇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世界和我,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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