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倒計時·2

一個私人的圖書借閱店，絕不會有善意的人這樣敲門。淩荷善打開手機，發現居然又沒信號了。不過緊急報警不需要電話卡，居然也無法撥通。

她實在沒別的辦法，索性脫掉拖鞋，看向門口的鞋櫃。

那裏有好多年前買的舞鞋。當時養母希望淩荷善上形體課，可惜她不喜歡那些課程、機構後續暴雷上了新聞，這事就算了。

淩荷善這麽想着，穿好輕軟的舞鞋試探着走下樓。她就這樣腿上綁着匕首、手裏攥緊棒球棍，貼在落下鐵簾的門後，想先下手為強。不可能防賊防一晚上，這人怕是踩點來的，這種事以前也發生過。

就算不敢出去，等着這人撬門進來再動手也不遲。

不遠處傳來輕快的腳步聲，像是小孩子放學回家途經這一帶。如果排除錄音的可能性，淩荷善打算現在就出去。

小孩在店門前出事，良心過意不去不說，她今後也別想再開店。老房子更是得砸在手裏。

“大叔！你在做什麽！”

是小菱的聲音。

淩荷善直接拉開鐵門沖出去，卻只看見小菱一個人。

她驚魂未定地問小姑娘：“小菱，那個奇怪的人呢”

“眨眼就跑得沒影。”小菱指向旁邊的巷子，“許是覺得裏頭沒人？我以後不把你這裏亂當寄存點了，還是少讓人知道你一個人住好。我怎麽就把這些忘了呢。”她說完就低下頭。

淩荷善只覺得她很坦誠：“大家都不愛自己拿，都知道為什麽才把雜物、網購品放在代收點，我這店也只放熟客的。知道的人不少，難得有你這樣敢道歉的。這也不算什麽，附近就有公立圖書館，我多做些什麽才能有人來。”

小菱噘着嘴，說要陪她呆一個晚上。

信號恢複之後，淩荷善收到了家裏發的短信。

母親：我和你爸、你劉姨商量過，你不能總這樣胸無大志，一直開那個掙不了錢的書店。別說和在企業差不多，人家有的福利你一個都沒有。我們明天雇人把你那些書拉走，有感興趣的人回收。除了你喜歡的小說和插畫那一面書架，其餘地方都當貨架。把東西賣完就行，多鍛煉鍛煉自己。實在想當圖書管理員就去考試，大學畢業不會這都考不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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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荷善有些窒息。她早該想到這一天會來，只是也太快了。

小菱不知發生了什麽，只知道店主心情不好：“怎麽啦？”

淩荷善搖搖頭，不想給小姑娘說這些鬧心的私事。

小姑娘也不追着問，非要拉着她一起做手工。淩荷善把平板放在支架上放着紀錄片，小菱則在那磨銅鏡。

“真能磨得像玻璃鏡一樣？”淩荷善有些懷疑，“別費這個力氣，買些漂亮小鏡子不好嘛。玻璃小鏡子還便宜些，也好保養。”

小菱瞥了一眼她的游戲機：“店主你可真奇怪，游戲裏喜歡這些，到現實中什麽方便喜歡什麽。”

淩荷善随口解釋着，看向窗外的夜空：“不一樣吧？打算放松的時候願意消耗時間，可在瑣事中消耗時間會崩潰的。”

也不知小姑娘聽到沒有，拿着清水、石塊與一些東西不斷磨擦金屬，淩荷善有人陪着不怕犯困，不知不覺間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淩荷善是被搬運工敲門聲吓醒的。小菱在她身邊吃烤冷面還堅持“食不言睡不語”，比比劃劃意思是“店主，你雇的人來了”。

淩荷善耐着性子看他們按要求辦事，将店裏的書籍搬得十不存一，在釘在牆上的空金屬書架上擺滿雜貨。桑皮紙包裝的一斤裝谷物、小鏡子、防風沙的棉麻圍巾不提，地板上還有一架小型木制織布機。

她送走搬運工，打通了家人的電話。

“你是不是又在劉姨那裏買東西，”淩荷善閉着眼睛問，“媽。我說過多少次了，這些東西我自己買更合适，哪至于去買劉姨的貨呢。她就是個倒貨的，這回肯定又給我加價。不用解釋說熟人那裏放心，都是一個渠道。”

養母含糊其辭，顯然被說中了：“你劉姨對你多好啊，貴些總省點心吧？既然都答應鍛煉鍛煉了，幫你劉姨清庫存，也省得她以後說你。”

淩荷善氣得頭暈，快速結束通話想靜靜。小菱被她這個火氣吓到，一溜煙跑得沒影。

他們這一家與其餘獨生家庭區別不大，唯一區別是淩荷善是被收養的，和家裏的老小孩生氣也不能語氣太沖。

劉姨從小給她科普被收養能退貨的故事，心理陰影再怎麽說也還在。那句“你劉姨對你多好啊”也缺乏現實論據。唯一能說得出口的是小時那塊沾着口水的雞腿，經常被添加在其後組成“對你多好啊，哪次來咱家不給你夾塊肉”。

這堆加價購的廠貨就這麽擺了滿屋。淩荷善新仇舊恨湧上心頭，看得心裏直冒火，打算等父母忙起來就去找劉姨退貨。熟客還辦了卡，常不常來是一回事，店裏沒書就是另一種性質了。

小菱在這時跑回來給她送米線和汽水，還拎着一個包得嚴實的郵件說是送她。

淩荷善有些過意不去：“哪用這些，你那點零花錢也不夠自己花的。”

小菱含糊地答道：“哎呀也不是什麽貴的東西，都是甜點和糖。心情不好，就吃些糖和辣的。”

淩荷善眼淚差點掉下來，送走小姑娘後回二樓拆禮物。

裏面有□□糖和鄰市特産魚骨糖、壓縮蔬菜餅幹、小型戶外生存包，還有一串白水晶項鏈，穩當地被消磁碎水晶壓在下面。

一張紙掉了出來。

“在疏忽沒造成嚴重後果時，付出代價才能提醒自己。這就是代價，店長姐姐別生氣了快收好。”

有點可愛。

淩荷善高興得直接挂好“休息中”的牌子，鎖好門回房間睡回籠覺了。有什麽問題回頭再說，多高興一會兒是一會兒。

她拉上遮光簾。酣睡之時，一縷不可能出現在白天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直直照在游戲機上。下一刻海水沖開玻璃窗，卷入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