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為何而戰 …
原本就一直在注視着冰場中科內斯的練習,卿越自是感受到了科內斯那仿若實質的視線。然而他卻只是匆匆一瞥。
像所有奪牌熱門選手一樣,科內斯在賽前練習中向媒體和其他選手展現了自己的實力之後便匆匆離開了冰場。離開的時候,連一個笑都未來得及留給那些正捕捉着他身影的攝像機。
科內斯雖似乎什麽也沒做,可……在媒體的報道中,這卻成為了火藥味十足的賽前練習。
來自希蜀的卿越雖還十分年輕,在世界冰壇的資歷未深,可他卻是公認的,開啓了四周跳時代的跳躍型天才。并且……他還是花滑帝國的傳奇人物,那修的唯一傳人。或許不能說他是當今冰壇的跳躍第一人,但卻可以說……他是擁有頂尖跳躍技巧的世界級花滑選手。極顯輕靈的跳躍,美到令人窒息的空中姿态以及扣人心弦的落冰,那些都是他引以為傲的标志性動作。
雖然,卿越所獲的獎牌遠沒有弗雷爾,阿列克的那麽多。但……當卿越在上一屆的世錦賽上奪冠之後,許許多多的人便覺得……當今的冰壇之中,排在弗雷爾和阿列克之後的第三人,似乎就是卿越了。
這三個人之中,弗雷爾被譽為旋轉之王,阿列克擁有令人望而卻步的頂尖步法,卿越則擁有高質量和幾乎零失誤的四周跳。讓這三人獲得獎牌,似乎正好契合了花樣滑冰之中最為重要的三種技巧。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卻突然出現了第二個擁有如此高超跳躍技巧的花滑選手。雖風格不同,卻也同樣令人驚豔不已,找不到任何的扣分點。比起那總是在比賽中掉鏈子,讓教練氣得咬碎了滿口牙的弗雷爾不知強了多少。
科內斯本就是一名被多方看好,在本國呼聲極高的實力派選手,但跨入成年組後的這幾年卻似乎一直都沒有将狀态調整好。可以算是一名……誰都知道他厲害,卻獨獨缺了一塊世界級獎牌的花滑選手。
而這一次,帶着自己的訓練成果——完美四周跳來到奧運賽場的科內斯無疑成為了這次奧運會上最令人驚豔的一名男單選手。比賽還未開始,他便和現今冰壇跳躍第一人的卿越在同一個冰場之中進行了無聲的對壘。
這便使得外界饒有興趣的将注意力放到了他們二人的身上。
【會跳四周跳的,并不止你一個而已】——這似乎便是科內斯那天在冰場之上向卿越所傳達的信息。他一字未說,卻已将心中的話語全都道盡了。
在他離開的那一刻,在冰場中尚未離去的弗雷爾和阿列克,還有一直都站在卿越身旁的楚炫都擔心的看向卿越。怎知……卿越卻是笑了……
坦然的笑着,而後仿佛場中有萬千觀衆正在看着他一般的滑到冰場中央,開始了對于一名花樣滑冰選手而言,十分重要的賽前練習。毫無保留,仿佛他就身處比賽之中一般。
是的,會跳四周跳的,并不止他一個而已。
他也從未想過……偌大的花滑帝國會僅有他一人能跳四周跳。
四周跳并不屬于任何人,就好像旋轉和步法也不屬于弗雷爾,不屬于阿列克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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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越并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個除去四周跳便一無所有的花滑選手。因此,他也同樣不會因為對手能跳出四周跳就惶恐無比。
那修之所以能成為花滑帝國中如此令人難以忘卻的存在,并不只因為他是個在十七歲那年便完成了四周跳,并在比賽中展現出完美技巧和藝術表現的天才。更因為……他和索倫一同開啓了花滑帝國的四周跳王朝,影響了整整一代人。
那麽,卿越呢?在那修離開冰壇的二十年後,他又應該憑借什麽而令人能夠如此的記住他?
