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秋雨綿綿

新學期已經過去一半,天氣逐漸轉入微涼,秋天的毛毛細雨總是綿綿無期,出門無需帶傘,可地面上總是濕噠噠的。

低着頭走,總是看見被浸泡發白的垃圾,帶着一股刺鼻的臭味兒。

藍祁夢手握書包帶,跳過地面上的水坑,低着頭,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路,忽然一雙幹淨的鞋映入眼簾,鞋子上刷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她擡頭,與那雙溫暖的眼睛對視,頭上多了一把黑色的雨傘,将毛毛細雨與她隔斷。

他掏出包裏的紙巾,遞給祁夢,溫暖的笑意驅逐着陰霾的天氣,一向愛笑的藍祁夢,今天卻怎麽也笑不起來,眼皮格外的沉重,心情也被陰霾的霧氣團團圍住,呼吸困難。伸手接過他手中的紙巾,冷冷道:林言。

早啊,祁夢。他隐隐的感覺到,她今天的心情應該是糟糕透了,所以才要揚起嘴角,發出笑聲,讓沉重的氣氛變得輕松一點。

早,不過你是走這條路嗎?祁夢疑惑的眼神,瞟了一眼林言,似乎在特意的等他的回答。

林言閃爍的眼睛裏充滿着不安,但剎那間之後轉為溫暖的笑意,他看着祁夢的眼睛,誠懇且認真的回答道:偶爾路過,但是要起得很早的時候。

是嗎。說着抽出手中的紙巾,擦了擦額頭。

是。林言輕聲的說着,眼神沒有離開她的臉,湊近一看,她的額頭上像是有一塊淤青,被什麽東西撞傷的。

你的額頭上……林言還未說完,祁夢就用手撓了撓自己的頭發,擋住那一塊大大的淤青,她不小心用手碰了碰受傷的地方,疼得咧了咧嘴,她沒有回答林言,自顧自的往前走,留下林言站在清晨的細雨中,百思不得其解。

沒事兒吧,疼不疼。林言追上她,這是林言第一次覺得,平時看上去高高的藍祁夢,竟然是如此的矮小與脆弱,沒有笑容的臉上,像極了清晨霧沉沉的天氣。

祁夢沒有反抗的躲在林言的傘下,久久才道:那你今天起得很早嗎?

嗯,昨晚失眠了。

無關緊要的問答,錯開了她最不想回答的問題。

這個弱小的背影裏,不用解釋也知道,她是風撲塵塵的趕了路程的,清晰卻又模糊的趕了夜路,這才至于下那麽小的毛毛雨,頭發是粘在一起的,沒有一個地方是完全幹的。林言本是打算早早等在她出門的十字路口,假裝偶遇,然後一起吃路邊的小攤,一起步行去學校。

但是這個霧沉沉的早上,祁夢是從別的地方來,再去住的地方換了潮濕的衣服,才再一次出現的。林言站在拐角處凝望她的時候,她落魄得像一個被父母丢棄在雨中的洋娃娃,有些驚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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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模樣,或許是她站在鏡子旁練習無數次微笑的樣子,才出的門,可是她看到林言的出現,依然吓了一跳。閃爍的眼睛裏,,閃過無數次驚慌之後,才敢狠狠的看向他。

眼神中冷冷的沒有溫度,強壯鎮定的樣子,被林言全收眼底。

嗯……你幹嘛不帶雨傘。林言把語氣拖得老長,試探性的問着一言不發的藍祁夢,心也被緊緊的裹住。

忘記了。祁夢作出回應,但她的眼睛依然望着前方,暗淡灰色。

那,你吃早餐了沒。林言的話變得爽朗起來,表情不再沉重,而是又露出溫暖的笑容,眼睛特意的眯成一條線。

林言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好看,即使處于寒冷的邊境,只要看到他的笑容,就會變得溫暖起來。有時覺得像一陣溫暖的風,散發在身邊的周圍,将你團團圍住。

