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短節目 …
九天之後,花樣滑冰男單項目的短節目如期舉行。參賽選手由前一年世錦賽排名前二十四的花滑選手和這年落選賽的前六名所組成。所謂落選賽,那即是每屆奧運會之前,給沒有資格參加奧運會的各國選手最後一個挺近奧運會的機會。
它的名字雖是落選賽,卻由于其特殊的意義而擁有了異常激烈甚至說是慘烈的争鬥。因為,前去參加這場比賽的,不僅有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前來的二三線選手,更有退役後複出,或者上一賽季未有參加世錦賽的頂尖選手。
就好像今年的弗雷爾和阿列克。由于兩人上個賽季休賽一年,都未有參加世錦賽。因此,就算他們的世界排名極高,卻不符合參加奧運會的第一個條件——前一年世錦賽排名前二十四。
因此,現今冰壇的兩名最為出色的選手都是通過落選賽來獲得參加本屆奧運會的資格。可想而知,若是遇到特殊情況之時,每屆奧運會之前的落選賽究竟會有多麽激烈的比賽。
“現在坐在等分牌下等分的是最後一個出場的選手,卿越。卿越今年十九歲,是現今希蜀的頭號選手,也是去年世錦賽的金牌得主。這是他第一次參加冬奧會。在剛剛的短節目中,他看起來有些緊張,開場跳躍時出現了細微的失誤。不過,在那之後很快調整了過來。他今天發揮得不錯!”
這是花樣滑冰的男單項目短節目比賽現場。選手們通過抽簽決定出場的順序。在此情況之下,卿越抽到了最後一個出場的簽號。因此,當他上場之時,此次比賽的大勢幾乎已然定下。他就這樣看着先于他出場的那些選手或完美,或有些許差錯的完成了自己的短節目展示。他在萬衆矚目之中進入冰場,向全場觀衆致敬,向裁判席示意,而後開始短節目的展示。
對于其他選手而言,讓卿越這樣的選手排在最後一個出場實在是一個煎熬。因為大家雖然都知道他是個極其優秀的選手,卻又不知他這樣的一名選手究竟可以做到什麽地步。在世界冰壇之中,他資歷尚淺,遠不能和弗雷爾和阿列克相提并論,卻也是許多奇跡的創造者。
他學冰僅有六年,卻已站在了冬奧會的賽場之中。三年前,是尚未進入成年組的卿越在世青賽上跳出了令人難以忘懷的四周跳,令屬于四周跳的時代又漸漸複蘇。一年前的時候,他又以世界排名十九的身份一舉奪得了世錦賽的冠軍。
所以,他究竟能在奧運會的舞臺上做到什麽程度……誰也不知道。
正因為如此,那些已經滑完了短節目的花滑選手們一個都未有離去,而是站在冰場外神色各異的看着他……
“在等分的時候,讓我們再次回顧一下今天出場的其他選手!
現在排名第一的是弗雷爾。弗雷爾今天的表現相當出色!應該說我從未見過他在比賽中發揮出這樣的狀态!雖然讓我十分驚訝,但我還是要說一句,那才是普蘭登之光弗雷爾所應該有的實力。整套節目的難度系數一如他在往屆比賽中展現的那樣!然而這一次,弗雷爾卻沒有在比賽中出現哪怕一個細微的失誤!他節目的觀賞性極佳。真是太棒了!
排名第二的是阿列克。他今天的表現依然可圈可點,不愧是現在世界排名第一的選手!然而在今天的短節目中,和弗雷爾相比,阿列克卻似乎還是遜色了些許,以六分之差排在了第二名的位置上。
排名第三的是在奧運賽季中強勢晉升的科內斯!這位來自下屆冬奧會舉辦國的選手憑借出色的節目表現力,漂亮的節目編排,氣勢驚人的四周跳和近乎全面的滑冰技巧以半分之差落後于阿列克,屈居第三!
排名第五的是來自珈國的新人,漢米爾!排名第六的是來自希蜀的楚炫!
