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存稿3) (3)
麽危險的舉動的,更何況,還是開車來接她。
果然這一路開回去,到家後她發現他手上的傷口并沒有繃開,便信了他的話,一家人難得聚攏,加上謝岚山也已出院在家了,因此這晚上的菜做得十分豐盛,宛婷那敗了好些日子的胃口終于又恢複過來了,她本就處在應該大吃特吃放肆補的時期,這一餐飯吃得連宛妤這個向來自诩是吃貨的人也微微瞠目。
宋仁軒的回來,不但讓宛婷的胃口好了,也讓家裏沉悶已久的氣氛為之一空,平平穩穩等來開始炎熱的六月,宛婷的肚子也已經大起來了。現在是人家要她出去她也懶得動彈,蘇澤給她從國外弄來了一只機器狗,套上衣服就跟只真狗差不多,能唱歌講故事還能模仿人講話,能給她逗樂子還能幫她進行胎教,把宛婷歡喜得不得了,沒事就在家裏遛遛這只假狗。
她現在對蘇澤也沒多大的不滿意了,當然不是因為他送她的這只昂貴的“玩具”,而是她也看出了蘇澤對宛妤的決心,一個男人,連一點點家人的刁難都不願意讓女朋友受,那她這個局外人又有什麽好說的?
再說了,宛妤自己也樂在其中,這是最關鍵的。
所以說宛婷很多時候也是相當識時務的。
轉眼到了宛妤大學畢業的日子,宛婷和蘇澤都争着要好好幫她慶祝一下,不過最後還是宛婷這個做姐姐的敗在蘇澤這個男朋友之下,因為宛妤看他們兩個争得煩了,一句話就打退了宛婷要争個上風的念頭:“姐你沒問題吧?一樣都是慶祝,花他的錢做了你想為我做的事,不是你最喜歡的零成本麽?”
宛婷一拍腦袋,恍悟。随即感嘆說:“懷孕果然是讓人變笨啊~~”
蘇澤和宛妤都忍笑,于是一衆人等,加上宛婷和蘇澤各自都很相熟的幾個同學朋友一起在外面狠狠地玩了一天。
宛妤自此正式從學校跨入社會,宛婷有意鍛煉她(實際上也是力不從心),就将公司的事全權委托給了她,但宛妤又懂多少?最後還是蘇澤有事沒事過去幫襯一把,喜得宛婷叉腰大樂,口無遮攔地跟自家父母說:“我以後要多生幾個女兒,盡拐人家能幹兒子過來當女婿,哇哈哈,發達了!”
宋建輝和謝悠然俱都聽得好笑又無語。
當然宛婷也不全然是周扒皮式,偶爾還是會帶些好吃的過去犒勞犒勞他們,這天去恰好遇到蘇澤也在,他就帶兩姐妹一起去捧他表哥周世奇的場,這位投資達人最近新開了個私房菜館,等着宏圖大展呢。
私房菜館如今很受本地一些有些家業人的喜歡,但宛婷和宛妤對此的感覺卻是一般般,主要是本地私房菜館盡往奢華排場上靠,搞得味道倒是一般般,一句話,消費起來性價比不高,實在不值得怎麽追捧。
不過周世奇也是有些本事的,裝修不算,至少菜的味道做得還是很不錯。宛婷就很給面子地将菜搜了個光,正吃得歡樂的當口,宛妤的電話響了。
宛妤取出手機,一看來電人的姓名眉頭就皺了起來。
宛婷湊過來一看,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下來,“靠”了一句:“怎麽打我電話我不理他他就換找你了?有沒有點……”看看對面的蘇澤,硬是把後面的話咽了下去,伸手去拿宛妤的手機,“讓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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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妤将手一收:“你行了啊,懷着孕呢,有點好胎教。”說着顧自接通了電話,不料電話卻不是宛南平打來的,而是宛清,小家夥在電話裏哭得凄凄慘慘的,問他什麽,只是不說,那伴随着哭聲隐隐傳來的壓抑的痛呼和□,令得宛妤一張小臉剎時冷若冰霜,她想也沒想,就厭惡地對着電話喊了一句:“宛南平,你這輩子也就這點出息了是不是?!”
她這一喊,宛婷嘴裏的菜差點噴出來,正要調侃她兩句,一見她面色,忙正色問:“他又怎麽了?”伸手扶額,“不會是又沒錢了吧?”