與林言相處的這半個學期,祁夢似乎覺得自己也變得溫暖起來,至少她的內心是這麽認為的,但她,打死也不會承認,會因為一個自己一度認為讨厭的男生改變自己。

換句話說,即使我愛你,但出于某些原因,我也會深藏這份愛,直至時間的長河被掩埋,直至我們的故事變成塵埃,随風散盡,我依然不會承認,我愛你。

你還沒吃嗎,你起那麽早。祁夢望向林言,四目相對。剛才略顯沉重的氛圍,瞬間變得歡快起來,祁夢的眼中變得溫和,唇邊蕩起笑容的模樣,與剛才判若兩人。

她總是這樣,不知不覺中将自己變成另外一個模樣。

沒有,要不咱們去吃早餐去。林言提議。

要上早自習呢。

那就不上早自習,反正老師也不會來,你坐在裏面也是打瞌睡。

滾,誰打瞌睡。林言斜歪着嘴角,極力的認錯,點着頭微笑。祁夢抿着嘴角,默不作聲的擡起頭,揚起眉毛。

怎樣。他問,眼神很認真,不自覺的把身體往祁夢的身邊挪了挪,輕輕的碰了碰她的手臂。祁夢看着他兩只充滿期待的眼睛,“撲哧”的笑了出來。

林言微微的彎下身子,與祁夢站成平行線,擡起眼睛,可憐巴巴的盯着祁夢。

去,去,去,去行了吧。祁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祁夢最受不了就是男生撒嬌了,還是一個如此男人的男生,祁夢笑了,雖然樣子還是兇巴巴的,但林言覺得,她似乎不那麽生氣了,因為她的眼角輕輕的勾起。

“七月天”的房間裏,他們相對而坐,幹淨的桌面放着兩碗蛋炒飯。早上的“七月天”很安靜,食客也很少,只有少數的工作人員在打掃,祁夢傻傻的看着對面的林言,她告訴林言,自己不喜歡吃雞蛋,他偏說營養好非要點。祁夢聞着那股腥腥的味道就覺得難受,胃裏就會開始翻騰,喉嚨裏癢癢的。

真的很好吃的,這是他家的招牌,不信你試試。說着林言夾起一塊雞蛋,送進嘴裏,眯起眼睛,慢慢的品味起來。

林言……哼……

真的很好吃的,你看。說着林言又吃了滿滿一大口,祁夢看得咽了一口口水,她早上走了太長的路,原本就餓,現在,肚子更是在呱呱的叫呢。

你再不吃,雞蛋冷了就會有一股腥味兒,到時候更難吃。他的聲音變得特別溫柔,像哄一個小孩子,眼睛裏暖暖的,似乎只看得見她一個人,眼神是認真的,似乎在說他說的一定有道理。

說得坦白點兒,就是他無意識的看着眼前的這個人,莫名其妙的變得寵溺起來。

祁夢一下子變得乖乖的,認真的往嘴裏送了一口飯,她不願吃蛋黃,所以把有顏色的雞蛋全部放在一邊,閉起眼睛,大口大口的往嘴裏扒飯,眉宇緊緊的皺在一起。吃完擡起頭,依然閉着眼睛,快速的咀嚼。但眉宇間突然感覺到什麽溫暖的東西,睜開眼睛,是林言的手,他把手放在祁夢皺起的眉宇上,輕輕的撫着。

你又做什麽。祁夢快速的眨着眼睛看着他,他眼神很溫柔,嘴角拉長一慣好看的弧度,那個長長的酒窩露出來。

祁夢快速眨着的眼睛,瞪得圓圓的,不經意間也露出了笑容,彎彎的月牙眼裏載滿了萬千星辰,閃爍着。

吃飯的時候,不要皺眉毛,不然米飯會以為你嫌棄她。本來她挺喜歡你的,結果你看,你那麽嫌棄她,她一定會不開心的。林言伸回手,嘴角挂起微笑。

歪理……

祁夢低下頭,看着留在碗裏的雞蛋,不由得撅起嘴巴,片刻之後,擡起頭,眼睛裏的萬千星辰,變得流光四射。

要不,你幫我解決了,怎樣?祁夢把碗推到林言的面前,閃着眼睛,笑容變得溫和,迫切的望着他。

林言二話不說,吃完藍祁夢碗裏剩下的所有雞蛋飯,吃完擡起頭看着祁夢傻笑,嘴裏還在不停的咀嚼着飯。

怎樣,夠義氣吧。林言邊嚼邊說話,語氣不是太清晰。

你先吃完再說。祁夢把水杯推到他的面前,抽出一張紙遞給他,被他的樣子逗得忍不住笑了出來,将手中的紙敲在他的額頭:你好好吃飯,煩不煩。

隔……

哎呀,林言,你惡心死了。

那下次,你自己的飯自己解決,不然的話……林言做出剛才打嗝的姿勢,藍祁夢嫌棄得把身體扭朝一邊,離得遠遠的,不停的點頭。

直到早自習下,他們倆才偷偷摸摸的來到教室,秦超令用充滿八卦的眼睛看着祁夢,再看看林言。

你們倆幹嘛去了。秦超令将身體湊近祁夢,把頭伸到她的耳邊,用暧昧的語氣問着祁夢,眼睛不停的眨着。

哎呀,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呀。同樣用暧昧的語氣,說着用手指動了動她的睫毛,修長而纖細的手指在秦超令的眼前晃,秦超令用手抓住她的手指問:快點,如實招來。

