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要說白蓮的嗓音确實很好,只可惜唱不出那樣大氣的感覺,明明一曲戰歌,卻被唱出了詭異感,待白蓮唱完後,沉霜的表情還是一直嚴肅着的,仿佛聽到戰歌而肅然起敬,直到白蓮一臉期待地問他‘唱得怎麽樣’,他還是很嚴肅地看着白蓮,然後猛然噴笑出聲。
“噗~哈哈哈~~明明歌詞曲調那麽霸氣,可是為什麽我會有一種......夜黑風高的詭異感?”
氣得白蓮直錘他。
“不準笑!”
“我在想......”沉霜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祈要是知道她的歌被唱成這樣,不知道會不會直接從棺材裏跳出來掐人。”
“哼~那個妖女,哪那麽容易死,指不定在哪界騙吃騙喝呢。”然後手肘給了沉霜一下,“你還笑!讨厭死了~虧人家好心唱歌給你聽。”
沉霜收了笑,摟着她哄道:“我錯了,我......咳,只是太驚訝了,不然你給我唱首你熟悉的?”
“哼,別想~”白蓮別扭地別過頭,不理他,自顧自地換了首曲,卻還是那祈的曲子,曲子依舊恢弘大氣,只是白蓮說什麽也不願開口唱了。
沉霜本是戰帝,自是偏好這種風格的曲調,便又重新靠回船邊上,閉着眼傾聽着。
別看白蓮唱出來的感覺詭異,卻把那曲子的原味奏了出來。
正在此時,不知從哪傳來一陣清冽的笛聲,笛聲相同的壯闊,卻又不時帶着清婉纏綿,猶如七尺男兒胸中深藏的那份柔情,細聽之下,這笛聲竟與白蓮的琴聲是同一個譜,只不過白蓮的琴聲清朗而正氣凜然,笛聲卻是那雷霆中的凄婉。
兩相合奏,曲調竟也不亂,反倒對立而和諧,令人在這強烈的反差中猶如身臨其境......
不夜城一夜無眠,多少人為這和鳴驚豔,多少人因這和鳴引起了激昂的情緒,多少人想起自己年少時無疾而終的那段泛黃過往,潸然淚下。
猶記得當年花前月下,信誓旦旦,如今卻各安天涯,伴在他人身旁。
一曲罷,白蓮沉默許久,而後輕聲道:“你連日來日夜趕路,還是早些進去歇息吧,別累壞了。”
沉霜摸着她溫順柔軟的長發,笑言道:“小蓮花可是心疼為夫了?”一如十幾年前般笑稱她的小外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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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蓮臉一紅,推了推他:“老不正經,孩子都這麽大了。”
沉霜仍是笑笑的樣子,也不反駁,起身進了船艙。
船依舊徐徐前行,兩岸猿聲不斷,江水倒映着月光沉默的模樣,過了許久,許久。
“千雪閉關出來了麽?”白蓮淡淡地道,不似對外人似的冷漠,也不似對親人般的溫婉,沉霜第一次聽白蓮用這樣的語調與人說話。
周圍空氣驟然降溫,霜雪飄落,小船停止了前進,因為江面上結起了冰。
一個模糊的人影出現在月下,徐徐前行,不急不緩自江上而來。
待在白蓮身前站定時,以能看出眼前人的模樣。
萬千青絲,眉目如畫,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将他襯得越發地仙風道骨,波瀾不驚,猶如清風襲來,皓月當前。
白蓮微微偏頭,笑了笑:“千雪別來無恙?”
此人正是凝千雪。
要說也不是故意取這女性化的名字,而是凝千雪本是一滴靈露,長于混沌,以一滴水珠的原型,凝聚了千裏飄雪般的寒冷,故得名。
凝千雪只是微微一笑,便好像是将冰霜都融化了一般:“好久不見了,蓮。”
凝千雪畢竟是白蓮唯一交心的好友,感情深厚程度不消說,聽他一言,心中已是感慨萬千:“是啊,确實是......好久不見了。”在等待的那段灰白色的日子裏,凝千雪可算是其中唯一一抹色彩了。
凝千雪為她的安好而微笑,目中已隐有淚光。
“我以為當初一別,已是永生永世。”
他忘不了這千年是怎樣煎熬過來的,從相識開始他就知道白蓮心中的那人,他看着她為那個人笑,為那個人哭,為那個人學習各種各樣的事物。
因為怕那人會不喜歡舞刀弄槍,去學了琴棋書畫,因為怕那人不愛嬌蠻任性,而去學了廚藝醫理,萬事留一線。
世人皆言他們關系不一般,盛蓮神女甚至不顧性命為仙君取藥材,誰能懂......她只是因為在也見不到那人而絕望地做傻事。
誰又能料到凝千雪內心的酸楚。
帶着磨人的日夜思念,他閉了死關,一閉就是千年。
直到終于收到門中弟子傳的簡訊。
“年少輕狂。”白蓮輕笑,“不提也罷了,倒是千雪,似乎閉關之後獲益不淺呢。”
凝千雪但笑不語,目光越過了她,往被遮住的船艙看去:“不為我與你的朋友引薦一下嗎?”
