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噩夢的惡魔
祁夢知道這不是摔的,而是被人推到什麽東西上蹭的,但她現在不想讨論這個問題,即使問了,也得到回應。她的另一只手,拳頭捏得緊緊的,臉上多了一層冷漠,眼神中流露一種深不可測的恐懼,手越捏越緊,皮膚被繃得緊緊的,白骨突出,細小的青筋都能看見,半邊身體微微顫抖着。
夢,你想看什麽書。神經緊繃的祁夢被秦超令一叫,把游離的思緒拉回來,冷冰冰的臉上重新蓋上一層溫暖。
嗯……先去把你的臉弄一下吧。
沒事兒,自己塗一下藥就好了。
閉嘴,本來就醜,再留個疤,萬一嫁不出去怎麽辦,對不對。
藍祁夢,你才醜呢。
你才醜。
你更醜。
醜八怪。
兩個都醜。
哈哈!
笑聲言不由衷,玩笑話也無法緩解內心的痛楚。
秦超令覺得替在意的人受了點傷,不算什麽,只是恨自己,無法堵上她們不幹淨的嘴。
藍祁夢覺得自己在意的人為自己受了傷,無論那個人是誰,她一定會雙倍為她讨回來。
小時候,她不敢,因為自己在意的人被傷害,傷害者也是被傷害者在意的人,現在不同,她在意的人,在意她的人恐怕也只有她一個而已。
坐在診所的小凳子上,秦超令咧着嘴,消毒水塗在臉上,辣得直流眼淚,一邊拉着祁夢的手,一邊用哭腔問祁夢:夢,我會不會毀容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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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你放心吧。祁夢笑着回答。
楚歌醫生,我真的不會毀容吧。楚歌正小心翼翼的幫她包紮傷口,眼中露出笑意。
沒事兒,記得別碰水,別吃醬油,姜這些。楚歌收拾着自己的東西,眼神時不時的瞟過祁夢,但是是在叮囑的時候。
好。祁夢回答着。
楚歌醫生,你畢業了嗎?秦超令用手輕輕的碰了碰被包紮好的傷口,被祁夢一把抓回來,拍了拍她的手背。
算是吧。
意思是以後都可以在這裏看見你了。秦超令激動的說,看了一眼祁夢,暧昧的眨着眼睛,扯着臉部的肌肉,疼得眯了眯眼。
嗯,或許會吧。
說完,楚歌就端着醫藥盤出去了。
Yeah.
秦超令,你幹嘛呀。祁夢壓低聲音看着她,再看看已經走遠的楚歌,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
夢,你覺得楚歌帥不帥。秦超令擠眉弄眼的樣子,被祁夢嫌棄的用手隔開了。
帥又怎樣,人家可是上流社會中的貴族,怎樣,你也要變成貴族,那趕快回去看書吧,時間不等人哦。祁夢用手點了秦超令的腦袋,喃喃自語道:花癡。
我又沒說我喜歡他。秦超令搖搖晃晃的蹭着祁夢的手臂,眼神中閃着暧昧的光,看得祁夢直打哆嗦。
那你做甚。
我感覺他喜歡你。
別鬧。
真的,他看你的眼神就跟林言看你是一樣,也不太一樣,比林言特別一點,還要特別一點哦!
別鬧了。
祁夢因為秦超令的臉,一直心事重重。其實她心中早就有了主意,那個念頭也不是一閃而過,她要的很簡單,你怎麽拿去的我就怎麽拿回來,拿回來便扯平了。這不是報複,而是公平。
她現在最希望的是,秦超令親自跟她說到底發生了什麽,她的委屈,她不想逼問她。
第一節 晚自習課,秦超令有些坐立難安,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她知道祁夢一直在等她告訴她。等她信心十足的站在她的面前,昂首挺胸的說:祁夢,我是因為你才被她們欺負的,你要給我報仇。
秦超令搖了搖頭,如果真是這樣做,後果會不會很恐怖,仇報了,自己的心舒服了,以後會不會還有更惡劣的事情發生。
但是如果秦超令什麽都不說,祁夢也會想辦法讨回來,因為她知道,她是不會讓自己吃虧,以及她在意的人因她而受到傷害。
祁夢也在發愁,要怎樣秦超令才會招供出讓她受傷之人,雖然她能大體猜到一些,但無論如何,我想要她指證。
晚自習課,似乎教室變得很沉悶,人總是變得死氣洋洋的。
夢,是高二年級的王橋。
我,氣不過她們亂說,才動手的。
祁夢拿起飛過來的小紙條,打開,嘴角往上拉着,卻毫無笑意。
沒關系,下課收拾她去。後面附上一個大大的笑臉,以及一把用紅筆畫成的刀,刀尖上穿着一個骷髅頭,滴下幾滴血,看着特別的陰森恐怖。
祁夢太了解秦超令的為人,她膽小到連別人大聲跟她說話,她都以為別人吼她,而她連吼回去的勇氣都沒有,她能動手與別人打架,這就代表了事情的嚴重性。
夢,算了,我只是氣不過她說你的話。
折疊的紙條被祁夢放入書中,嘴角喃喃自語道:王橋,王橋。然後顫抖的手捏着書的一角,直至被撕碎。
那天靳黎走的時候,問她說還記得答應做他的女朋友是有回報的。當時,祁夢以為他是在開玩笑,她聳着肩,挑着眉:記得。
知道我們關系為什麽傳得那麽快嗎,還能傳的高年級的耳朵。祁夢搖搖頭,依然聳聳肩道:無聊的人多了,自然八卦就傳得快。
王橋,高二年級的,或許以後還會有更糟糕的傳出來,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謝謝!