祁夢,你也沒上早自習嗎?這時,林言回頭看着祁夢和秦超令,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

哼,沒意思。秦超令放下祁夢的手指,挪了挪凳子,回到自己的座位。嘟着嘴白了一眼林言。

祁夢陪我去上廁所呗。這時從前排走來一個女生,站在祁夢桌前,用撒嬌的眼神看着她,手已經拽着祁夢的肩膀左右晃動。

祁夢才到,你自己去不行嗎。一旁的秦超令用不高興的語氣說着,使勁的翻開書頁,用斜眼瞟了那個女生一眼。

祁夢合上剛打開的書,擡頭微笑着點點頭:好!秦超令用手扯了扯祁夢的衣角,祁夢用手敲了敲她的頭說:你剛才不是要上廁所嗎,一起呗。

好啊。秦超令爽快的答應了,起身走在她們的中間,一路拽着祁夢的手臂。

祁夢不習慣有人拉她的手,或是一些很親密的動作她都無法接受。但是秦超令與他人不同,她只要是跟祁夢一起走,都會挽着她的手臂,祁夢若不願意,她便死皮賴臉的纏着她,起初祁夢反抗,後來也就随她了,反而變成了一種習慣。

王蓮,我與秦在這兒等你。快到廁所的時候,祁夢和秦超令走到那排大大的楓樹下。

嗯……

祁夢,你說她幹嘛對你那麽殷勤啊。秦超令放開祁夢的手,一本正經的與祁夢四目相對。祁夢用手敲了敲她的腦袋,回答道:我人好啊。聲音很低沉,卻是歡快的。

才不呢。

很快,王蓮從廁所出來了,微胖的身材,穿着一件顏色很深的牛仔衣,很不合時宜的有點擠,在這個流行齊劉海的年代,她卻喜歡把高高的額頭露出來。老遠便伸手向她們倆打招呼,臉上出現和諧的笑容,但臉上刻着與祁夢她們年齡不相合的年紀。

嬌弱的樣子,似乎風一吹就會倒下。

王蓮是剛到班級一個星期的新生,聽說已經在自家學校教過書的人。說是自家學校,是因為她的父親是校長。後來不知為何,又想起來讀高中,或許是為了彌補當初沒上高中的遺憾,所以她的年紀确實比祁夢她們年長四五歲。

她與祁夢熟悉是因為她剛到學校大門時摔了一跤,剛好是祁夢扶她起來,所以那是她想,祁夢就是她在這個學校的第一個朋友。

哎呀,好啦,秦,人家才到我們班一個星期,幫幫她也沒什麽,對不對。祁夢向王蓮招手,呲着嘴與秦超令說話。

可是,我就感覺怪怪的,每次感覺她來叫你,總是向着你走,眼睛卻……

走了。王連走上臺階,對着她倆說。

好,走了秦。秦超令還未說完,剩下的話又吞回了肚子裏。

秦超令不是不喜歡王蓮,而是不喜歡王蓮看林言的眼神。喜歡一個人,眼睛裏充滿濃濃的愛意,是騙不了其他人的。早已成了林言說客的秦超令,是不允許她最好的兩個朋友之間出現第三者。雖然到目前為止,祁夢都還不知道自己喜歡上林言,但作為旁觀者的這些好朋友,在她發現自己的心思之前,一定為她清掃所有障礙。

很多男生的追求與喜歡都存在一定的期限,如果第三者的出現能為他帶來慰藉,他随時都會與過去一刀兩斷,重新捕獵更輕而易舉到手的獵物,更何況還是自動送上門的。

如此,秦超令更不喜歡這個很會讨人歡喜的大姐姐,對于一個愛情處于劣勢的男生而言,他的底線是很容易被攻破的,甚至有時秦超令覺得林言是沒有底線的,他愛着一個人,但是他可以不拒絕所有人的讨好。

然而祁夢,這個感情的潔癖者,她不會接受一個不忠于她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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