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所謂弱不禁風
醒過來……醒過來……這不是你該看到的東西……
哈利在他的四柱床上睜開了眼睛，滿頭冷汗。他又連接上伏地魔的思維了，剛才那些景象都是他通過伏地魔的眼睛看到的……就好像是他自己在教訓那些手下似的……
哈利坐起來抹了一把臉，從床頭櫃上摸到眼鏡戴上。晨光熹微，他估計他不可能再睡着了，于是起床，走到窗戶邊往外看。薄霧籠罩了遠方的禁林，看起來飄渺好似仙境。但是現在的哈利卻沒有心思欣賞這樣的美景，他的心思全部在剛才的夢上。
他昨天晚上實在太累了，睡前忘記清空大腦。伏地魔對他的手下們私自襲擊他感到憤怒……為此他懲罰了那些參與行動的食死徒……馬爾福為自己走漏消息辯解……克拉布和高爾發現馬爾福有可能失寵，就直接在會議上嘲笑馬爾福……哪裏不對呢？
從他們遭受的懲罰來看，伏地魔無疑知道食死徒在花園裏對他的姨媽一家做了什麽。可他怎麽知道的呢？諾特根本沒有提到這一點。而且他也知道多比在這個過程中起到了什麽作用……對了，多比！
哈利握緊了拳頭。他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為什麽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伏地魔沒有懲罰盧修斯?馬爾福，甚至連他的家養小精靈也沒有提到。在很大一部分程度上，多比對他們行動的失敗有着不可無視的影響，而伏地魔只是嘲笑兩句完事了？
天亮了，哈利聽到宿舍裏另一個人的呼吸聲開始變得清淺。這提醒了他，他不應該傻乎乎地站在窗前發呆，而應當裝作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省得讓人擔心。他蹑手蹑腳地走回床邊，在這個過程中瞄到了鏡子——好像自從上次湯姆瞟了它以後它就變得異常安靜了。一張普通的臉，額頭上有道閃電狀的疤痕……這又提醒了他一件事：他的傷疤沒有感覺。
這才是更大的反常吧！想當初奇洛身上的魂片就讓他整整頭疼了半年，後來伏地魔複活以後，痛得就更厲害了。尤其是在他憤怒或者情緒激動的時候，像施鑽心剜骨時，他的負面反應尤其大，冷汗涔涔、臉色蒼白、惡心得要死。
他相信他剛起床時的冷汗是被吓的，關于他又一次連接上伏地魔的思維這件事，而不是鑽心咒的副反應。哈利躺回床上，不由得用手按按額頭。傷疤依舊在那裏，并沒有消失，甚至好像能感受到那裏有個什麽正在發出一下一下的跳動聲……打住，後面這些肯定是他想多了……從前一段時間開始，他就發現他想不明白伏地魔的事情了，他決定不再繼續問自己那些無解的問題。哈利在又一次閉上眼睛前這麽想，沒有忘記清空大腦。
這一次的睡眠裏沒有華麗的城堡大廳，沒有噴火的龍，也沒有排成圈的食死徒。事實上，哈利直接睡到了晚餐時分。湯姆上來把他叫醒，他這才爬起來，感覺神清氣爽。事實上離襲擊事件過去還不到一天時間，哈利自己都對他能睡那麽沉表示很驚奇。
湯姆建議他還是在格蘭芬多塔樓好好休息，他下去廚房拿點東西上來。哈利想到這正是暑假，沒有學生留在霍格沃茨，他去禮堂吃飯的話必然要面對一堆教授們，而他并不想再回憶昨晚的情形，于是點頭答應。不過等到湯姆上來的時候，他帶來的不只是晚飯，還有一小卷羊皮紙。
那是一份霍格沃茨魁地奇球場的使用許可，時間從昨天到九月開學前。哈利震驚地瞪着它，他以前只見過伍德拿過那種批條。“……這個是……給我的？”他問，控制不住地手發抖。
“怎麽，不喜歡嗎？”湯姆看着他，語氣裏透出一股無辜來。“你在床底下藏了一把光輪2000——不過我猜現在是2001了，我還以為你喜歡魁地奇呢。”
