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失血過多只能出現在真人身上。
有一段短暫的時間，淩荷善失去過意識。認識的人說過她的健康問題，形容過頸椎病常年供血不足的感覺。
電話裏的熟人解釋為什麽睡過頭：“工作期間全年禁酒，包括當零食吃的米酒釀，因為腦供血不足已經容易犯困。有時能疼哭，睡眠不足心情又不好時更糟。心率失衡，很可能暈倒，幾秒後再爬起來。想吐，嘔。”
淩荷善當時不太明白，現在倒是用更激烈的方式體驗到供血不足的感覺。
她再醒過來，看到的是床頭的信鴿。
信鴿在醫館裏不斷把新藥牌給抓藥人，只有偷閑的信鴿會站在床頭盯着荷善。
阿蘇抱着狗勾和海燕看她，把荷善的寵物放在床鋪上。狗勾與海燕之前沒能保護主人有些愧疚，但荷善總覺得它們盡力了。
雖然它們沒有那個義務，但是怎麽可能做不到提醒呢。除非有什麽無形的東西在限制它們。
“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信鴿，”淩荷善指着發胖的信鴿，“城主家族再喜歡信鴿，也不至于連醫館都有這麽多只。這只還發福了。”
阿蘇不同意：“它不是胖，它只是羽毛豐厚，看着毛茸茸的。”
淩荷善看到阿蘇避開另一個問題，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游戲劇情開始，信鴿只有幾只。就算再能繁殖，信鴿也不會像游戲設定的那樣幾步一只。除非在游戲的設定下除城民外，荒蕪之城所有的生物都生長得過快。只有這個解釋才能與游戲設定相符，但是阿蘇真的不知道嗎？
這個問題細思極恐，荷善選擇回去再想。
醫館有兩層，阿蘇總不時去看樓下的成衣店。荷善覺得奇怪，阿蘇才順口解釋幾句。
“成衣店機器好，”阿蘇指着那家店說，“工人也多得是。現在機器縫紉得比人都要細致，日常的衣裳更大同小異。也不知以後我們這些人還有沒有活路。”
淩荷善暈乎乎地往外看一眼，随意答道：“有些東西機器哪替代得了。真到一定程度，圖片直接印出來的，還有手繪再加印的也不一樣。不說這些需要機械的，在家就能做的插梳都千差萬別。按照樣子快速仿制，和用心配色選花式做的，也是掃一眼就能看出來。”
阿蘇知道她是什麽意思：“我也懂這些，可惜如今荒蕪之城不富裕，哪有人肯在這些上白費功夫呢。城主家族也供養不了全城的手藝人，只會選最出彩的幾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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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荷善想了想地圖大小，問阿蘇：“……沒那麽多手藝人吧？”
“怎麽沒有。荒蕪之城足有幾千人呢，”阿蘇搖搖頭，“會做些東西補貼家用的怎麽也有大半。這其中數百人比起種田漁獵更擅長匠藝，價錢與機器差那麽遠，有多少人還會去買呢。”
荷善不想做心理輔導，她覺得自己更需要心理輔導。不過想到之前的細節，還是又說了個例子。
“之前我買過兩個插梳，”淩荷善回憶着那家店，“也不算特別出彩，但是樣式配色都是店家自己選制的。旁人都知道這些花色是她家特有的，只要差得不遠還是會選這家。”
這話聽着像品牌效應，但是荷善沒說的是商标保護相關。她當時只是漫無目地的想買些發飾，在一堆公模插梳裏發現兩個不俗氣，甚至有點好看的小東西。全平臺比價後，工模産品最低價是它們的兩成。出于好奇她還是去找了這兩款，終于發現這家店給所有自創商品注冊過，所以全網這些款式才只有她家在售。那是第一次，淩荷善心甘情願買沒性價比的飾品。
畢竟她的錢已經被日常開支、應急資金和游戲榨幹，不知為什麽突然好恨這個游戲啊。如果以後生活在這種高強度勞動只能溫飽、不知策劃還設定多少私設的世界，她還是想想怎麽回去吧。切入點就是對玩家态度奇怪的無名。
按照游戲設定，他已經有自我意識覺得玩家異常了。
淩荷善手臂上的傷還是沒好，阿蘇甚至取來水晶兌換的藥物才緩解傷勢。
“我想見一下無名。你知道他嗎？”
阿蘇衣袋裏的通訊器響了，出去接電話前點點頭算是承諾。
荷善在樓下看到好友的賬號……上線了。本土居民全都看得一清二楚，可他們什麽都沒說。
淩荷善冷汗一下就流下來，終于知道為什麽自己能被無名注意到。提線木偶一樣的游戲角色，個個頭上頂着ID。
別說“想當海豹也是罪嗎”的時裝特效，“抱抱我我肝得好累”腦袋後頭還有個屏風一樣的懸浮發光外觀。
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覺得氪金的錢物有所值。不過貴還是命貴，半聯機游戲也許可以脫機通話。
淩荷善帶着寵物找個借口回家，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切換單機模式，點開存檔。她操縱着人物走向好友，卻被無名攔住了。
無名的頭上寫着“無名，解除僞裝狀态的華烨”。
他表情自然，顯然并不覺得尴尬，所以尴尬的就是荷善。
淩荷善看着自己的同款提線木偶，心髒都要不好了。更不好的還在後面。
無名：你回家了？之前就覺得你身體不太好。我試驗以後果然沒錯，至少現在你不需要祭拜了。這算是兒時的謝禮，大姐姐。
無名：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到這段話，不過還是別再來這個世界了。我們決定在下一次它運行時做些什麽，那時你們的人偶都會離開。也許這個對你來說很昂貴，所以還是用到別的地方吧。你的動物也許與它有關，之前它們并不是活物。
原來無名就是之前的小孩子啊。無名并沒有他自己想得那樣聰明。阿蘇不知情，也許說了善意的謊言。
懷裏的狗勾與海燕變回死物。
虛拟世界的海水早已淹沒這個房間，之前并不是夢。荷善跌跌撞撞地去洗漱臺照鏡子，想看看自己的影子是否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