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聖誕節
聖誕節的到來,為這座沉浸在深灰色裏的小鎮,平添了幾分姿彩,雖沒有張燈結彩,而路邊的那些小店面,擺放着五顏六色的聖誕果,以及穿得紅彤彤的老爺爺,街道上的人群,三三兩兩懷中抱着用聖誕紙包成的聖誕果,像一朵朵盛開的鮮豔花朵。雪花總是飄一會兒停一會兒,地面上化掉的雪水被踩得髒兮兮的,路過的車輛輾起的稀泥,像是排成長隊那般,展開翅膀向道路兩旁飛越,又迅速的落下。穿着厚重棉衣的大人,把手抱在胸前,把帽子戴在頭上,從馬路這邊過到馬路那邊,用飛一樣的速度,眨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相比較而言,平時竄得特別快的孩童們,今天卻感覺腳下的鞋子有千斤重那般,像爬行的蝸牛,在道路上慢悠悠的,走前幾步又退後,走前幾步又退後。
學校裏已經被冷空氣凍蔫兒了的同學們,在沉重的氛圍裏寸步難行,那些落光葉子的楓樹,平時冷得嗖嗖發抖,恐怕有一個月都是低垂着頭。只是感覺一陣冷風吹過校園的大門,把一陣喧鬧帶了進來,環顧四周,平時死氣沉沉的臉上,今天都露出甜蜜而迷人的微笑,帶着一陣陣溫暖紛揚而起。
據說……教室裏的一個女同學環顧四周,确保安全,再一次小聲的說着:林辰被別人打了,所以今天才曠課的。
瞎說,是他打了別人,據說還砍了那個人的手。另一個小心翼翼的說着,八卦的味道充斥着教室的每一個角落。
真的假的,幹嘛要砍人家的手。
聽說,是因為那個人的那只手摸了一個人。
不會吧,這也太偏激了。
你說,那是不是有人看那個人,他都要把人家的眼珠挖掉。
許久沒有陽光照進來的教室,有些潮濕陰暗,藍祁夢呆呆的坐着,目光透過玻璃看向操場上,眼神有些渙散,精力無法集中。窗外又飄起了小雪,她把腦袋托在手掌上,只聽得外面嗚嗚作響的冷風,教室裏的以及操場上的熱鬧聲,都被她自動屏蔽在外。
昨夜……
要不要去醫院包紮一下傷口。學校的後大門外,藍祁夢取下頭盔,看着血跡斑斑的林辰。
林辰那雙陰霾的眼睛看着藍祁夢微笑,眼底卻帶着一重重重的殺氣,陰森而恐怖,像失去靈魂的魔鬼之眼,閃着一道寒冷的光。
這都是小傷,我自己能處理。藍祁夢話音剛落下,他那故作鎮靜的語音中,低沉而沙啞,甚至有些着急。
回去吧,我就不送你到樓下了。藍祁夢點點頭,使勁的搓着雙手。
那你小心一點,騎慢一點,回到家給我打電話,明天見!藍祁夢用一貫所有的溫柔語氣,看着那張有些頹廢的臉小聲的說。
深黃色的夜燈下,一時間他們變得沉默不語,林辰整理着手裏的頭盔,只是微微的笑着,帶着一股讓人無法靠近的氣勢,似乎只要你輕輕的接近他,就會将你帶進一個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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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怪冷的。說着,戴上頭盔,摩托的引擎被點燃,油門聲轟隆隆的,打破四周寂靜的黑暗。
藍祁夢一把拽住林辰的手,透過頭盔的玻璃,她的表情變得嚴肅,藍祁夢小聲的說:林辰,要不咱們分開一段時間試試,我不想為你帶來那麽多的不幸。
林辰皺着眉頭,用食指和中指點着頭盔,拼命的搖頭,發出吶喊聲:聽不清,快回去吧,明天見。
頭盔裏面忽然提高的音量,似乎是在朝着某一個方向吶喊。
聽得清,聽不清,只有頭盔裏的那雙耳朵知道。
林辰的摩托駛進了灰蒙蒙的霧氣裏,身影越來越小,那個黑暗的路口,就像魔鬼張大的嘴巴,将行駛進那個路口的人吞噬,最後連殘渣都不剩。
