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帥哥?裴牧遠啼笑皆非。

他看這小孩兒化了妝,穿着國潮風格的小紅襖,被打扮的跟年畫娃娃似的,只能大概從臉型和眉眼判斷,他像安家的人。

他指了指海蘭和安可的方向問年畫娃娃:“是她們帶你來的嗎?”

“不是。”安徒生搖搖頭,随後繼續玩泥巴,說:“是阿布帶我的來的。”

阿布是安可給他買的一只太空狗,名字是他自己取的。

“誰?”裴牧遠不解道。

“蘭蘭子。”安徒生拖着長音,耐着性子又說。

“某某子”文化是安可無意中傳達給他的,現在家裏的女性都叫XX子。

瞧着小崽子說完話自個兒還嘆口氣,裴牧遠哭笑不得,這年畫娃娃也太有趣了吧。他又問:“你認識安嶼嗎?”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biubiubiubiubiubiu……”安徒生突然從地上站起來,對着周圍的小樹發射他的隐形養分,他一邊發射一邊說:“快吃哦,吃了快點長高長大。”

裴牧遠:“……”

海蘭看見有陌生男子搭讪安徒生,很快就走了過來。見小崽子兩手髒髒,她也不責備,從包裏翻出濕巾耐心擦幹淨,對小崽子說:“這裏的小樹會感謝你的養分的,你也去補充點養分吧。”

“拜拜,帥哥。”安徒生被海蘭帶走前,沖裴牧遠揮揮手。

走遠之後,海蘭問安徒生:“你覺得他很帥嗎?”

安徒生聳肩攤手:“可能一般吧,我又不懂。”

“那你為什麽叫人家帥哥?”海蘭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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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upiupiupiupiupiu……蘭蘭子,前方有哥斯拉出沒,你躲在我後面,我保護你。”小崽子又開始天馬行空。

海蘭對此習以為常,接着問:“那你現在覺得誰最帥?”

“小紀呗,gee gee gee gee baby baby baby baby……”

“那你呢,你帥嗎?”

“随便。”安徒生看見安可,飛撲過去,“可可子,哪裏逃,還我隐形鬥篷。”

安可瞧着小崽子的衣服上全是泥,想他今天肯定又撒了歡,他一玩開就呈現癫狂狀态,現在就連老安都招架不住他的頑皮。

“海蘭,你就不能不給他化這麽醜的妝嘛,也不怕面試的時候吓到幼兒園考官。”安可忍不住吐槽道。

海蘭卻表示今天上午的二輪面試非常順利,她說:“特別是園長,非常喜歡我們安徒生豐富的想象力,說他是個genius呢,genius,天才!”說完她眉飛色舞地比劃了個金星完美手勢。

“老外誇孩子都喜歡用genius,其實咱們家小崽子資質也就一般吧。老安為了教他,都快把唐詩三百首倒背如流了,小屁孩兒卻一首也不肯學。”

“他這一點倒是随了他媽,不愛讀書學習。唉,也不知道這孩子親爹是個什麽基因,希望能比你二姐好點吧。”

裴牧遠看着年畫娃娃像個彈簧似繞着海蘭和安可蹦蹦跳跳,不禁想,這到底是安家哪個親戚的小孩,一定是因為過于可愛,才會讓他那位讨厭小孩的前女友如此上心。

連打兩場比賽,又逢期末考,安可忙得像個陀螺。安寧想着她一周沒回家,便來學校給她送老安煲的湯,順便把安嶼之前出差給她買的那套衣服帶來。

姐妹倆沒聊多久,安可又急着去訓練了。明天就是決賽,她可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

最後一次訓練,帶隊老師請了客隊的教練過來指導。安可知道是誰,隐隐有些期待。

闫灼一進門就瞥見一顆“牛油果”,他對安可印象深刻,除了她本身能力突出,也有受裴牧遠的影響。

裴牧遠一個無業游民,近日無事就來安可的學校觀摩比賽。闫灼自然知道他存的是什麽心思,他那是為了他那位念念不忘的前女友,他這是想跟小姨子套近乎呢。

說實話,闫灼跟安可接觸兩回之後,也由衷地感嘆血緣的神奇。到底是親姐妹倆,通過妹妹就能看到姐姐的影子。他心底又唏噓,同樣是血親,他那位親妹妹為什麽就不能像哥哥一點呢。

“嗨,牛油果。”闫灼找了個機會跟安可打招呼。

安可樹懶一般地回了頭,她并不确認此人是叫自己。一低頭,才意識到闫灼開的是什麽玩笑。

衣服自然是安寧逼着她穿的。安寧說她整天不是黑色就是灰色,像是殡儀館的接待人員似的,也真不怕晦氣。臨走時,強迫她穿上了牛油果毛衣和格紋短裙。

安可本身也是個美少女胚子,這麽一打扮,更加凸顯輪廓,尤其是一雙漂亮的腿。

安可只是掃了闫灼一眼,并沒有搭理他,他覺得這人私底下的狀态跟他打比賽時一點也不一樣。

闫灼在辯論圈子很有名氣,當年拿過某國際辯論賽的最佳辯手,他的比賽視頻安可從前沒少看。

“你上場比賽結辯時有個bug……”闫灼換了個打招呼的方式。

這下安可認真回了頭。

闫灼說安可舉例的美國某物理學家最愛的香料并不是月桂葉,而是羅勒。他進一步解釋:“他童年是在意大利生活的,羅勒是意餐中很常用的香料。”

“可是沒有任何資料顯示他喜歡羅勒超過月桂葉。”安可蹙起眉頭。

“有,只是你沒有看到,在一本雜志的專訪裏面。”

“哪一本?”

