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黑夜 …

“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了。冰協已經替我訂好了回國的機票。”

在那樣的一個吻之後,阿列克又吻了吻卿越的額頭。他先是吻着那飄落了雪花的發,令得涼涼的雪在他唇間的溫度下化為了水,透過那柔軟的發絲令得卿越感受到對方所向他表達的……未有因為這次的賽場失意而改變的愛意。

阿列克的話語令得卿越怔怔的睜大着眼睛。在他看來……那突然了。明明……今天深夜的時候他們才滑完奧運會比賽上的最後一個環節,不是麽?可……為何要阿列克在許許多多的人都在慶功宴上狂歡的時候……一個人孤零零的回國,沒有任何人知道?

若今天自己未有打通阿列克的電話,他是不是會就這樣一聲不吭的回國……?

“別這樣,高興點,你是今天晚上的奧運亞軍。”

“我……我……”

“打算送我去機場嗎?”

似是不想讓卿越把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阿列克又再一次親吻了他的眼睫,輕聲問道,得到了卿越毫不猶豫的回答:“當然!”

如此,阿列克看着卿越,不住的笑道:“可我要乘坐的航班是早上七點的。所以,我在早上五點半的時候就要到達機場了。你今天累壞了吧,明天能起得來嗎?”

“那樣我就幹脆不睡了!我們一起去機場等日出!”

“一起去等日出?這似乎是個不錯的提議。”

并未想到會從卿越的口中聽到這樣的提議,阿列克在怔怔着思考了許久後,笑着說道。在往常總是梳得很整齊,透露出一股嚴謹的發絲如今卻是被卿越排得亂糟糟的,在寒風中一吹之後竟是擁有了一種淩亂的美感,幾乎令得卿越移不開眼。

在許多人都前去參加各國冰協所為他們舉辦的慶功宴時,今天最大的失意者和世界冰壇是新晉頂尖人物在寒風肆虐的街道上走着。街邊的路燈将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兩人并未向平日裏在人前的那般,即使只是在路上走着也要注意着保持之間的距離。

當有一陣寒風的來襲令得卿越一陣哆嗦時,阿列克猛得抓住了他的手,将卿越左手的手套褪下了一些,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吻,而後又将那并不厚的手套全都脫下,令卿越将他的手伸進了自己的右手手套之中,令得兩人的手被同一只手套阻隔着外界的寒冷。

阿列克火熱的手掌在手套之中與卿越那偏涼的手十指相纏,而後緩緩的收緊,帶着一種由心底浮現而出的……難以言表的暖意。有了如此的暖意,仿佛連漫天紛飛的大雪也不會畏懼了一般……

阿列克的行李相當簡單。即使是在奧運會之中住了兩周。并且,若是不出意外,他本還應該在這裏留更長的時間,然而他還是未有帶上任何多餘的行李。

因此,回房間收拾的過程相當短。然而便是如此的簡單,卿越也依舊堅持着要幫阿列克一起收拾。哪怕……只是将阿列克的毛巾遞給他。

“父親明天不會跟我一起回國。我們珈國的另外一名選手,漢米爾在這次的奧運會上獲得了第五名的成績。冰協認為他做得很好,是個很值得培養的新人。所以……他們想促成父親成為漢米爾的教練。因此,父親應該會在漢米爾回珈國的時候和他一起回去。”

阿列克以膝蓋抵着行李箱,将它向下壓去,并在同時将拉鏈緩緩的拉上。他并無任何情緒起伏的說出這一句,令得卿越詫異的看向他。

“你……不感到生氣嗎?”

“生氣?不,當然不。我是說,我為什麽要因此而生氣?”

“冰協想要幫着別人搶走你的父親,搶走你的教練。你難道……不該因此而感到生氣嗎?”

聽到卿越所說話語,阿列克不禁擡起頭來看向他。一個愣神後才明白卿越的這種情緒由何而來。

“卿越,事實上,在現今冰壇之中,一名教練同時執教多位世界級選手的情況是十分正常的。父親作為珈國最優秀的花樣滑冰教練,他不僅教除我之外的男單選手,他甚至還教授珈國的女單選手和雙人滑選手。

即使是弗雷爾,他的教練也不止教授他一個選手。他的教練不是普蘭登人。因此,在每個賽季之前,他都會去其它的國家和別的選手一同接受訓練。科內斯也是這樣,你們希蜀的楚炫也是這樣,難道不是嗎?”

