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就是為了另一個女人才放了……

M·A·G酒店的大會議室,M·A跟橫豫兩方分別坐在長會議桌兩側。雙方第二次會面,但對衡豫的決策者時嶼來說卻是第一回 。

他對着視頻,目光又一次落在溫總身側的洛娅。鏡頭裏,她跟那晚在會所的打扮沒什麽兩樣。職業裝,框架眼鏡,處處彰顯一個律師的嚴謹。

時嶼确認,她就是徐安瀾口中的“宋雅”本人無疑。

洛娅一直低着頭似是凝神細聽,時不時在她的筆記本上添上兩筆,從頭到尾,她不發一語,存在感極低。

顧律師說,上回他們第一次碰面,這位洛律師提了不少點,咄咄逼人,笑裏藏刀。

這回不知怎麽的,格外安靜。

洛娅知道時嶼正看着屏幕,她面上裝得淡定,心裏實則打着鼓。不曉得是不是錯覺,即便他只是出現在視頻裏,她都能感受到他那道迫人的視線。

要命啊。

好不容易結束會議,洛娅給徐安瀾打電話,“你們家時總果然是時總。”

第一次跟他在視頻打個照面,對方像是壓根不認識她一樣,輕描淡寫的一眼,她還以為自己混過去了。結果,細細一品,觀察他在團隊其他人自我介紹時的表現,那一眼就顯得足夠意味深長。

她覺得他記得她。

徐安瀾不以為意:“放心,他肯定不會想起你是誰。”她頓了頓,糾正道,“他也不是我們家的。”

“現在還是。”

徐安瀾:“……”

她竟反駁不了。

洛娅說起今天跟衡豫會面的結果,末了,她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我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挺怪。”

徐安瀾笑:“我天天在他眼前晃悠,可他連我前一天穿了什麽顏色的衣服都記不得,何況是一面之緣的你?”

所以,當初在會所被時嶼撞破,她才胡謅了個“宋雅”的名字去應付他。

她是篤定了他對她的事不會放在心上。

“大意失江山啊。”洛娅并不認同。

徐安瀾同樣對自己的判斷深信不疑:“無所謂,反正快到頭了。”

洛娅将今天的資料郵件發給她,她沒法參加會議,只能在家辦公。下午她還要去機場接爺爺,也許還能趕在生日前跟爺爺談個心,為她跟時嶼的事情做個鋪墊。

下午,徐安瀾跟趙文歆将爺爺接回家,徐安瀾親自煮了壺茶,端到爺爺的書房。她進去時,爺爺正翻着本相冊,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麽,他笑得挺開心的。

“爺爺,喝茶。”她甜笑,把茶水送到爺爺手上,順便瞄了一眼,“爺爺,您怎麽又看我的醜照!”

照片是她七八歲時候,她跟楊以恒打了一架,滿身的泥灰,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鼻子上還挂了三顆飯粒。

徐安瀾撅着嘴:“您怎麽還留着這照片,我要沒收。”

徐爺爺抿了口茶,樂呵呵又翻過一頁。他近來眼睛不大好,看不大清東西,他拉下鼻梁上的眼鏡,沖孫女笑了笑,“這不挺好。”

“哪裏好啦?”她碎碎念。

徐爺爺便盯着她看了幾秒:“最近跟時嶼怎麽樣?”他話鋒一轉,“聽說你們處得挺好。”

徐安瀾瞪大眼:“誰說的?”

哪個人哪只眼睛看到他們好了?

徐爺爺合上相冊,拉着孫女坐到小沙發,“時嶼不錯。”

徐安瀾抿抿唇,不吭聲。

該怎麽岔開這個話題?

