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也讓你們嘗嘗失去的滋味！”聲音剎那間冷硬，她的神情仿佛是憤怒，是哀傷，是控訴，當着所有人的面，手驀地收緊，将那顆心髒捏碎，血肉橫飛！
幾乎是那一剎那，剩下的精英衛士們見兄弟被殺，怒吼着沖向白蓮，白蓮身後的
和白長宇也緊跟她的腳步沖向敵人。
“跟我一起下地獄吧！”白蓮似乎剎那間變了個人，變得邪惡且殘酷，對上她的沒人敢大意，卻還是擦着重傷，碰到即死，所到之處一片血雨，連空氣都染上了血腥的味道；直到南宮正對上了她，兩人方才戰得難解難分。
南宮正絲毫不懷疑，只要白蓮如今的修為再高一點，他已經沒有命在了，盡管如今他的修為已經遠高于她，還是在她不要命的瘋狂攻擊下心生畏懼，只能穩居下風。
南宮正狼狽地閃躲着：“何苦要這樣難為自己！你兇猛的攻勢只能是一時而已，爆發起來就算直追從前的修為，但對你自己本身的身體也會有很大的傷害啊！”
将精巧鋒利的折扇紮進南宮正的胸膛，白蓮溫柔的笑中帶着濃厚的嘲弄，說不出的詭異怪誕，更像是一種咒術：“為什麽要躲呢？既然渡不了我成仙，不妨與我一起下地獄如何？”傷敵七分自損三分，明明已經一身是傷，滿是狼狽，卻依然不躲不避，非要置南宮正于死地。
南宮正連忙将視線從她眼眸處移開，免得像先前的阿離那樣被迷去魂丢了性命。
“唔......”
直到倒在一邊生死不明的晨霜醒過來，坐起身茫然地看着打鬥的人群，白蓮見晨霜只是一時昏迷過去，心中自是驚喜，她一個後躍将南宮正引到尤安身邊，尤安默契地将南宮正的攻勢接下；顧不得一身的傷口隐隐作痛，她胡亂擦去了臉上的血淚，奔到晨霜身邊。
“霜，疼不疼？有沒有受傷？”她緊張地檢查着他的身體，晨霜推開她的手，四下張望，想要尋找慕容宛的蹤跡。
“小婉呢？”
“她......”白蓮一怔，忍住了心中的酸楚，輕聲回答，“......我沒有注意到。”
而此時，摩羅月已經幾乎全都想了起來，他感覺到了父神的氣息，也只有父神這樣強烈的存在，才能致使他在自己前生的殒身之地受到這樣的刺激！
認知到這一點，摩羅月從頭頂涼到了腳心，他竭力忍住顫抖與疼痛，對纏鬥的人群大聲喝道：“不要打了！！快走！離開這裏！！”
但已經來不及了！那塊巨大的隕石頓時從石心中透出一束束熾白的亮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向衆人，衆人紛紛避其鋒芒，在猶如槍林彈雨的熾白光芒中狼狽躲閃，只有被南宮正一開始就困住的慕容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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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法動彈，在白光的沖擊下，一顆白色的圓光從她的身體中被彈出，飛離出去；後來怎麽樣，白蓮沒有去看，因為她的目光轉回了那顆巨大的隕石，那顆巨大的隕石中飛射出一把閃着寒光的利劍，利劍帶着強大的靈力波動呼嘯而出！
“小婉！”
不知道為什麽，她身邊的晨霜驚呼一聲，竟然身形一轉，直直站在了利劍射向的地方，白蓮如遭雷擊！她不敢想象那樣強大的力量穿透他身體的樣子，她不折手段，歷盡千辛萬苦不是為了這樣的結局！
“不！！”她沖了出去，不管熾白光芒打在自己身上的痛楚，她從來不知道，如今的自己竟然還能有這樣的速度，沒有時間多想，只知道那人現在的修為還接不下這致命的一擊，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再次離她而去。
白蓮擋在了晨霜五步之外，她怕利劍會同時穿透他們，發狠了一般凝聚自己幾乎已經沒有了的靈力，死死纏住了貫穿了她的利劍，不顧那錐心之痛，讓利劍就這樣保持着貫穿了她的姿勢。
