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雪中 …

“阿列克……?你現在在哪裏?阿列克?你出聲說句話好嗎?”

聽到電話終于被人接起,卿越終于心中松了一口氣的叫出了阿列克的名字,卻是得不到如往常一般的回應。于是卿越又不斷的說了些什麽,然而在電話剛被接起後的一聲“喂”之後他只能聽到……電話那頭寒風的呼呼聲……

于是卿越想到了什麽般的停下了腳步,啞着嗓子說道:“阿列克?我很……擔心你。”

這一次卿越終是聽到了一個屬于阿列克的聲音。那是一個……讓人揪心的輕笑聲。

“我很好,有什麽可擔心的。”

電話的那頭傳來一個重重的呼氣聲,令得卿越不知該如何開口。他知道這個在今天晚上之前,還是在冰壇上享有着世界第一排名的珈國頭號選手……在這場奧運會結束之後,可能便是失去了所有,成為冰協的眼中什麽也不是的……過氣選手了。

他能明白那種絕望,也知道那份心中的掙紮以及無助,然而他卻什麽也不能做。

在這片冰天雪地之中,他只能漫無目的的找尋着那個骨子裏比任何人都要驕傲的……戀人,直至深夜。

或許,他能将那個人,稱作是自己的戀人……?

“阿列克,下雪了。”

“恩。”

“可是,我沒帶傘。你……帶了嗎?”

聽到卿越的話語,電話的那頭傳來了無奈的笑聲。良久,阿列克問道:“你在哪裏?我來找你。”

聽到這句話,卿越立刻說出了他現在所在的位置。未過多久,那個身着黑色大衣,身材高大的男子終于在一片混沌的夜色之中出現在了卿越的視線之中。

他連帽子都沒有帶,只是在匆忙離開的時候帶了圍巾和手套,頭發上滿是白色的雪,令得看到他的卿越立刻跑了過去将他頭上的雪拍下。然而,拍着拍着,之前獨自一人找了阿列克好久都未有見到人的恐懼還是再一次的侵襲了卿越,他發洩似的将阿列克的頭發全都弄得亂糟糟的,并且還不停止的打算繼續拍下去,直到……阿列克将他猛力的擁入自己的懷中。

于是……那屬于寒風與飛雪的世界裏,又多出了屬于彼此的氣息。彼此間……漸漸相融的氣息。

“會冷嗎?”

阿列克解開了自己大衣的扣子,在這片寒風之中将卿越包裹在自己的體溫之間。他将嘴唇放在了卿越的耳畔,如此的問道。那溫熱的氣息和極富磁性的低沉聲音令得卿越的身體不受控制的一個震顫,同時也伸出手,用力的抱住阿列克,仿佛是想要将自己的勇氣再分給他一些,令他能夠……像以前的每一天那般的面對着迎面襲來的所有。

“我……我打算滑到27歲。阿列克你呢?你能陪我一起滑到26歲嗎?”

聽到卿越小心翼翼的說出這句話,阿列克無奈的笑了。

“你滑冰,不是為了我而滑的,卿越。如果我說我今年就要退役了,你會因為這個而和我一起退役嗎?”

阿列克的這句話讓卿越皺起眉沉默着掙紮起來。良久,他擡起頭倔強的看着阿列克說道:“不會!”

怎料,阿列克看到卿越的這一表現,竟是在他的唇畔上重重的咬了一口道:“笨蛋,你應該在我問出那句話之後就毫不猶豫的說,不會。”

卿越怎樣都沒能料想到……阿列克在經歷了如此巨大的冰場失意之後,竟還能以溫柔到讓人揪心的态度對他說出這樣的話語。一種濕熱的滾燙沖向了他的眼睛,他幾乎再也不能擡起頭倔強的看着阿列克,而只能……将臉重重的埋在了阿列克的胸口。又或者說……用“撞”這個詞來形容卿越的動作會更貼切一點。

他的動作令得阿列克悶哼一聲的後退了一小步,而後用力的将卿越的臉扳起來,無奈的吻着他的眼尾道。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兩個現在扮演的角色,好像倒過來了?”

