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救助
李宗睿這個時侯又好死不死的問我:“對了,你不是說你師傅會來救你嗎?順便把我也救出去!”
我的心被這句話扯得一抽,跳起來就想一拳遞過去,拳頭遞過去了,打在了鐵栅欄上,這才醒悟過來,痛得我直抽,我的手快被打斷了。
李宗睿吓了一跳,往後退了一大步:“月牙兒,不是吧,咱們好歹也算是有一段過命交情……”
我背轉了身子,幹脆塞上了耳朵,他的聲音就變成了嗡嗡聲,一點兒也聽不到。
隔了一會兒,耳邊的嗡嗡聲也消失了,我這才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一放下來,我便感覺身邊站得有人,一回頭,師傅站在我的身後,笑吟吟的,一襲青衫,一尺白須,眉眼清淡,還是山上的那幅模樣,他道:“月牙兒,師傅救你出去。”
我瞪大了眼望着他,想望進他的心底去,弄清楚他在想些什麽,可我看不清楚,只看得清他眼底盈盈的笑,他是我師傅,還是披着師傅臉皮的魔鬼?
他見我不動,臉上的笑意慢慢地消失了,彎下腰來,撫了撫我的頭:“月牙兒,你怎麽啦?在怪師傅沒有早點來救你?”
他經常我麽摸我的頭,在我的骨頭長得不正要重新校正的時侯,在我和旺財躺在山坡上曬太陽的時侯,在我學那祥雲十八梯跌下了樹的時侯,那個時侯,他的手掌是那麽的暖,暖得好象春天的陽光照着。
可今日,我只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
我側過身子,避開了他的手,低聲道:“師傅,你怎麽不早些來,早些來,那些人就不會死了。”
師傅的手停在我額頭不遠處,隔了一會兒才收了回去,“師傅有些事去了軍營幾天,趕不及回來,所以,才遲了,對不起,月牙兒。”
從今之後,我也要做一個兩幅面孔的人,我不能讓師傅知道,我看穿了他,青瑰也不會向他說的,和聰明人在一起,我變得也有些聰明了,終于摸清了青瑰的想法,她不相信師傅了。
我也不相信師傅了。
我擡起頭來,拉着師傅的衣袖:“師傅,除了救我,你還可以救出葉蕭麽?”
他怔了怔,“葉蕭是誰?”
他裝我也裝,所以,我把葉蕭是誰清清楚楚地告訴了他,還叫他去問師姐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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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月牙兒,法王宮守備森嚴,師傅又怎麽救得了他?”
我拉着他的衣襟哭泣:“師傅,他們全都死了,只剩下了葉蕭,如果他也死了,我會一輩子不安生,一輩子都不開心,師傅,我求求你,你救救他。”
不用裝,我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我看着他,這個自我清醒後就最親近的人,為了治我身上的傷十天十夜都不睡覺的人,可也是狠心地将我綁在了銅柱上,任由那潑天的箭雨射殺來救我的密宗流的人,他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為什麽我看不清他?我不停地用手背抹着眼淚,可我眼前仿佛下着傾盆暴雨,他站在雨中,身影朦胧不清,臉色也朦胧不清。
他的手摸上的我的面頰,用絲帕擦着我的眼淚,他的氣息還象在山上一樣,那麽的清雅,帶着中草藥的味道,可我卻只感覺傷心,傷心得不得了,就象心被人狠狠地錘了一拳那麽傷心。
他讓我的頭靠在他的胸膛上,一疊聲地道:“月牙兒,好吧,月牙兒,你別哭了,別哭了,你要什麽,師傅都答應你。”
他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要什麽,都答應你,他只會板着臉要求我,“月牙兒,別動,要不然骨頭又長歪了,月牙兒,如果痛,你就叫出來吧!”
可現在,他卻這麽柔聲地告訴我,我要什麽,他都會答應,是因為愧疚麽?我以前不會流這麽多眼淚,今日眼淚卻流得把身上的水份都流幹了,我們兩人都變了,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我擡起頭,終于看清了師傅的臉,還看清了他下巴上那長出來的一小截黑衣胡須,青瑰說得沒錯,師傅的确是一個很年青的男子,我一掙,掙開了他,站起身來,“師傅,你說真的,真的會幫我救葉蕭?”
他點了點頭:“師傅什麽時侯騙過你?”
你一生都在騙我,一直都在騙我,我心底好笑之極,他居然向我說這句話!
我垂下頭去:“師傅,師姐和師兄呢,他們沒來?”
