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晴天霹靂

江智仁的辦廠計劃兼畢得男的逃離行動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與此同時，他們還收到了一個好消息，原來畢得男的二姐并沒有失蹤，她在老家附近的幾個城市逛蕩了一圈後，便直接跑來投奔張明，目前兩人心滿意足地過着居家小日子，令周圍的一群單身狗羨慕不已。

姜曉麥看到這個極度重男輕女的家庭有兩個女孩得以脫離苦海，朝着光明的方向前進，不由得滿心歡喜，可想到境況類似的好友周雲溪，依然在矛盾的情緒中糾結掙紮，便又難過起來。

實際上姜曉麥最近這段時間因為事務繁忙，都沒怎麽和周雲溪聯系，而且連續的陰雨天氣也讓人失去了外出的興致。好不容易到了周末，手上的工作暫告一個段落，天空也終于放晴了，姜曉麥這才想起來應該打個電話給閨蜜，約她一起到外面逛逛。豈料對方說懶得動，不僅不願意出來，還讓她去家裏幫忙收拾做飯。

姜曉麥當然不肯，可周雲溪又是撒嬌又是耍賴，使用各種道德綁架的手段逼迫她答應，最後姜曉麥只得乖乖投降，提着一大袋食材上門去做歐巴桑。

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現實中雖然沒那麽誇張，但姜曉麥看到周雲溪的那一刻，卻着實被吓了一跳。好友臉色蠟黃，精神萎靡，樣子無精打采，說話有氣無力，和上次見面時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

“我的大姐呀，你這是怎麽啦？”姜曉麥痛心疾首，“不至于吧，難道是因為我們老板出差，你見不到他茶飯不思，就憔悴成這個樣子了嗎？”

“你說話能不能別那麽誇張？”換作往常，周雲溪早跳起來揍她了，然而現如今她連争辯的聲音都很輕柔，“我不過是因為不用出門而沒洗頭化妝罷了。”

姜曉麥毫不留情地反駁道：“你哄鬼去吧！這哪是化妝前後的反差，整容前後都沒你這麽驚悚的。你老實說，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周雲溪茫然地搖搖頭：“沒有啊，我真挺好的。”

姜曉麥從頭到腳、反反複複地打量了周雲溪好幾遍，然後神秘兮兮地問：“你該不會是有了吧？”

周雲溪還是未能參悟，傻傻地問：“有啥？”

“你真是蠢得要命。”姜曉麥在為好朋友的身體感到擔憂的同時，也對她的智商産生了懷疑，“我的意思是你會不會懷孕了？”

“怎麽可能，肯定沒有，你別亂講。”周雲溪先是堅決否認，過了一會兒，又猶猶豫豫地說，“我想，應該，不會吧。”

姜曉麥丢過去一個白眼，幹脆直接問道：“這個月大姨媽來了嗎？”

周雲溪怯生生地回答：“還沒。”

姜曉麥皺眉：“時間過了呀。”

周雲溪讪笑：“好像是的。”

姜曉麥皇帝不急太監急，自己跑到樓下買來驗孕棒，然後把周雲溪推進衛生間，催促她快檢測。

過了片刻，周雲溪從衛生間出來，她把驗孕棒展示給姜曉麥看，表情複雜地說：“沒有懷孕。”

聽到這個消息，姜曉麥不知道應該替朋友感到開心還是失落，她想了一下，又交待說：“說明書上寫着晨起的時候檢測最為準确，你明早記得再測一次。”

“哦。”周雲溪順從地答應着，本來不以為然的她此刻也開始心煩意亂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還在睡夢中的姜曉麥接到周雲溪的電話，對方告訴她早上檢測的結果依然顯示沒懷孕。

“沒懷就沒懷吧，可能是我想多了。”姜曉麥打了個哈欠，想要繼續睡，“你沒事不要總窩在家裏，多出來走走，曬曬太陽。”

“曉麥，可我總覺得不太對勁，你能陪我去醫院看看嗎？我有點害怕。”周雲溪卻沒有那麽樂觀，她的聲音裏帶着哭腔，完全不似昨日般淡定冷靜。

“你等着，我馬上過來接你。”姜曉麥以最快速度出了門，接上周雲溪便直奔醫院。

周雲溪先去婦科接受了更加專業的檢測，結果顯示她确實沒有懷孕，醫生問了一些簡單的情況後，建議轉去看消化內科。消化內科這邊又開具出一大堆檢查單，兩人折騰了整整一天才勉強全部做完，而其中有兩項檢查，結果要到第二天下午才能出來。

“明天下午你手機收到檢查結果後就發給我，我先拿過來請醫生大概看看，你在家裏好好休息。”姜曉麥眼見好友這一整天被累得夠嗆，本來就單薄的身子好像更柔弱了，于是貼心地提出建議，“反正我公司離得近，來這邊不過是順道的事，如果問題不太複雜，拿藥這些我也可以代勞，省得你專門跑一趟。”

