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這種場合柳如瀾的作用不大,但也……
這種場合柳如瀾的作用不大,但也不小。
驀然離開還是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柳如瀾故意放慢着步子,等着人過來拉住她。
可沈顧北只顧着夾菜,吃菜,飯桌上沒有一個人朝她這裏望過來。
江臨夢吃了癟更不願意再起來獻媚。
柳如瀾不甘心地往沈正堂哪裏看過去,他正在細嚼慢咽,臉上平靜地仿佛絲毫不知道這邊的動靜似的。
這下子柳如瀾只能硬着頭皮越過人群回樓上,怒火在她的心頭不停地翻湧。
早知道她就不這麽激動了。
沈顧北靜默地動作讓路漫漫有點心疼,她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只是夾了一筷子他最愛吃的糖醋裏脊給他。
沈顧北後背一僵,目光如見不到光的山洞一樣深邃。
該死不該,後座一個男人突然起身,端了兩杯酒走過來遞給沈顧北一杯,語氣說不上是相沖,但也絕對不怎麽好聽。
“來,喝了這杯,今天可是個好日子!”
路漫漫隔這麽遠的距離都能聞到他嘴裏的酒味,不知道這個男人喝了多少,一看就是醉醺醺的樣子。
偏偏沈顧北順勢站起來,拿過他的酒杯一飲而盡。
那個男人在酒桌上找不到人喝酒,正郁悶着。
沒想到沈顧北今天這麽給他面子,耍酒瘋似的興起又給他倒了一杯。
沈顧北還是一飲而盡。
路漫漫覺得他情緒太不對勁了,可現在整個桌子都是沈家人,她貿然出頭,顯得太過于格格不入和張揚。
她連忙戳了戳旁邊還在發傻的柳佳旭,“酒喝的這麽猛,一會肯定醉。你趕緊攔着你哥。”
柳佳旭反應過來,趕緊上前嬉皮笑臉的拉住沈顧北坐下:“哥,這滿桌子都是好菜,趕緊吃菜。”随後又轉頭對那個喝酒的男人說道,“你看你也這麽大的年紀了,還喝那麽多酒,不怕肝硬化呀,趕緊坐下來吃菜吧,免得一回上吐下瀉的丢死人。”
明眼人都看出來氣氛的尴尬,懂得解圍的人趕緊把喝醉的男人重新按回在座位上,這才避免了一場紛争的開始。
一直裝作安靜的沈正堂實在看不下去,吩咐管家:“你去告訴少爺,他要是坐不住的話就趕緊回去休息吧。今天是我的生辰,不需要他出面幫我擔着。”
兩杯猛酒下肚,沈顧北倒沒醉,只是酒液在胃裏翻滾帶來的灼燒感攪得他難受。
得到爺爺的答複他也不想繼續撐着,轉頭對路漫漫說道:“跟我後面。”
路漫漫放下筷子,立馬低頭跟在他身後。
她和沈家人一點都不熟,沈顧北走了她留在那裏更尴尬。
沈顧北強撐着上了電梯後開始反胃。
路漫漫拍着他的後背,心疼極了:“等會我上去給你弄點熱水喝!你撐一下啊!”
沈顧北頭重腳輕,恍惚中抓住路漫漫一拍一拍的手:“你為何不責怪我喝太多酒?”
“我為什麽要責怪你啊?”
這種事情換在誰身上都不好受,只是喝兩杯酒洩憤算好的了。
胃裏翻滾的感覺過去一會,沈顧北好受許多。
“叮。”
電梯停在三樓,沈顧北和路漫漫依次從電梯裏出來。
柳如瀾站在電梯不遠處,看到沈顧北和緊跟在他身後低垂眼眸的路漫漫,眉頭微微蹙了蹙,等到沈顧北走得更近了一點,目光才聚集在他一個人身上,眼底泛着一層濃濃地責備。
“顧北,媽知道以前冷落了你,非常對不起你,我現在也已經知道錯了,盡量的在彌補!今天這麽多人,你就不能給我點面子嗎?”
“面子?”沈顧北複述了一遍,語氣平靜的沒有任何态度,“想要面子的話,你去找面子找我幹什麽?”
話剛說完,柳如瀾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聽見沈顧北又說:“您上來的比我早多了,不回房間休息站在這裏等我,就是為了和我說這個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覺得絲毫沒必要。”
“休息?你看我有那個心情去休息嗎?”柳如瀾想好好說話的态度一下子被推翻,“我兒子對待一個朋友比對待他親媽還要客氣,你說說我要怎麽去好好的休息?”