宛妤深籲一口氣,想了想還是沒把自己聽到的說出來,這是家醜,是刻在她們家人身上的一道醜陋的疤痕,她不願意在蘇澤面前以這樣的方式展露出來,剛剛如此失态也實在是讓她氣得狠了。
她一甩面巾,和宛婷、蘇澤說:“你們在這吃着吧,我過去看一看。”
宛婷卻伸手攔住她:“一起吧,我倒要看看,他這回又要幹什麽。”
宛妤攔不住宛婷,自然也攔不住蘇澤,他大概也猜出是什麽事,只是說:“你們總需要一個司機吧?”
宋建輝安排的那個教練,宛妤還真不好盡拿他當單純的司機保镖來對待,所以一般下班後只要她身邊有人,她就不願意再讓他貼身随護,因此今天,宛婷挺個肚子開車不方便,宛妤不會開車,還真只有勞動蘇澤了。
宛南平手上沒錢,大概也就只有住回他廉租房那個舊窩了,蘇澤開車載着兩姐妹走到那,宛妤拒絕讓兩人陪同上樓:“姐你們就在這等着我,我上去看看就好。”還開玩笑,“要是我真大逆不道起來,你在邊上看着也為難不是。”
宛婷想想也是,就放棄和妹妹一起的想法,倒是蘇澤囑咐她小心,還說:“要是十分鐘你不下來,我們就上去找你。”
宛妤點點頭,轉身進了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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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上回來這裏已經過去一年多了,城市的變化日新月異,這裏看上去卻似乎時光凝窒,依然那樣狹窄、破敗、陰暗和潮濕,宛妤無心計較自己踩在腳下的有什麽,她不明白一向膽小的宛清怎麽會突然又跑回到這裏,還有,宛南平怎麽可以仍然這麽對待他?!
沒有好好盡到當父親的責任也就罷了,還見一次虐一次?說這樣的男人是自己的父親,宛妤真的覺得很羞恥。
她依着記憶一路走過,到達目的地才有些恍然宛清回來的原因:門口有煙灰和殘香,今年是宛家老太太過世一周年的祭日,算一算恰好就是這兩日,估計宛清就是因為這原因,所以才克服了自己的膽怯跑回來的。
誰說他傻?該明白的東西,該懂得的道理,他都清楚得很。
她伸手敲門,門卻應聲開了一條縫,有東西随着這細微的動靜摔在地上,發出噼哩啪啦的一通脆響,宛妤毫無防備地推開門走進去,還沒好好看清楚門後面的情況,一樣冰冷的物件狠狠地頂上她的額頭。
“宛小姐。”一個低沉冷淡的聲音在她耳邊說,“哦,或者我也可以叫小謝姑娘?”
宛婷和蘇澤在鬥嘴,争不贏了謝大姑娘就甩一句:“哼,讓我家宛妤來收拾你!”
蘇澤哭笑不得,正要反擊卻一眼看到車載視頻上的時間,說:“宛妤這去得也夠久的了,不會有什麽事吧?”
宛婷聞言皺眉,掏出手機:“我打個電話。”對宛南平,自那天讓她去送錢後她是滿心都不耐煩,宛妤對他向來比自己還欠缺耐心,今日怎麽在上面逗留這麽久?
她撥通了宛妤的手機,但那邊一直沒有接,她想了想,還是跟蘇澤說:“我上去看看吧。”
“我陪你一起。”蘇澤說,他看着宛婷,笑了笑,“我喜歡的是宛妤,不會因為任何人或者任何事而改變。”
他眼神很堅定,而言下之意似乎對這些也一清二楚得很,宛婷有種被人強行扯破衣服的羞惱,拉開車門說:“随便你啦!”
對于宛南平這處住所,宛婷來得也不多,她甚至因為太久沒來而找錯了地方,不過宛南平一家子在這裏的名氣顯然是響當當的,她敲錯一家人的門後,只随便問了句,人家連個十來歲的小孩子都知道:“哦,是那個經常打架罵人的人家麽?在我們樓上啦。”
宛婷無語地跟人道了謝,重新爬上上一層樓梯,越往上樓道裏垃圾越多,夏日炎熱,積蓄出一種陳腐酸臭的味道,黑色的綠頭蒼蠅聚集一處又一處,像是一大坨移動的暗黑的疤痕,一被驚擾,就在人周圍到處飛舞。
她覺得很不舒服,久未體味過的惡心感聚在心口讓她有種難以呼吸的感覺,蘇澤向來細心,看她臉色不好,這環境也差,就說:“要不我上去看看吧,你回下面去等我?”
