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沉霜依舊面無表情，默然片刻，又慢吞吞地道：“若有一個忘恩負心的父親，我兒子會不學好，所以閣下的‘好意’，我只能心領了。”不是不忌憚修為遠超于自己的明淵，但他不能退，如果不招架下來，那如今修為不如他的白蓮又該怎麽辦呢？
明淵愣怔了好一會：“你們......有孩子？”
沉霜微笑，一副想起兒子時的慈父表情：“今年十歲，婚後一年出生，蓮愛屋及烏，很疼愛他，想讓她改嫁恐怕不大可能。”
明淵不淡定了：“你那是什麽意思？你以為我喜歡那女人，這樣說我就會嫉妒你嗎？”
“我沒說過那種話。”沉霜無辜地攤攤手，“只是太幸福了，見人就忍不住說上兩句......難道不小心說中了你的心事麽？那還真抱歉啊。”
“你！......”明淵莫名其妙地氣得發抖。
果然是物以類聚，那娘們的男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好了，你的怨恨我接下了，讓她們出來吧。”
“何不自己進去找。”明淵冷笑，扔給沉霜一個古樸的卷軸。
沉霜“唰”地拉開，是一張複雜的陣法圖，底圖上隐約繪着一朵出水青蓮。
很熟悉的陣法圖。沉霜暗忖。
他向來愛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陣法，白蓮也向來不吝于拿出自己的收藏與他分享讨論。
“我承認我很意外。”明淵忽然開口，表情陰晴不定，“盛蓮那樣心高氣傲的人，所有人都以為她會配一個驚采絕豔的傲世人物，雖然不想承認，但癡戀她多年的仙界聖者凝千雪，确實與她很般配，最不濟也不能比她弱勢吧？”然後明淵攤了攤手，表情不知是嘲諷還是什麽，“誰能料得到，她等了數千年的人，竟然平庸至此。”
“......”沉霜收好了陣法圖，依舊面無表情。
他年少入凡歷練，從一個懵懂少年修煉至化魔強者，從一個一無所有的平民戰到了魔界帝王，這些年來，聽過的嘲笑譏諷早已不計其數，他也從來不做口舌之争，只不聲不響地将赤裸裸的事實甩回別人臉上，可這次，為何這樣的不淡定了？
是因為......妻子曾被人追求而感到不悅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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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霜靜靜地沉默了一會，終于還是開口了。
“很不甘心吧？”他微笑，定定的望着明淵，臉頰邊旋起的兩個小酒窩将他襯得要多善良有多善良，“你們遠古衆多強者心目中，只敢在心裏偷偷愛慕的女神，歡天喜地嫁給了一個要多平庸有多平庸的男人，對你們的驚采絕豔與傲世風采不屑一顧，你現在是不是滿肚子尖酸刻薄的話想說？”
“你！......”
“沒關系，你說吧，我聽着，”沉霜笑眯眯地欣賞明淵精彩的表情，“畢竟不付半點代價就抱得美人歸，我也實在心虛得很哪。”
明淵臉色鐵青：“那女人嫁豬嫁狗都不幹我事！你就等着吧沉霜，若那凝千雪尋來，你敢對他如此說還不被他轟成渣，我就跟你姓！人家可是大乘期的修為，比起你的化魔期不知強了多少倍！”
沉霜緩緩收斂了笑容，表情深沉起來，似是在思考。
“哼，怕了吧！？”明淵見稍稍扳回一局，便有些得意起來，他畢竟心性單純，剛成年時被人陷害後閉關苦修，找仇人報仇後又被拘禁近千年，脫困後又一直守在雲夢澤修行，比起歷練幾百年，一步步走上戰帝地位的沉霜來說，倒還嫩了點。
“我只是在想，”沉霜深沉地撫了撫下巴，極其認真地道，“比起‘明淵’來，‘沉淵’确實好聽多了，對吧小明？”
“不準那樣叫我！！”明淵氣得幾欲跳腳，然後也覺得自己太不淡定了，又漸漸平息了心中的不爽，冷笑道，“你就盡管做口舌之争吧，陣法圖我反正是給你了，破得了，算我輸，我便給你一個時限，待你吞噬了盛蓮的修為再來讨這筆帳，若破不了，哼，”明淵哼了一聲，然後陰陽怪氣地道，“唉，也別太傷心，智商這種事呢，也是不能勉強的，畢竟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麽。”
沉霜怔了一下，就在這空檔，明淵已經一躍而起，乘風而去了，臨走前留下了一句話。
“哦，忘了說，在我出來之前我不小心把‘人面桃花’放出來了，不過它還不知道盛蓮已經沒有了修為，應該不會太嚣張吧，哈~”
一直神情淡定的沉霜臉色猛然一變。
“該死！”
