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的秘密(9) 在一起
隔天回學校, 陳星渡沒搭傅家的順風車過來,而是坐自己家的車。進到課室,陳星渡在座位上把等下上課要用的資料書擺好, 餘光偷瞄一眼男生的課桌。
空蕩蕩的, 他還沒回來。
“傅同學, 早上好啊!”李音在門口熱情地說。
陳星渡聞聲望過去,傅司予從外面進來,那張臉清淡沒什麽情緒,對李音點了點頭,“早上好。”
随後目光下意識朝這邊望來, 與她視線在半空交錯。
陳星渡微愣了愣,緊接着,微抿起唇,心裏有點不自在。昨晚她給他發的消息,他一條也沒有回複。
傅司予把背包放下,拿起水杯, 轉身要出去接水。陳星渡喊住他:“等一下。”
傅司予動作頓住。
陳星渡向來心直口快, 有事喜歡當場挑明白,從不藏着掖着,猜來想去。
她直言問:“你昨晚為什麽沒回消息?”
“手機沒電了。”傅司予說。
“沒電?”陳星渡根本不相信他的說辭, 現代人機不離身, 手機只剩下50%電量的時候腦袋裏都要打響警鈴,昨天晚上沒電,那今天早上呢?她仍舊沒有收到任何回複。
“我不相信,把你手機給我看看。”陳星渡站起來,要去掏他衣服口袋裏的手機。
傅司予把她的手摁住,擡眸清冷地望她:“陳星渡, 你要幹嗎?”
“你根本就是在騙我!”陳星渡說,“你看見了,故意沒回我消息。”
傅司予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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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視着,陳星渡微抿着唇,有種被故意隐瞞的憤怒。
半晌。
傅司予說:“陳星渡,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
陳星渡愣在原地。
“你說什……”
傅司予沒再理會她,而是轉了下方向,徑直朝門外出去。
走廊外,飲水器前,傅司予把水杯擰開,放在出水口下接水。
他靜靜地看着,熱水從出水口中汩汩淌出,接滿水杯。他在出神,人在這個地方,心緒卻不在。
熱水溢過杯口,從杯子裏流出來,淌在手背上。傅司予倏然回神,将手抽回,手背已然被燙紅一大片。
他垂眸望着自己被燙紅的手背,緩慢地攥緊拳,指骨根根用力,在肌膚上凸顯出青白的骨節紋路。
出水口處熱霧蒸騰,沸水飛濺。他無聲望着,皮膚上劇烈的刺痛,卻比不上身體裏的某個地方。
忽地,身旁有道清麗女聲喊他:“傅同學,你的杯子裝滿了。”
傅司予擡眸,是徐薇。
徐薇早上剛到班級,出來打水,遠遠便看見傅司予一個人在這裏,面上藏不住的欣喜。
她目光落在他燙紅的手背上,有些擔憂地道:“你的手……”
“我沒事。”傅司予淡淡地說,把手放下。
“我幫你擰好吧。”徐薇把出水口開關擰上,将他杯中溢滿的水倒掉一些,把杯蓋擰上。杯子遞給他。
“給。”
傅司予接過,嗓音仍舊很淡:“謝謝。”
他轉身要離開,徐薇卻在身後着急喊住他:“等一下,傅同學!”
她雙手不安地在胸前握緊,神情緊張,鼓起勇氣地問:“這個周末,我可以約你一起出去嗎?”
……
傅司予出去的這段時間,陳星渡一直坐在課室裏懷疑人生。她望着男生空蕩的座位,腦海中不斷回蕩着他剛才對她說的話:
——“陳星渡,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她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見她坐在座位上出神,張子染從課室外面進來,用力拍了下她肩膀:“渡爺,你幹嗎呢?”
陳星渡倏然醒神。
她皺眉:“我在想事情。”
張子染問:“你在想什麽事情?”
“我剛才和傅司予聊天,他突然對我說‘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陳星渡說,“我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張子染愣了下,仿佛不敢相信:“傅哥真這麽跟你說?”
“真的。”陳星渡皺眉,心裏有個地方不太舒服,“而且他的表情很認真,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張子染也搞不懂。他又不是傅司予肚子裏的蛔蟲。
他說:“傅哥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陳星渡愣住。
大腦像卡了殼,語速也磕絆起來:“……談戀愛?”
