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舊友 …
【我的名字叫那修,大哥哥你呢?】——男人本以為冰場中結束了最後一個動作轉身看向他的少年會說出這句話。卻才在音樂停止的時候才發現那仿佛交錯的時空又回到了現在。
“你……叫什麽名字?”
男人動了動喉結,幾乎是艱難的問出這個問題,但他卻隐藏得很深,深得……仿佛只有他能感受到他此刻心髒的猛烈跳動。
“我?我叫卿越。”
當那個不同的答案回蕩在冰冷的空氣中的時候,他怔住了。随即在他身上出現的情緒,是寂寥。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多麽希望能聽到那個似曾相識的答案。
“先生?先生……?您……不是希蜀人吧?”
“恩……我是珈國人。”在卿越喊了對方好幾聲之後,男人才仿佛猛然驚醒般的回過神來,用帶着深深疲憊的聲音回答道。
“您和那修老師認識很久了嗎?”
“是的,很久。自他開始學冰的時候,我就認識他了……”
“真的!?”
“是的,他和我是同一個教練教出來的。他是我的師弟。”
“那您也一定很厲害吧!我和我的好朋友說那修老師現在都還能跳四周跳的事,他每回都不相信。您既然是那修老師的師兄,那您……您一定也很厲害吧?”
聽到那修所說的話,男人顯然是不可思議的怔住了。而後他嘲諷般的笑了,帶着一種仿佛能令空氣凝結的傷感……
仿佛是男人的傷感感染了卿越,令對這位那修的師兄好奇不已的他都跟着沉默了。
“你……你跟着那修學習滑冰很久了吧?你身上……有他年輕時候的影子……”
許久的沉默之後,男人的臉上出現了幾乎能稱得上溫和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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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真的!?”聽到男人對自己的評價,卿越難掩興奮,“我是在兩年半以前看到那修老師的滑冰,那個時候我徹底被……震撼到了。我……喜歡滑冰,想要像他那樣的滑冰……所以,現在才會在這裏。我也希望能夠證明給我的一位朋友看,我……真的可以做到。”
本是在對一個在滑冰上很有希望的孩子溫和的笑着,卻在聽到他所說的話後完全僵硬住了身體,眼中迅速閃過的……是前所未有的不可思議以及……震撼。比他當年看到那修以每天都可以感受到的極快速度進步着,追上自己,最後輕而易舉超越自己的時候還要強烈的……震撼。
“你是說……你才開始學習滑冰兩年半?”
不管眼前的男孩怎樣的點頭說是,男人都無法去相信這個事實,卻又從男孩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片清澈……若是可以,他寧可相信眼前的男孩是在說謊。因為他無法去想象……世界上居然會有這樣的天才。可他的判斷卻告訴他,男孩并沒有在說謊。
良久,男人自嘲的笑道:“他曾經對我說過,以後就算再怎麽窮困潦倒也絕對不會帶任何的學生。因為他從來就是靠身體的本能在滑冰,教不了別人什麽。但我現在終于知道他為什麽會教你了。或許你應該感謝那修,是他發現了你的天賦,足以讓任何一個學習花樣滑冰的人都嫉妒到發狂的天賦……”
這是卿越自己來冰場練習的一天,盡管身為他教練的那修今天一直都沒有來,但場內自帶的全方位攝像機以及它所帶的錄像回放功能足夠幫助到他。而他卻把時間耗費在了眼前的男人身上。
男人向卿越問了許多有關那修的事。并不是籠統的問他過得好不好,而是事無巨細仿佛渴求一般的向卿越問道。當他聽到那修被鎮子上的女孩子追求時的窘迫時,他的臉上會出現帶着懷念意味的溫柔笑意。當他聽到那修對于咖啡豆的挑剔時,他會和卿越說起那修以前的糗事。當他聽到那修和卿越那有關五周跳的約定時,他徹底哭笑不得了。
“那修他……變了很多,卻又一直都沒有變。”
卿越似懂非懂的聽着男人的話語,并未說話。良久,男人對卿越說道:“距離全國錦标賽還有半年,你……到我這兒來接受訓練吧?有些技巧,那修會把你帶到世界巅峰。可有些方面……他卻會令你止步不前。你才剛剛開始學習滑冰沒多久,這樣側重太過明顯的訓練會妨礙到你今後的發展。我不想看到他的錯誤在你身上繼續延續下去。”
然而就在這時,冰場大門被推開的聲音喚回了卿越和那個男人的注意力。
來人,是那修。一頭炫目的金發,溫柔到令人抑制不住的想要靠近的氣息,竟是構成了一副讓男人想要流淚的畫面。
“那修……那修……”
男人就這樣踉跄着向那修走去,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對方的名字,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那個只要他叫着名字,對方就會轉頭對他微笑的少年長大了。不再向從前那般纖弱了,也似乎……再也不需要他的保護了。他的臉上多了一份男人所不熟悉的溫柔笑意。但那份溫柔卻在見到他之時化作了堅冷。
“很抱歉,這位先生。請問……我們認識嗎?”
