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安嶼把語音通話挂斷,她覺得這人要麽又發燒了,要麽就是喝多了。況且醫生正好進來查房,她需要認真聆聽醫生交代的注意事項。
祝賀平時嬌氣的很,可真受了重傷,又展現出一副堅強勇敢的樣子。現在他兩條腿都打了石膏,非常影響他的形象,但他竟欣然接受,還樂觀地拍照留念。
安嶼說他有那麽點身殘志堅的意思了。
“天吶,所以從現在開始,你要貼身照顧我嗎?”祝賀說話的時候眼睛來回瞟,最後停在他不能動的腿上。
“你想得美。”安嶼早就托護士預約了一個男護工。
男護工沒過多久就到位,祝賀看着這個陌生男人,覺得還不如安嶼親自來呢。想到接下來半個月,自己吃喝拉撒可能都要在床上進行了,他長嘆一聲氣,對安嶼說:“都說破財免災,那我這算什麽?”
“說不定你很快就要出圈了,因禍得福嘛。”安嶼說公司的公關團隊正在連夜出方案,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好的點營銷一下這次受傷事件。
“不如你拍點住院vlog吧,或者在病房裏做一場直播,不聊如何受傷,就聊如何養傷,你如此身殘志堅,可不得讓粉絲們好好心疼心疼嘛。我再給你買一堆好吃的,你就坐在病床上吃,邊吃邊聊。”安嶼瞎出了個點子。
“得了吧,我可是要做偶像的人,偶像!偶像是要保持神秘感的。”
安嶼冷哼道:“不接地氣的愛豆遲早是要被拉下神壇的,要想出圈,得另辟蹊徑。”
“啧啧啧,你不去做經紀人可真是屈才了。我都懷疑當初你跟劉米喬的退賽事件是你自己炒作的。”祝賀突然提到這一茬。
“炒作?我圖什麽?劉米喬現在都二線上游了吧,而我呢,你看看我。”
“就是啊,你看看你,一個沒有前途的小助理,還帶着一個三歲多的拖油瓶。可你是飛揚跋扈的小太妹嗎?你不是啊!劉米喬又是清純的小白花嗎?她更不是啊。”
“難道你不知道時間會改變一個人嘛,我洗心革面了呗。而她身在大染缸,你還能指望她跟當初一樣純粹,明顯不可能了呀。”
“她以前是什麽樣我才不想知道,但你肯定不是小太妹,你要是,星姐怎麽可能讓你做我的助理。你當年頂多也就是有些殺馬特吧,那造型……真夠雷人的。”
“去你的吧。話說你今天突然提劉米喬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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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熱搜吧,真讨厭,我難得上一回熱搜,恐怕馬上就要被她擠下前三名了。”
安嶼點開微博熱搜,“劉米喬曲子宸同游日本”已經登頂。她對祝賀歪一下頭:“你已經是第七名了。”
曲子宸也是一名演員,咖位不如劉米喬,但業務能力還算能打,口碑一直不錯。他半年前剛官宣戀情,上周還在微博跟女朋友秀恩,眼下卻和劉米喬爆出實錘,今夜恐怕二人的公關團隊要比祝賀的團隊要忙上百倍。
安嶼又點開工作群,祝賀的執行經紀發了三個字——點兒背。另外一個宣傳說營銷稿子都白寫了,現在誰還願意看一個七八線小藝人受傷的新聞,大家都跑去吃更大的瓜了。
而老安家的群裏,安寧甩了幾張劉米喬的熱搜照片,把瓜遞到全家人的嘴裏。
安可:劉米喬?這不是靜靜的好朋友嘛。
海蘭:呀,她都這麽紅了啊。
老安:照片上這男的是誰?
小紀:劉米喬是靜靜的好朋友?我一個同事可喜歡她了,靜靜能不能幫我要張她的簽名照?
安寧:@小紀,不能。
安嶼:吃瓜也不怕吃撐着了,都這麽晚了,趕緊去睡覺!
對當年安嶼把出道機會讓給劉米喬這件事,全家最意難平的就是安寧,這些年不管劉米喬有什麽風吹草動,安寧都要唏噓一番。而其他人也不是不唏噓,只不過那是一場雙方達成共識的透明交易,并不存在不公平,況且安嶼早看開了,她比家裏人更會調侃自己。
這也是安家人的特性,能夠笑着調侃人生的遺憾,遺憾也就變得舉重若輕。
裴牧遠被挂電話後給安嶼發過來一條消息,安嶼這會兒才看到。
裴牧遠說:“除了你。”
除了我?安嶼想了很久。哦,他的意思是只有她不可愛。
安嶼沒回裴牧遠,立馬問家裏人最近有沒有人打聽安徒生。安可說,有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問安徒生是不是她的弟弟。
弟弟?那就不是八竿子打不着了。安嶼私聊安可,問這人的名字。
安可說叫闫灼。
闫灼?原來是他替裴牧遠問的。那闫蓁知不知道這件事呢?安嶼想的腦仁疼,只能先交代安可少跟闫灼接觸。
行吧,弟弟就弟弟吧。安嶼猛然驚覺,裴牧遠說安徒生很可愛,那他是已經見過安徒生了?