周雲溪滿面愁容，憂慮地說：“如果問題複雜呢？”

“不會的，怎麽可能有大問題，你無非就是消化不良，別瞎擔心。”姜曉麥故意說得很篤定，想借此消除好友的疑慮，可實際上她也很慌，沒有人在做了這麽多檢查後還能夠保持淡然。

“也好，就讓你先去面對吧。”周雲溪的情緒很低落，“倘若真是一個壞消息，由你轉述或許我更加容易接受些。”

“結果還沒出來，你怎麽就先洩了氣，這不是你的風格呀，我從小認識的周雲溪明明是一個堅強又積極的人。”姜曉麥希望她可以振作起來，“不然我打個電話給譚總，讓他先回來。”

“不要。”周雲溪搖頭阻止，“他這次的工作很重要，別影響他。”

姜曉麥猶豫了半晌，終于還是問道：“或者我打給你爸媽，讓他們來陪陪你。”

“媽媽？”周雲溪瞬間淚目，她想起才上小學的那幾年，每次生病都賴在母親懷裏撒嬌，藥也是父親送到嘴邊，千哄萬哄才肯咽下去。然而自從發現他們為了生男孩而進行的那一系列操作後，她開始對這些美好的回憶産生了懷疑，究竟父母對自己的愛有幾分是出自于真心，到了此刻她都無法确定。

姜曉麥看她這個樣子，馬上拿出手機：“我現在就給阿姨打電話。”

“算了吧，他們要幫雲澤帶孩子，事情也怪多的，還是別去打擾他們了。”人在生病的時候，往往最為脆弱，周雲溪對家人的思念，在昨天晚上達到了極致，她特別想給父母打個電話，告訴他們自己很不舒服，可是她害怕，害怕父母聽到這個消息後表現出漠不關心。正是因為這份不自信，所以她不敢輕易嘗試，唯有化身為一只鴕鳥，把頭深深地埋起來。

“好吧，随便你。”周雲溪如今特別敏感，姜曉麥不想刺激她，只得暫時作罷，而到底要不要通知她的父母，也只能等明天結果出來後再視情況而定。

姜曉麥記得醫生說過，檢查結果會在第二天下午 3 點以前出來，豈料到了約定的時間，卻遲遲收不到了周雲溪的消息，她又是打電話又是發信息，可那邊統統不接不回，真是令人心急如焚。眼看大半個鐘頭過去了，姜曉麥再也按耐不住，決定上門去一探究竟。當她正準備出門時，周雲溪終于把結果發了過來。

化驗單上顯示的內容讓姜曉麥的心揪了起來，她明白了好友為什麽一直拖着不發，縱然她不是專業人士，也能看懂有多項指标在正常值範圍以外，而其中有一份檢測報告上的數據甚至可以說是觸目驚心。這是一個相當糟糕的結果，難怪周雲溪無法面對。

姜曉麥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她發過去一條“別着急，等我消息”的信息，便匆匆趕往醫院。當她懷着忐忑的心情把檢測結果拿給醫生看時，多麽希望對方會告訴她，這些指标異常一點關系都沒有，可實際上，醫生的表情亦是越來越凝重，等把全部報告看完，馬上問道：“患者在哪裏？”

“她，她在家。”姜曉麥吓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患者需要立即住院，一刻都不能耽誤。”

“我現在就去接她。”姜曉麥聲音和身體都在微微顫抖，“醫生，請問情況是不是很嚴重？”

醫生嚴肅地說：“從目前這些檢測結果來看，初步判斷為肝硬化，不過最後确診還需要住院後做幾項檢查。”

“肝硬化？”

“是的，肝硬化屬于肝病的終末階段，會帶來肝功能衰竭以及各種并發病，嚴重情況下會導致死亡。所以患者必須盡快來醫院，接受進一步的檢查和治療。”

“不可能的，雲溪不可能得這個病。”姜曉麥不肯接受這種說法，拼命搖頭。

醫生雖然很同情她，卻也只能實事求是：“其實有幾個數據已經很明顯了，你們家屬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

姜曉麥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請求道：“醫生，我這個朋友承受能力比較弱，又喜歡胡思亂想，待會她過來住院，拜托你們暫時別把疑似肝硬化的事告訴她，等确診後我會慢慢跟她說。”

醫生當即應承下來，并且說了一些寬慰的話：“沒問題，你們也無需太悲觀，如今醫學昌明，只要患者肯配合治療，還是有很大機會治愈的。”

姜曉麥致謝後便飛速趕往周雲溪處，可是來到樓下，她卻躊躇了，雖然方才懇求醫生保密時講得頭頭是道，但實際上怎麽說才能不露出端倪，她一點把握也沒有。

“加油，姜曉麥，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她為自己打氣，雙手揉捏着臉蛋，好不容易擠出來一個笑容，“對，就是這樣，保持住。”她帶着微笑，反複默念着在路上想好的說辭，勇敢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