利劍如她所願，失去了沖勁，可她卻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漸漸流逝，她下意識按了按腹部，他們孩子靈魂安息的地方。
然後擡頭看晨霜，想告訴他‘沒事的我會保護你’，但那勉強擠出來的微笑，還來不及綻放，弧度就已僵硬在唇角，然後，慢慢落下。
白蓮怔怔地看着他，然後緩緩地，低下頭看着他懷裏護着的慕容宛。
晨霜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包括他懷裏護着的慕容宛，也是一臉驚懼。
“你......？”晨霜已經說不出話來。
為什麽，此刻她會覺得自己像個小醜呢？為什麽她會覺得，自己已經是局外人了呢？......誓要同生共死，多麽感人啊，連她都不曾有過這樣的福分。
似乎過了很漫長的時間，父神似乎沒有再動手的意思，虛空峽谷已恢複了平靜，只是之前的人，包括尤安、白長宇、南宮正都已在那驚天動天地的攻擊中失去了蹤影，虛空峽谷中一片寂靜，能聽到風過葉落的聲音。
白蓮終于還是回過神來，輕輕地，長長的睫毛顫動着垂下，她自嘲地笑，口中湧出鮮血，卻還想要說些什麽。
“......你知道麽？包括從前那兩千年，我等你有兩千八百年了......我的霜，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看我，我也猶豫過，也絕望過，可這些年裏，我卻從未像今天這般......對你心灰意冷。”
第一次，有了那樣不可修複的疲倦感——‘連他的愛都已經失去了的我，也已然失去了那種堅定的力量，越是掙紮，越是覺得自己連自尊也掙紮掉了，變得多麽可笑’
不合時宜地，她想起了曾在人間界看到過的一句話，‘他愛你時，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他不愛你時，你是什麽？’
“噌——”貫穿她身體的冰劍猛然晃動着，發出一聲清冽的聲音後，如冰雪一般漸漸融化，白蓮已支撐不住自己，‘砰’地一聲倒在地上。
“蓮！——”晨霜如夢初醒，猛然松開慕容宛，半跪下來将白蓮扶起，望着她胸口那個可怕的窟窿，他第一次心裏那樣驚慌，第一次面臨危機而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呆呆地望着她。
“若你對我還有一點愧疚......那麽幫我一個忙，也算我求你......”白蓮緩緩垂下眼簾，看着自己伸出顫抖的手按在腹部，然後輕輕擡起，一個閃着亮光的小瓶子赫然出現，上面綁着一卷泛黃的小卷軸，透明小瓶子裏裝着幾塊漂亮的碎片，碎片似乎極有靈氣，感受到了母親的氣息後，散發着愉悅的微暖光芒。
‘思思，對不起......娘親不能陪你了......’
他顫抖着握住漂浮起來的小瓶子，白蓮留戀的目光不曾移開那碎片，卻還在對他說着：“這是我們......這是我的孩子，我已收集了他大半的靈魂碎片，只差一些，就能重生了，他的遺體在雲夢澤中，救他......”
“我答應你。”話出口，晨霜才發現自己已經哽咽。
白蓮微微地笑了，笑中有淚，她努力伸手想要觸碰他的臉龐，晨霜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臉上，淚濕了她的手心。
“夢醒了......”意識漸漸流失，痛楚逐漸深入，她的眼前一片朦胧......依稀還記得，那些回憶，那些思念......
那一年，他救下了瀕死的她，對她說‘你将會是我的妻子’。
那一年，帝國初建，他們重逢相守。
那一年，三月花開，他們埋下了三月花酒。
那一年，國破家亡，他戰死，她身心流亡，再也沒能與他共飲一起埋下的酒。
那些年，已漸漸遠去，灰白......