好在安徒生早就長得不像他親爹。小崽子從出生一直到半歲,眉眼都和裴牧遠小時候一模一樣,可過了半歲,臉型和五官就越來越像安嶼,慢慢的就再也看不出裴牧遠的影子。
安嶼有時候想,這或許是因為小崽子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爸爸,沒跟爸爸生活在一起,自然就越來越不像他了。小崽子本來就應該像安家人才對呀,畢竟是安家人從小陪伴他長大。
她又有些悵然,這父子倆第一次見面到底是個什麽情形,小崽子該不會叫自己親爹一聲帥哥吧。
安徒生受他親媽的影響,早早地學會了識別人群中的帥哥。
“喂,你幹嘛呢?”沮喪的祝賀十分需要他的小助理安慰。
安嶼回過神來,像哄孩子似的,從包裏翻出一塊巧克力遞給祝賀:“別急,說不定劉米喬的經紀人還需要你救場呢。”
被挂電話,裴牧遠沒有想象中懊惱,可還是忍不住發了條無聊又幼稚的消息給安嶼。
寇老師說他是舔狗,眼下他把“舔狗”兩個字打出來,就打在和安嶼的對話欄裏,仔仔細細地看了幾分鐘後,迅速删掉。
他決定近段時間不再主動跟安嶼聯系。實際上他半個月來也就主動聯系了安嶼一次,而且還只是贊美了一下她可愛的弟弟。
第二天一早,祝賀發給裴牧遠一個文檔,說請他幫忙潤色一下措辭。他正在小區裏遛奧斯卡,便把狗拴在長椅上,想要好好看看,結果打開文檔,只讀到第三行就讀不下去了。
“寫這個做什麽?”他問祝賀。
祝賀發了五十幾秒的語音贅述了一下現在事情發展的方向——劉米喬的經紀人聯系他的經紀人,說希望他能就救救火,例如和劇組聯合炒作一下這次受傷事件,又提到今晚要播的那檔綜藝,表示已經打通節目組那邊的關系,甚至可以三方聯合炒作。而他的團隊拒絕了劉米喬經紀人的提議。
“所以你寫的這篇東西跟這件事情有什麽關系?”裴牧遠又問。
祝賀寫的是一篇小學生日記體的,關于他從小到大的幾次恐高經歷。
祝賀:“哎呀,是我那個小助理出的主意。她說寫一篇關于恐高的,寫的有趣一點,結尾的部分再升華一下,讓粉絲們有代入感,覺得我接地氣,這樣既是幫劇組那邊澄清存在安全隐患的問題,算是跟他們搞好了關系,也算是我用自己的方式發了聲,公司順便再買一個熱搜,大概是說我有一個可愛的靈魂之類的,而我們錄的綜藝,節目組那邊也會發一段我節目上的精彩預告,拉一拉節目熱度……”
“哦。”裴牧遠很少跟這麽聒噪的男孩子打交道,他打斷祝賀的話,說:“那不如讓你的小助理聯系我吧,你口述她執筆,然後我來改,你就安心養傷吧。”
“我寫的就這麽差嗎?一個字都不能用?”祝賀問他。
裴牧遠:“對。”
安嶼倒也理解祝賀為什麽執意要讓裴牧遠幫他改這篇東西,因為裴牧遠改出來的味道,和這檔綜藝的氣質是吻合的,也和祝賀在節目中的表現貼合,這樣更方便節目組那邊配合炒熱度。
可是讓她寫初稿,這就有點理解不了了。
她推辭:“讓公司文案寫吧。”
“只能你寫,靜靜,你沒發現你有時候損人利己的那股勁兒跟裴老師特別像嗎?”祝賀跟她撒嬌。
“有嗎?”
祝賀似笑非笑:“別讓我哪天察覺點什麽東西出來。”
安嶼心想,就你這個豬腦袋,等你察覺點什麽東西出來,安徒生都要上小學了。
對于祝賀這種小藝人,公司能給到的配置也就那麽多,很多事情都需要他跟貼身的幾個工作人員親力親為。在這之前,安嶼也充當過策劃和文案的角色,例如編一些有意思的微博或者是策劃一些能吸粉的短視頻。
寫文章倒是第一次,安嶼上一回寫小作文大概還是給裴牧遠寫情書。也不是她自願要寫的,而且裴牧遠逼她寫的。她回頭想想從前兩個人之間的惡趣味,也難怪祝賀說她身上有裴牧遠的影子。
安嶼把從小在安家練出來的毒舌和裴牧遠曾對她耳濡目染的“文化人”的口吻都用上了,一個小時後,她把稿子發給了裴牧遠。
只過了五分鐘,裴牧遠就回複:“我的報酬是什麽?”
安嶼說:“這你要跟祝賀談。”
裴牧遠:“我只跟你談。”
安嶼:“搞快點!十點鐘就要發。”
裴牧遠:“你請我吃個飯吧,就吃以前咱們家附近的那個燒烤攤。”
安嶼根本沒留意他“以前咱們家”這種套近乎的表達,而是說:“你先改!!!”
裴牧遠并沒有改動安嶼任何一個字,而是花了十五分鐘的時間,用之前給祝賀寫那篇稿子的口吻重新把這篇文章寫了一遍。他甚至保留了安嶼拟的标題——《因為恐高,我長到一米七九點五就不長了》
他把文章發送過去,靜等安嶼的回複,此時奧斯卡在玄關跳來跳去,因為聽到了樓道裏傳來的動靜。
比裴牧遠想象的要晚一點,“女蠍子”今天才正式入住他家對門。闫蓁戴一頂橄榄綠的南瓜帽,親力親為地和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員一起搬運大紙箱。
裴牧遠把門反鎖,安撫一下狂躁的奧斯卡,随後催促房産中介,問他這套房子的挂賣信息是否有買家回應。
他打算讓他存老婆本的那張卡,裏面的數字再漂亮一點。而昨天夜裏,他在失眠中,鬼使神差地花了兩萬塊錢下單了一個焦距2400mm的天文望遠鏡,打算作為新年禮物送給某人年幼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