藍祁夢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咬着嘴唇,看着那個消失的背影,心就像被冰塊凍住,溫度降到最低,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剛剛說話的時候,表情明顯的有些僵硬,她拼了命的想要微笑,想将林辰從那個黑暗的深淵裏拉扯出來,可是結局的最後,是林辰的無盡黑暗,将她團團圍困,點不燃希望的火苗,最後親手将它掐掉。
人們都總是貪婪着自身以外的另一側。
總是想着自己一定會被某一個人救贖,或者會變成救贖某一個人的上帝,然而在天臺上,那給人無盡冷靜的靜谧感,總是不停的輕撫着臉頰,在太陽升到最高溫的時候,總是無意識的跑到陰暗處。
無法被救贖也無法救贖別人,相繼從自己身邊消失的那些身影,成片倒下的光,都将成為你無邊黑暗裏的一種催化劑。
或許在林辰掉頭的那一秒鐘,藍祁夢就已經預料到了今天別人所猜測的事情。他借着對藍祁夢那一份自私的喜歡,将他的本性發揮得淋漓盡致,将他那份充滿血腥味兒的喜歡,沉重的壓在藍祁夢的身上,也從不問她一句:你是否喜歡這樣。
藍祁夢一定會回答:不喜歡。
今天他又無故曠課無非是想将那份沉重的喜歡讓藍祁夢解讀為:因為你。
還好吧。枯藤老樹之下,木桓與藍祁夢并排而走,呼呼吹刮着的冷風在耳旁不停的作響,幹淨的水泥路上濕噠噠的。
臨近夜晚之時,地面終于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雪花。灰蒙蒙的霧氣逼近眼前,擡頭仰望天空,連頭頂上的樹枝都看不太清楚,這種逼近的窒息感,讓人有些喘不上氣來。
挺好的呀。藍祁夢笑笑,轉頭看着一臉嚴肅的木桓,擡了擡眉,輕輕的拉起眼角,但木桓知道,她有些故作鎮定的強顏歡笑,因為蕩漾的眼中沒有了星辰的璀璨,像眼前的這一片光景,緩緩移到面前的是一片白茫茫,一碰既碎。甚至都不用觸碰,便會就地而散,無影無蹤。
木桓也只能點點頭,将寬松的大衣裹了裹,繼續前行。
你呢?感覺是不是好很多。藍祁夢望向他,他們目光相遇,凝視着對方的時候,木桓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緩緩的垂下眼睛看着地面。
不存在好不好,你知道的,我一直就是這個樣子。他低着頭,看着潮濕的地面有些傷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們之間變得需要如此的彬彬有禮,曾經的無話不談真的已消失殆盡了嗎?感覺一切都變得亂糟糟的。
他們都一樣,站在十字路上任憑冷風吹,一廂情願的以為是對方想要逃離自己的身邊,微妙的友情總是經不住太多的風浪,不同的人捆綁在一起總會變成互相傷害。
仿佛太熟的人永遠都只會看得見對方的不好,稍有不慎,那種想要逃避的心便無法避開。
對了,這麽晚你上街幹嘛?木桓突然問。
也不是太晚啊,只是黑夜來的太早一些罷了。藍祁夢笑着說。
你……去找秦超令玩嗎?木桓試探着問,語氣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未觸到她的某一根壞神經,又會被攪得翻天攪地。
沒有啊,她剛走在我前面,和她的朋友們一起。淺淺的笑容帶着一絲淡淡的傷感,目光有點游離,說話的聲音還讓人有些心疼。
這樣啊。木桓不太懂女生之間的感情,仿佛她們的嫉妒心容不下除開自己之外的第三者,占有欲和控制欲讓人有些發狂,盡管如此,他也無法弄清楚,她們到底是在賭氣,還是已經絕交,又或者其他的什麽。但這些都已是後話,他現在甚至連自己都無法理解,似乎也變得同她們一樣,有些小肚雞腸。
堅守在青春中的無數少年少女,每個人都會被一些或有或無的占有欲控制欲支配,在當下的情況中耍一些小脾氣,或做一些略待出格的事來博得對方的關注,于是關系就這麽一直僵着,誰都不願意打破這個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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