“啊。”張子染原本也不太敢相信,可聯想剛才在外面看見的事,心裏有了揣測,“剛才我在外面看見七班那個徐薇,約傅哥周末出去。傅哥已經答應了。”
“……”
陳星渡忽然覺得,心髒上的有個地方,用力地,揪痛了一下。
下午體育課,陳星渡足足一天都沒再跟傅司予說過話。自打早上傅司予說出讓她以後不要再去找他,陳星渡是一個極度自尊的人,被人拒絕到這個份上,她不會自讨沒趣。
可那并不代表,她心裏就一點事都沒有。
籃球場上,她用盡全力去接球、扣球,帶球入籃。正午大喇喇的陽光從頭頂直射而下,她大汗淋漓,幾乎把後背衣服浸濕。她打了一整場球,中途沒有停歇。
張子染看她雙手撐在膝蓋上,急促地喘氣,擔心問:“渡爺,要不你下去歇會兒吧,換別人上來。”
“我沒事,還能再打一場。”陳星渡剛直起身,眼前因為過度運動缺氧而導致的一陣暈眩,她沒看清楚,一顆籃球正從場中朝她直射而來。
“小心——!”場上隊員大喊。
陳星渡被極快速的籃球迎面擊中,鼻梁上仿佛炸開碎裂的痛,整個人踉踉跄跄地朝後倒,摔坐在地上。
她第一反應就是擡手捂住鼻子。
張子染暴怒地推了傳球的人一把,“你他媽會不會傳球?沒看見她正歇着呢?!”
隊友神情慌亂,急忙解釋:“我沒看到啊!她又沒下去,就以為她還能打。”
“就你他媽會說話——”張子染氣得上頭,揪住對方衣領,和對方扭打在一起。
“別打了!”陳星渡捂着鼻子想從地上站起來,掌心裏摸到一股濕濕黏黏的溫熱液體。她腦海中還殘留着被籃球劇烈撞擊後的暈眩,用力甩了甩頭。
視野逐漸聚焦,看見掌心鮮紅一片。
她流了好多血,半張臉都紅了。
“我操!”張子染看得更加來氣,用力一拳砸在對方鼻梁上,以牙還牙。
陳星渡站不起來,整個人都是暈的,鼻梁上傳來的劇痛,讓她一度懷疑自己的鼻子是不是被打斷了。
忽地,身後一雙大手撈住她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架起。
那人嗓音清冷:“陳星渡,跟我去醫務室。”
陳星渡被對方連拖帶抱地架進醫務室,中途她奮力掙紮,卻掙脫不開他的雙臂,後續她腦袋實在暈眩,每動一下,鼻子裏的血就流得更多。她身前的衣領沾了血,有些甚至滴落在男生身上。
她被他放在床上,她掙紮着想起身,卻被他按住肩膀,壓回床上。
傅司予望着她滿是鮮血的下半張臉,微蹙眉道:“陳星渡,你就不能讓人省點心?”
“和你有什麽關系?”
早上你不是還說,要我以後不要再來找你嗎?
陳星渡不明白,這人反反複複的态度,讓人捉摸不透。
仿佛把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校醫匆忙從外面進來,詢問:“傷哪了?”
“剛才在籃球場上,不小心被籃球砸到。”傅司予語速很快地解釋說,“應該是鼻粘膜血管損傷,流了很多血。”
校醫給她做檢查,慶幸只是鼻梁淤青,并沒有骨折。
校醫嘆口氣說:“被砸得不輕,先止血吧。”
陳星渡躺在病床上,一動不敢動,讓校醫給她上了止血棉。她捏住一側鼻子,以防止再度出血。
中途,校醫臨時有事要出去。醫務室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她處理完鼻腔出血,鼻梁上面的傷口還沒來得及處理。
傅司予學過應急處理,在旁側拿來碘伏和紗布棉簽,朝她這邊過來。
他用碘伏浸潤棉棒,想替她處理鼻子上的創口,靠近時,卻被陳星渡一把打開了手。
陳星渡望着他,因為受傷的關系,聲音有些沙啞不清:“不用你管。”
“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他說。
她沒有讓他靠近。
而是問:“傅司予,你和徐薇在一起了嗎?”
窗外,正午的日光從外面照進來,籃球場上學生嘈雜的聲音,仿佛隔着一道遙遠的距離。
頭頂上的吊扇悠悠地轉着,掀起幾縷風,和男生的眸光一樣安靜。
傅司予靜靜望她許久,清黑的眼底讀不出情緒。
而後,他開口說:“嗯,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