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自己的喜歡就是單單純純的喜歡,退後一步,守在葉骁身後就好了,卻原來,不是。他生平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并不知道,欲望這種事會像水草一樣,在喜歡這種情緒裏,飛速蔓生。
他踉跄着後退了一步,顏面跌坐在榻上,發出了一聲長長,像是哭泣一般的嘆息。
原來,他想得到更多,可那怎麽可能呢?
他哪裏配。
沈令把自己拾掇好,去了外書房,看到案上有個請柬,這是他到王府這麽久,除了白府的百日宴之外收到的第一封請柬,他有點震驚,想看看誰這麽悍不畏死。
這個不怕死的主是黛容,說十一月二十七,他在別院有一個賞蘭雅會,懇請葉骁光臨。
恰逢窈娘送茶過來,看了請柬也很吃驚,說唷,這人得多大膽子。她想了想,說,诶這個名字,莫非這人跟黛長史有關系?
五娘在一旁呵呵一笑,“對,黛少監是我們長史的哥哥。
“怪不得。”窈娘點點頭,轉身出去,五娘沒接話,只饒有深意地看了看帖子,看了看沈令。
沈令有點兒摸不着頭腦,請教她怎麽回事,她也不說,只一笑了事。
下午葉骁回來,沈令把請柬給他,他一臉生無可戀的用兩根指頭拈着請柬甩了甩,說,到時候請沈侯和我去一趟吧。
沈令自然答應,葉骁躺在榻上挺了會兒屍,唉聲嘆氣地繼續去太常寺每日一撕。
到了十月下旬,葉骁關防的事總算塵埃落定,接下來就沒他什麽事兒,要等到從卞陽公主入京,諸國使節抵達才是他又一波忙的高峰。
但那已經是明年元旦之後的事了。
第十二回 星辰宴(中)
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就到了十月底,入了秋,葉骁終于搬回寝殿,但只要王府裏沒外人,他依舊一件中單打天下,反正對沈令而言,只要他不披頭散發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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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日恰逢葉骁休沐,一早收到黛顏的傳書,說雨季路滑,比預定行程晚了,大概要到十二月初才能抵達青陽道。
沈令不解青陽道距離豐源不到三千裏,怎麽這麽慢。
葉骁哼笑,說青陽道有接近千裏馬不能過,是在懸崖上硬生生鑿出來的小路,人都只能側身而過,跟你們北齊沃土三千一馬平川比不得,你說怎麽快?
沈令點頭,說了一句倒易守難攻,葉骁一拍手,說,說到用兵,來,我們來下長行玩吧!
長興是種擲骰子的走棋游戲,操縱自己棋子走到對方盤底就算贏,看似簡單,但是奧妙很多,頗有沙場争鋒的意味。兩人下了五盤,葉骁輸了五盤,他耍賴一樣一推棋盤,說不玩了不玩了,沈令一邊收拾棋盤一邊笑道:“殿下棋風狠厲,但是容易孤軍深入,一旦沒有奧援……”說到這裏,沈令忽然覺得不妥,葉骁不以為意,笑着了一句,就被你按在地上打對吧?
沈令只笑了笑,葉骁卻轉頭看他,“我們塑月打仗一直就不大行,雖然號稱東陸列強,但是基本上靠有錢和長袖善舞,武備也就能保住自己罷了。”
“陽将軍天下名将,屈指可數,殿下不宜如此妄自菲薄。”
“嗨,都這麽多年了,就我姨媽一個啊。我們塑月真不大行,掰手指頭從頭數起來,能打的純皇帝、□□皇帝的卓武帝君、武宗、然後一下就跳到我姨媽了。你算算,這麽大一國家,這麽長的歷史,就這麽幾個,寒碜不寒碜啊。”
“止兵息革才是天下百姓所求。”說了這句,沈令頓了頓,“而且,殿下,聖人無名、神人無功。雖然兵法詭道,但是真正到了用兵的時候,永遠是組織遠遠多于對方多的兵力、補給才是正道。殿下換個角度想此事,塑月開國至今,沒有名将,卻依然屹立東陸,從未堕過列強之名,不就在于純走霸道,國勢碾壓,根本沒有給所謂名将出頭的機會麽?”
葉骁若有所思,沈令把棋子收好,笑着看他,“以少勝多之所以揚名天下,不就在于極其稀少麽?”
