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冰釋前嫌
周雲溪的父母接到電話後,很快趕到了醫院,陪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周雲澤。兩位老人顯然都被姜曉麥傳遞的消息吓壞了,臉色煞白,特別是周母,站都站不穩,需要在丈夫和兒子的攙扶下才能勉強行走。
“曉麥,我家溪溪怎麽樣了?她在哪裏?快帶我們去看看她。”周母在醫院門口見到姜曉麥,便抓住她的手問個不停,話還沒說完,已是泣不成聲。
“阿姨……”姜曉麥也跟着哭,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江智仁見兩邊都亂了方寸,連忙提議道:“阿姨,這裏人來人往說話不方便,而且曉麥知道的其實也很有限,不如我們一起進去,找醫生問問清楚。”
“對對對,我們快去找醫生。”周雲澤連聲贊同,于是一行人浩浩蕩蕩走進了醫生辦公室。
才見到周雲溪的主治醫生,周母又激動起來,她邊哭邊哀求:“醫生啊,拜托你一定要救我女兒。”
醫生一頭霧水:“你們是?”
只有江智仁足夠冷靜,主動承擔起與醫生交流的任務:“不好意思,我們是周雲溪的親友,想了解了一下她現在的具體情況。”
“哦,你們來得正好,我剛準備去找你們呢。”醫生從桌上翻出一本病歷,似乎有事要宣布。
周父以為是女兒确診了,面色一沉,搶先說道:“我在來的路上查過了,肝硬化并非不治之症,醫生,請你們務必使用最好的儀器和藥物治療,費用這些不是問題。”
“不不不,你們聽我說……”醫生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可周父很着急,根本不給醫生講話的機會,又搶着說:“我看到有很多肝硬化的患者選擇肝移植後都恢複得不錯,醫生,不如你直接幫我女兒做肝移植手術,我可以把肝割一半給她,我們是父女,配型肯定沒問題。”
“割我的,割我的。”周母哭着要求,“溪溪是我懷胎十月生出來的,我能給她一次生命,就能給她第二次。”
“醫生,用我的,我是年輕人,肝髒更具活力,把我的肝割給姐姐用最合适不過。”周雲澤也自告奮勇,“雖然年初體檢顯示有輕微的脂肪肝,但不要緊,我從現在開始跑步、鍛煉,保證一定在做移植手術前消除那堆脂肪。”
“媽媽。”身後傳來一聲呼喊,衆人轉過頭去,只見周雲溪站在門口,正目睹着三位至親争先恐後想要拯救自己的這一幕。
“溪溪。”周母跌跌撞撞地沖過去抱住女兒,周父和周雲澤也很快走上前将她團團圍住。
周雲溪淚眼朦胧,悲傷地問:“你們剛才在說什麽?什麽肝硬化?什麽移植手術?是我要死了嗎?”
“不不不,你當然不會死。”周父連聲說道,“爸爸把心肝脾肺腎都給你,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媽媽的心肝脾肺腎也全給你,我不相信兩套器官都換不回你的健康。”周母邊哭邊說,“溪溪,對不起,是爸爸媽媽沒有照顧好你。”
“把我的也拿去吧,只要你能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周雲澤緊緊握住姐姐的手,堂堂七尺男兒也紅了眼眶。
“爸爸,媽媽,雲澤……”家人在關鍵時刻的關懷和承諾無疑是世間最好的良藥,周雲溪不再像最初那般害怕,她有了抗擊病魔的信心。一家四口相擁在一起,場面溫馨又悲壯。
姜曉麥在一旁深受感動,默默流着眼淚,江智仁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傳遞着安慰和力量。
“各位,請安靜!”醫生突然揚聲喊了起來,等到所有人都把目光移過來時,他才無奈地問,“你們能讓我說兩句嗎?”
6 個人整齊劃一地點點頭。
醫生清清嗓子,慢條斯理地說:“首先我得代表醫院向周女士道個歉,由于我們工作人員的失誤,導致你收到了錯誤的檢查報告。”
“錯誤的報告?”周雲溪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露出不解的表情,“什麽意思?”
醫生進一步解釋:“你前天拿到的那些檢測數據實際上屬于一個 70 歲的老太太,工作人員一時疏忽,弄混了兩份報告,幸好被及時排查出來。”
大家都愣住了,過了好幾秒才意識到這是一個特大好消息,不禁面露狂喜之色。
周雲溪小心翼翼地向醫生确認:“也就是說我的肝并沒有硬化,不需要任何人割肝來救我?”
“是的。”
周雲溪終于破涕為笑:“我沒有病,真是太好了!”
“別高興得太早,你雖然不是肝硬化,但并非一點毛病也沒有。”醫生适時潑下一盆冷水,“你的肝部的确有損傷,只是不算太嚴重,據我推測,應該是你用藥不當造成的,周女士,請問你最近在服用什麽藥?”
“我什麽藥都沒吃過。”周雲溪矢口否認,可看到大家都投過來質疑的眼光,只好心虛地說,“我只不過是吃了一些減肥和美白的保健品。”
“我的天,你什麽時候變成弱智的?”姜曉麥氣得跳腳,“那些三無産品能往嘴裏塞嗎?”
