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想 鐵匠的回憶

霍擎多日前回鄉祭拜雙親之時恰逢大雨,便到最近的山神廟避了雨。

起了火,脫了衣物烘幹之時,就有一個神色不大對的年輕女子跑了進來。

霍擎流落過市井,在各種肮髒的地方也待過,因此知道一些雜聞的。

例如以美人誘惑作為誘餌,設下圈套,等碰美人時便竄出一堆人詐取錢財。

起初霍擎便認為是這種诓騙人的陷阱。所以當人黏過來的時候,也就毫不憐香惜玉的把人給甩到了一丈遠。

女子掙紮夫人爬了起來,又黏了過來。

霍擎反手便鉗制住了她。

被鉗制住的女子臉上潮紅,雙目迷茫,嘴上一直哭喃說“難受”。便皺眉的碰了碰她額頭,才發覺燒得厲害。

霍擎見過三教九流的人,更見過許多的腌臜事。所以一下子便明白了,這女子分明就是被人下了不幹淨的藥。

霍擎當即把她提到了外邊,試圖讓冰冷的雨水讓她清醒點。

與此同時,霍擎也在觀察周圍。雖然雨勢過大,但也不影響他的觀察。

他很确定周邊無人埋伏,若真是那等美人陷阱,埋伏的人不可能離得太遠。

被鉗制着的女子胡亂的掙紮着,霍擎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随即眉頭緊皺,目光落在被自己拎着衣襟的女子臉上。

鮮紅色的血從她的鼻子落下,被雨水沖淡,落在黃土泥地上。

許是被冰冷的雨水沖刷了一下,女子似有了兩分清醒。看到自己流了血,哭得更加的凄慘,嗚咽着說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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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街柳巷中那些肮髒藥最多。要是用不好,或者沒有纾解,用了藥的人會沒了半條命,更或者還會變成個傻子。

霍擎眯眼睨着面色痛苦,嗚咽着說不想死的女子。他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麽事,但有一瞬間,讓他想起了往事。

曾經的自己為了活下去也苦苦的掙紮過。

為了能活下去,他從那個吃人的地方逃了出去。為了活下去,他當過乞丐,當過扒手,最後為了一口吃的,更是參了軍。

在那兇殘的戰場上,一次次險些送了命,同一個營帳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他從屍山中爬了出來,依舊頑強地活着。

霍擎盯着這哭得像随時斷氣的女子看了好半晌,随即有了決定,把人扛回了山神廟。

行軍生活多為枯燥無味,所以營中的大老爺們最長議論的便是女人。聽得多了,便是個沒碰過女人的童子雞,也都知道有什麽法子能讓女人快樂。

霍擎打小是個悶性子,從不與他們說這些葷話,但也聽了不少。

這女子的身段很好,身子溫軟滑膩,叫聲更是軟綿綿的,讓人心猿意馬。霍擎也不能說心如止水,但到底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霍擎問了女子的名字和她許人的沒有,還有家住何處。

他琢磨着自己已經在清水鎮上定了下來,那差不多也是該找個婆娘安定下來,生兩個孩子了。

如果女子硬是讓自己負責的話,那便負責了,白撿一個媳婦,也沒有什麽不可。

但第二天出去弄些吃的回來後,人就不見了。

只知道她沒許人,名叫阿沅,多的便不知道了。

這山周圍有好幾個村子,找人也要耽擱個兩三日。

而顯然她不想讓自個負責,霍擎也沒有給自己尋麻煩。

只是不曾想會在清水鎮上再碰上這個女子。

對方也明說不要負責了,霍擎便當做這事沒有發生過。

阿沅從打鐵鋪離開,在規定的時辰到了繡紡。

招人的梅娘見人齊了,便道:“繡紡一日只包兩餐,早飯自己解決,也可以到食堂中自己花錢買,饅頭白粥都有。”

“那上工的時間呢?”人群中有人問道。

梅娘銳利的瞥了眼問話的女子:“我自然會說到,你插什麽嘴?”

被掃了一眼的女子肩頭一怯,立馬縮成了個鹌鹑,不敢再說話。

梅娘:“每天辰時上工,午時休息半個時辰繼續上工,酉時收工,一個月一天假。你們現在是新進女工,沒有什麽底子,所以只做最簡單的活,但也別想着偷懶,雖然簡單,但也會有人監督,要是弄壞一件,就從你們的工錢裏邊扣。”

聽聞扣錢的話,大家夥都有些躁動。這要是萬一遇上個挑剔的,那工錢豈不是得被扣光?

繡紡從不缺女工,所以梅娘沉着臉掃了一眼,冷聲道:“現在要走就快點,好給別人騰位置!”

