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下藥

次日,風和日麗,暖風習習,正是賞花的好日子。

大清早的,一向比溫未瑤起的還晚的春桃卻突發地起得比溫未瑤還早。她悄悄将正入香夢溫未瑤給叫起來,想要瞞過阿福和紅袖,自己跟了溫未瑤去百花晏。

趙媽媽替溫未瑤梳頭發,婢女們端來了水,送衣的服卻晚了一會兒才來。

趙媽媽只幫溫未瑤梳了發髻,戴了發簪,金釵,步搖,便弄好了。溫未瑤一向不喜濃妝豔抹,也就省去了那些貴女每日塗脂抹粉的習慣。

不過,她天生麗質,膚如凝脂,唇不塗而朱,沒了那些庸俗的鉛華雕飾反而美得驚為天人。

婢女們将溫未瑤今次要穿的百花煙霧鳳尾裙小心翼翼地拿來過去,溫未瑤上前更衣。

婢女們将疊好的衣裙展開,溫未瑤望着那衣裙上繡着的淡藍色彼岸花有幾分鮮亮美麗,似乎是繡娘們用的絲線上沾了亮光粉,溫未瑤覺得那絲線倒有些稀奇。她玉手拂到那朵淡藍色彼岸花上,感覺絲滑的線上像是沾了什麽粉末,摸上去不是齊滑的一片,而是有些粗糙。

她要來了剪刀,春桃眼睜睜看着她走向衣裙,怕她去将衣裙剪壞,便提醒道:“小姐,你把這裙子剪壞了,一會兒還穿着什麽去赴宴呢?”

“我自有法子!這裙子有些不大對勁。”溫未瑤說到。

婢女們和趙媽媽有些疑惑不解,這好好的一套裙子,怎麽就要被溫未瑤給剪了呢?

她将那衣裙上的彼岸花剪下來,線被拆開,她又把線上的粉末抖在了檀木桌上。

春桃看見那些粉末,起初有些不敢相信,擦了擦眼睛,挪了幾步,靠近檀木桌。她俯下身子去看了看,又嗅了嗅,腦子一陣混沌,臉色有些泛紅,眸中一陣迷離。

溫未瑤愈發覺得不大對勁,便迅速擡起桌上放涼了的隔夜茶,朝春桃的臉上灑了幾滴。

春桃有幾分清醒,疑惑不解地盯着溫未瑤,奇怪她為什麽用茶水灑自己。

“趙媽媽,你來看看,這粉末是什麽東西,春桃方才不小心嗅到了,怎會如此怪異?”溫未瑤見春桃神情還有些恍惚,便将她扶到自己的床上倚着枕頭休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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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媽媽挪了挪細碎的步子走到桌前,她用手指沾了點粉末,放到手心細細看了看,用鼻子嗅了嗅,聞到一股有些奇幻的香味,仿佛沖到腦子裏,有些混沌,也有些悶。她面露惶恐之色,迅速将手中的粉末用茶水沖去。

“回……回禀大小姐,這是……媚藥!”

随即,趙媽媽便讓幾個婢女收拾了那些粉末,速速将那件百花煙霧鳳尾裙拿去燒毀。

溫未瑤為之一振,倘若她方才不曾注意到那粉末,恐怕今次她穿着那套衣裙去了長公主的百花晏便會當衆出醜。她倒也看看,究竟是誰行的這般見不得人的勾當,想要來害她。

她厲聲問道:“方才是誰将我的衣裙送來的?”

“回大小姐的話,方才是奴婢将您的衣裙送來的。”柳香站了出來。

婢女們和趙媽媽,連同溫未瑤都有幾分詫異地盯着她。柳香平素是個老實、恪守本分的女子,是萬般做不出這樣的事的。

溫未瑤邁開步子,走了兩步過去,問道:“你方才可曾遇見什麽人?”

