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義女 先前老七在的時候,陛下偏心都沒……

乾清宮今夜燈火通明,太醫院的五位禦醫接連被召。

王福祿站在漢白玉石階上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朱紅小轎,小轎晃晃悠悠在黑夜中綻開一抹色澤豔麗的紅,轎簾被一雙養尊處優的手掀開,露出來人一張寡淡的臉。

王福祿斂了斂神情,微微緊湊了下步子,好讓自己顯的殷勤幾分,他下了幾節臺階,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奴才請皇後娘娘安。”

皇後魏氏将手搭了上去,由他扶着來到了乾清宮殿前,就在她要邁入門檻的時候,王福祿攔了過來,“娘娘,陛下有旨,今夜無召不得進內。”

魏氏染着朱寇的手滞在半空,讪讪收回,掩飾了心裏的不悅,開口問:“貴妃可來了?”

“來了,陛下也沒見。”王福祿不動聲色退後一步看她神色,果不其然,皇後本來還下撇的嘴角瞬間上揚,嘴角揚起的弧度怎麽也壓不下去。

宮中的女人就是這樣,她們的喜惡實在簡單,不過就是,我有你沒有,你有我沒有。

貴妃也同樣吃了癟,皇後自然要好受很多,她幽幽嘆了口氣,“昨日宮宴的時候還好好的呀,怎麽就過了一個晚上就生了病?”她伸長脖子又往裏面探,發現根本看不見絲毫,又問:“禦醫可說了什麽?”

王福祿悄聲道:“陛下醉了酒,崴傷了腳,臉也劃破了,興許不好意思見娘娘呢。”

他這話說的實在巧妙,一下子将皇帝的避而不見變成了夫妻之間的小情趣,皇後作為皇帝的結發妻子,自然是愛極了他這樣的奉承。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呢,陛下便是陛下,誰還敢嫌棄了不成。”皇後擺擺手,用帕子掩着飛起的嘴角。

王福祿陪笑,心裏卻毫無波瀾,她們是不會嫌棄皇帝的,只怕皇帝嫌棄她。

皇後魏氏出身好,姑母是當今太後,魏氏一族三朝元老,前朝強勢,自然也就給她撐好了腰,哪怕魏氏生的平平,這幾年皇帝卻從未冷落過。

魏氏也知曉自己面貌不佳,哪怕不算醜陋,但在美女如雲的後宮這樣的外貌給她帶來的打擊也是致命的,她內心因着外貌自卑,因而愈加憎恨着那些貌美的宮嫔。

原來最為貌美的無疑是容嫔,後來容嫔出事,她又将針對對象放在了麗貴妃身上。

這兩年,兩位娘娘互成陣營,互為眼中釘、肉中刺,王福祿看在眼裏,只覺得好笑。

Advertisement

若是讓這兩位知道皇帝昨夜去了聳雲閣,怕是會握手言和,冰釋前嫌,商量好一道去了聳雲閣。

王福祿臂彎裏搭着拂塵,想着時候差不多要送客了,剛要恭送皇後娘娘,皇後突然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公公這邊請,本宮啊,有件事想請教你。”

“娘娘這話說的,奴才可不敢當啊。”

“王公公,前些日子太子當朝策論,得了陛下的訓斥,你打小就陪着陛下,最是知道陛下心裏所想,你覺得太子明日一早來請安如何?”

王福祿心裏冷笑,太子草包一個,看起來生出草包的也得是草包。太子被當朝訓斥,請安獻殷情有什麽用,不如靜心讀書,在下一次策論中一鳴驚人。

更不要說,皇帝在熱河行宮受傷實在心煩氣躁,怒火已經憋到了嗓子眼,正愁沒人發洩呢。

太子明日來,絕對占不上什麽好。

“陛下真龍天子,心意哪能是做奴才的可以揣度的。”王福祿并不想沾這一身腥。

皇後不死心,想着賣他些好處,“聽公公身邊的人說,最近公公瞧上個丫頭,想收為義女,但那丫頭在熱河行宮伺候,為這調度的事公公還挺發愁?”

宮女調度十分不容易,尤其是行宮的往皇宮內調,得先有主子願意接收才可。王福祿的确有這個心,那個叫許連琅的小丫頭甚得他心,養在身邊玩玩也不錯,但調度一事着實麻煩,他也在等機會。

他乍一聽皇後提起這件事,不由的臉色有些變了,他當然知道皇後在他身邊安排了人手,他本也不在乎,他做的事經得住皇後查,更不怕皇後留下他什麽把柄,但沒成想,在這件事上栽了跟頭。

一旦涉及熱河行宮,王福祿便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付,皇帝不願意宮裏知道他還與熱河行宮那邊不清不楚,他做奴才的自然是要瞞的死死的。

“這不就叫娘娘見笑了,”他随手擦了擦額上的汗,“奴才先前收過個義子,後來做錯了事,被放逐到熱河行宮,奴才氣他不争氣也就慢慢和他斷了,誰想到他不甘心又給奴才傳了封書信,說這邊有個小丫頭伶俐機靈,聰慧過人,問奴才喜不喜歡。”

“娘娘您也知道,奴才這幾年一直想要收個義女,圓滿了自己這殘缺身子,但一直沒有合适人選,他那邊誇的天花亂墜的,奴才也就起了心思,去看了一眼,小丫頭着實不錯。”