“不……我當然喜歡……”哈利激動得簡直就要語無倫次了。一想到他能騎着掃帚在空中飛——随便怎樣飛都可以——還可以借用金色飛賊——梅林的胡子啊，興奮一個詞怎麽能夠形容他現在的心情！
“那就好，”湯姆說，露出一個微笑，“請原諒我說晚了——生日快樂，哈利。”
“謝謝！”哈利欣喜若狂，把那張紙條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我得說，這禮物簡直太好了，我從來不敢奢望有這種好事……”哈利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大家都知道我藏了一把掃帚？”
湯姆已經在吃他自己的那份晚餐了。聽到哈利的疑問，他聳肩：“我想只有我知道吧。”
哈利松了一口氣。“那還算好，”他把羊皮紙折好揣進貼身口袋裏，“你可真是太神了，連型號都被你猜到了，小天狼星今年送我的生日禮物就是光輪2001。”
“他對你可真好。”湯姆說道，語氣裏帶着點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酸味。
哈利一點也沒聽出來，他興高采烈地說：“你也很好啊……你有掃帚嗎？”他馬上又自己回答道，“沒有也沒關系，反正我有兩把，都是新的呢……”
“你是不是想說，今晚我們就去？”湯姆不客氣地指出他的企圖。“不行，”他果斷地否決道，“天黑了，明天再說。”
哈利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可是我真的想……”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湯姆已經不看他了，專心對付自己面前的小牛排，“本來羅爾德教授就不怎麽同意你做一些高危險性的活動……”
哈利覺得自己貌似聽到了一些很了不得的消息，他打斷湯姆的話：“這麽說，是羅爾德教授讓霍琦夫人在飛行課上特地‘關照’我的？”
湯姆臉上的表情就好像是他被噎着了。“噢，”他急匆匆地補充道，“當然還有鄧布利多教授和麥格教授。”
哈利的驚訝稍微下去了一點點。不過羅爾德教授也覺得他需要注意安全，他的處境真有糟糕到連魁地奇都不能打的地步了嗎？
“當然，你昨晚的表現給你加了分。”湯姆盯着哈利的表情，“似乎你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不是那麽地……弱不禁風了？”
哈利被最後那個懷疑的上揚語調氣笑了，咬牙切齒地重複道：“我弱不禁風？你是這麽認為的？”他撲過去，試圖從背後勒緊湯姆。
湯姆開始被吓了一跳，不過他馬上反應過來，反手握住哈利橫在他胸前的胳膊，想要把它們拉開，兩個人開始較勁起來。不過他們都很有默契地不去碰那張放着晚餐的桌子，結果就是公共休息室裏的其他桌椅板凳都陸陸續續地被撞翻在地。
哈利從來沒有想到，看起來比他還瘦的湯姆力氣居然那麽大。所以當半刻鐘之後，局面演變成了他的兩只上臂還保持着平伸的姿勢被按住了，他的腿也被橫過來的小腿卡住，完全動彈不得。兩個人都在呼呼地喘氣，哈利突然意識到拂在他臉上的熱風是湯姆的呼吸，頓時僵硬了。
湯姆取得了這次戰争的勝利，他開口打趣哈利：“這下服了嗎，嗯？”
哈利盯着那開合的嘴唇，腦袋裏突然浮現出了一個不着邊際的想法：他的牙齒好白……
“诶，你沒事吧？”湯姆看着他走神，不由得湊近了打量他：“臉那麽紅……？”
他的眼睛就像黑曜石一樣……哈利繼續神游，完全沒有聽到湯姆在說什麽。那裏面有一點疑惑，哈利眨了眨眼，似乎有一種古怪的情緒從那雙眼睛裏面很快閃過。他正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身上突然一輕，湯姆放開他站了起來。