師傅低聲道:“他們在外面把風呢。”
把風?這裏全是你的天下!我擡起頭來,努力回想着以往對着師傅時的崇拜而感激的神情:“師傅,您真好,還帶了師兄師姐一起來,師傅,那咱們走吧,救出了葉蕭,咱們就回去,對了,葉蕭中了毒,不過不怕,有師兄在,就什麽毒都能解了。”
我怕他順了我的心意,救回了葉蕭,又借口說葉蕭中毒過深,所以,提前做了預防,你看看,我也會打小算盤了。
師傅沒看出我的想法,拉着我就往牢房門口走去,李宗睿見我們不理他,在對面大叫:“月牙兒,月牙兒,叫你師傅也救我走啊。”
師傅笑了笑:“小侯爺,不怕的,鎮親王已經來了,正準備接你回去呢。”
李宗睿大聲道:“月牙兒也可以留下來,和我一起走。”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瞪得他把頭垂下了。
師傅道:“月牙兒不同,她從來沒來過這裏,也沒來過同濟寺,那些刺客是為小侯爺來的,而小侯爺是和一個侍女來的,呆會兒鎮親王問起的時侯,小侯爺可要記着說‘實話’。”
李宗睿張口結舌,“你你你……”
師傅又道:“世子會記着你的好的。”
李宗睿馬上安靜了,頹然地坐下,再也不出聲。
我忍不住了,低聲問:“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們帶他一起離開不好麽?”
師傅沒說話,李宗睿道:“月牙兒,謝謝你,你先走吧,我沒事的。”
他的臉有些發青,嘴角下垂,常常帶笑的酒窩沒了,連眉毛都垂了下來,他的樣子,象一只待宰的羊羔,看得我直發酸,可轉頭一想,我比他還可憐,身邊自認為是親人的人全都變了幅模樣,我已經沒有親人了,除了李澤毓……我吸了吸鼻子,還好有他。
師傅真的救出了葉蕭,其間過程不太順利,間中還遇上了法王的僧兵打了一架,估計是作戲,怕我看出來,我也扮作不知,師兄師姐這個時侯倒是恢複了在以往的模樣,師兄架着葉蕭,回過頭來問我:“小師妹,你看看你,一出去,就惹麻煩,我們不是讓你別出去嗎?”
我心想難怪你們那麽積極地阻止我出去了,知道我這個人是反着來的吧?
我以後再也不上你們的當了。
我垂頭道:“是我錯了。”
我這麽快認錯讓師兄有些發怔,師姐道:“師兄別說了,小師妹吓壞了。”
我望着他們兩人的笑臉,完全想象不出剛剛在廣場上時,他們的樣子,我又漸漸糊塗了,莫非我剛和青瑰到的那個地方,真是奈何橋?是不存在的?
如果真的不存在,那該多好。
師傅還是我的師傅,師兄對我好,師姐也不恨我。
可因為去過了那個地方,我看清了師姐嘴角勉強的笑,她握着劍的手在發抖。
我們找了間民居,放下了葉蕭,他一直昏迷着,嘴唇是烏紫色的,,我求師兄替他看看,從鏡子裏,我看清師兄與師傅暗暗打着眼色,師傅點了點頭,師兄這才走了過來。
我松了一口氣。
原來只要留心,就會發現他們之間許多的不妥,以前我為什麽會發現不了?
師兄熟練地用銀剪剪開了葉蕭身上傷口的衣服,又割開傷口排毒抹藥,這期間,我連眼都不敢眨,直盯盯地看着,生怕師傅又改變主意,讓師兄做手腳,我甚至還假裝一不小心,拿那銀剪的時侯割了自己的手,讓葉蕭身上的毒也滲入了我的手指,這麽一來,師兄給葉蕭上藥,事先不得不給我上,我便能給他試藥了。
還好師傅在這件事上沒有騙我,到了早晨的時侯,葉蕭嘴唇上的烏紫褪卻了,氣息變得平穩,而我,再也支持不住,雖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要睡不要睡,可還是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可我睡得不安穩,老做同樣的夢:一腳踏空,直往下掉……等踩到了實地,地上便裂開一個大洞,又往下掉,接連掉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時間長,我一下子吓醒了,睜開眼,就看見床上空無一人,我驚出一身冷汗,叫道:“葉蕭,葉蕭,你在哪裏……師傅,你答應過我的……”
我差點哭了起來。
“以前的你,可從來不哭的。”葉蕭柔和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回過頭,就看見他手裏捧了一個茶杯,倚在窗臺邊,朝我微微笑,眼角微微上挑,風流無限……我喜極而泣,跳下地來就往他那邊沖了過去,想要抱住他,臨伸出手了,才感覺不妥,收回手來,朝他打了一個圈兒:“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