“算了吧。”宛婷想也沒想就拒絕,懷孕真是耗人體力,不過是區區四樓,她爬上來時已是氣喘籲籲,“你在這裏等我吧。”一出梯口,她就和蘇澤說,“宛妤不會高興你見到那一家人的,我會很快就将她帶出來。”
蘇澤想了想,同意了。他看着宛婷扶着肚子走過去,步子雖然看着沉穩,但不掩憤怒,這讓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每次回到陳家時的感覺,無奈、郁悶、恥辱,還覺得難以壓抑的憤懑。
宛婷說到做到,這一次果然沒有去多久,那一家的房門就被再度打開,最先出來的是宛婷,她身邊還跟着一個個子中等的年輕男人,他一手扶着她的後腰,一手握着她一只手臂,看上去一副小心陪護的模樣。
蘇澤微微有些意外,正要迎上去時卻見宛婷的目光在他臉上微微打了一個轉,而後就迅速轉了開去,一副完全當他是陌生人的樣子。
蘇澤心裏一驚,邁出去的腳卻沒有收回來,他慢慢迎着他們走上前去,然後他看到了宛妤,她背着雙手走出來,和宛婷一樣,她身邊也有兩個生面孔的男人,其中一個年輕些的長發覆面,面目陰沉,他靠得她很近,近得蘇澤都忍不住想要皺眉,然而宛妤卻看也沒看她,她微微偏過臉去,然後蘇澤就看到了她那張原本白玉無暇的臉上一個異常清晰的瘀痕。
蘇澤心裏一緊,步履沉重地跟他們擦肩而過,他能感覺到那幾個陌生男人打量他時的警惕和惡意,所以他只能竭力穩住自己,然後停在一扇陌生的門前,伸手敲響了那個人家的門扉。
老天保佑,有人開門,蘇澤努力擠出一抹微笑,對着那個完全陌生的老太太喊了句:“姨媽。”然後在老太太出聲反對之前,他拼命擠了進去。
關上門的時候,蘇澤還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老太太在他耳朵邊喋碟不休:“哎哎,你誰啊,誰是你姨媽啊?你認錯人了吧?”
然而蘇澤一個字也聽不見,他伸指在自己唇上輕輕“噓”了一下,而後掏出手機,他很想勇敢一些再勇敢一些,然而他厭惡地發現,在遇到事的時候,他還是會怕到發抖,以至于手指好幾次都滑出按鍵摁錯了號碼。
等待通話的時間那麽漫長,通過細小的門洞,他能看到他們已經離開了這裏,宛婷和宛妤一定是遇到了什麽危險,盡管她們一個字也沒有說,然而蘇澤很肯定,那幾個站在她們身邊的男人,一定是威脅到了她們。
這個時候,蘇澤很恨自己沒有優秀的身手和力量将兩人救出來,然而他也很清楚,此時此刻自己決不能逞匹夫之勇,否則以那兩姐妹的身手,就算宛婷懷着孕,也不可能就此乖乖束手就擒。
身邊的老太太被他的電話內容吓得終于一句話也不敢再說,生怕自己稍微大聲一點就招來外面的惡人或者魔星,所以蘇澤推開門走出去的時候,她幾乎是立即就甩上了房門。
蘇澤飛奔着往下狂跑,他看到一輛黑色的面包車急速駛出,忙跳進了自己車裏,但那車子速度極快,幾乎是眨眼之間,就消失在車流之中。
當再闖一個紅燈,而面前的目标已确實消失無蹤之後,蘇澤沮喪地停下了車子。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宋仁軒,宛婷的丈夫,他的聲音很焦灼,然而在焦灼之中又有一分難得的沉穩:“你在哪?我現在在安民小區,有幾個問題,需要你的配合。”
安民小區就是剛剛蘇澤他們離開的地方,他馬上掉頭回去,那裏已經停了好幾輛警車,有荷槍實彈的警察帶着警犬跳下車來,蘇澤一過去,即有警察上前盤問,然後他看到迎面走過來的宋建輝。
印象裏宛妤這個繼父不擅言詞,目光銳利,然而言語卻也溫和,可此時的他一身便服,眉宇間煞氣凜冽,遠遠走來,剛毅冷然得就像一把鋒銳的劍。
蘇澤心下的難過程度真是無以言說,女朋友就在自己面前被挾持,而他卻毫無辦法,這樣的打擊,對一向心高氣傲的他來說,簡直是近乎致命性的。
但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提供盡可能多的線索,三個嫌疑人的畫像還沒畫完,宋仁軒就已經調查回來了,他還帶回來一個男孩子,那孩子臉上渾身是傷,怯怯地跟在他身後爬上指揮車,而後就像個影子似的縮在角落裏不言不語。
