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們試着從冥想中與珠子的氣息融合,不知過了多久,罩子的顏色漸漸暗淡下來,行屍走肉的嘶吼更加清晰了,珠子終于起了變化,它沉默的表皮像是水面激起了漣漪一般,一圈圈擴散開來,而緊閉雙眼的沉思和小白兩人,他們并沒有睜開眼睛,眼前卻忽然一亮。

他們看到了j□j之時,幽紫珠子——或者他們該叫它,毀滅之源,被陰冷微笑着的父神輕輕放在了六界未知地區的深處。

他們看到了六界之外的虛空,六界首領聚首,j□j神們的驟然降臨與大地母神的維護,他們聽到了大地母神臨走前對六界首領說的話。

‘快,你們回到自己的領地去,他動用了隐藏在六界的毀滅之源,你們必須阻止毀滅之源的擴散’

他們看到了毀滅之源的氣息侵入了六界有人煙的地方,活人倒地,然後變成蹒跚而行的行屍走肉,面目猙獰地撲殺啃咬自己的親友,六界一片哀號悲泣之聲,仿佛人間煉獄,幸存的人們不得不殺死被感染的親友,生者的土地漸漸淪陷,行屍走肉所過之處,烏雲蟄伏,土地焦黑,仿佛最黑暗的末日到來。

他們看到了搜尋毀滅之源的精英前鋒隊深入這片未知地區,卻在一湧而上的行屍走肉中徹底湮沒,并變成了它們之中的一員,王宮中的帝王與王後卻還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最後,他們看到了六界首領與j□j神的激戰,在大地母神的幫助與庇護下,六人艱難地與j□j父神對峙着,昔日猶如一座大山一般昂然立于自己身前的父親,此時卻那樣狼狽而拼盡全力。

......

幻象消失,沉思睜開雙眼,清澈的眼中已有淚光,他輕輕撫摸着那顆幽紫的珠子:“絕不能讓這樣的慘劇發生,我是魔界未來的王......”

‘我不能讓我的子民,遭受這樣慘絕人寰的災難。’腦海中不斷地閃現起平民們和善安樂的笑容,與行屍走肉蔓延時親友相殘的畫面,年少的王子終于哽咽。

哪怕是賠上性命,也必須阻止這樣的慘劇,怕死嗎?是怕的,從來沒有想過會這麽突然,自己還這麽年輕,也想過無數的可能與夢想;可是在j□j神面前,連六界的首領都舉步艱難,縱使父母會拼盡全力保他周全,他又怎能在這個時候拖他們的後腿?他也想保護他們啊。

“小白,”他的聲音低低的,低着頭看着毀滅之源,小白轉頭看他,只看到他微長的劉海擋住了眼,與棱角分明的英俊側臉,“你也看到了吧?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你想幹什麽!?”小白猛地一拽沉思,沉思被拉着坐倒在地上,用一種堅定的目光沉默地看着他,看得他越漸心驚,他們自小一起長大,又怎會不了解沉思在想什麽?“你想都不要想!你跟我走!”

伸手探入懷裏正要拿靈寶,卻被沉思躍起一拳撂倒在地,狠狠地。

“你給我閉嘴!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沉思死死盯着同伴,“我知道,我爹一定給了你不少靈寶,你突圍出去絕不是問題,對不對?”

“你神經病!沒了你我出去幹什麽?主上會放過我嗎?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比我金貴多少倍?”小白站起身來,也跟着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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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沉思想做什麽,就算他沒有說,每當他用那種眼神看他,他就知道自己又要倒大黴,只是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能縱容!摧毀這個毀滅之源以沉思的實力來說根本不可能,沉思能做的,只有封印這個可怕的源頭!

“對我來說,朋友的命比我的更金貴。”沉思眉間擰起怒紋,長槍祭出便朝小白沖去。

論起修為,小白其實遠勝于沉思,因此兩人過了幾招後,沉思毫無懸念地被按倒在地,但是小白忘了,但論起小手段,他卻遠不是沉思的對手,當被沉思詐降後反攻困住時才反應過來,他又驚又怒地掙紮着束縛着自己的無形靈氣。

“只有生于混沌,才能封住同樣從混沌誕生的東西,你只是主上與王後的後代,身上的混沌氣息根本就不純粹!此次封印必定會賠上你的性命!”

“如果以我一命可以換取魔界安寧的話......”

“清風!你不要胡來!你不怕死,也要想想王後和陛下,他們還在王城等你回去!你答應過他們會毫發無損地回家!”