周雲溪像個孩子般辯解:“我想變得更白更瘦,難道這也有錯嗎?”
“可是你已經足夠白、足夠瘦、足夠美了,我不認為還有可以上升的空間。”姜曉麥差點被冷哭,她忍不住向外張望,想看看這麽惡心肉麻的話到底是誰說出來的。
“紹安,你怎麽回來了?”姜曉麥先聽見周雲溪的歡呼聲,接着才看到譚紹安推着行李箱走進來,她萬萬沒想到,這些話竟然出自于老板譚紹安之口。
究竟是什麽樣的魔力,可以讓高冷知性的周雲溪亂吃藥,又讓穩重睿智的譚紹安口吐蜜?姜曉麥抱着腦袋,怎麽也想不通。
“溪溪,這位就是你的男朋友吧?”周父周母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兩人。
“爸爸媽媽,我來替你們介紹。”醫生辦公室瞬間變成了認親現場。
姜曉麥和江智仁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并肩走了出去,如今親人和解、情侶重聚,他們兩個再留下來只會顯得多餘,不如靜悄悄地離開。
走出醫院大門,姜曉麥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她向江智仁抱怨道:“幸虧跑得快,再呆下去尴尬症都要犯了,一個個又是哭又是笑的,簡直比演電視劇還誇張。”
江智仁回想着方才的一幕,忍俊不禁:“最慘的還是那個醫生,自己的辦公室莫名其妙成了舞臺,而且還得被迫看完全場,求他的心理陰影面積。”
“肯定是無窮大。”姜曉麥哈哈大笑,全然忘記了昨天也曾哭得撕心裂肺。
“你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江智仁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你說啥?”
江智仁一本正經地重複:“雖然哭的時候五官也沒有變形走樣,但笑起來卻更加靈動俏麗。”
姜曉麥要想一下才反應過來江智仁又在講土味情話,她感到啼笑皆非:“你和老譚不愧是好朋友,說話的油膩程度不相上下。”
“你怎麽這樣?我誇你可愛,你不投桃報李也就罷了,還暗戳戳地影射我是變态。”江智仁委屈地說,“你看看人家周雲溪,聽到紹安說的那兩句話,開心得幾乎要飛起來。”
姜曉麥振振有詞:“他們是什麽關系?我們又是什麽關系?這能一樣嗎?”
江智仁湊上前,趁機問道:“那咱倆也朝着那種關系發展,好不好?”
“啊?”這突如其來的表白搞得姜曉麥措手不及,她結結巴巴地說,“還,還是不要了吧。”
本以為勝券在握的江智仁深受打擊,氣呼呼地問:“為什麽?”
“因為……”
“算了,你暫時什麽都別說。”江智仁擔心姜曉麥會講出某些無法轉圜的理由,慌忙打斷她的話,“我覺得這畢竟是一件嚴肅的事情,你應該考慮清楚再回答我。”
“哦,那我就先考慮一下?”其實姜曉麥此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得答應我一定要認真考慮。”
姜曉麥鄭重地點點頭:“好的,我答應你。”
“而且你也不能考慮得太久。”
姜曉麥幹脆地說:“行,我盡快給你答複。”
江智仁這才稍微松了口氣:“你現在要去哪兒,回家還是公司?我送你。”
“不用了,為了做出正确的判斷和決定,我想獨自呆一會兒。”姜曉麥莞爾一笑,“你先走吧。”
“我……”江智仁想留下來陪她,可又覺得确實需要留給對方獨立思考的空間。
“就這樣吧,再見,老歐。”姜曉麥朝江智仁揮揮手,愉快地同他道別。
江智仁無可奈何,只有戀戀不舍地離開,而姜曉麥望着他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了。
一段關系,暧昧的時候最為美好,彼此來回試探猜測,常常為了一句話一個動作浮想聯翩,雖然頗為費神,卻又樂此不疲。如果姜曉麥只有 23 歲,她會毫不猶豫地同江智仁展開暧昧互動,就算來回拉鋸一兩年也沒有問題。可惜她今年是 33 歲,随心所欲已經成為了一件奢侈的事情,接受江智仁的追求,就意味着要認認真真地開始經營一段感情,倘若這段感情能夠修成正果,那便皆大歡喜,可萬一最後還是無疾而終,她将如何面對一無所有的下半生。
沒錯,姜曉麥的确對江智仁有好感,但這些好感還不足以讓她奮不顧身、不計時間成本地投入進去。實際上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揮霍,要想按計劃在 35 歲以前生下孩子,現階段的每一個決定都至關重要,每走一步都必須慎之又慎。放棄,舍不得;繼續,又沒把握。真是令人左右為難,愁腸百結。
“唉,接下來要怎麽辦?”姜曉麥自言自語,“如果他能早幾年出現那該多好,如果女人的最佳生育年齡可以再長一些我的煩惱是不是就會少一點……”她一邊走一邊做出各種假設,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完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