沉霜是個陣法迷，曾經白蓮也與他談論過這個守門用的陣法，還頗有興趣地将其改良為王宮的守護陣法，破解起來自然是無比順手，可當沉霜破了陣法趕到第二關前時，他額間隐隐滲出一滴汗。
除了那個遠古奇陣外，白蓮也說過別的事，但沉霜都将其當做神話來聽了。
可如今這些‘神話故事’卻近在眼前！
雖然惡蛟已經脫困，但那些‘人面桃花’‘枳面蛇’這些個遠古奇獸可都不是吃齋向佛的主，雖然沉霜自負相同修為下自己能以一敵三，但還沒有逆天到能以一敵十幾只遠古奇獸，那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他從來沒有怕過死，可孩子還小，帝國根基也還不穩，他一倒下，魔界一定又會再次動蕩起來......對于向來穩重責任心強的沉霜來說，這種魯莽不顧大局的舉動簡直就是任性妄為，不屑為之。
可是，裏面有他嬌弱的妻子在等他，也可能正在遭受慘無人道的報複與折磨，沉霜一想到這點，所有的猶豫與考慮都沒有了，目光霎時間狠戾起來。
讓大局都見鬼去吧！
“才不是為了兒女情長，只是......如果我兒子知道我連他娘親都不敢去救，他定會看不起他父親的，有一個懦弱的父親對未來的國君可是大忌。”沉霜自言自語着，握緊了臨行前妻子給他的香囊，用非常勉強的理由告訴自己這樣做是對的，死都不肯承認自己是想任性一回。
擡頭望着前方看似平靜的地面，沉霜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
只能祈禱運氣好一點，別踩到那麽多陷阱了。
當然，抱着破釜沉舟決心的沉霜沒有料到，得意大笑着離去的明淵也沒料到，并且白蓮和名雪也根本就不知道的是......
明淵放出來的那只‘人面桃花’，正是之前被白蓮吓得連洞都不敢出的家夥，明淵打破了關着它的結界後，那只已足以在魔界橫着走的‘人面桃花’頓時吓得花容失色，怕死白蓮一不小心踩下來會遷怒想要給它一個‘足夠深刻的印象’，一邊破口大罵打壞結界的明淵，一邊迅速躲到隔壁鄰居‘枳面蛇’那邊避難去了。而白蓮與名雪仍然在那人間仙境裏閑閑地聊天。
若是被費盡心機打破結界的明淵知道了，怕也是讓那只不成器的家夥氣得發抖吧......
當然，沉霜并不知道這一切，所以當他握緊有白蓮氣息的香囊，一身戒備地走過了陷阱的時候，還疑惑地回頭看了看，不敢相信自己好運地一個陷阱都沒踩到。
“大嫂，你說大哥什麽時候會到？”
“這麽信任你大哥？”白蓮微微地笑。
“當然了！別看大哥平時那麽冷淡，其實他喝醉的時候啊......”名雪還沒來得及揭自家大哥的老底，就看到沉霜面色不善地走了進來。
白蓮明顯是提早注意到了夫君表情，暗中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然後飛撲到沉霜懷裏小聲啜泣。
“霜~人家好害怕哦~還好你來了~”
沉霜身子一僵。
“好了，別哭了。”手有些粗魯地插進她如雲秀發中，将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前，“每次幹了讓人不省心的事，就只會裝可憐這一套。”
......可是誰的一生中，沒有那麽個人，不管她做了什麽過分的事，只要她委屈地往你身邊一站，你就只能沒好氣的問她‘又怎麽了’，然後毫無怨言地給她收拾一籮筐的麻煩。
“別以為我會就這樣算了！不是讓你別回這兒嗎？”
白蓮一臉委屈地将摩羅月的需求說了一遍，然後柔柔地道：“......人家想着你在外征戰，小月又日夜忙于朝政，也想幫你分擔點事，我又不是修為全無，哪能在這關頭裝嬌貴呢？人家也是可以幫忙的。”
沉霜斥道：“你一個女人家，嬌貴點就罷了，這麽好強做什麽？男人的事少管這麽多。”
“是，我知道了。”白蓮乖乖地應了。
名雪在一邊笑嘻嘻地插了嘴：“哎呀，明明就是心疼了嘛，大哥真是別扭。”
沉霜擡頭，沖名雪‘呵呵’一笑，那笑要多假有多假，名雪心中大叫不妙，果然，下一秒沉霜的臉色猛地冷了下來：“回去把帝國條列抄十遍，我會檢查。”
名雪哀嚎：“大哥，咱能換點別的不？為什麽每次都是這種......”
“因為你不長記性！”
“大嫂~你看大哥啦！”名雪跺腳。
白蓮在他懷裏蹭了蹭，扯着他的衣領軟軟地道：“霜~是我逼着她順我的，別氣了嘛~”
面對向來淡雅的妻子如此示弱撒嬌，沉霜承認他把持不住了，清了清嗓子：“咳~那抄一遍意思意思就好了。”
“嗚~差別待遇太明顯了，我不要當妹妹了，人家做你小妾吧~霜君~~”
“胡言亂語！”沉霜啼笑皆非，然後道，“好了，先出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