宋仁軒跟蘇澤微微颌首,目光落在嫌疑人畫像上,微微頓了一頓後說:“第二個第三個都不用畫了,如果沒出錯,其中一個應該就是黎智,另外一個,是宛南平。”
身後的警察噼哩啪啦地開始查起資料來了,蘇澤聽到“宛南平”這個名字才想起那個走在宛妤身後的男人,瘦削的身材,灰白而梳得一絲不亂的頭發,他居然會是宛妤的生父,跟另外兩個人,一起劫持了自己的女兒。
雖然和宋家的關系不一般,但蘇澤還是沒能參與到案子當中去,除了盡可能提供他所看到的線索,餘下的事情,他插不上半點手來。
走出警局的時候,夜已深沉,他幾乎沒有停留,直接開車去了陳宅。
那裏依然燈火通明,巨大的兩個紅燈籠,讓這座宅子從外面看上去永遠有種燈火輝煌的假象。他邁步進去的時候,厚重的地毯湮沒了一切聲音,就像那年,他媽媽狂亂之下拖着那個女人從二樓上摔下來,所有的聲音還有血水,都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方絨毯之下。
“你過來了。”陳啓才站在樓梯上,靜靜地看着他,面上帶着成竹在胸的淡然的笑意。
蘇澤本來以為,從那次他被外公帶出這裏以後,永遠不會再有向這個男人低頭的那一天,然而現在他知道了,他有。
他不是不信任宋家的男人,他只是不能容忍自己什麽也做不了。
而陳啓才,他有他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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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婷醒來的時候,周圍一片漆黑,感覺有人拿腳在踢她,她沒有發聲,只稍微動了動腿以示回應。
然後宛妤便爬了過來,在她耳朵邊問:“姐,你還好吧?”
她的聲音輕如耳語,但不掩擔憂,顯然是很怕她會出什麽問題,宛婷暗暗籲了一口氣,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後安撫着自己妹妹說:“還好,除了脖子有些疼以外。”
是真的疼,那些人上車就把她和宛妤打暈,技術之差差到宛婷很想罵娘——如果不會操作就不要做這麽危險的舉動好麽?那一拳頭劈下來,真是快要把她劈死而不是劈暈了,但她還有心情跟妹妹嘀咕:“唔,不過我覺得挨一下總比讓他們喂什麽亂七八糟的藥要好。”
之後兩人就沒有說話,雖然四周漆黑一片,但宛婷還是能感覺到宛妤的動靜,也許她是正在試圖掙脫身上的繩子,宛婷她們在宋仁軒學校學習的時候曾經有教練專門教過她們這些,但是她現在不行,脖子疼,身體過于虛弱,而且最可怕的是,剛剛她對宛妤隐瞞了,她的肚子并不好,很不舒服,一抽一抽的,像有什麽在扯着她的肚皮,鼓脹得難受。
她試着調整了一下姿勢,感受外部的環境,周圍很安靜,沒有車子的喇叭聲,沒有流水聲,沒有風聲,沒有蟲鳴鳥叫或者其他奇奇怪怪亂七八糟的聲音。
她有聽到隐約的人聲,可那聲音遙遠而模糊一點也不真切,除此之外,感覺上她和宛妤像是被随意扔在某個荒無人跡的地方任她們自生自滅——真要是這樣就好了,宛婷想着。
她試着動了動手指,想要按照教練教的方法去解繩索,但她發現繩子綁得太死,而自己身上力氣真是不多,她暗暗祈禱那些人睡得夠死,至少在宛妤成功自救之前,不要醒來。
但很顯然,平素她的虔誠度應該是不夠,天上諸神誰也沒有理她,她還沒等來宛妤的好消息,先是看到了一縷透進來的亮光,然後借着這光線她發現了,她們是在室內,□的未經修飾過的水泥牆面,坑坑窪窪的地面,除了一扇門四周封得嚴嚴實實的就像一個密封的罐子。
宛妤的腳輕輕碰了她一下,宛婷心下猜測着她的用意,最後還是決定什麽也不做,斷續裝睡靜待來人。
門板被推開,腳步嘈雜,來的顯然不是一個人,宛婷感覺到一縷強光照在自己的眼皮上,強烈的刺激讓她忍不住動了動眼皮。
“也是時候該醒了。”她聽到一個聲音,和她進到宛南平家裏時拿槍指着她的聲音如出一轍。
她想要睜開眼睛,卻聽到宛妤先說話了:“你們想要幹什麽?”