那時祁夢并不在意,雖然她傳得有些偏離事實,但一部分是真的,如今,忍讓鑄就了她的得寸進尺。
秦超令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冒着冷汗,她害怕下課鈴一響,祁夢沖動的會做出什麽事來。其實她挺害怕祁夢生氣的,她生氣的時候一句話都不說,冷冷的站在那兒,就感覺會冰封周邊的東西,感覺她冷靜下來思考着用一千種辦法折磨你。
她不說話的樣子真的會讓人害怕,有些毛骨悚然。
但是也讓人心疼……
在很小的時候,祁夢面對所有的争吵,她不能插手,也不能找人商量,只能遠遠的看着,心中想盡無數個辦法,也只有想這些辦法,才能讓她變得冷靜。
鈴聲一響,祁夢便起身,沖出座位,拉起秦超令的手,大步的跨出教室。她們的教室與高二年級雖同在一層樓,但是卻在大樓的兩個極端。站在操場上看着整棟教學樓,星星點點的光從玻璃透出來,照在走廊上,牽着秦超令一直往前的祁夢,馬尾辮左右甩着,窗戶的光影從她們的身上一遍遍的掠過,一會兒暗一會兒亮,一直從這端走到那端,路過無數人,路過無數個窗戶,路過無數粒渺小的塵埃,也路過無數雙怪異的目光,以及跟在身後的指指點點。
不知從何時起,這條短短的路程,變得如此的漫長,像是跋山涉水,像是從白天到黑夜,再從黑夜到白天,一直走,一直走都看不到自己的目标。
林言看了祁夢書裏的紙條,才知道剛才沒有聽見他喊她,氣沖沖的牽着秦超令沖出教室的原因,林言和木桓擠過走廊上來來往往的同學,朝着教學樓的另一端奔去。
高二《1》班的門被祁夢一腳踹開,教室裏瞬間鴉雀無聲,他們不約而同的擡起頭,朝着大門的方向望,莫名其妙。祁夢使勁一拽,進來的還有一個臉上包紮着紗布的女孩,她可憐巴巴的跟在祁夢的身後,表情中有些恐慌。
誰!清脆,幹淨,冷漠,生氣,殺氣十足。
秦超令伸出食指,指向王橋的時候,祁夢健步如飛的跨到第三排的位置,站在她的面前。面對突如其來的這個人,王橋的心髒加速的狂跳,驚慌失措的樣子,讓面部肌肉發生了扭曲,眼睛瞪得大大的,坐着的身體緩緩起立。
“啪”的一聲,整間教室變成死一樣的寂靜,回音未停,似乎這個巴掌一直呼在王橋的臉上,不停的回響。
扯平了,如果你以後再敢胡言亂語,或是找任何人的麻煩,我會讓你比現在更難堪。祁夢大聲的說着,用警告的語氣。随即緩慢的傾斜着身體,附在王橋的耳邊,用冷靜,平和的語氣說着:反正我無所謂,死也無所謂,你也無所謂嗎?眼中是讓人戰栗的恐怖,嘴角往一邊拉着笑意,露出左臉頰上那個若隐若現的不深不淺的酒窩,卻毫無笑意,她就像惡魔,想要攪動起你所有的不安。
在你夢中微笑,都會讓你變成噩夢的惡魔。拳頭握得緊緊的王橋,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腳軟了軟,向後退了一步,像丢了魂似的。
或許這是王橋從小長這麽大,第一次看見這種讓人不寒而栗的臉,與那無所謂生死的心态平和到扭曲的惡魔,她真的感到害怕。
對于平常人家長大的孩子,只是想要使壞引起別人注意的孩子,只是仗着自己的某些關系,想要在校園裏橫行霸道……那麽對于祁夢這種從小磨練,幾度看着你死我活,攀爬在生死邊緣的家庭,她,足夠變成你的噩夢,讓你欲罷不能。
她能容忍你所不能容忍,但只要你輕輕的觸碰到她的壞神經,試圖挑戰她的底線,那麽,你就一定會感受得到,她從黑暗裏帶出來的絕望與恐懼。
這時知道怎麽回事的同班同學們紛紛站起,欲要攔下祁夢,可是她眼中的那一份視死如歸,看上去和死亡一樣平靜的微笑,或許沒有人敢開口說一個“不”字,哪怕他是個男人。
跑得氣喘籲籲的林言和木桓。慣性的滑入高二《1》班的大門,看着正回頭的祁夢,她的眼中像被惡魔附體一樣,見誰都是一樣。
出門牽着秦超令的手往回走,高二《1》班的教室裏,林言看着所有人說:這是她們女生之間的事,我們誰都管不着。言外之意便是,此事宣布結束,任何一個想要以維護班集體女生為理由,找祁夢的麻煩,他一定會變得慘不忍睹。
時間的鐘聲,再一次開始旋轉,學校的上課鈴聲響了……
教學樓又歸于一片寧靜,叽叽喳喳的走廊上空無一人,燈光從玻璃窗裏穿透,與空氣親吻相擁。
木門裏偶爾發出老師講課的聲音,語重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