葉骁表示,雖然你說的跟我說的是一樣的事,但是被你這麽一吹,我忽然覺得舒服多了。
沈令笑着搖頭,說這不是吹捧,而是真的事實如此。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五娘親送了封信進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信直接給了葉骁。
沈令一眼瞥到那封信沒有署名,只白色信封上叔靖親啓四個娟秀字體。
葉骁在看到信的一瞬間,忽然就沉默了。
就像是……太陽突然暗了一般。
他極慢地接過信,五娘無聲退下,沈令知道此時應該回避,但是看着葉骁那張掩在窗外花影裏的面孔,他只想着,若一會兒葉骁哪裏不對,他在這裏也幫得上一把。或者,就這麽看着他也是好的。
葉骁定定看着信封片刻,才把裏面的信拿出來慢慢展開,信箋只有菲薄一張,他來來回回看了良久,臉上現出了一種似哭似笑的表情。
葉骁把信紙收好,他茫然擡頭,看到沈令,忽然露出了一個為何你在這裏的疑惑表情。
沈令心中一刺,起身要走,卻看到葉骁向他伸開了手——他像一個要讨抱抱,迷茫的孩子。
“……”沈令深深在心裏嘆了口氣,他走過去,葉骁像個小孩一樣,抱住他,把頭埋在他胸口。
葉骁體溫高,被他抱住的地方,就像挨着一捧低溫的火。
葉骁正在傷心。他知道,可他能做什麽呢?
他什麽也做不了,他不知道他傾慕的這人為誰傷心,甚至于問一句都不能。
沈令輕輕回抱他,拍着他的背,葉骁一動不動,沈令擡頭,窗外清幽桂影,拂了他一肩還滿。
沈令閉上眼,全心全意感受着,環在他腰間胸口葉骁的熱度,他告訴自己,這樣就好,這樣的一點點熱度,沈令,你合該心滿意足。
沈令,你不能奢求再多。他對自己說。
他輕輕順了順他的頭發,斟酌再三,還是柔聲問了一句,“殿下,怎麽啦?”
葉骁沒答,只是手又箍緊了幾分。
過了良久,他才用一種微微顫抖的聲音道,瑤華,她回來了。
那是他的心上人吧,沈令想。
那天,他就這麽靜靜抱着葉骁良久,直到秋風把兩人都吹得冷透,葉骁才擡臉看他,慢慢松手,勉強對他一笑,道,我失态了,讓沈侯見笑。
這樣的葉骁,看着讓人心疼。他不該這樣面露愁苦,他只該意氣風發,潇灑風流。
沈令不自覺地伸出一只手,在堪堪碰到他鬓邊剎那,驀地收回,笑了一下,說看到殿下發上有絲花瓣,原是看錯了。
——葉骁之于他,是碰觸不得的,唯一的夢。
那日之後,葉骁一直帶着一種心不在焉的郁郁寡歡,飯也不好好吃,整個人瘦了一圍,沈令看不下去,每頓飯都盯着他吃,才好了一些。
到了月底,白家長女百日宴的那天,五娘犯起了愁——本來定的是黛顏去赴宴,他現在人在外頭,沈令窈娘品級太低,府裏就再沒拿得出手的屬官能去道賀了。
葉骁冷不丁地說我去,所有人震驚看他,他說咋的,本來請的就是我!
沈令抹了把臉,說,殿下您知道您這種臨時要去,會給別人添多大麻煩麽?
葉骁一臉關我什麽事的甩手出了門,五娘只能跟沈令說,沈侯,看好他。如果他惹事,打暈了拖回來,然後她有些憂慮地頓了頓,誠懇地看着沈令,“沈侯,你打得過殿下吧。”
沈令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默默點了點頭。
然後他就陪葉骁去了白府。
第十二回 星辰宴(下)
白家是塑月名門第二桔家的分支庶脈,白家主人現任尚書省左仆射一職,為自己長子求娶的便是桔家族長所出的幺女,也算親上加親。
桔家幺女名喚穗舫,和葉骁是青梅竹馬,所以才頂着他這麽壞的名聲,送了自己長女的百日宴請柬——當然,誰都以為這也就走個過場,沒人想到他會來,所以當葉骁真的出現在白府門口的時候,所有人都一臉卧槽的表情。
幸虧五娘提前派人通知,白家才不至于全無準備。
白家沿街張了帷幕,中門大開,有官品的,無論男女老幼全迎出來,白仆射和桔家族長站在最前,看他轎子來了,黑壓壓一群人跪倒在地,叩頭行禮。
沈令看到葉骁痛苦地捂住臉,呢喃了一句“怎麽忘了這茬兒……”
因為你名聲差到從來沒有人請你赴宴吧。沈令不動聲色地吐槽。
葉骁下轎,把人攙起來,桔家族長是個女子,現任着太常寺卿,峨眉入鬓,容止雍容,望之如三十許人,似是和他很熟,起身之後,笑意盈盈地挽了他的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