爺爺卻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她深談:“爺爺年紀大了,就希望能親眼看着你穿婚紗。”

徐安瀾鼻子一酸,心裏愧疚。

她一直沒告訴爺爺,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婚約前,她沒想過談感情,更沒想到過成家這一步。在她的人生規劃中,這只是可有可無的一步。

徐爺爺嘆了口氣:“爺爺最近感覺腿腳都不好了,爬點樓梯腿就彎不過來咯,再過兩年恐怕連路都不能走,更別說給你抱孩子。”

“爺爺,您別瞎說。”徐安瀾起身半蹲在爺爺跟前,如同兒時那樣,她臉蛋蹭過去,擱在爺爺膝頭。

小時候,她跟着爺爺奶奶生活更多,後來,奶奶去世,她才被爸爸接回家。

發頂一暖,那雙已經蒼老的大手在她頭頂輕撫,一下一下,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瀾瀾,不服老不行,爺爺就是老了。”曾經商場的霸主此刻也顯出了幾分頹意。

徐安瀾心裏難過,她努力忍了忍才把眼淚水憋回去,她仰起頭望着爺爺,“爺爺,我試過了,可時嶼不喜歡我。”

她也不喜歡他。

徐爺爺又摸了摸她的腦袋,笑意未變,“時嶼的脾氣跟他爺爺很像。”他跳過了這茬,反而替時嶼說好話,“他重情重義,他的人品爺爺是能信得過的。”

徐安瀾語塞:“為什麽一定是他?”

爺爺卻不肯說了,他只是用慈愛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孫女,一下下撫摸着她的腦袋,疼愛之意溢于言表。

徐安瀾更加不解。

“那萬一他一直不喜歡我,怎麽辦?”她撒嬌的蹭蹭,避開爺爺的目光。

徐爺爺笑起來,刮了刮她的鼻子,“怎麽可能?我們瀾瀾這麽好。”

“那是在您看來,我也不是人見人愛。”她咕哝。

小時候她無法無天的很,其他人當着長輩的面跟她玩得好,一轉過身,對她可嫌棄着呢。

後來,她出國,她就沒再跟他們玩了。

爺爺又笑了,他低頭看看撒嬌的孫女,目光看向桌上的相冊時,眸底暗潮翻湧。

他聽說陸珺一家要回來,連着她兩個女兒一起,到時也不知道他的瀾瀾會不會又偷偷難過。

“你生日時嶼會來吧?我都大半年沒見過他了。”徐爺爺問,“趁你過生日,給你熱鬧熱鬧。”

老爺子實則是想看看,時嶼對他孫女的重視程度是否能讓他滿意。

徐安瀾一聽,心裏叫苦。

愁人啊。

她扶着爺爺去休息,回到自己房間,她又給時嶼發消息。這兩天她例行公事每天只發一條,大約她騷擾得少,時嶼反倒條條都回。

【徐安瀾:還在忙嗎?什麽時候回上海?我去機場接你。】

徐安瀾不明白爺爺的固執:爺爺今天回來了,說想見見你。

【徐安瀾:等我生日之後,我可以找你聊聊嗎?】

這回,時嶼卻沒有回消息。

時嶼帶着葉錦回家一趟,收拾了幾樣重要物件和衣服後,回酒店吃飯。将餐點叫到她房間,她身體不好,胃口不佳,吃了幾口就說要去休息。

汪助理等她進了套房的卧室,跟時嶼彙報:“程峰那邊提出要200萬和濟寧的學區房。”

時嶼眼中愠怒:“程峰說的?”

汪助理心裏也是怒極:“還有他那個媽。”

葉錦大學畢業跟戀愛兩年的同學程峰結婚,婚後義無反顧同他回了濟南。所有人都以為除了沒能有個孩子,她的生活十足的幸福美滿。

時嶼也這麽以為。

直到前兩年他來濟南出差,跟葉錦見了一面,終于戳破這幸福的表象。

“不行,不能給他!”忘了拿手機的葉錦紅着眼睛看時嶼。

汪助理讷讷的:“葉小姐。”

葉錦強忍着情緒:“時嶼,不能給他。”

“濟寧的學區房是我爸媽辛苦攢了一輩子的血汗錢,不能留給他。”她一時失态,抓住時嶼的手,“還有那200萬憑什麽給他?”

