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分道揚镳 …

或許卿越是最後才得知這個消息的那個人。自從那次和樂勝的沖突之後,他便将所有的時間全都花在了花樣滑冰的練習上了。或許只有那樣的與世隔絕才能令他短暫的忘卻那份對他而言太過巨大的沖擊。

他似乎想用自己的滑冰來改變樂勝的看法,卻又執拗着,不想以祈求的姿态去得到樂勝的承認。若是不認同,那便不認同。他的滑冰不需要依靠着別人的認同才能找到存在的價值。

而在這一天,曾經一起滑雪的一個幾個男孩偷偷瞞着樂勝找到了如今在學校裏可稱得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卿越。

“卿、卿越!終于找到你了,還以為會來不及了。是……是這樣的,我們來是想和你說,樂勝被提前選入了單板滑雪的地區代表隊。今天晚上……有我們大家為他準備的聚會。過了今天,他就會離開這裏到大城市裏去接受系統的單板滑雪訓練了。”

聽聞此言,卿越先是因為這個雖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卻又來得太過突然的消息而猛然一震。而後他的黯然的低下頭,扯出了一個笑。

“是嗎?他和我說過,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看到卿越如此的樣子,那幾個從前玩得很好的男孩子有些不知所措了。想要說些什麽安慰他的話語,卻又是笨拙得無從說出口。

“那個……我們有好好問過樂勝他到底是為了什麽這次和你吵得這麽厲害的。但無論我們怎麽逼問,那家夥還是什麽不肯說。”

“所以你們想來問我嗎?”

“不是不是!我們是想說……這些天樂勝一直都有把你挂在嘴上,也一直有問我們,你最近怎麽樣了。所以……樂勝他還是很在意你這個朋友的,只是礙于面子不好說出來而已。所以,你也過來今晚的聚會,好嗎?”

看着同伴将寫着晚會地址的卡片塞到他手裏以後望着他的期許目光,卿越并沒有回答,而是轉過身擡起頭望着天,向前走去。這是此刻他們共同的藍天。在常年積雪的群山之下,那篇天空看起來比他曾經待過的任何城市都要美麗。而樂勝……他就要離開這裏去到另外一片天空之下了,去到另外一片更大的天空。

遠處,前來邀請他一起去今晚聚會的三個男孩子們還在大聲說着什麽,可卿越只是背對着他們揮了揮手,繼續走着,不說話。

卿越沒有說話,可他的心裏卻已有了答案。

他跑到那修的店裏向他買了一副防止雪盲的滑雪鏡後便立刻回到家洗了個澡,換上了适合出現在那場聚會上的衣服。有幾分淩亂之感的黑發襯得男孩的皮膚愈加白皙,而他的眼睛也在微長的額發之下閃動着令人暈眩的流光。對着鏡子将一切都仔細打理好了之後,男孩對着鏡子露出了一個笑,仿佛是在練習着今天見到樂勝時所該用的表情一般……

晚上七點,送別聚會所在的酒吧。

該說今天晚上的聚會規模超乎了樂勝的預料。本來只是想和一起玩了滑雪很多年的好朋友們一起聚一聚,和大家說聲再見的,卻不知那群家夥居然搞了那麽大的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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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和樂勝一起玩滑雪的那群男孩子裏有的是小地頭蛇。他們通過疏通關系把當地最著名的一個酒吧給包了下來。不僅如此,還把學校裏曾經和樂勝說上過話的,對樂勝崇拜異常的,給樂勝遞過情書的人全都請了過來,力圖使得樂勝這個平日裏的孩子王好好的感動一下。也希望着……未來的某一天,他們還能夠像今天一樣的聚在一起。

這樣的聚會……使得樂勝潛意識裏抱有了一線希望。他希望……能夠在某個角落裏找到卿越的身影。可視線搜尋了許久,卻終是無功而返。但這場聚會已然開始。

大家紛紛為樂勝送上了早早準備好的各色禮物。一些穿着漂亮晚禮服的女孩子們甚至在為樂勝送上禮物的時候上前擁抱住了他,抑或是偷親他的臉頰。而就是在這個時候,酒吧的門卻不期然的被打開了。

探進腦袋的,是一個有着精致面孔的男孩。

“卿越!?我還以為你不來了!我是說……我是說……今天下午找到你的時候你都沒同意要過來。”

“這不是太急着去買禮物了麽。”

“可……可你怎麽找來這裏的?”

“你有給我寫着這裏地址的紙片,不記得了?”

