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信任危機

在剩下的幾天假期裏，哈利沒有再去那個有鏡子的教室。他不知道鄧布利多什麽時候會把它移走，但是無論怎樣他都不會再去了。他不能靠着鏡子裏面虛拟的景象生活，他只是需要一點點鼓舞他繼續走下去的動力。

有之前的基礎墊底，哈利的作業寫得很快。他白天就在公共休息室裏奮筆疾書，然後晚上溜出去，到圖書館禁書區去尋找黑魔法書籍，所有有關魂器和索命咒的。他挑了幾本看起來比較全的偷偷帶回了寝室，其中有一本就是赫敏曾經找到的《至高黑魔法》。

湯姆對哈利做的這一切完全視而不見。實際上，他們一天就能碰到兩次。早上哈利偷偷溜回格蘭芬多塔的時候，湯姆出門去圖書館；晚上湯姆從圖書館回來了，哈利又偷偷頂着隐形衣出去了。

聖誕節假期結束時，學生們紛紛返回霍格沃茨。赫敏看到哈利和湯姆兩個人時被吓了一大跳：“你們都做什麽了？”那時她正在行李包裏翻找，她給他們倆每人帶了一大盒健齒糖果。

哈利知道他們都頂着兩個巨大的黑眼圈。可是他沒法向赫敏解釋他是研究黑魔法搞成這樣的，只能含糊地說：“看了點書。”說着他瞄了一眼湯姆，後者好像精神很差，臉上更缺乏表情了。

“梅林的胡子啊！”赫敏顯然自動理解為他們都在奮發學習，驚慌地跳起來：“我假期裏除了做作業，什麽書都沒看！”她煩惱地抓頭，沖上女生宿舍樓去了，哈利猜想她肯定馬上要去圖書館。

春天慢慢來臨了。

霍格沃茨進入了新一輪的魁地奇賽季。細雨綿綿，到處都彌漫着白色的霧氣，地上全是泥濘。格蘭芬多要在這樣的天氣裏對上赫奇帕奇，幾乎所有人都在讨論即将到來的比賽。就連赫敏都有些期待，而沒有被這種氣氛傳染的好像只有兩個人，哈利和湯姆。

哈利個人覺得，湯姆好像對霍格沃茨的所有課程——包括魁地奇——都有一種熟悉到厭倦的無所謂感。他則是在為他的毫無進展煩惱。他把他找到的書從前翻到後，逼着自己看種種邪惡血腥的畫面，還有他根本不可能贊同的善惡理念，好多時候他都必須強忍着惡心和憤怒，可是最後簡直可以說是一無所獲。

他簡直不敢相信，沒有任何一本書提到魂器的具體制作方法，全是些隐晦的代稱；如果不是事先就知道，他根本無法從那些詞句中看出魂器的制作需要通過謀殺。也沒有任何一本書提到類似任何索命咒的前奏，它們的共同描述就是一道綠光，擊中必死。

哈利扶着腦袋倒在床上——他偷偷看書的時候都僞裝自己在睡覺，看起來這次霍格沃茨的圖書館要讓他失望了。可能還沒有人碰到過這樣的特殊情況？不要說魂器的制作方法，就算是索命咒，他自己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外，是不是？

一個小人從哈利的腦海裏跳出來。當年十六歲的伏地魔就已經依靠自己做出了第一個魂器日記本，相比之下，連方法都看不懂的他實在是太愚蠢了……

另一個小人從哈利腦海裏跳出來。那是因為他本來就會想到那種事情的人！仇恨麻瓜，想對抛棄他的父親進行複仇……哪個身心健康的霍格沃茨學生會想到要謀殺自己的父親，哪個會在未成年的年紀就想到要讓自己長生不死？

哈利頭疼地敲腦袋。不管怎樣，伏地魔的确太聰明了。也可以換個詞，說他狡猾，但是表達的都是同一個意思。他可能根本無法理解那人在做什麽，這已經被許多事實一一印證了。

可是，他必須要知道伏地魔想做什麽啊！哈利又想到就在他的四柱床下藏着的那個日記本，突然有種直接詢問的沖動。不，他随即搖頭否定了自己的設想，伏地魔不會說實話的，他還是得靠自己。

哈利從沒有那麽清楚地意識到現實的巨大差距。他想要一個人去解決伏地魔，卻發現他們的實力根本無法相提并論。他本來以為他占有先機，可是看起來伏地魔并不比他過得差——看看那個日記本，哦！他提前四年獲得了肉身(雖然沒親眼看到，但是哈利堅信着)，魂器也被他找回去了。如果他已經找到方法把切片的靈魂彌補起來的話，那他要怎麽對付一個靈魂健全的伏地魔？單打獨鬥嗎？

哈利打了個寒戰。他想到了這個假設之下的可怕結果。他不可能贏。而且這個假設也不難成立，只要伏地魔願意那麽做，他完全有辦法。在他之前，魂器也不是從來沒人試過嗎？

不，不，現在這麽說還為時尚早，哈利給自己鼓勁，你不能還沒正式迎戰就開始退縮了。你總能做點什麽……哈利把《至高黑魔法》塞進被窩——還好這本書很安靜——不尖叫也不咬人——然後掀開深紅色的床簾，目光從桌上的一打書籍上掃過。他突然注意到那本厚厚的《論防禦魔法》。對了，大腦封閉術，他至少要把這個先學好。

當哈利翻開那本書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送他書的人好像很久沒有主動跟他說過話了。就算他主動問湯姆點什麽，得到的也是非常簡單的回答。就連赫敏都生氣地跑來問他最近在做什麽，為什麽老是單獨行動，最後還很納悶地詢問是不是他哪裏惹湯姆不高興了。聽她的意思，似乎湯姆非常不想讨論到他。前一段時間他滿腦子都是魂器和阿瓦達，也沒顧上是什麽原因，現在得出了結論，也是時候解決這個問題了。