時嶼冷不丁被人拽着胳膊,他下意識要收手。擡眼看清葉錦臉上的淚痕,他一動未動。

葉錦卻像是意識到自己的逾矩,猛地縮回手。一不留神牽扯到傷口,她倒吸口氣。

汪助理不忍:“葉小姐,您先回房休息。”

葉錦搖搖頭,她右手摸上左胳膊。胳膊,還有衣服藏住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淤青她數都數不清。

十年婚姻,她失去兩個孩子,也丢了尊嚴,臨了還要麻煩時嶼拿錢買斷她的婚姻以此來擺脫程峰的糾纏。

這失敗的人生,她厭惡,也無顏面對時嶼。

“時嶼,我不離了,你別管我了。”她情緒崩潰,“是我自作自受,我自己認。”

時嶼眼神示意,汪助理離開。

葉錦低垂着頭,身體微顫,“你回上海吧,我自己能處理。”

時嶼蹙眉:“你怎麽處理?”

葉錦啞然,她咬着唇不敢看他。

時嶼不知道怎麽安慰,最終,他只是拍拍她的肩膀,“葉錦,都過去了,明天我帶你去醫院複查,之後我們回上海。”

這一句像是觸到了葉錦心底的開關,她淚流滿面,但她咬着牙,只無聲的抽泣着。

時嶼背過身,他看着落地窗映出小心翼翼不敢肆意大哭的葉錦。這樣的葉錦讓他覺得自己不碰愛情是對的,沒有任何意義。

幸好,他沒打算談戀愛。

時嶼離開葉錦的房間,汪助理一直守在門口。

“明天複查完回上海。”他交代,“落地後送葉錦去海潮。”

海潮是他名下的公寓。

汪助理不動聲色瞅了眼葉錦的房門,提醒:“明天是徐小姐生日。”

時總答應了要給徐小姐過生日,萬一趕不上……

可葉錦确實可憐,剛失去孩子沒多久,還遭遇家暴。她母親早逝,父親前兩年肝癌也走了,幾乎算是舉目無親,不然也不會被婆婆和丈夫這麽欺負。

時嶼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複查完就去機場。”他淡淡扔下一句。

回到房間,他擰眉看着徐安瀾的頭像,她追問他能不能趕在她生日前回上海,他未必能。

徐安瀾接到時嶼的電話時,還看了看窗外的夕陽,看太陽是不是從東邊落下的。

“時嶼。”習慣成自然,她揚起笑。

一想,他又看不到,徐安瀾立馬收住,“你回上海了?”

她只關心這個。

時嶼沉默,斟酌道:“我這邊有點事,明天我盡量。”

徐安瀾:“……”

真是擔心什麽來什麽。

“提前祝你生日快樂。”他說得很是生硬。

大約是不習慣跟個小姑娘這麽說話,他有點不自在。

電話裏一片沉寂。

徐安瀾将手機挪開,深吸口氣。說不生氣是假的,她提前預約了這麽久的時間,每天都跟他确定時間,爺爺還特意等着他來,但于她而言,确實也沒有多失望。

她的生日不差他一個,就是跟爺爺不好交代。

“沒關系,工作重要。”她笑着說,“ 如果你趕不來,記得提前告訴我。”

時嶼怔松,做好了狂風暴雨的準備,竟然只是這樣?

一點不像她。

徐安瀾生日那天下午,時嶼沒有任何消息,她給他發微信:還在濟南嗎?

他沒有回。

徐爺爺換完衣服下樓,看到孫女坐在餐桌前,問:“時嶼還沒來?”