他将皇帝與熱河行宮都擇出來,皇後沒有深想,只笑盈盈道:“那可不正好,本宮宮裏正好缺個二等宮女。你只管把她接到宮裏來,本宮虧待不了她。”

已經被架到了這份上,王福祿不願也不行了,他匆匆道謝。

皇後一見交易達成,便又提及太子之事,“這幾年啊,本宮看陛下頗為器重老六,太子雖是嫡子,但本宮這心裏也怕啊。”

六皇子是麗貴妃所生,是皇帝登基後第一位貴子,朝中不少大臣很是屬意六皇子。

“陛下正值壯年,太子日常做事還是謹慎些好。”這一句話,已經算是給了皇後很大的提醒了。

皇帝正值壯年,太子登基稱帝遙遙無期,日久恐生變化,看似太子的地位無可動搖,但就怕犯錯,錯誤一多,立長立嫡立賢就不好說了。

皇後心尖一緊,悲從中來,“先前老七在的時候,陛下偏心都沒邊了,好不容易老七走了,又湊上來個老六與本宮鑫兒搶。”

乾清宮門前,皇後小聲憤恨,有太監端來湯藥,王福祿接了過來,想着快點送走皇後,便又道了一句:“陛下近幾日心情不佳,娘娘與太子殿下還是閉門少出為好。”

皇後眼睛一亮,點點頭,算是應了,拍了拍王福祿的肩膀,“趕明兒啊,本宮就找了內務府的管事來,保準盡快将那丫頭弄到宮裏來,你也好享享天倫之樂。”

王福祿笑着應了皇後的打趣,“什麽天倫之樂,還不知道那小丫頭願不願意呢,那丫頭看着是頭倔驢。”

“這麽好的差事,那還有不願意的,內務府直接調動,不願意也得願意了。”她母家勢力大,蠻橫慣了。

“娘娘可別,容奴才好生問問,她要是沒這個心,奴才也不想強求,強求來的女兒哪能指望她孝順呢。”

皇後不以為然,“但凡不是個癡傻兒,都會願意的。”

王福祿笑笑沒說話,心裏卻覺得,那小丫頭可不一定。興許真的會為了七皇子留下來,不過,他也有法子好好讓她認認時局,知道一下什麽才叫做好前途。

對于許連琅,他勢在必得。

王福祿端着藥進去的時候,李太醫正跪在地上為皇帝的腳按揉淤血。

皇帝那一摔,摔的很慘,該是直直的倒了下去,腳扭了,膝蓋也破皮了,連鼻子都青了好一大塊,面頰還被河堤的草根滑出了好幾道血痕,天子的威嚴在這樣一張破相的臉上保不住,像是一只偷吃完魚沒擦嘴的老貓,王福祿估摸着接連幾日,大概皇帝都不會見客。

皇帝擡起眼,指了指他手上端着的藥,王福祿忙不疊将藥送到了皇帝手邊。

皇帝端起藥碗,仰頭飲盡,他拿起濕帕子擦了擦嘴角,不小心碰到傷口又是一皺眉。

“陛下要徹查嗎?”

皇帝身體一向不錯,不可能因為醉了酒就失足跌落河堤,更何況,當時皇帝已經在容嫔那邊呆了兩個時辰,酒總得醒了大半。

他琢磨不定,多半是有人故意為之。

皇帝擡手讓太醫退下,等殿內就他們倆人之後,皇帝才道:“不查,那日霧大,朕看不清路,被路邊的樹根絆了一下。”

“奴才記得那處河堤并沒有植樹,河堤空曠,只有一寬橋。”

皇帝眸光一深,王福祿自覺說錯話,趕緊跪下,“朕說有便有。”

王福祿懂了,皇帝這是在替人遮掩了。

“奴才一定管好暗衛的嘴。”

“嗯”,皇帝靠在床榻一側,無可無不可的應了聲,他劍眉微蹙,冷冽的眼睛裏藏不盡失意。

他當然沒那麽醉,當時實在霧大,他不知道被什麽絆了一下,腦子裏混沌一片,他索性沒什麽掙紮由着自己身子落地。

身上的疼痛來的後知後覺,也讓他更加清醒。

是容嫔對不起他,但他這樣放不下她,像什麽樣子。

他這一輩子,怎麽就在這個女人身·下站不直了。

他無奈且痛苦,在淤泥中掙紮了幾下,也站不起來,無意擡頭,就看到了冷眼看着他的路介明。

是的,他不會看錯,那是他原本最為疼愛的,最寄予厚望的兒子。

路介明一雙眼睛漆黑,眼型完全随了他,漆黑的眼睛望着他掙紮的滑稽模樣,臉上喜怒不見。

當時霧大,他這個兒子應該是覺得他瞧不清他,才敢站在那麽近的地方看他奮力掙紮,醜相畢露。

那他就當作沒看到過他。

容嫔對不起自己,但他對不起這個兒子。

可是沒辦法,他只要一看到路介明,就想起容嫔的背叛,他受不了,于是就将親生兒子一并放到了熱河行宮不管不顧,兒子恨他,理所應當。

我被皇帝重生了

···
下一章 上一章
上一章下一章

第17章 義女 先前老七在的時候,陛下偏心都沒……

15%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