啊!卿越的分數出來了,他以2.5分之差排在科內斯之後,短節目之後暫列第四!”
在人聲鼎沸的賽場中,坐在等分牌下的卿越甚至聽不清身邊的那修對他說了些什麽。剛剛結束了短節目表演的他額頭上滿是汗液,在這片屬于冰雪的場地之中晶瑩了他的黑發。他粗重的喘息着,胸膛随之一起一伏。
當分數出現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猛然松了一口氣。
超乎想象的到場觀衆人數,場中所架設的二十五臺各國電視臺直播專用的攝像機以及仿佛能讓人窒息的緊張氣氛都令他感到無所适從。這并非是他第一次參加世界級的賽事,可同為世界級的賽事,冬奧會卻并非是世錦賽可以比拟的。
在出場之時,卿越的心跳仿佛擂鼓一般,竟似是要從胸膛之中猛擊而出一般。場中的各種聲音令他的腦中一片空白,恍然間他甚至想不起來自己的第三個跳躍是什麽。
當他的短節目用音樂響起的那一刻,他整個人就好像懵了一樣的跟不上節奏,盡管他盡力掩飾,調整滑冰的節奏,卻還是在第一串的開場跳躍中出現了一個不容忽視的失誤。幸而他的這套節目擁有很高的節目難度系數,在加上那之後他很快調整了過來,十分出色的完成了短節目,因而那個失誤并未給他帶去太大的影響。
等到了分數的卿越倚着那修的肩膀,将自己身體的重量都靠了過去。待到他聽到本國記者正叫着他的名字時才又恍然睜開了眼,笑着向攝像機鏡頭說些什麽。
第一天的短節目比賽終于在重重壓力之下結束了。
也不知是該為比賽終于過去了一半而慶幸還是該為短節目之中的失誤而感到懊惱。
在這次的比賽中,弗雷爾的節目難度系數是無疑是所有選手之中最高的。排在他之後的,是節目難度不分上下的卿越,阿列克和科內斯。
在往年,弗雷爾每每都會在比賽中出現一連串的失誤,從而和節目難度低于他,卻總能夠在比賽中不出任何差錯的阿列克打成平手,或者略遜于他。因為在比賽中極不穩定的發揮,弗雷爾連續拿了兩年的亞軍,可說是整個人都憂郁了。
而這一次,他卻未出一個差錯的完成了整套節目。如此一來,弗雷爾的短節目所給人帶去的感受……自是驚豔無比,令人的視線停駐在他的身上,久久不能回神。
弗雷爾在裁判組面前完美的展現了那個節目難度遠超其他選手的短節目。當他完成整個節目的時候,整個人就好像是懵了一樣的站在冰場的中央,直到全場掌聲雷動之時才恍然反應過來,向觀衆們揮手致意,而後沖出冰場,和已然泣不成聲的教練擁抱。
與之相比,阿列克雖一如往常那般完整而又未出任何差錯的将他那經過千萬次打磨的完美技巧展現于裁判的面前,可……他的精彩表現卻因弗雷爾的出色發揮而顯得黯然失色了……
當他那比弗雷爾低了近七分的短節目成績出現在等分牌上的時候,珈國冰協一片嘩然。就連阿列克本人都仿佛……愣在了當場一般。他知道今天的弗雷爾表現十分出色,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總是因為對手的失誤而獲得更好的名次。但……他卻從未想過……自己會在短節目上輸給自己的老對手弗雷爾那麽多……
這個現今冰壇之中王者一般的男人在冬奧會上竟是以七分之差輸給了曾兩次敗于他手下的普蘭登之光,并僅僅只以半分的微弱優勢贏過了科內斯,保住了自己短節目第二的位置。
“阿列克這次慘了,珈國冰協的主席一定會殺了他的。”
“可不是,弗雷爾向來是長節目比短節目發揮更好的。而且,按照他的短節目得分和一直以來的比賽難度系數,他只要不在長節目上摔三個五個,這次的冠軍準定就是他了。
當比賽完了的卿越換上了希蜀代表隊的運動服出現在走廊上的時候,他聽到了兩名工作人員如此小聲交談着,這便皺着眉緩下了腳步。那兩名正在小聲交談着的工作人員一見來人是卿越,這便立刻向他打了個招呼。
“卿越!你好,我看了你的短節目比賽,滑得很棒!”
