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狹路相逢

雖然姜曉麥答應會認真考慮,卻遲遲沒有給予确切的答複,江智仁可不願意被她這麽糊弄過去,特意找個借口把她騙到辦公室來,準備當場施加壓力,逼迫對方答應做自己的女朋友。

姜曉麥本來也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之所以一直做不了決定,實在是因為想得太多太複雜,她希望整件事能像一個沒有任何 bug 的程序,卻也知道世事古難全,于是只能一天天用忙碌來逃避,幻想着問題會在某一刻自動解決。

不過這個美好的夢想在接到江智仁電話的那一刻便破滅了,姜曉麥明白已經到了必須面對的時候,只能硬着頭皮走進制衣廠,盤算着今日該做出怎樣的了斷。她很清楚江智仁這次找她來的目的,一路上也想了好幾套應對措施,其中怎麽拒絕、如何拖延都有較為完整的說辭,唯獨沒好好考慮過是不是應該認認真真地談一場戀愛。

然而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當姜曉麥與江智仁相向而坐,聆聽對方傾吐衷腸時,她所有預設的方案便宣告土崩瓦解。能夠得到江智仁的垂青,是很多女子夢寐以求的事情,如果就這麽傻傻地錯過,恐怕會抱憾終身。

內心一旦萌發出這樣的想法,姜曉麥說話的語氣不由得柔和起來,字裏行間中也流露出默許的意思,這股信息馬上被江智仁接收到,他頓時眉開眼笑,喜不自禁。

“今天真開心,我現在就打電話給紹安,讓他和雲溪一起出來,我們好好聚一聚。”江智仁拿出手機,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

“不要。”姜曉麥按住江智仁正在撥號碼的手,和他商量道,“咱倆低調一點,彼此先給對方一段時間觀察考量,等真的确定可以往下發展再和大家說,好不好?”

江智仁明白姜曉麥的顧慮,所以他壓抑住想和朋友分享這份喜悅的沖動,提出了新的建議:“今天算是一個紀念日,無論如何得慶祝一番,雖然不方便呼朋喚友,但也不能過得太潦草,待會的晚餐由我來安排,必須稍微隆重些。”

“好吧,都聽你的。”姜曉麥含羞帶笑地點點頭,其實她也和江智仁一樣,心花怒放。

江智仁像個孩童般,高興得手舞足蹈,他重新拿起手機,準備先訂餐,正在翻看着通訊錄,電話卻突兀地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的來電號碼讓他皺起了眉頭,不過他還是禮貌地接聽了電話:“你好,梁科長。”

電話那頭有個男聲說了幾句話,随後聽到江智仁說:“行,你過來吧,我在辦公室等你。”

姜曉麥看到江智仁有公務要辦,連忙起身要走:“你先做事吧,我們晚點再聯系。”

“沒關系,你坐在這裏就好,不是什麽大事,一會兒就能搞定。”江智仁随口抱怨,“最近在政府采購的網站上投了幾個标,都是一些機關單位要訂制工裝,江氏制衣廠素來以物美價廉著稱,大家原本極有信心,認為中标非我們莫屬,但沒想到這中間還有諸多貓膩。”

姜曉麥大概聽懂了他要表達的意思,卻也無計可施,只能勸道:“潛規則在很多地方都存在,你我很難獨善其身。”

“在商場摸爬滾打了這麽些年,我當然知道有許多事是不得已,可是像梁科長這麽貪的,我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你說的是剛剛打電話給你的那個人嗎?”

“沒錯,他在其中一家單位負責後勤采購工作,這一兩個星期,不僅主動過來談高額的傭金返點,還找我索要了好幾次東西。”

“這麽有恃無恐?”

“對啊,方才在電話裏又說,要買一臺筆記本電腦,可不知道哪個型號好,所以想把資料拿過來請我幫忙參考。”江智仁鄙夷地說,“什麽參考?無非就是想讓我買了送給他。”

姜曉麥再次起身:“太惡心了,我看我還是走吧,實在看不慣這樣的人。”

“不行,你得留下來陪我,反正以後我們都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江智仁幹脆耍起了賴,攔住她的去路。

姜曉麥咯咯笑了起來,兩人正在拉扯糾纏,門被推開了。

笑聲戛然而止,不僅如此,姜曉麥的臉色突然變得異常難看,因為她發現進來的人竟然是梁俊峰。

梁俊峰也認出了她,詫異地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江智仁正準備介紹,姜曉麥卻搶先說:“我過來幫客戶處理程序上的問題。”

“呵呵,你還在做這些卑微瑣碎的事情?”梁俊峰不屑地說,“這麽多年了,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姜曉麥避開他的視線,并不想争辯。

江智仁看出來這兩人不對勁,但一時間也搞不明白個中緣由,只好同梁俊峰說:“梁科長,你可以把資料給我,我研究研究。”

“放在車上忘記拿下來了,改天吧。”豈料梁俊峰臨時變卦,還非常不高興地表示要離開,“我想起來單位那邊還有點事,先告辭了。”說完也不等江智仁回應,徑直走了出去。

江智仁無所謂,他既不想挽留亦不打算相送,此刻他只希望弄清楚姜曉麥和這個姓梁的是什麽關系,所以梁俊峰才關上門,他便試探着問:“我看你們好像認識,是老同學嗎?”