話一出,大家夥都安靜了下來。畢竟這年頭女子的活計不好找,更別說去年才打完仗。在家家都吃不飽飯的情況之下,不要工錢只給飯吃的活計都被人搶得頭破血流。

見沒人說話了,梅娘才繼續道:“你們要是能做滿一年,屆時再通過了考核,便能升為末等小繡娘,到時候工錢自然也就漲了。”

繡紡繡娘也是等級的,一共五等,最末等的也比現在的女工身份強。

“東家念你們是新進女工,手中也沒有什麽銀子,所以頭一個月十天發一次工錢。一個月後,要是常常出錯的,便直接走人。”

說完了一些規矩後,梅娘安排住宿,一共十二個人,四人一間。

“何翠,蘇沅,王二妹,林招娣一間。”

聽到喊到自個的名字,阿沅跟着繡娘一塊離開。

所住的地方有些窄小,只能放幾張簡單木板鋪成的木板床,除此之外就是一張破木桌。

繡娘停在屋外,與她們說:“你們今天沒有做工是沒有飯吃的,所以自己解決。平日涼水自己從井打上來,要是想用熱水,有人專門燒的,一文錢一桶熱水。”

“怎麽熱水還要銀子來買?”

說話的人,身形較高,皮膚有些黑,叫王二妹。

繡娘看了她一眼,不耐煩的道:“我們也想不交呀,可柴火不用銀子買?雇人也都不花銀子?”

話到最後,繡娘不耐煩的人埋怨:“好了,該幹嘛幹嘛,明天還要上工呢。”

說着,繡娘便離開了。

人一走,王二妹抱怨:“一文錢都還沒掙到呢,怎麽樣樣都要花銀子?!”

另一個同一日進來,穿着打扮都比大家好許多的何翠輕嗤了一聲:“等你升為三等繡娘的時候,一日三餐,兩人一間,便是熱水都不用銀子,可你能升得上嗎?”

這語氣中有幾分諷刺。

王二妹估計是個脾氣沖的,急眼反問:“你說誰升不上?!”

何翠面貌清秀有加,且穿着和別人好一些,所以看不上同寝的幾個人。

掃了一眼她們,目光在阿沅的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微微皺了皺眉,最終移開目光落在王二妹的身上。

“我舅舅是繡紡的劉管事,你要是得罪我,你看能不能升得上繡娘?”

話一出,屋中的幾個人都愣了。

其他兩個人是因為她竟然是劉管事的侄外甥女。而阿沅則是因為劉管事這個名號。

她記得方才離開打鐵鋪的時候,那霍鐵匠與她說了一句——繡紡的劉管事不是什麽好人。

霍鐵匠口中的劉管事,是這何翠口中的舅舅嗎?!

阿沅的思緒一時有些亂。

霍鐵匠起初沒有趁火打劫多占她的便宜,方才也答應了對于山神廟的事情守口如瓶,怎麽看都像是個好人,更不像是會胡亂诓人的人。

如此,不可能沒道理的提醒她,說那個劉管事不是什麽好人。

可那劉管事到底怎麽不是個好人,他沒有明說。

愣神間,何翠走進屋中,嫌棄的捏着鼻子揮散發黴的氣息。

“這屋子這麽破,還有這麽一大股黴味,怎麽住人呀?!”

南方一帶,一到六七月份就是梅雨季,三天兩頭常有雨。

但都被安排了,自然也不敢為了這點是去麻煩自己的舅舅,只能先住着了。

何翠選了一張教好的床,何翠便指着阿沅:“你睡我邊上的床。”

約莫看不慣王二妹,而另外一個婦人打扮,瘦瘦小小的女子面容不佳,所以才讓阿沅睡在她的邊上。

阿沅不想惹事,便把包裹放在了床上,開始收拾。拿盆出去打了一小盆水回來擦床鋪。

好在席子本來就有的,雖然破了些,但也能繼續用着。

阿沅出去盛水的時候,何翠已經使喚上了看起來好欺負的林招娣。

何翠讓林招娣掃地,又讓她給自個擦床鋪床,俨然把這林招娣當成了丫鬟使喚。

阿沅也沒有多說話,她能顧好自己就不錯了。

弄好了這些之後,何翠便把林招娣喊走了,說是請她去吃飯。

林招娣面上一喜,然後巴巴的跟了出去。

等人走了,憋屈了許久的王二妹才“呸”了一聲,嘲諷道:“一點小恩小惠就趕着去給人家當丫鬟,真是賤骨頭。”

随即看向阿沅,與她說起何翠的閑話:“她不過就是找個長得難看的來襯托自己罷了,你長得這麽好看,她肯定是不敢與你一塊走的。”

說實話 ,王二妹覺得這阿沅漂亮是漂亮,但卻是帶着幾分不正經的嬌媚。眼尾微微往上翹,像是會勾人的狐貍眼一樣,還有身段,那胸前鼓鼓的,也不知道吃什麽長的。

阿沅笑了笑,沒有與她一塊在人後議論。只道:“我先吃些東西。”

說着便從自己的包裹中拿出窩窩頭,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王二妹見她不想與自己唠嗑,便讪讪收回了目光,也把自己從家裏帶來窩窩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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