近在咫尺的氣息消失了。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哈利感到一陣巨大的失落感籠罩了他。剛才，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湯姆和他想做的事情是一樣的，可是湯姆站起來了。哈利躺在地上，覺得他心裏的野獸在難受地哼哼着。
“你沒事吧？”湯姆又問了一遍。救世主真的很不對勁，剛才發呆，現在還在發呆，格蘭芬多的地毯有那麽舒服嗎？他盯着一個扶手椅的把手，努力把剛才竄出來的感覺趕回去。
哈利扭頭，看到湯姆正站在一邊。那頭野獸哼哼得更難受了……“沒事，”哈利說，盡量忽略那個聲音，“搭把手好嗎？我有點兒脫力……”
湯姆把他拉了起來。兩個人把公共休息室收拾整齊，然後繼續吃飯，在這個過程中氣氛一直很沉默。到他們互道晚安的時候，哈利想，他又多了一件要考慮的事情了。
第二天，豔陽高照，天空一點雲彩都沒有，藍得好像勿忘我花的顏色。哈利一早就醒了，不由分說地把湯姆拖起來。兩個人迅速洗刷完畢，去禮堂吃了點早餐。他們在穿過中庭的時候差點撞上了鄧布利多，哈利急匆匆地道歉，然後還沒等他說什麽就拉着湯姆跑走了。鄧布利多站在原地看着他們消失在拐角的背影，若有所思。
當霍琦夫人到達魁地奇球場時，只看見半空中的兩個小點。這真的沒問題嗎？兩個準備上二年級的孩子？突然一道金光從她面前劃過，後面跟着一把飛馳的掃帚。她認出了上面人戴的眼鏡，“停下，波特！”她大喊，飛賊已經在貼近地面的地方拐了個彎，“你會撞……”
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因為她已經被自己看到的景象震撼到了。哈利在她面前，幾乎是和飛賊一樣的飛行軌跡，快貼到地面了才拐彎，速度甚至比飛賊還快。梅林啊，這孩子是個飛行天才！霍琦夫人目瞪口呆。
哈利握着那個撲閃着銀色翅膀的小球，緩緩上升，朝湯姆大喊道：“我抓住它了！”
“一分鐘十秒！”在上空盤旋的人也大聲喊回來，“你又刷新你的記錄了！”
“這次輪到你啦，”哈利咧開嘴笑道，“看看吧，我們誰比較快……”他手一松，金色飛賊馬上飛得不見影兒了。
湯姆怔了一下。“你耍詐！”他急忙驅動他的掃帚，“說好要喊開始的！”
哈利只管放聲大笑。
他們玩了一整天，直到太陽西落時才回到地面。兩個人的袍子都濕透了，粘糊糊地貼在身上，筋疲力盡。湯姆不得不承認，飛行這種技巧的确需要一點兒天賦，而他好像就少那麽點東西。哈利拍着他的肩膀，很沒誠意地安慰道：“你飛得也不錯，就是少點兒感覺而已。”
“你其實是在變相報複我吧？關于昨天我說你弱不禁風那件事？”湯姆腰酸背痛，他還是比較适合幻影移形那樣的方式，掃帚真是硌得慌。
“哪裏有，我們不是玩得很盡興嗎？”哈利打着哈哈，想到昨天，他又感覺他開始不舒服。
湯姆不置可否。看救世主抓飛賊居然可以看到心髒停跳，他自己還毫無所覺，一副激動的樣子……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少個機會可以撞上地面、看臺、球門柱啊？
果不其然，晚飯後哈利就被麥格教授找去了。湯姆坐在公共休息室他的老位子上，那樣的技術不被找去當找球手才奇怪……那以後救世主比賽訓練是不是都要看着？他按了按額頭，怎麽有種自己給自己找麻煩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