徐安瀾怕爺爺失望:“他那還有工作,不一定能趕回來。”

她又點開時嶼的頭像,依舊毫無動靜。

近一個月的接觸,就這點而言她是相信他的。這人要麽直接拒絕,既然答應了就一定盡力做到。

也許已經在飛機上了。

“他趕不回來也沒事啊,是我過生日又不是他。”徐安瀾給爺爺打預防針。

徐爺爺不贊同:“你跟他的第一個生日,他不回來說不過去。”

即便人不能到,總要提前打個招呼。

徐安瀾沒想到爺爺的儀式感這麽強烈:“爺爺,我打電話問問,他說如果不能回來,會提前告訴我。“

她低頭撥號,結果,無人接聽。

估計真的是在飛機上,回上海的路上。

“爺爺,等會兒咱們就先吃。”她哄爺爺,“您是長輩,他遲到了,您就讓他自罰三杯。”

老爺子繃不住臉,轉而去抱孫子。

時間越來越近,徐安瀾一直捧着手機,她隔一陣就給時嶼打一次電話,但始終無人接聽。

連爸爸都來問她了:“時嶼今晚不來了?”

“爸,我才是主角!”她撒嬌。

等轉過身,徐安瀾恨恨的戳他頭像,居然言而無信!

七點四十,時嶼還是沒有出現,更沒有任何消息。他微信不回,電話不接,最後直接是關機。

一家人都等在餐桌前。

眼見着爺爺的臉色不好了,徐安瀾放棄,“爺爺,我們先開始。”

徐為洋也揉着小肚子:“我餓了。”

徐安瀾抱起他:“哎呀,怎麽能餓着我們洋洋!”

徐爺爺嘆氣,發話:“開始吧。”

“姐姐,許願!”徐為洋開心的拎起爺爺定制的鑽石皇冠,非要給姐姐戴上,“我給你拍照。”

“你會拍嗎?”親媽趙文歆怼他,“姐姐這麽漂亮,在你的pad裏不是缺了鼻子就是糊了眼睛。”

徐為洋不服氣,怕姐姐不肯讓他拍,他生氣的兩手叉腰,對着媽媽噘嘴,“我沒有,我沒有,我姐姐最好看!”

童言童語逗得徐安瀾忍俊不禁。

徐爺爺看着亭亭玉立的孫女和可愛的小孫子,也笑開了。

徐安瀾扶好徐為洋給她戴的皇冠:“洋洋最好了!”

她在他肉嘟嘟的臉頰親了一記,左邊一個,右邊一個。

趙文歆吃醋:“得,我是後媽。”

徐懷誠摟着她笑,也親了她一口。

被趙文歆推得別過臉:“啧,兒子女兒都在呢。”

徐懷誠便樂呵呵給女兒點蠟燭:“來,瀾瀾,許個願,要天上的星星爸爸也給你摘下來。”

徐為洋拍手附和:“要星星要星星,我給姐姐摘月亮。”

徐安瀾捏捏弟弟的臉,閉上眼許願。

願爺爺身體健康,願爸媽永遠恩愛,願弟弟快樂成長。

她睜開眼,乖乖等着的徐為洋趕緊拉着她,一起吹滅蠟燭。

徐懷誠和趙文歆:“生日快樂!”

徐安瀾看着高高興興的家人,心裏滿足,這樣就很好了。

照例是趙文歆切蛋糕,徐安瀾從淩晨開始陸陸續續收到不少生日祝福,這會兒手機又開始叮叮咚咚狂震,她以為又是朋友們的祝福。

打開一看,愣住。

【楊以恒:尼瑪的,你吩咐一聲,哥們立馬帶人等在機場給時嶼套麻袋。】

【楊以恒:視頻。】

十五秒的微博視頻,大概是拍攝距離遠,畫面并不清晰,但依然不影響徐安瀾一眼就認出那個護着女人進入機場大廳的男人。

時嶼跟……葉錦?

哦,他就是為了另一個女人才放了她的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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