闫灼聳一下肩膀:“好了,不逗你了,美國的雜志國內也看不到。但想提醒你,下一回就不要講這麽冷門的知識點了,萬一遇到個該知識面比你更豐富的,那就很尴尬了。”

“你是指你自己嗎?”安可也聳一下肩膀。

闫灼笑笑:“是我一個朋友。他有看你的比賽,然後告訴我的。真巧,你們倆喜歡同一個物理學家。”

安可努努嘴,不再說話。

“要不要這麽高冷啊。”闫灼嘆氣。

安可問:“闫老師還有什麽想指教的?”

“不敢當,就是想随便跟你聊聊。”

“您不知道我現在時間很寶貴嗎?”

“OK,問個題外話,上回來看你比賽的那個小孩兒,可愛得很,是你的……弟弟嗎?”闫灼忘了裴牧遠讓他打聽的原話,他只是自己判斷那小孩兒可能是安可的弟弟,畢竟安可也才十九歲。

弟弟?安可覺得闫灼這問題問的蹊跷,便跟他開了個玩笑:“可不是嘛。”

“真幸福。”闫灼比了個大拇指。

祝賀這回接的是一部古裝大女主劇,他飾演男二,角色是一個冷面書生。古裝劇妝發十分麻煩,他每天早上六點鐘就要開始粘頭套化妝。

他戲份也多,而劇組又想在春節前趕工,所以他幾乎每天都拍到晚上九十點才收工,隔三差五還要來幾場大夜戲。半個月下來,不用安嶼督促他做運動,他就已經瘦下來一圈。

這晚又是大夜戲,還有兩場吊威亞的戲份,祝賀恐高,走戲時緊張到全身冒汗,正式開拍前,他私下找到導演說明情況,提出想全程用武替,導演當下就表示不滿,說女主角都是親自上陣,他一個男二譜擺的比女主角還大。

最後祝賀只好硬着頭皮自己上。

這場戲是冷面書生被一個江湖俠客挾持,然後由女主角來救他。三個人都需要吊威亞,他們要從一座荒城飛到城郊的竹林。先拍的是竹林裏的戲份,祝賀雖然緊張,但地上的文戲他還是克服着心理障礙很好地配合女主角完成,可到了吊上威亞之後,他整個人面色慘白,四肢好像都不聽使喚。

導演一聲“action”,他飛到一顆翠竹上,很快就不受控制地暈了過去,武行和道具組的工作人員不明就裏,威亞一回拉,祝賀根本站不住,雙膝狠狠地跪在了砂石地裏。

怕演員造型提早洩露,拍攝地是清了場的。安嶼當時離拍攝地大概有一兩百米遠,聽見傳來的驚呼聲和匆匆忙忙趕過去的醫護人員,一下子慌了神,立馬就往裏面沖。

經現場的醫護人員初步檢查,祝賀的臉頰和手背輕微擦傷,膝蓋尚且不能動,需要去醫院拍片才能進一步确認是否骨折或者骨裂。

坐救護車去醫院的路上,祝賀一個勁兒的問安嶼自己的臉有沒有破相,安嶼忙着跟星姐彙報情況,按住祝賀亂動的手:“小祖宗,您就別折騰了,臉可以修複,膝蓋到時候碎一地才是要命。”

“老是聽你說腰疼膝蓋疼,是以前練舞受的傷嗎?”祝賀問她。

“也不全是吧。”其實當年剖腹産後沒休息好,也落下了一些病根,但安嶼沒提。

祝賀:“我這回應該可以上熱搜了吧。”

“那就恭喜你,出道一年半,終于因雙膝跪地喜提熱搜。”安嶼放下手機,就在剛剛,星姐在工作群裏通知,公司給祝賀買熱搜了。

“唉,我們上次錄的那個綜藝是不是這幾天也要開播了。”祝賀又問。

“哪個綜藝?”

“哎呀,就是跟裴老師一起錄的呀。”

“哦,明晚播第一期。”

去醫院拍片後,祝賀得到确診,雙膝都有不同程度的骨裂。他的經紀人星姐已經連夜往這邊趕,在星姐到之前,安嶼這一整晚除了陪護,免不了還要替祝賀回應各方關注。

看到祝賀受傷的熱搜時,裴牧遠正打算去小區游泳館游個夜泳,他自從前段時間發了場高燒後,又開始失眠。

運動是他抵抗失眠的方式之一。失戀的第一年,他連續兩百天去游夜泳,每一次,當他一個人在淩晨的空曠的游泳館內氣喘籲籲時,他才覺得自己是一個鮮活的有生命質量的人。

而白天,無論是在熙攘的人群裏,還是躲在無人的僻靜之處,他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他的導師建議他去看看心理醫生,他的同學和朋友也因為過分擔心他的狀态,不斷地給他介紹優質的女孩子。

他通通都拒絕,他只想用自己的方式療愈自己。他以為最多一年,或者兩年,哪怕是三年呢,他總會忘掉她。

可他越想忘,就越是忘不掉。

終于,到了第四年。

給祝賀發了條關切的消息後,裴牧遠放棄了去游泳的打算,折回家,給安嶼撥過去一個語音通話。

安嶼隔了很久才接。

裴牧遠上來就對安嶼說:“你弟弟挺可愛的。”他以前就聽安嶼說過,老安一直有一個缺失的“兒子夢”,安嶼父母年紀都不大,這下就全部解釋得通了。

安嶼:“……”

裴牧遠又說:“你的家裏人,都非常非常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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