小妹的聲音有些幹澀,不過依然柔和而且鎮定。
那人就贊了一句:“果然不愧是宋校長教出來的女兒,不過你們到了我手上,除了乖乖聽命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
說着宛婷感覺一陣風聲傳來,跟着是宛妤的尖叫:“住手!”
臀上被踢了一腳,并不十分痛,宛婷趁機呻吟着“醒來”,房裏已點了蠟燭,但那人正拿着手電照着自己,強烈的光照使得宛婷眼睛生疼,她忍不住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她得以看清了站在面前面色陰沉冷漠的男人。
“小宋太太。”他讓人移開那強光,蹲下來和她打招呼,微笑着伸手按在她的肚子上輕輕撫摸,那觸感令她不由得毛骨悚然,“這算不算孽緣呢?我爸爸的人當年請到了大宋太太,現在,一不小心你又成了我的客人。”他哈哈笑了一陣後才停下來,按在她肚子上的手用力一擠,力道之大,幾乎要把她肚子裏的孩子生生擠出來,她很想争氣一點,英勇地吐他一口唾沫或者踢他一腳,但她不願意激怒他,除了忍受什麽也不敢做。她看了準備暴起的宛妤一眼後,積聚起力氣說:“我以為,活……活着……活着的我對你才更有價值。”
肚子上的力道在再次加重後終于慢慢放松了,肚子裏的孩子似乎也感覺到了不适,狠狠地蹬了她好幾腳,宛婷本能地挪動身體逃離,大口大口地喘息。
那人見她如此又是一陣大笑,贊賞地說了句:“對了,就是這樣,要怕我們知道嗎?我最不喜歡逞英雄的人了。還有,我當然想要活着的你們,最好是你們能活到我安全離開,但這必須是建立在你們肯聽話的份上,而我不相信你們。”他笑着轉向宛妤,“因為你的身手,真讓我不放心啊。”他說着摸起了她的腳,用力一扭後,傳來“咔嚓”一聲脆響,将宛妤還綁着繩子的一只腳生生扭折了。
聽着妹妹痛苦的慘叫,宛婷用力地閉上了眼睛,不敢去看宛妤此時的神色,懼怕和恐慌無邊無際地籠罩了她,在此之前,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會逃不出去,然而現在,她有些不确定了,因為對手遠比她們想象的要更狡猾,更殘酷!
“你如果碰她,我保證,你除了得到兩具屍體,什麽也得不到。”
在那人的手再度碰上宛婷的腿之前,她聽見宛妤咬牙切齒地說,“她有身孕,被你們這麽一折騰後本來就虛弱,如果你再斷了她的腿,你覺得,她還能活得成麽?她現在死了,我也絕不茍活,可能逃我是逃不出去,但是死我還是做得到的。信不信,随便你們!”
“好樣的,就這樣你還敢威脅我!”智哥的聲音裏充滿了危險的味道,就在宛婷和宛妤都以為在劫難逃的時候,一個人站了出來。
“智哥,這兩丫頭性子都烈得很……要不,今天就算了?”站在那個男人身後,打進來後就一直沒說話的宛南平,這會兒終于戰戰兢兢地說話了。
“怎麽,心疼你兩個女兒了?”叫智哥的男人回過身去,冷冷地看着他。
“怎麽可能?”宛南平擦汗,“這兩個死丫頭跟我哪裏有半點情份,我只是覺得,來日方長啊……這才剛開始呢,要是現在就把她們整得太厲害了,萬一那邊……”
不管宛南平懷有什麽目的,但也總算打消了智哥繼續淩虐她們的主意,臨走的時候,他似笑非笑地扔給他一支錄音筆:“很好,既然這樣,那這任務就交給你完成了,順便,也讓你們父女三個好好敘敘舊。”
他說完,很是嚣張地大笑着帶着餘下的人都走了出去。
宛婷冷冷地看着宛南平,他仍是襯衣西褲的打扮,只是神色比之她上回所見更顯得頹唐和猥瑣,這樣的男人說是她和宛妤的生父,到現在,她依然難以相信。
宛南平在兩姐妹冷如刀鋒的目光裏瑟縮了下,而後才挺了挺胸以教訓的口吻說道:“死丫頭再這樣看我還有什麽用?要是以前你那個死鬼娘老子能多少留一點點情面,我會變成今天這樣?”