哈利合上書，從枕頭底下掏出活點地圖。标着湯姆的小點正從圖書館出來，看起來正在朝塔樓的方向回來。公共休息室人多口雜，哈利穿好長袍，他要下去堵住湯姆。

五分鐘後。

兩個男孩站在狹窄的過道裏面面相觑。

對湯姆來說，他相當地後悔，他當初為什麽要上趕着和救世主一個學院……當他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的時候，對自己居然産生了後悔這種情緒非常憤怒，臉色更冷了。雖然他清楚地知道這次一定不能先動手，但是還是很想給這頭格蘭芬多小獅子一個阿瓦達……

如果哈利知道對面人在想什麽，那他估計就不會擔心憂慮了。事實上他不能，所以當他注意到湯姆的臉色在看到他以後似乎更趨近于零度時，只能小心翼翼地問：“湯姆，我能和你談談嗎？”

湯姆不說話也不動靜。哈利幹脆把心一橫，直接上前，想把他拖進最近的一個教室。不過他還沒碰到湯姆的身體，後者就已經退後一步。“什麽事？”湯姆冷冷地說，他現在看到救世主就煩躁，于是把頭撇向一邊。

哈利看出了湯姆的不情願。他一邊絞盡腦汁地回想最近他們的相處，一邊指着一扇沒關好的門：“我們能進去說嗎？”湯姆皺着眉想了一會兒，最後點頭。他也不是很想被人撞到，在他摸不清波特家的男孩想說什麽之前。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空教室。湯姆在後面關上門，然後轉身，“現在可以說了？”他的手随意地搭在門把手上，不過在哈利看起來，湯姆似乎是在想，一旦他的話被判定為無價值，他就立刻離開。

哈利強迫自己別去看那只手，他直視着對方的黑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你為什麽躲着我？”

湯姆詫異地挑眉。救世主眼力不錯，對自己将要采取的行動也判斷得分毫不差。不過，那種格蘭芬多式的問法，可真是叫人頭疼啊。他幹脆收回手，在胸前交叉，人就靠在了門板上：“你想太多了。”

哈利瞪眼，他正想說點什麽來反駁，突然發現，除了他自己的感覺和赫敏的疑問之外，他好像沒有任何非常确實的證據說明湯姆躲着他這個論點。他咬了咬嘴唇，“可我不這麽認為……赫敏也這麽說……”

“那就是你們兩個都想太多了。”湯姆輕描淡寫地打斷他的話。還沒有人膽敢質疑黑魔王的決定，他們只會照着做，而不會問為什麽。而且，黑魔王永遠不可能當着哈利?波特的面承認他的确這麽幹了。要不是那面該死的鏡子……湯姆想到這裏暗自磨牙。

湯姆死不承認。哈利緊緊盯着黑發男孩，難道真的是他和赫敏都多心了？可是他能感受到，那種連看都不想看你一眼的感覺……哈利換了一種問法，“我們是朋友，對嗎，湯姆？”

他以前從來不知道救世主還有第六感這種東西！湯姆冷笑，“我以為你一直都不想和哪個人走得近。”多麽奇怪啊，來霍格沃茨之前，波特不是想要和所有人保持距離嗎？格蘭傑，可以理解成救世主男孩不舍得看到她被孤立，那自己呢？不要告訴他是同情……哦，他又想來個阿瓦達了。

哈利震驚了。他是不想和人産生什麽特別緊密的聯系不錯，但是沒有預料到會輕易被發現啊！他一直小心掩飾在內心的想法，雖然他自認沒有完全做到，但也不至于這麽明顯吧？“沒……沒有，”他眼神閃爍，幹笑着否認，沒什麽底氣，“當然不會，這怎麽可能呢？”

救世主果然不擅長撒謊。湯姆絕對不會承認，看到救世主被自己逼到這種境界，他突然愉悅了。“是嗎？”他輕輕開口，“那也許是我的錯覺。”他的目光落到哈利有點漲紅的臉頰上，腦海中又回憶起鏡子裏面的影像。

該死的，他在心裏詛咒了一句，剛才的好心情一瞬間消失不見。他真的必須和波特男孩保持距離，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奇怪的想法！“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事情的話，我想我們已經沒有什麽可談的了。”說着他擰開了門。

哈利正在想他到底是哪裏露出了不耐煩讓湯姆發現了，結果下一秒就發現湯姆準備離開。他下意識地感覺到了不被信任，沖着面前的背影大喊：“你從來不相信我！”

湯姆頓了一下，“你一直相信我，是嗎？”救世主知道他現在正在做什麽嗎？他正在向他的仇人要求信任，真是可笑！湯姆真希望看見波特知道真相以後的表情。

哈利被這句輕飄飄的反問噎着了。他開始想到赫敏是不是也感覺到了同樣的心情。他在獨自研究黑魔法，想要對付伏地魔。他的确有充分的理由，可它們不能說。如果赫敏和湯姆一樣，覺得自己在敷衍他們……哈利抖了一下。他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他不想他周圍的朋友們因為他而失望或者沮喪或者産生別的什麽消極的影響。

已經走出去老遠的湯姆簡直是在咬牙切齒了。波特真的以為他是救世主，可以一個人把所有事情都做得完美？他一直都知道波特有上帝屬性，沒想到他自己也成為被上帝光輝照耀的對象了。很好，非常好，他在心裏想。他可以做點什麽……看看救世主的下限到底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