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01

幸福街要拆遷,給大家各自一筆遣散費。數着票子,少得可憐,思來想去,衛小支輾轉反側,第二天挂了個牌子,如果你支持我,請在我身後的橫幅上簽字。

橫幅上大字四個:反對拆遷

背面還有五個字:增加安置費

有個小凳子在旁邊無辜地杵着,狐貍穿過圍觀人群,一看,衛小支這是幹什麽呢?被抓起來就哭吧你!走過去:“衛小支你神經病啊,讓城管抓起來怎麽辦?”

衛小支權當沒聽見,眼睛一撇:“哎,您滿意您這安置費麽?不滿意請簽字,要就想拿那幾百塊錢,太沒出息了,趕緊走人。”大有六親不認的架勢,狐貍惱了,撸起袖子來把這厮耳朵揪起來了,提出人群去,氣還沒消,圍觀群衆原本打算簽字,一看這架勢,不簽字了,作鳥獸散,狐貍雙手叉腰:“吃不吃飯了?”

“吃,吃,”衛小支慫了,低頭愁眉苦臉,去收拾橫幅,一看,簽字筆被不知道什麽人順走一根,咬牙切齒,怒其不争,這夥人,爛泥糊不上牆,這小便宜都貪圖她的,兩塊錢一根,她能買一個豆沙面包,一天的口糧,良心都喂狗了,氣死了,“今天吃啥。”

“辣椒炒榨菜。”狐貍把凳子搬起來,苦口婆心勸導她,“咱們已經很窮了,不要搞什麽幺蛾子,你能反對人家政策?不能吧!你看看,明天辣椒都買不起,一塊錢買一個尖椒,搶劫簡直,省着點兒吃,我多放了點兒鹽,多喝點兒水,對皮膚好。”

一聽,很有道理,衛小支縮着脖子跟着狐貍回家去了,往東南角拐過去,是她們倆的狗窩,住地下室,大通鋪,衛小支睡左邊,狐貍睡右邊,中間放電腦,放書,放衣服,放飯盒,放紙和筆,裏面有著名導演簡聿的親筆簽名和她女朋友林斯棠的親筆簽名,一看,多好,牽在一塊兒了,衛小支覺得兼職沒白幹,狐貍看着了,心情愉悅,于是承擔了一個月做飯任務,大通鋪對面是一堵牆,上面挂着小栗旬的海報,大家都對小栗旬沒什麽感覺,問題是海報對面牆皮掉了一塊兒,不遮一下不舒服,下面就是桌子,權當寫字用,一個大插座,十二個孔的擺在那兒,電線油膩膩的,外面膠皮脫了一層,衛小支本來是去跟老阿姨借了黑膠帶去纏起來,沒想到電線太油了,又掉了,一想,算了,狐貍,咱倆一起死了也行。

狐貍說我不跟你一起死,我家還有我姥爺要養活,要錢,沒錢,多做兼職,衛小支你省着點兒吃,榨菜就這麽一包了。

衛小支縮回去筷子,卯足了勁兒喝了兩搪瓷缸子水,喝得肚皮囫囵囫囵響着,算是飽了,爬上床去,對着電腦,一打開,媽呀死機了,哪兒出毛病了?不知道,找大牛去修一修,大牛還在兩條街以外的電器修理鋪呢,挺遠的,走一路又消化不少水的營養,水啊,你是多麽無私。衛小支認命了,抱着電腦鑽出去,狐貍說記得回來的時候買包榨菜。

咱吃了一個月榨菜了老年癡呆了不好,我是靠腦子吃飯的。

衛小支抱着電腦想了想,提議說,明天我去餐廳打工去,給你帶飯回來,記得等我啊!狐貍翻了個白眼,沒想搭理她,也沒想過,哦,衛小支真的去餐廳打工去了,第二天,帶回了飯,一看,簡直是夢裏出現的東西,筍幹炒肉,米飯,還有生菜葉子。

“小支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啊!”狐貍感嘆着,用筷子夾起一粒米來,“要不攢着明天再吃。”

“明天我再給你帶回來,放壞了多可惜。趕緊吃。”

“你怎麽不吃?”狐貍看見衛小支像是要升天的表情,吓了一跳,把筷子一放,關切地掐她人中,衛小支打開她的手,一臉愁雲,也不說話,看着憂郁,終于像了一次文藝青年,可不像衛小支,挺憂愁的,看衛小支不吃,地下室又悶熱,整個走廊,仨電風扇,有倆是壞的,喘不上氣,能少說一句是一句,低頭吃飯,節約體力,倆人都是瘦子,餓出來的。

半晌,衛小支兩眼一抹黑:“我闖大禍了。”

狐貍吓得把筷子放下來了,上次衛小支打架鬥毆被拘留了,也沒見說,闖大禍了,還一臉愁雲,看着就跟玩兒完了似的,過去拍了拍她的臉,衛小支擠牙膏似的說了發生了啥,說完之後,狐貍一拍大腿,得了,闖大禍了。咱倆賣身吧!雖然咱倆長得都不好看,好歹現在以瘦為美,挺有市場的。

衛小支攤開雙臂,就像胳肢窩長了疖子一樣,一臉生無可戀:“你說有錢人為什麽非要開個很貴的車呢?那賺那麽多錢,都花了,有什麽意思呢?她家是不會有什麽大事嗎?”