阿列克的話語令得卿越劇烈的掙紮起來,似是不想被對方看到自己此刻丢臉的樣子,怎知道……阿列克卻是怎麽都不松開手。他用力的抓住卿越,緊緊的攬住他的腰,令得今天滑出了震撼全場表現的卿越貼着自己,令屬于彼此間的體溫互相暈染。

“不要動,讓我再抱一會兒。”

“高興點,你今天……可是獲得了奧運會的亞軍。”

阿列克不斷的在卿越的耳邊說着話,卻是令得卿越更加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幾乎從他進入花樣滑冰的帝國起,他就知道了阿列克的名字。

他還記得幾乎還只會跳躍的自己被索倫帶去他在珈國的家中時從電視機裏看到的……阿列克在季前邀請賽上的驚豔表現。那是一個只比自己大了三歲的世界頂尖花滑男單選手,然而……他卻比自己多了十多年的冰上時光。是一個衆所周知的……還未學會走路就已經上了冰的努力型選手。

卿越曾一度認為阿列克與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當然,弗雷爾也是。或許……他永遠都會記得自己在獲得了希蜀全國錦标賽的季軍,卻被送去了世青賽的那種無奈。也永遠都會記得當自己在世青賽的長節目上跳出了四周跳,卻在觀摩随後的成人組比賽中所感到的……挫敗感。

是的,那時的他才發現,他與那些世界一流花樣滑冰選手的距離究竟是有多遠。才剛剛進入這個世界的自己……又是多麽的渺小。

然而三年過去了,他打破了那些認為他花滑界只會是“昙花一現”的寓言。他獲得了世錦賽的金牌。在今天晚上的時候,他又獲得了奧運會的銀牌。

作為一名十三歲才開始學習滑冰的男單選手,在上冰六年之後便獲得了奧運會的銀牌,或許任何人都不能再期待他做得更好了。

可是……阿列克呢?

作為一名與巨大的冰塊相伴了近二十年,并且比任何人都要努力的花滑選手。他所應該得到的……又是否已經得到了?

或許,這個世界本就不是那樣的公平。你不能期盼着付出多少就獲得多少的回報。可是……這樣的結局對于阿列克而言,會不會太殘忍了些……?

他本可以做的更好的。只要……珈國的冰迷們不給他那樣的負擔。

他本可以拿到一塊銀牌的。只要……冰協不再賽前給他下達那樣的硬性命令。

然而,促成了這一些的人啊,明明受到最大傷害的人是阿列克,你們又為何要将所有的罪責全都推卸到他的身上呢?

他甚至……只獲得了第六名,連參加賽後表演滑的資格都未有得到。

他的失意,他所失去的所有,又有多少人能看到?

身為一個曾經獨霸了世界冰壇的……奧運冠軍的兒子,阿列克一路走來所背負的,本就比任何人的都要更多。

因此,這次在奧運會上的失利對他而言……已不是普通的,行徑路上的挫折。而是……将他二十年來的努力,二十年來存在的理由全都否認的潰敗。

所以他迷茫啊,看不清前方的路。更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背負着國人懷疑,甚至是責備的目光繼續走下去。

“繼續滑下去好嗎,阿列克?你還有一塊奧運金牌沒有拿。”

許久之後,卿越緩緩的說道。他看着阿列克怔怔的樣子,将自己抱着阿列克的手臂向上攀住他的肩背,更一手放到阿列克的後腦勺傷,在阿列克錯愕的目光中,卿越吻住了他,令得兩人那冰涼的唇舌相觸着。

他是那樣認真的吻着,似是想将自己未來得及說出口的,不知該如何以言語所表達的一切都通過這個吻傳達給阿列克。

是的,卿越和楚炫,這兩名令得希蜀能夠在世界冰壇占據一席之地的世界頂尖男單選手,他們雖是與阿列克和弗雷爾同為一時期的花滑選手。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阿列克和弗雷爾卻能稱得上是兩人在冰壇的前輩。

弗雷爾成名于四年前的那場奧運會。當時,年僅十七歲的弗雷爾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獲得了奧運會的銅牌。

阿列克則崛起于四年前的那場世錦賽,幾乎和弗雷爾同時躍入全世界冰迷們的視線中。并且,自那一年起,他們就迅速稱霸了各大國際賽事,令得世界冰壇改朝換代。

至于卿越和楚炫,在他們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世界頂尖選手時,冰壇早已被阿列克和弗雷爾稱霸了三年之久。

弗雷爾比卿越大了兩歲,比楚炫大了一歲。阿列克則比卿越大了三歲,比楚炫大了兩歲。

而這份年齡上的差距,雖是細微,卻已然注定了阿列克與弗雷爾會比晚于他們出道的卿越與楚炫更早退役。然後看着卿越與楚炫,還有一些其它同期的頂尖選手一起稱霸冰壇,直到過兩年……新的選手再行替代他們……

這便是花樣滑冰的世界,殘酷而又迷人。

然而卿越卻……無論如何都适應沒有阿列克的冰壇。這是一種可怕的習慣。他自進入這個這個冰雪的帝國起,就是仰望着那個人的背影。因此他也格外的不能接受……那樣的一個人會就此消失在他的視線中。甚至在那個冰與雪的世界裏再找不到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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