卿越下意識的将視線放到了結束了賽前練習,收拾好了東西正準備等他一起走的阿列克和弗雷爾,似乎答案已經明朗了。
是的,無論是阿列克,亦或是弗雷爾,他們都打算在這次的奧運會比賽中加入不止一個的四周跳。再算上科內斯和自己,那麽……本屆奧運會上就起碼已經有四名有機會上領獎臺的花滑選手會在比賽中上四周了。
這樣的賽季……和他三年前崛起于世界冰壇的那個賽季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仿佛……三年前的時候,卿越只是獨自一人在一個混沌的空間,在黑暗之中,他只能看到散發着些許柔光的自己,以及周圍微弱的暗光。可是現在……他已經能看到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漸漸在這篇黑暗的混沌之中散發出自己的光芒了。
最開始的時候,是寧可在重要比賽中摔得亂七八糟也要上四周的弗雷爾。而後是靜靜向他走來的阿列克,現在……又是強勢逼近的科內斯。在他們四人所散發出的光芒延伸向的遠處……還有更多的人正朝他們圍聚過來……
“你在看什麽?”
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出去吃了晚餐,并毫不在意的被各國媒體拍到了卿越,阿列克和弗雷爾三人一起的“奪冠熱門抱團照”。
從來就沒讓人省心過的弗雷爾在晚餐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便收到了自家教練的奪命連環呼,不得已只得戀戀不舍的提前離開。阿列克則在晚餐結束之後應珈國冰協的要求前去參加有關賽前部署的會議。楚炫則和幾名他國的運動員一起出去血拼,希望可以借此為自己減壓。
于是一行人便在熱熱鬧鬧的出去吃了美味的晚餐之後又各自分頭回宿舍。
這本是讓人心情愉快的一天,但……當宿舍房門的那一刻,卿越還是感受到了由四面八方向他襲來的壓力。就如同在深水潛泳時所感受到的那般。然而,來自自身的興奮又叫嚣着要沖破出去,令得他輾轉難眠。于是幹脆出去迎着寒風跑上一圈,打算把自己弄累了,累得停止思考了再回去睡覺。
怎知,就在他繞着奧運村慢跑的時候,卻是看到了在一塊印有巨大奧運五環标志的牆面下看到了正在仰頭看着的阿列克,這便跑了過去。
阿列克本在盯着奧運五環出聲中,聽到卿越的聲音後猛然回頭,沉默片刻後開口道:“睡不着,就出來轉轉。”
看到阿列克的樣子,卿越這才反應過來,猛然開口道:“你在緊張……?你也會緊張?”
卿越的話語令阿列克不禁失笑,“我們都是一樣的花樣滑冰運動員,為什麽我就不會緊張?”
看到卿越驚訝不已的樣子,阿列克加深了笑意,将溫熱的手掌放到了他涼涼的臉頰上,“你才只有十九歲,真好。”
說完這句,阿列克又仰起頭,将視線放回到了那個巨大的奧運五環上,緩緩的開口道:“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奧運會。可我已經二十二歲了。所以,這可能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參加的奧運會了。”
聽到阿列克所言,卿越這才反應過來的看向阿列克。卻是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悵然的苦澀意味……
“四年後,你才二十六歲,你還有機會參加下一屆的奧運會啊。”
聽到卿越在猶豫之下說出的話語,阿列克不可置否的笑着搖了搖頭。兩人就這樣在寒風中站了許久,看着會讓他們莫名的心潮澎湃,莫名的心生向往,甚至暗自神傷的奧運五環,仿佛……那樣就能這樣透過它看到自己站在領獎臺上被授予獎牌的情景。那是他們傾盡了一個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歲月去争取的……無尚榮耀。
“我們為了什麽而戰?”
卿越和阿列克一起站在那面牆下看着被燈光映射得格外絢麗的奧運五環看了許久,不禁心生感慨,茫然的問道。
聽到卿越的聲音,阿列克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便直接給出了他從未懷疑過的答案:“榮耀,我們為了榮耀而戰。”
仰頭看着那個巨大的奧運五環,卿越又不禁失神的繼續問道:“那……什麽又才是榮耀?金牌嗎?”
問完了這個問題,阿列克沉默了很久。于是卿越便也不出聲,沉默中,兩人之間只餘寒風的呼呼聲。過了許久,久到卿越以為自己今天再等不到阿列克的回答後,阿列克終于還是緩緩出聲道:“金牌是榮耀,可榮耀又不僅僅只是金牌。但……世人只會因為我們獲得了金牌而知道我們獲得了榮耀。”
阿列克那在風中散開的聲音并不響,卻帶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以及……他那誰都不能動搖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