“回大小姐的話,奴婢方才走來,不小心撞上了二小姐那邊的婢女佩兒,我手中的衣服掉落在地上,佩兒還幫我撿了起來,然後同我一起将這衣服重新折疊。奴婢所言句句屬實,方才在場的人都看見了。”溫未瑤望去,柳香神色自若,眸中并未惶恐與錯亂,而是義正辭嚴。

“對,大小姐,柳香句句屬實,我可以作證。”

“我們也可以……”

趙媽媽和婢女們紛紛說道。

佩兒——溫宛顏,喬氏,難道又是你們母女倆其中的一個要害我?可不管是誰要害我,你們斷然也想不到自己的陰謀詭計又落空了。

沒有佩兒親口承認,溫未瑤也不好确定究竟是喬氏還是溫宛顏要加害于她。她告訴自己的婢女去将佩兒偷偷帶過來,不要打草驚蛇,尤其是不要讓溫宛顏知道。

婢女們走後,溫未瑤便去看了看方才險些中了媚藥的春桃。她命人端來一盆涼水,給春桃擦了擦臉,春桃感覺清爽了許多,臉色漸漸隐退了紅暈,眼睛靈動地看着溫未瑤。

“小姐,我方才是怎麽了?”春桃揉了揉太陽穴,只記得自己剛剛聞到了一陣奇香,然後發生了什麽事自己卻渾然不知。

溫未瑤答道:“沒事,你方才聞到的粉末是媚藥,險些中了它的道。”

“媚藥!”春桃提及這兩個字先是一怔,之後,面露惶恐之色,“小姐的衣裙中怎會有這樣見不得人的東西?”

“這便要好好問問二妹身邊的佩兒了。”溫未瑤眸中閃過一抹無比嫌惡的光,這等事也就喬氏母女能做得出來,真是令人發指。

“二小姐?”春桃忿忿不平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來原本那個在別人眼中溫柔善良的二小姐竟是如此污穢之人。”

趙媽媽在一旁連忙用手堵上春桃的嘴,唠唠叨叨:“我的春桃小姑奶奶呀!你快住嘴,小姐們哪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能随意議論的。何況,你還出言不遜,說二小姐是什麽晦氣之人,這樣旁人聽去傳到大夫人和二小姐耳中,你還要不要命?以後說話行事要多留個心,不讓介時得罪了小姐夫人什麽的,就連大小姐都保不住你了。”

趙媽媽這番話說得春桃啞口無言,她意識到自己方才說話的确莽撞了不少。

溫未瑤也略微嗔怪道:“春桃,聽到了沒,你要牢記趙媽媽的話,以後行事多留個心眼。”

“是!”

春桃無奈地撇了撇嘴,朝着溫未瑤和趙媽媽欠了欠身子,拜了一拜。

“大小姐!我們方才發現佩兒鬼鬼祟祟躲在木瑤院門外,便将她抓了回來。”溫未瑤方才派去的婢女押着佩兒回來。

那佩兒頭埋得低低的,不敢正視溫未瑤。溫未瑤玉指輕上,托住她的下巴,她不得不将頭擡起來,與溫未瑤對視。

她眸中閃爍不定,十分忌諱與溫未瑤四目相對,目光要麽移向地面,要麽她的左右兩邊。

“你,是二妹身邊的婢女?”

溫未瑤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她慌忙低下頭,不言不語。

春桃嗔怒道:“大膽!大小姐問你話,你竟敢不答。”

“回……回大小姐的話,奴……奴婢的确是二小姐的婢女。”佩兒憂心溫未瑤知道了方才的媚藥是她弄的,會像溫宛顏一樣重重罰她,她又少不了挨板子。

溫未瑤也非刁鑽刻薄之人,她見佩兒還算老實,便和氣地問到:“佩兒,我問你,方才我衣服上的粉末是你存心要害我,自作主張弄的嗎?”

看來,大小姐還不知道那東西是媚藥,我不能說出實情,不然二小姐便會責罰我。

“不……不,”佩兒攤了攤手,眼睛直視溫未瑤 ,“奴婢沒有要害大小姐,只因奴婢方才去了趟廚房沾了面粉 ,出來之後不小心撞到柳香姐姐,将大小姐的衣服給弄到地上 。奴婢心裏過意不去,可能一時忘了自己手上還有些許面粉,幫着她把大小姐的衣服重新折疊的時候把面粉抹了上去。”

溫未瑤用疑問的語氣道:“哦!是嗎?趙媽媽,您來幫幫她區分清楚那究竟是不是面粉,還是別的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随即,溫未瑤給了旁邊的趙媽媽使了個眼色,趙媽媽意會地點了點頭。

佩兒一聽,有些懵了,大小姐該不會知道了點什麽吧!

趙媽媽将溫未瑤先前抖出來的粉末放在掌心,湊近佩兒,佩兒吓得連忙跪在地上求饒。

“大小姐,奴婢求求你了,不要讓奴婢挨板子了,奴婢身上的傷前一陣子才剛好。”佩兒抓住溫未瑤的手,眼中含淚道。

溫未瑤一開始有些詫異,心中暗想,許是溫宛顏時常責罰院中的下人,叫這佩兒吃了不少苦頭。因此溫宛顏逼迫她來給溫未瑤下藥,佩兒心生恐懼,怕違抗她的意思又挨板子。

溫未瑤将她拉起來,問道:“可是二妹讓你來給我下媚藥的?”