阿列克的話語令得卿越回憶起這個總是被他忽略的事實。這才發覺……自己在整個冰壇之中……是有多麽的特別。

他的教練那修一手發現了他,并且在兼顧NX公司的經營情況時只是專心的教自己一個。別的花滑選手都要去專為運動員準備的冰場租用上冰時間,而他卻是獨自一人霸占着一個有着完整設備的冰場,甚至……在最開始的幾年裏,家裏并不富裕的卿越根本從未為自己的上冰時間而向那修支付過費用。

即使是到了現在,卿越也只是将自己通過商業代言,廣告拍攝等一系列的方式所獲得收益的三分之一交給那修,這便請到了一個專屬于他的……花樣滑冰世界頂級教練。

将這些全都串在一起想了之後,卿越才發現自己是有多麽的幸運。然而……即使是在享有着如此幸運的時候……他也依舊會因為科內斯在長節目開始之前請求那修去看他所滑的長節目并因此提前離開了坐在更衣室裏等待出場自己而感到……微妙的嫉妒。

這是一種可怕的習慣。

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卿越已經習慣了有那修存在的生活。他還清楚的記得,很久以前的一天,那修鄭重的找到自己的家人,并告訴母親,她的兒子真的在花樣滑冰上擁有常人所不具備的特殊天賦。仿佛……從那一天起,那修便成為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那修他……那修是他的教練,卻又不僅僅是教練那樣簡單。”

陷入思緒許久之後,卿越沉吟着說出這句話,令得阿列克頓了頓手裏的動作後說道:“是的,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你們之間,有一種……特別的紐帶。即使沒有血緣支撐,卻比我與父親之間的關系更為牢固。”

阿列克的記憶沉入了遙遠的過去之中。他提着并不多的行李與卿越一同打了一輛車前往距市區七十公裏的機場。看着萬家燈火漸漸熄滅,整座城市陷入睡眠的靜寂之中,僅留道标一般的路燈送他一程,令他在沿着離開這個城市的道路漸漸遠行。

到達機場的時候,白天時異常繁忙的地方已經未有多少旅客在此停留了。因此,阿列克向機場的工作人員要了兩條毯子,又買了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後便推着行李車和卿越一起找到了一處面向落地玻璃的座位,兩人一同坐了下來。

當阿列克細心的為卿越把毛毯整理好之後,他從毛毯之下握住卿越的手,令得兩人的體溫更分給彼此一些,也令得……屬于對方的力量令得自己更為安心。

機場大廳的燈光被調整得十分微弱,不會刺到沉入睡眠旅客的眼睛。然而,卿越與阿列克卻是沒有一絲倦意,一同看着玻璃外沉沉的夜色。

“我在兩歲或者更早的時候就開始上冰了。我甚至已經記不清當時的情景了。只知道……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就每天都與巨大的冰塊為伍了。作為一名花樣滑冰運動員,他很優秀。作為一名教練,他也同樣的優秀。

父親曾培養了三名奧運冠軍。我總是能夠看到被父親教授的,很有天賦的選手。從我記事以來,我就看着那些選手逐漸從青少年組進入成年組,而後退役。而現在,也該輪到我來完成這個過程了。”

聽到這裏,卿越猛得一個回頭看向阿列克。在這一片夜色之中,他的眼睛裏有着堅毅的光,如同卿越所了解的阿列克那般。他的表情未有絲毫變化,卻是令得卿越急急忙的開口道:“可……可你才只有22歲!”

當那句話說出口的時候,阿列克将他一直都握着的,卿越的手将他拽進自己的懷裏,并在卿越本能的掙紮起來時用另一只手的手臂将他禁锢,令他無法掙脫開自己的擁抱。

阿列克緊緊的抱着卿越,令他無法離開自己分毫。而後……在他的耳邊不住的說着:“聽我說……聽我說,卿越。珈國和希蜀不一樣。你只要關注每年的世青賽就會知道,希蜀在五年之內都不可能會有超過你和楚炫的人了。但我們珈國不一樣。我對于冰協而言,已經沒有價值了。現在他們所需要的,不是世錦賽的獎牌,而是奧運獎牌。你……明白嗎?”

“你對他們而言沒有價值了,所以你就不打算滑了嗎?混蛋!你不是為了冰協在滑冰!你是為了你自己!每天都訓練八小時,一直堅持了那麽多年,難道你做這一切就只是為了那該死的冰協麽!對他們而言,只要有人拿牌就行,至于那個拿牌的人是誰,根本就不重要!難道……你也是這麽認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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