“不是。”姜曉麥回答得很簡短,顯然不願意多說。

“好吧,別去管他。”江智仁試圖緩和氣氛,“晚上我們去吃法國菜,我知道有一間餐廳做得很正宗。”

“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晚上的活動取消吧。”姜曉麥完全沒有了興致,梁俊峰的出現勾起她許多不愉快的回憶。

江智仁關切地問:“是哪裏感覺不好,要去醫院看看嗎?”

“沒事,你先忙,我也該回公司了。”姜曉麥心煩意亂,她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平複這份焦躁。

“小楊……”江智仁想問具體原因,可話還沒說出口,對方已經消失在門外,留下他一個人百思不得其解。

姜曉麥其實也非常迷茫,她不明白為什麽梁俊峰這種道德敗壞的人在社會上還能混得如魚得水,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此刻回想起來仍忍不住陣陣反胃,她甚至覺得以後江氏制衣廠也不能随便來了,因為很害怕會再碰上這個令人作嘔的敗類。

然而姜曉麥萬萬沒想到,前一分鐘她還在考慮着怎樣才能避開梁俊峰,下一秒就看見渣男站在不遠處,堵住了去路。

“下車!”梁俊峰把姜曉麥的車逼停後,用力拍打着車門。

姜曉麥走下來,憤怒地瞪着他:“你想幹什麽?”

“你和江氏制衣廠的江智仁是什麽關系?”

“什麽關系又與你何幹?”

“我還奇怪你哪來那麽大的膽子,那天竟然敢戲弄我,原來是自以為攀上了高枝。”梁俊峰冷笑,“你這個目光短淺的蠢貨!”

姜曉麥毫不示弱:“人渣,嘴巴放幹淨點!”

“喲,說話這麽兇?是那個姓江的給了你勇氣嗎?”梁俊峰用嘲諷的口吻問,“你是不是以為有錢很了不起?”

姜曉麥把頭扭朝一邊,懶得理他。

“我告訴你吧,在這個世界上,金錢永遠比不上權勢。”梁俊峰幹脆自吹自擂起來,“別說是江智仁,就算資産比他多十倍、百倍的大老板,見到我們這種權利機關的人,也得畢恭畢敬的。”

姜曉麥露出輕蔑的笑容:“呸!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也配?你不過是一只惡心的蛀蟲,早晚會被清理出去!”

“牙尖嘴利,怪不得 30 多歲還嫁不掉。”梁俊峰惱羞成怒,口出惡言,“你回去告訴你的金主,那批工裝訂單泡湯了。不止這樣,我還會聯合系統內的相關部門,隔三岔五就去他那個小制衣廠檢查走訪,你讓他最好一絲差錯都別犯,否則就等着破産結業吧。”

“你,你無恥!”梁俊峰最後說的幾句話确實唬住了姜曉麥。

“無恥又怎樣?總比你的無知和江智仁的無能要好,你要罵盡管罵,就怕最後還是哭着來求我,到時候可別怪我不念舊情。”梁俊峰說完揚長而去,他認為已經給了姜曉麥致命一擊,不禁得意萬分。

實際上姜曉麥真的有些慌,如果事情只關系到自己,她根本不會在乎,可現在無辜的江智仁被牽扯進來,便猶如捏住了她的軟肋,說話做事再也不能随心所欲。

“小楊。”姜曉麥正在考慮着應該用什麽方法阻止梁俊峰這個卑鄙小人搞破壞,突然聽到有人喊她,轉過身去,只見江智仁站在面前,神情緊張。

“老歐。”她望着他,五味雜陳。

“你怎麽站在寒風裏?”江智仁走過去,脫下外衣披在姜曉麥身上,“你剛才走得太匆忙,我有點不放心,特意追出來看看。”

“對不起。”一想到可能會連累他,姜曉麥感到十分抱歉。

江智仁柔聲問:“幹嘛道歉,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是我害了你,梁俊峰說不會給你訂單,而且以後還要處處針對你。”

“針對我?”江智仁疑惑不解,“為什麽?”

“因為……”姜曉麥低下頭,“因為梁俊峰是我的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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