她的目光漸漸渙散，最終呆滞，卻始終不肯閉上，至死，眼中都印着他的模樣，仿佛那是她眼中唯一璀璨的天光。
晨霜感覺到自己的頭一陣劇烈的抽痛，不知原因，連心與身體，靈魂都顫抖起來，一種莫名的痛徹心扉席卷了他。
好像有什麽湧入了他的腦海，一段段陌生又熟悉的記憶片段，在他眼前飛快地掠過。
征戰，成婚，獨子誕生，早殇......
那個難産了一個晚上為他誕下後代的可愛女人，那個對他說‘你是我所有夢想’的女人，那個坐在涼席上，優雅釀酒的絕美女人，那個目中含淚為他送別的女人，那個說‘夢醒了’的女人......
“啊！！！——”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發出這樣撕心裂肺的悲鳴，仿佛不這樣，他就會被那種凄厲的痛徹心扉帶入無盡的深淵。
“蓮......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明明懷裏的人已歸于寂靜，回憶卻那樣的喧嚣。
晨霜——或者說，該叫他沉霜，他終于還是憶起了一切，而那個上一世他發誓要捧在手心裏的女人，卻凄涼地躺在他懷裏，因他的背叛而死不瞑目。
摩羅——摩羅月緩步走過來，怔怔地看着同樣愣着神的慕容宛，擺脫了南宮正的催眠控制後，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茫然地看着他們，明明只是去交個任務，最後怎麽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然後摩羅月低下頭，看到沉霜與白蓮，他在白蓮身前跪下，伸手将她的雙眼合上，輕聲道：“大哥，大嫂已經去了，我們......”他哽咽着，停了一下，“我們也快點帶她離開這裏吧，剛才的動靜太大了，會引來別人的。”
沉霜沒有動。
峽谷上空已經陸續來了好幾個修為不低的修道者，正一臉驚異地看着他們；不知過了多久，峽谷上空聚集的人越來越多，興許是發現峽谷裏竟然有人敢進去的緣故，不少膽大的也開始往裏面走了。
忽然感覺到手中一陣微暖，沉霜呆呆地低下頭，看着手中握着的小瓶子，不遠處，一個亮晶晶的靈魂碎片安靜地躺在沙爍裏，他伸手将那個靈魂碎片拿起，掌心中傳來溫暖而熟悉的氣息，兒子裝可愛的笑臉浮現在眼前，他的眼眶一熱，淚水沿着未幹的淚痕滑落。
‘我不能倒，孩子還需要我，我要振作起來。’他對自己說，然後努力咽下哽咽，将靈魂碎片裝入小瓶子裏，收好，抱起已去的妻子。
所有人都鴉雀無聲地看着他，沉霜望着這一張張陌生的臉，他們身上有着陌生的張揚的氣息，這些都是他子民的後代，盡管已經過了八百年。
“走吧。”他輕聲對摩羅月說，然後身形一轉，在衆目睽睽之下消失了，摩羅月拉起了一邊的慕容宛，帶她一起離開了，只餘下天邊的兩道白光預示着他們離去的方向。
直到三人都消失，衆人才如夢初醒——
“他們走了！”
“他們身上有剛現世的靈寶！”
“快追！！”
......
一群人朝着光消失的地方追去，喧嘩聲漸遠，不多時，虛空峽谷再次恢複了一片寧靜，只有殘餘下來的打鬥痕跡告訴後來人，這裏并不如表面一般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隕石內隐隐傳來一名女子的聲音。
“這下你滿意了？”女子的聲音冷冷的，“你就這麽不待見我寫的結局？”
安靜了一會，然後一名男子的聲音響起，碎玉一般悅耳，卻也清冷：“你寫的都是些什麽玩意？練劍去吧墨月，你不适合拿筆。”
“那又怎麽樣？誰規定不适合就不能寫？”
“那就不要頂我的名，毫無波瀾的j□j史若讓外人看了去，人家會覺得我是個不學無術的混賬東西。”
墨月臉上一陣發熱：“誰能像你這麽惡毒，為了寫得好看，連自己的孩子都狠得下心折磨。”還不準反抗。
“你涉世太深了，墨月。”
“總而言之，不要再插手我的決定。”
“如果你的結局能讓我滿意的話。”
“你！......”
......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