他還在怪謝悠然,還在跟她們講情面,宛婷只覺得無語,她很想狠狠地罵他一通,如果可以,揍得他滿地找牙她也一點不會手軟,但宛妤卻輕輕碰了碰她的腳,對着她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目光往自己的身後閃了閃。
宛婷驚醒,硬生生收回到口的惡言有些憤憤地開口:“所以你就要幫助別人挾持我們麽?”她說不出“你的女兒”這種話,至少,此時此刻,她還說不出,但是宛妤的意思很明顯是要她轉移走宛南平的注意力,所以她講完這一句就直接說,“把那東西拿來,做完你的事就滾,我想你看到我們也不是很舒服。”
宛南平朝她揚起手:“死丫頭!”
“你也要打我麽?”宛婷偏頭看着他。
宛南平嘴裏喋碟不休的:“就是這個死樣子,跟那個死老婆子是越來越像了,所以我才不喜歡姓謝的人……”
宛婷不理他,讓他将自己扶起來,盡可能地讓他背對着宛妤好方便她行動。
然而再多的拖延也是有限的,宛婷擔心地看了一眼妹妹,後者垂眸閉眼坐在那兒,臉色蒼白如紙,除了胳膊的點點動靜,面上仍是冷淡安靜的模樣。
她收回視線,宛南平把錄音筆打開,在她面前放了一張紙,上面寥寥寫了幾句求饒的話,在宛婷看的時候,宛南平說:“畢竟你也是我女兒,我不想逼你,你受罪我也看着不好受是不是?”宛婷冷笑,他也不計較,又說,“所以你最好能說得凄慘一些,你也看到智哥的手段了,要是不過關,讓他親自來錄的話,你們兩個都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宛婷沉默,像是聽進去了他的話,然而等将面前的紙放下後,他擡頭看着宛南平,卻問:“他們給你什麽好處?讓你跟着他們做這樣的事情?”
宛南平的答案十分簡單有力:“錢。”
“……我也可以給你錢,還可以給你地位,勝過你現在……”
“啪!”宛婷的話還沒有講完,就被宛南平狠狠掼了一巴掌,這猝不及防的出手帶動了她脖子上的傷勢,疼得她幾乎閉過氣去。
“你覺得現在挑撥我這些,我會信你嗎?!這一巴掌是為你那兩百塊錢。死丫頭,認賊作父,當我不知道你從來就沒有一天看得起我過?!你現在求我啊,求我啊……”
叫嚣的宛南平還沒有等到宛婷的哀求,就直通通地倒了下去。
宛婷面色淡淡地看着宛妤将宛南平放倒在地,抱怨說:“你再不出手,我想我會控制不住想跟他同歸于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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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妤微微一笑,拖着傷腿過來幫她把手腳上的繩子解開,宛婷松開後蹲到她旁邊,握着她被智哥扭斷的腳脖子來回撫摸,輕聲問:“疼嗎?”
宛妤點頭,突然一陣令人暈眩的疼痛傳來,“咔嚓”一聲,宛婷已把她的傷腿複位了。
因為已有準備,這次宛妤忍住了沒有叫出聲,饒是如此,她依然痛哼了一聲,額頭上俱是疼痛流下的虛汗。
宛婷扶住她,心疼地等着妹妹的痛楚舒緩過去,沒有問她能不能走,現在這種情況下,她們除了忍受,別無他法。
宛妤也很清楚,因此強忍劇痛站起來,兩姐妹回頭看了躺在地上無知無覺的宛南平一眼,最終什麽也沒有做,只是上前搜了他的身,遺憾的是,他身上沒有手機,也沒有武器。
想也知道,以他們對他的“信任”,怎麽可能給他這些東西?