“謝謝。”
卿越聽到對方如此說着,便禮節性的笑了笑,随後似是想繼續向前走去,卻還是頓了頓腳步的轉過了身子,遲疑看向那兩名工作人員,似是想問他們有沒有見到和他約好比賽結束後在這裏見面阿列克。正在猶豫間,走廊上的一間房間裏所傳出的……近乎失控的聲音便将卿越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我想你應該知道,不管是弗雷爾還是希蜀的那兩個小子,他們都是你的敵人!是你賽場上的敵人!他們兩個都是靠着天賦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人,可你不一樣!你是靠着努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你在還沒學會跑的時候就已經上冰了,我看着你長大,知道你是一個多麽努力的孩子。論努力,現役的花滑選手裏沒有一個能比得上你!
正因為這樣,我才更不希望你和對手間的這種不正常的關系害了你!更不希望你被那兩個小子影響了!荒廢了自己!瞧瞧你今天的樣子!你的短節目不僅輸給了弗雷爾那麽多,甚至只比一個晚你十四年學冰的小子高了三分!
阿列克,你一直就是我們的驕傲,你父親的驕傲,我們珈國人的驕傲。我們都希望你能拿到一塊奧運金牌,就像你父親那樣。你……能明白嗎?”
卿越并不知道那個正在和阿列克說着話的人是誰,卻覺得那個長者的聲音他似乎在什麽地方聽到過。先前正在小聲談論着阿列克的工作人員見卿越一臉疑惑,這便面露尴尬之色的壓低了聲音主動對他說道:“那個是珈國冰協的主席,比賽結束之後他就把阿列克叫進去說話,已經說了好一會兒了。”
是的,自希蜀的男單項目在去年的世錦賽上以壓倒性的優勢獲得了一金一銅之後,總是以花滑第一強國而自居的珈國下定決心要在這屆冬奧會上扳回一局。
新人們在去年世錦賽上的失利使得珈國冰協将所有的希望都加注于阿列克這名自出道以來就從未失敗過過的珈國名将身上,但他們卻是絲毫沒有想過……阿列克雖是如此的穩重,且成名已久,充其量卻也只是一個二十二歲,第一次參加奧運會的年輕人。
在過去的一年裏,有關阿列克的宣傳和報道幾乎随處可見,媒體幾乎已經将阿列克誇贊到了神乎其神的境界。到了後來,就連操縱了這一切的珈國冰協都覺得……本屆奧運會的冠軍似乎就非阿列克莫屬了。
如此力度的媒體宣傳自是給阿列克帶去了不小的壓力。可這位從小便在衆人的期望之中長大的花滑運動員卻是再一次的頂住了如此巨大的壓力,在弗雷爾的驚豔表現之後沉着氣,沒有一絲差錯的完成了自己的短節目展示。
然而,如此可貴的表現卻未有令他獲得哪怕一絲一毫的贊許……
就在那兩名工作人員小聲的對卿越說明這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那扇緊閉着的房門不期然的開了。
一名穿着西裝革履,滿頭白發卻顯得精神奕奕的老者走了出來。随之而出的,正是顯出了些許疲憊之色的阿列克。
聽到開門聲的卿越轉過頭去,這便看到了自己曾在電視上見到過,珈國冰協的主席。與此同時,那名老者也同樣看到了卿越,這便立刻拉出了一個不痛不癢的笑。
“卿越?”
“是的,先生。”
見對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卿越不敢怠慢的走近,視線從那名老者身後的阿列克飄過去,卻見阿列克在驚訝之餘臉上出現了擔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