護住他們的淡紫罩子漸漸地薄弱,将近透明,罩子上已經隐約可見被行屍們拍出了裂痕;沉思擡頭看着烏雲蟄伏的天際,遙望着帝都的方向。

“如果可以,帶我回家,若不行,毀了我。”他不想終将變成行屍模樣,屠戮自己的子民,甚至自己的父母。

“別做傻事!就算你集合自己所有的靈力,也不一定能封印!它可是j□j神所造啊!”

“我相信......一定會有奇跡,”沉思微微地笑了,雙手捧着毀滅之源,幽紫珠子的光印着他狼狽的面容,隐隐有些凄然,“因為生命,總能在最黑暗的土地上綻放。”

‘爹,娘,原諒思思不孝,要讓你們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可是孩兒真的無法忍受,忍受自己躲在你們身後,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子民親友相殘,忍受你們明明已經自顧不暇卻還要保護我,我做不到,我也想保護你們’

“不要!!”

毀滅之源發出熾熱的光芒,少年的雙眼漸漸閉上,颀長的身軀慢慢倒在地上。

“清風!!”小白發出凄厲的吼聲,破開沉思簡單的禁锢,早已淚如泉湧,罩子早已失去了效果,不可計數的行屍走肉一擁而上,小白拼命地沖上前,想至少保住同伴的屍身,不敢去想還能不能出去,不敢去想遠在帝都的那對夫婦會如何的悲痛欲絕,只是不斷地重複着殺戮......

帝都,王宮,已是夜深人靜之時,盛蓮宮卧室內,已入睡的白蓮卻忽然驚醒,猛然坐起,心中說不出的慌亂,卻說不出是為什麽,她身邊的沉霜被她的動作驚醒,跟着坐了起來。

“怎麽了?”沉霜以為妻子因為兒子近期音訊全無而再次做了噩夢,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後背,想要安慰她,卻沒料到白蓮卻猛然吐出一口血來,面色蒼白,一副受了重傷的模樣。

“思思!......”她聲音有些嘶啞。

沉霜心裏‘咯噔’一下沉了,還未等他開口說些什麽,胸口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仿佛一把尖銳的刀直直破開了他的胸膛,他抑制不住身軀一震,跟着吐出一口血來。

白蓮雙目赤紅,披上外衣沖出了寝宮,沉霜亦無法再保持冷靜,然出門之後卻猛然回過神來,拉住了白蓮:“不要慌!我讓小雪去看看!或許只是遇險。”

“連我們的防護都破開了,思思和小白能走得了嗎?”

“無論如何......”沉霜深吸了一口氣,卻什麽也說不出來,轉頭吩咐聽到動靜趕過來的徒弟,“尤安。把長公主請過來。”

“是,師父。”

......

名雪最近正協助沉霜搜尋魔界的毀滅之源,但是為了下落不明的侄子,她不得不中斷正在進行的任務,朝着沉霜與白蓮感應的方向尋去。

當初沉思外出游歷之時,白蓮曾親手為他戴上一條項鏈,那是用她與沉霜的本體制成,戴在沉思身上可以為他擋下三次致命一擊,同時她與沉霜會因為本體受損而受傷,從而感應到沉思危急的處境。

就在白蓮不眠不休失魂落魄的第三天,名雪與尤安回來了。

沉默的尤安背着重傷昏迷的小白,名雪雙眼通紅,将懷裏已去多時的侄子輕輕放在白蓮身前,像他還小的時候,每次在她的府邸玩累了睡着了,她抱他回王宮一般。

“思思他......”名雪才開口,卻已是哭音,再說不下去,捂着嘴靠在夫婿辰逸身上無聲悲泣。

白蓮跪坐着,看着沉思蒼白的面容,沒有色澤的唇,怔怔的,沒有開口,也沒有哭泣,只是淚水一直流,滴在沉思衣衫破碎的身軀上,仿佛沒有止境;她伸手觸碰兒子削瘦的臉頰,冷冰冰的,他再也不會在她撫摸他臉頰的時候,雙手握着她的手腕,笑眯眯地看着她,朗笑着叫她‘娘親’,那雙酷似夫君的眼,再也不會孺慕地望着她。

“思思!!”白蓮仿佛終于回過了神,死死摟着孩子冰冷的身軀,透明的淚水滲出絲絲血跡,一時間竟哽咽得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我的孩子啊!......”

聞訊趕來的沉霜呆呆立在門邊,一言不發,就這樣愣愣地看着,仿佛一下子老了許多;心猶如被千刀萬剮,寸寸都滲出血來。

他的兒子......他與蓮唯一的孩子......他不敢相信幾個月前還在與他裝可愛的孩子就這樣......沒有了。

沉霜無意識地走過去,高大的身軀半跪在白蓮身邊,凝視着兒子慘白的面容,臉上涼涼的,好像有什麽流了下來,他擁住像淚人一般的妻子,唇動了動,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霜,我們的孩子沒有了......我們的思思沒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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