順着牆根站起來,燭光将兩人的影子拖得老長,門沒有關,所以她們這會很清楚就能聽到外面人說話的聲音,她們也不敢就此冒然闖出,因為不知道外頭情形如何,他們有多少人,更何況,他們手上還有槍和武器,就這麽沖出去,無異于以卵擊石,不過是再次被抓的下場,就跟她們之前一樣。
到現在她們才後悔,剛剛放倒宛南平之前應該想辦法多套一點他的話的,至少摸清楚對方有多少人,或者,她們現在在什麽地方。
“看現在,只有等他們進來了。”從剛剛那個智哥對宛南平的态度來看,這人可利用的價值實在是有限得很,這大概也是他放心将宛南平留下的原因,不是相信他,而是并不在乎他。
只希望在察覺宛南平逗留太久後,下一個進來的人份量足夠。
為盡可能保存體力,宛婷和宛妤背靠背相互支撐,宛婷竭力忽略身上不舒服的感覺,靠在後者耳朵邊喃喃地說:“希望你家蘇澤能夠足夠聰明。”
其實她們都很清楚,在事發的那一剎那,蘇澤的應對已經非常厲害了,如果當時他只要喊一下她們兩個的名字,那就只能是全軍覆沒的下場。對手實在太狡猾,而且動作幹脆利落,又準備充分,不管是她們還是蘇澤,能做的都相當有限……只是她都不敢想宋仁軒接到消息後會急成什麽樣子,還有爸爸和媽媽。
“我們不能出事。”宛妤跟宛婷低聲說,至少,不能兩個都有事,“等一下如果有人進來,我拖住他們,你找機會沖出去。”
“你瘋了!”宛婷扭頭瞪着她,苦笑,“你覺得,我這樣子能跑多遠?”說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宛妤默然,但是要她一個人将宛婷留在這裏,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那他們到底要怎麽辦?
挾持人質一起跑出去?短路還行,時間一長,她們一個傷一個有孕,到時不要被人反撲就好了。
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心頭都茫然得厲害,以前宋建輝跟他們講警察故事的時候,她們總覺得自己如果遇到同樣的事,必定是英勇無畏的女俠豪傑,然而現在她們知道了,她們也只是會害怕會驚惶甚至會手足無措的平凡人。
“去,看看那老頭搞定了沒有。”終于有人發話了。
然後宛婷就聽到有腳步聲往這邊靠過來,她不自禁地握了握宛妤的手,握到一手淋漓的冷汗。
外面的人還在呼呼大吃,啤酒瓶還有零食袋散亂一地,智哥坐在三個人中間擦着自己的槍,其中一人正在一邊喝酒一邊說起山下的情況:“……到處路都封了,聽說港口那邊也是警察,麻子說他們去另一邊瞧瞧情況,所以我就先回來了。”
另一人語帶遺憾的樣子:“這樣看來,那兩個丫頭不留着也不行了。”
智哥接過手下遞來的一廳啤酒,答非所問地說了一句:“動作還挺快的嘛。”
先前說話的那個人又問:“智哥,當年黎叔真的派人做了那個宋老虎的老婆麽?”
“何止。”後一個說話的人哈哈大笑,“那些家夥還輪了她,不過他們死得也慘,給堵到的時候聽說連卵蛋都被人敲碎了。”
“所以,我讓你們別動她們。”智哥插話,聲音冷沉沉的,“我可不想也拿着屍體去刺激宋家的瘋子,到最後拿她們喂魚也行幹什麽都行,但是現在,誰動她們……”他把槍往桌子中央重重一放,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那我該感謝你嗎智哥?”一個含笑的女聲突然說話,場中三人擡頭,就看到原本應該被綁在內室的兩姐妹并肩走了出來,沒有懷孕的那個手上拿着一把槍,穩穩地指着他們。
智哥伸手就要去摸槍,被她冷着臉掃了一記,子彈貼着他的手指射在桌面上,火光四濺中,他幾乎有一瞬間的眼盲,驚到差點失禁。
“我不想殺人,但必要的時候我也不介意。”他聽見她說。
智哥安靜下來,室內的氣氛一下靜得針尖可聞,他很清楚宛妤的身手,先前在宛南平家裏,要不是他們手上有人質,又是兩個人猝不及防之下出的手,他相信,他們根本就制服不了她。
“呸!”智哥啐了一口,“宋老頭果然聰明了嘛,教出來的女兒都聰明了很多。”
“承讓。”宛婷一副笑嘻嘻的語氣,她走過去,拿了桌上的匕首,扯了其中一個人身上的襯衫,割成絲絲條條的将三人綁在一起,但令她遺憾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