那炙熱的重逢喜悅仿佛就被這樣的一句話所冰封。此刻的那修……如同堅冰一樣刺傷着別人,讓血肉被扯得鮮血淋漓,卻也凍傷了自己。一如那時他轉身時的背影。
“那修老師……他、他說和您是老朋友了所以我才……”
看到那修和那個男人一見面便是這樣的劍拔弩張,卿越一下便懵了,連忙開口解釋。但那修卻沒有給出往常一般的笑容。他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卿越,今天的訓練就到此為止,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對卿越而言如此陌生的那修令他欲言又止的想要說些什麽,卻在那修不帶絲毫溫度的冰冷一瞥下拿起自己的包,咬牙離開。
“那麽,這位先生,現在請你也離開這裏。這是私人冰場,并不歡迎觀光客。”
那個黑發,幾乎比那修高出了大半個頭,壓制感極強的男人眸色一沉,緊盯着那修,就這麽看似是要向冰場大門走去一般的向那修一步步的逼近。當兩人間的距離只差半米的時候,他突然轉向,一掌拍在冰場的大門上,從他周身而來壓迫感就這麽朝着那修而去。
可那修卻是全然不覺一般,只是微微的皺起了眉。
“或許,我應該在離開前先讓你想起我的名字。”
說着那樣強勢的話語,眼睛裏……卻帶上了濃得化不開的懇求,幾乎要将十九年以來的堅持在此刻傾塌,化作灰飛,讓人下意識的就要在下一個瞬間叫出他的名字。然而他并沒有機會叫出那個名字。在他遲疑的開口前,眼前已十九年不見的男人已欺身上前,緩緩的……緩緩的……觸碰到了他的唇。
濕熱的,飽含幾乎要将心髒撐破的感情的,讓人惆然欲泣的……
那修的身體不知何時被男人禁锢住,力量的懸殊令他無法掙開這份鉗制,卻也無心去掙脫……只能放縱自己去享受,回味這個幾乎令他哭泣的吻……
昔日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
被其它的小選手嘲笑、欺負時,男孩那令人莫名安心的背影。
幼年時約定要一同讓珈國稱霸世界冰壇時的堅定與傲意。
結束了一天的訓練之後,各自為對方按摩放松着肌肉的暗流湧動。
以及,月光傾灑下的懵懂親吻。
那時的親吻,雖笨拙,只知唇與唇的厮摩,也不知那究竟代表着什麽,卻有着世界上最純美的甜味。而此刻,雖激烈得仿佛要将對方拆骨入腹,卻是帶着仿佛灼燒一般的絕望,以及……淚的澀意。
咬牙離開的卿越由于不放心那修而偷偷的潛了回來,卻透過門縫見到了那副令人腦袋裏“轟!”得一聲炸響的畫面。
那個男人一手緊緊扣住那修的後腦勺,一手則以禁锢之勢緊緊環住了那修的腰際。那是一個無比激烈的吻,男人将那修的唇蹂躏得一片嫣然之色,又将舌侵入他的口腔,席卷着裏面的每一厘一毫,吸取着他的汁液,更在他的身上點下狂亂的火焰。
男人将吻移至那修的耳畔,一波波襲來的熱浪令那修的身體震顫不已。因不知何時流下的淚而發紅的眼睛不住的睜大,沒有焦距的看向前方。他的頸項,鎖骨處都被男人火熱的氣息侵襲着,因狂亂的吸吮,舔舐,甚至是齒間極富挑逗之感的輕咬而被印刻下屬于男人的痕跡。然而就是此時,那修嘲諷般的笑出聲來。
“十九年沒見了,你想說的,想做的,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