“這……”佩兒猶豫了片刻,為難道,“求大小姐饒了奴婢,奴婢是被二小姐逼着才去害大小姐的。”

哼!溫宛顏,原來真是你在暗地裏搗鬼,也就你會做這樣見不得人的勾當。不愧是喬氏的女兒,溫博弈那畜生的親姐姐,我要你同溫博弈一樣——自食惡果!

望着溫未瑤眸中顯露一抹狠色,佩兒心中惶恐,生怕溫未瑤再次開口,第一句話便是派人将自己拖出去杖責。

佩兒連忙下跪,抓住溫未瑤的手,聲淚俱下:“大小姐,奴婢知道錯了,求求你饒過奴婢。”

溫未瑤低頭望向佩兒,道:“我可以放過你,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佩兒顧不得知道具體是什麽事,答道:“奴婢答應您,請大小姐吩咐。”

“我要你将這見不得人的東西還給你的主子。”

佩兒看着溫未瑤淩厲的眼神,又想到溫宛顏平素對待下人那副刁鑽的嘴臉。如自己拒絕大小姐,溫宛顏根本不會救自己,反而會落井下石,說那一切都是她自己要害溫未瑤。到時候她百口莫辯,下場也不過“悲慘”二字,她整顆心都在懸着。最後權衡之下,她還是選擇幫助溫未瑤,或者說投身于溫未瑤這一方。

“是,奴婢今後願追随大小姐,随時聽大小姐差遣。”佩兒擡眸望向溫未瑤。

溫未瑤原是只想利用她讓溫宛顏自食惡果,卻不想這佩兒竟會臨時倒戈向自己這一邊。她雖知道這其中因果,可畢竟是溫宛顏的人,不可全信,還是多留個心眼要好些。

“春桃,重新給我拿件衣服來,不要讓任何人碰到!”溫未瑤沒有理會佩兒的話,吩咐春桃後,視線才移到佩兒身上。

溫未瑤這才将佩兒拉起來,她說道:“我想,你們家主子那裏,必然還剩許多這樣的藥,你速去速回,柳香,你随她一同去。旁人問起,你便說,你與佩兒是老鄉,因許久不見分外想念,今次柳香得了閑空,便去佩兒那裏敘敘舊。”

“是!”

“是!”

随即,兩人便先行告退。

溫未瑤換了一襲素錦裳雲衣,臉上亦未塗脂抹粉,有清水出芙蓉之美,又似白玉蘭仙子之冰清玉潔,如谪仙般卧于畫上,并非凡塵多得之人。

她托人尋來和那媚藥相同顏色的粉末,在衣服上弄上去一點點。雖極不顯目,卻也能夠看見一點點,倒也不妨礙美觀。

溫宛顏的院子裏。

“嗯!真不錯,我的女兒就是個美人胚子,這身錦繡鳳凰牡丹裙穿在你身上更加豔壓群芳,估計長公主都難以與你相媲美。”

喬氏拉平溫宛顏身上的一襲錦衣,嘴角噙着一絲笑,目光和藹又相當滿意地看着溫宛顏。

溫宛顏得意地笑了笑,仿佛自己将要攀上高枝,麻雀變鳳凰,開始輝煌人生。她像只驕傲的孔雀般高高在上,俯視着身份低于自己的人。

溫宛顏睥睨了佩兒一眼,随即甜美一笑,欠了欠身子:“顏兒謝謝母親!”

喬氏對着溫宛顏也是一笑,又瞟了佩兒一眼,淡淡問到:“大小姐那邊的事可辦妥了?”

“回……回夫人的話,一切都辦好了。”佩兒怯生生道。

喬氏母女并未在意她,只當她是個懦弱的下人。

喬氏略微嗔怒道:“愣着幹嘛,快去把小姐的手帕拿來。”

“是!”

須臾,佩兒便拿着沾了些許媚藥的手帕,顫巍巍地遞給溫宛顏。

溫宛顏見她如此行動,便生了幾分嫌棄,斜瞥了佩兒一眼,不耐煩地責備道:“笨手笨腳的,我要你何用?你就別跟着去了,碧霞,我們走!”

佩兒看着喬氏母女漸行漸遠的高傲背影,心中不由得生了幾分怨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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