“我也不知道,我沒錢,不能理解,咱倆這次,小電瓶車買不了了,虧了。”狐貍雙眼一翻,一嘆氣,兩人愁雲慘霧的,更顯得這兒陰森森的,半晌,衛小支說道:“我要不跟她說一下分期付款行不行,每天還一塊錢,多付出來的到時候再說。”

“那你得還一輩子,不行,我得再找個兼職。”狐貍扶着腦袋半晌,半晌好不容易說出句話,很有義氣地擔當了衛小支欠下的巨額債款。

“不,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姥爺不久了 ,趕緊多掙錢寄回去。”衛小支想了想,“你說我在停車場等着她再過來,然後商量一下,給她塗個更有個性的?”

“買顏料也得花錢,人家不打死你才怪,哎,先睡吧,你今天畫稿畫了沒?”

“今天沒畫,投稿出去,說我畫風怪異,不收我的,算了,睡覺,明天再說。”衛小支閉上眼睛,倒在軍綠色的大通鋪上,踢掉鞋子,把外套蒙在臉上,被子最近才賣出去,她和狐貍打算置辦個電瓶車,不然清順這麽大,不好外出,公交費太虧了,來回跑兼職吃不消。

翻了個身,想了想白天那個女人,想了想是她不對呢還是女人不對呢,想一下,好像是自己不對,但是,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在做好事,又委屈,沒辦法,說了,外面重新噴漆,費用她出。答應了,打了個欠條,回來,食不下咽,怎麽想,都痛苦。

今天白天,從餐廳出來,在廚房,抓到個耗子,店長上來一腳,踩死了,腦袋都是扁的,血液黏糊糊站在地上,一看,衛小支看着天不怕地不怕,說,你去把它拎出去扔了,衛小支就抓起了耗子尾巴,提出來,對準垃圾筒一個直射,中了,一回頭,有一輛車,看着好像眼熟的名車,叫不上名字,車頭被人劃拉了幾個大字:“劃日車,支持國貨。”

衛小支替這車主很不值,那些人,站在愛國主義的道德高地,掩飾自己的嫉妒,去攻擊同胞的私人財物。想了想,這車屈尊纡貴地停在這小破地方了,覺得該做點兒啥,一轉頭,抓下了自己的扣子,在車蓋上,看着幾個大字,狠狠改了改,一看,藝術字,也看不出以前寫的啥,再畫上個卡通人物,自己設計的,名字叫小支的卡通人物。越看越可愛,心裏很得意,想着,這人你感謝我吧,一轉頭,冷冷的聲音在背後,鬼魅一樣,響起來了。

“你幹什麽!”是一個女聲,聽着挺有氣勢的禦姐音,衛小支鑒定完畢,轉過頭,心裏很得意,微笑着,啊,是個美女,穿着,哇,衣服好整齊,不像自己,皺成一團。

“啊?你幹嘛這麽兇?”衛小支委屈,對方像要生撕了她,明明她在做好事,一縮腦袋,對方氣勢淩人,走過來,風風火火,提着她的衣領,瞪大了眼睛:“你神經病啊劃拉我車!”

“你才神經病,我這是對你優待的體現,剛才那個人劃拉了反對日車,支持國貨,我給你改了,你看多好看!你該感謝我!”衛小支被提起來,半天,喘不上氣,吞吞吐吐說完,女人游弋了目光:“你胡說八道,這哪裏看出來是反對日車,支持國貨!說謊話都不打草稿!”

衛小支為自己精湛的技術而感到憂慮,這是第一次,她愁眉苦臉起來,看着女人,陡然一瞥女人的胸口,上面別着個小名牌,一看,政協委員,激動了,趕緊,低頭,承認,說,就是我幹的,我賠你,你是不是政協委員啊!

“我是政協的也沒錯但是你——”衛小支态度轉換太快,黎錦惜一時間沒受住,仔細一看那圖案,這姑娘沒說錯,但是話都說出口,不好收回來,人家看着,是屈打成招,她說出去,沒面子,只好冷冷地看着,松開領口,衛小支罕見地沒有上去打人,反而看了看車:“我有個請求。”

“什麽?”她驚呆,還有要求,過不過分?把衛小支一甩,“你給我打個欠條,不貴,也就一萬,攢夠了錢,這個地址找我。”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爛尾了,請慎入。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