沈顧北的眉毛因為胃裏再次翻攪上來的痛楚緊鎖,他不想因為這件事情再和母親起争執,看了她一眼,默然的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柳如瀾頗有些氣急敗壞:“沈顧北,你也別太過分了!你父親去世的早,你的擔子壓在我身上,這麽多年說到底也是我把你養大的。”
沈顧北點點頭,停下腳步:“那您是需要我還給你錢還是命?錢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如果要命的話,我現在可以去樓下吃幾塊海魚。”
他停頓幾秒:“我吃海魚會導致嚴重的過敏致休克,搶救不及時的話就沒了。”
柳如瀾因為怒火漲紅的臉色刷一下子沒了血色,瞳仁裏滿是震驚,垂在腰間的指尖也在微微發抖。
她根本不知道沈顧北會對海魚過敏。
家裏居然也沒有一個人告訴過她。
惡心反胃的感覺再次湧上來,沈顧北不想再繼續因為這個對于他而言非常無聊的話題,多浪費一分鐘時間在這裏。
路漫漫看着柳如瀾如此難過的神情,想上前安慰她,又想起沈顧北叮囑她盡量不要參與他母親的任何行為。
想了想,她只好對柳如瀾艱難一笑,跟上沈顧北的步伐。
沈顧北進入卧室,路漫漫跟了進去,關門時才發現柳如瀾還站在哪裏,只是肩膀微微在抖動。
路漫漫去接了一杯熱水,等沈顧北吐完倒在床遞過去。
“起來喝點會好過點。”
沈顧北努力坐起來,接過熱水抿了幾口。
“阿姨她可能就是不太細心。”
沈顧北聞言搖搖頭,又笑了笑,苦笑:“說實話我挺謝謝你的,剛才你跟在我身後,我真怕你去安慰她,這樣的話我夾在中間,既不想原諒她,又不想讓你為難。”
路漫漫并不想在這件事上受誇獎,走到浴室泡了熱毛巾過來:“擦擦會舒服一點。”
“也不是不想安慰,只是我不了解具體情況沒辦法對症下藥,更害怕會因為我變得一團糟。”
“我很小父親就不在了,別人也是勸我母親趕緊改嫁,可我母親根本不想。所以我覺得沒有經歷過別人的事情,還是不要随便亂說話了。”
路漫漫嘆氣,溫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安慰又像是在嘚瑟:“而且我覺得你自己會處理得很棒,不需要我瞎指揮。”
沈顧北笑了笑,嗓子連帶的空氣有些稀薄,沒有反應過來的器官被嗆到,猛的咳了咳。
路漫漫趕緊給他順背。
“你要是不舒服就先躺下睡一覺吧。”
“我沒事,”沈顧北平複了以後淺淺的說道,“你就這麽信任我啊。”
路漫漫一怔,手上的動作不由得停住。
她眼神底部細微的變化并沒有躲過他的目光。
一個人在喝酒以後所有的感官和認識仿佛都比平常更要清晰許多。
沈顧北心門上像是被人打開了一個口子,源源不斷的敘述他自己的故事。
說的很認真。
不知道究竟是在說給路漫漫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我母親很喜歡吃魚,但是小時候被魚刺卡住喉嚨,差點丢了性命,那件事給她留下了很大的陰影,所以家裏從來沒有做過魚。我第一次見到紅燒魚這道菜是四歲在外公六六大壽上,我很好奇,很想吃。但是爸爸卻把所有的魚挑好刺給了媽媽,我不懂這是什麽意思,就問爸爸,爸爸只是說媽媽喜歡吃,所以要全部給媽媽。”
“我也就把碗裏的魚給了媽媽。後來爸爸過世以後,我也從來不吃魚,即使看到有魚的菜也全部夾給媽媽。”
“再後來她就把我送到了獨立的學校,在哪裏我認識了你哥哥。我那個時候真的很想家,每天獨來獨往的,只有你哥哥就死乞白賴的纏着我。”
“那天他跟我說,想念一個人就吃點他喜歡的東西,那樣就不會想念了。”
“我和你哥兩個人一起鬥錢買了一份烤魚,結果還沒吃第三口我就突然口倒地了,還是你哥及時把我送到的醫院才保住了一條命。”
“當時我在醫院裏面很害怕,但是媽媽沒有來,她只是給我打了些錢。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老師害怕承擔責任,沒有告訴她實情,只說我是不小心摔倒,上點藥就沒事了。”
“高中畢業我離開家,不對,這次不只是家,甚至連國家都要離開。我給她發消息說其實我對海魚過敏,但是你一直都沒有問過我。”
“可能真的是我比較倒黴吧,我沒有收到她的回複,問了她的助理才知道原來我給她發消息哪天她手機居然被人偷了。朱琳問我有什麽事情要和夫人說,我明明在發消息之前那麽想說的,可最後還是吞了回來。”
“現在五年過去了,她果然還是不知道,一點都不知道。”
沈顧北越說越醉,情緒起伏也逐漸表現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