白蓮沉默了一會,然後船艙中傳來了沉霜低沉溫厚的聲音。
“蓮,你在與誰說話?”
“一位故友。”白蓮只好無奈地道,“不如我為你們引薦?”
船艙中沉默了一會,随後一只手掀開了簾子,一到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兩人身旁。
“這麽冷的天,只穿一件衣衫像什麽話。”
淡淡的語氣,随後白蓮便被披上一件寬厚的外衫。
白蓮笑而不接,只為兩人做了簡單的介紹。
“霜,這是我舊時好友,仙界的凝仙君。”
“幸會。”沉霜微微一笑,露出純潔善良的小酒窩。
“我夫君,魔帝沉霜。”白蓮對凝千雪道,後者看着沉霜,卻象是見了鬼一般震驚:“你......?”
“嗯?”沉霜有些困惑地回望他,而凝千雪卻把目光轉向了白蓮:“是他?!”
白蓮淺笑:“是他。”
凝千雪死死盯着沉霜,直到沉霜被盯得有些心裏發毛,他才冷哼一聲,一甩袖子,回望白蓮:“既然見着你還安好,我便放心了,這就回仙界了。”
“見着千雪安好,吾亦倍感安慰。”白蓮微笑。
凝千雪表情緩和下來,瞟了一眼沉霜:“若非蓮舍命相救,我也早該煙消雲散了。”
白蓮但笑不語,沉霜又豈會不明白凝千雪刻意在他面前說這樣的話?
在意肯定是有,但也肯定不會讓他知道,當下狀似自作聰明地調侃道:“原來小蓮花是這樣仗義的人,為朋友都能兩肋插刀,看來我是撿到寶了。”
故意一副沾沾自喜的蠢樣,最好能直接氣死情敵,多省事。
凝千雪看了果然心裏發堵。
自個兒在心底喜歡了那麽多年的女人,歡天喜地嫁給了一個要帥不帥,要修為沒他高,要權勢名聲也一樣不如他的男人,那心靈上的傷痛遠非筆墨語言能形容,強忍下揍沉霜一頓出氣的想法,凝千雪很快離開了。
當兩人趕回到北方戰場時,辰逸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
“......那女人也太厲害了!我雖擅長幻化,也熟悉你的言行舉止,但她還是看出了破綻,這女人一定有認真觀察過你!連你喝茶用什麽手勢,花幾秒喝完都知道,她是不是對你芳心暗許了啊?”
其實辰逸是真的有這麽想過,并且采取了若即若離的對待方法,因為他知道沉霜是那樣的人,如果知道你對他有好感,他第一件事就是估量你對他的喜歡,有多少可以利用的價值。
“咳!你沒做什麽奇怪的事吧?”沉霜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義正詞嚴地對辰逸道:“我之前就拒絕過她了!”眼角的餘光掃過似笑非笑的白蓮,好像不單只是對辰逸說。
“我說呢!”辰逸憤憤地道,“這女人也太難纏了,天天來求見,還專門撿偏頗的問題問,要不是小雪提早回來助我,我還真會栽倒在她手上。”
“陛下真是好豔福啊。”白蓮似笑非笑地看着沉霜,沉霜無奈地将她拉到身邊坐下。
“胡說什麽!別亂想那些有的沒的。”
“如果你見了千雪沒亂想,我也不會亂想的。”白蓮笑眯眯的,只是純粹想在口頭上占些便宜,沒想到沉霜的目光不自在地往旁邊一飄。
“我有什麽好亂想的!不過是異性故友罷了,誰沒幾個,”沉霜的視線就是不對上白蓮的眼,“我也有一堆,你要不要見見?”
曾經耍得敵人團團轉的沉霜陛下,此時卻連怎麽掩飾都不會了。
白蓮哼了一聲,沒再說話了。
令人意外的是,沉霜回到北方戰場不過兩三日時間,一直與清風帝國軍隊僵持不下的世外國軍隊,竟然莫名其妙地送來了求和書。
連辰逸都覺得其中有詐,緊皺着眉頭分析着:“據我所知,世外國的先輩是被流放至魔界的堕仙,仙界在戰事上善用陣法而非詭道......”
沉霜心想,卻不語,低垂着眼睫,窗外有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映着他臉上深思的神情。
‘凝千雪破界而來,與世外國的突然退兵求和,究竟有什麽關系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