說罷卿越揚手揮了揮這天下午時對方給他的紙片。眼見着在卿越走進這裏的一刻,本來熱鬧的酒吧氣氛起了變化。或許有太多人認為自樂勝回來以後就一直和他冷戰至今的卿越今天怕是不會來了,卻沒曾想他會是如此不在意的走了進來。

一些知道內情的人看了看卿越,又看了看樂勝,沒曾想這兩人的面上都沒有絲毫的破綻,也沒有了前些天見面時還有的劍拔弩張,卻仿佛是有默契一般的雲淡風輕,清淡如水。可卿越和樂勝的目光相遇之後便仿佛沒感受到對方的視線一般的走到了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小角落裏。這使得樂勝有了一絲尴尬,在目光相接的那一刻,他的腳明明已經向前邁了半步了,可卿越卻移開眼,獨自走到了離他最遠的一個小角落裏。

可那份突兀并未持續多久,該哭着向樂勝訴說最後愛的告白的繼續訴說,該一臉向往的向樂勝講述自己對他崇敬之意的繼續講述,該向樂勝送出美好祝福的繼續送出。

就這樣,一直到了送禮物的環節,整個聚會的高潮就此來臨,似乎除了某個在角落靜靜看向樂勝那個角落的精致少年外,所有人都擠了過來,把樂勝團團圍住,一個個送上代表着或祝福,或寄情,或寄思的禮物。可就在此時,樂勝卻始終還是在沉默片刻後撥開了人群,在大家的注視下一步一步的走向卿越,走向卿越所在的小角落處。

“我就要離開這裏了。”

回答樂勝的,是卿越的沉默。可樂勝卻不以為然。

“上次的事,我不會道歉,真正練習花樣滑冰的人都是六、七歲就開始學的。你的起步太晚了,根本不可能出成績。而且我也不會收回我對花樣滑冰的評價。但如果你什麽時候回心轉意了,你随時可以來找我。我還是那句話,你實在是太适合滑雪了。”

卿越還是不言,看着擋在自己面前,身形高大的樂勝,默默的拿出了自己準備好的禮物遞給了樂勝,而後轉身。

轉身之前,他只來得及說了一句不帶離別傷感的“祝你成功。”

這是後來被希蜀國人稱為從雪山腳下而來的冰之奇跡的兩人在第一次分別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一年,他們都還年輕。

經年後帶領着希蜀單板滑雪隊走向世界巅峰的雪之子樂勝還只有十六歲,他甚至還未入選地區代表隊,就更不用說在世界舞臺上展露頭角了。而在花樣滑冰界飽受争議,卻又被譽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最後終成為不朽傳奇的卿越……今年也只有十三歲。才開始學習花樣滑冰的他甚至不知道他所擁有的天賦究竟代表了什麽……

而就是在這一年,他們卻都已走上了各自命運的軌跡,為了各自的向往而分別。盡管他們還未明白自己将在這條路上得到什麽,失去什麽,卻再不會回頭。

一個月以後,樂勝通過了單板滑雪地區預選的消息傳來。這位從雪山腳下而來的新人一路過關斬将,殺進了全國單板滑雪錦标賽青年組的決賽。由于這是為他曾經就讀的學校大為增光的事,校方決定在決賽的那天下午,全校停一節課,專門組織學生在體育館通過大投影儀集中觀看比賽的實況轉播。

樂勝那令卿越等人曾經熟悉的身影随着比賽解說的介紹而出現在比賽的實況轉播畫面上。僅僅是一個月不見而已,樂勝看起來又成熟了不少,雖年僅十六歲,眼睛裏卻已有了令人難以忽視的堅定。他是那樣的耀眼,耀眼到令小鎮上的男孩都想要扛起滑板追随着他,耀眼到令整個希蜀都漸漸注意到這名将來必有所成的少年。

眼見着如此的樂勝,人群中的卿越和所有人一樣的坐在體育館的木質地板上擡起頭看着屏幕裏已漸漸陌生起來的樂勝,表面平靜如水,心中卻已駭浪滔天。

在幾個月以前,他們還曾在附近的雪山上一起滑雪,樂勝還在他們的面前表演着精彩絕倫的技巧。即使是在一個月前,他們還曾近在咫尺的說着話。你因你的夢想而離去,我也因我的夢想而留下。

可現在……他們卻仿佛已身處兩個世界。巨大的鴻溝立在眼前,令卿越的心仿佛被人揪住一般。內心深處仿佛有一種渴望在叫嚣着,想要破籠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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