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她來了

餘燼也愣住了。

剛剛他聽到蔣煙的聲音,神經瞬間緊繃起來,根本沒有時間思考腳傷的問題。

他腦子飛速運轉,在想要怎麽解釋他忽然能走了這件事。

可蔣煙已經反應過來,用力推開他,“你早好了是不是,你又騙我!”

她剛從那場噩夢中脫離出來,心緒還沒有完全恢複,又知道這件事,心裏頓時委屈起來,拖鞋都沒有穿就從床上跳下來,被餘燼攔腰抱回去,按在床上。

餘燼俯身壓上去,手肘撐在她身側,把一旁的被子拽過來蓋在她身上,“剛出了汗,不怕感冒。”

蔣煙真的惱了,胳膊腿兒都不老實,結結實實招呼在他身上,“騙我很好玩是不是!”

餘燼控住她雙手,摁在自己心口,“噓。”

蔣煙喘着氣看他。

餘燼眼眸深沉,望進她眼睛裏,“我有一個朋友,多年前遭遇車禍,從此只能坐在輪椅上,他的女朋友不離不棄,溫柔呵護,對他特別好。”

他另只手環在她頭頂,撥開她潮濕的劉海,“我想知道,如果是我,你會怎樣。”

蔣煙失神幾秒,随即掙開他的束縛,“我告訴你,我管你是因為你救過我,沒有別的原因,我一點都不喜……”

餘燼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她唇瓣,“這張小嘴兒,每天說些我不愛聽的話,歇歇。”

蔣煙撥開他的手,“我不——”

餘燼低頭堵住她的嘴。

蔣煙瞬間身體緊繃,唇齒間都是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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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他纏住,呼吸都困難。

她的手慌亂在他衣服上抓着,兩人都亂了氣息,房間越來越熱。

不知過了多久,餘燼終于松開她,偏頭抵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平複自己。

蔣煙被欺負的眼淚汪汪,餘燼微微擡起頭,看到她眼角的淚,愣了一下,他有些無奈,溫柔為她擦掉,“落下毛病了,怎麽一親你就哭?”

蔣煙鼻子一酸,眼淚流的更多,聲音裏也帶着哭腔,“知道我多擔心你嗎。”

餘燼低聲,“知道。”

“那你還騙我。”

他把人摟進懷裏,“我想讓你對我好一點兒。”

“煙煙,這幾天,我很高興。”

蔣煙悶了一會,還是推開他,“你出去,不想看見你。”

餘燼握着她肩膀,“還生氣嗎?”

她從床上爬起來,“明天我要回家。”

餘燼跟着起身,“回家幹嘛。”

“你都好了我還在這幹什麽。”

她這次乖乖穿了拖鞋,下床拽他起來,“你出去,我要睡覺了。”

餘燼被她推到門口,他撐住門邊,“明早我給你做早餐,想吃什麽?”

蔣煙想說什麽都不想吃,還沒開口,客廳裏他的電話鈴音急促地響起來,這麽晚不知道誰會找他。

餘燼轉身去拿電話,蔣煙發現他走路不是很快。

客廳的燈被打開,蔣煙看到他腳踝繃帶那裏有一點紅色,似乎是從裏面滲出的血跡。

餘燼好像并沒留意到,從沙發上撈起手機看了一眼,是陌生的座機號。

他接起來,那邊問他是不是叫餘燼。

他說是,“您哪位。”

那邊說了幾句話,餘燼表情嚴肅了一些,眉頭緊蹙,“我馬上過去。”

挂了電話,他轉頭看了蔣煙一眼,她站在卧室門口,身上穿着單薄的睡衣,剛剛吻她時,她的頭發被蹭亂。

餘燼走過去,擡手為她梳理頭發,手法學她,指尖插進發絲裏,慢慢滑下去,“煙煙,我可能要出去一下,你一個人在家不要怕,有事給我打電話。”

蔣煙微微擡起頭,“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他輕聲嗯,并不想瞞她,“我城西洗車場的幾個朋友出了點事,我得過去一下。”

餘燼伸手握住她手臂,慢慢下滑,牽住她的手,“煙煙,如果我明早還沒回來,你能先別回家嗎?等我一會。”

蔣煙眼睛盯着他腳踝的傷處,那一點點紅色,晚上看電影的時候還沒有。

不知是不是剛剛他跑進房時太用力,傷口又被撕裂。

她咬着唇小聲說,“要回來的晚,我就不等了。”

她能這樣說,餘燼已經很滿足,好像一下輕松不少,“我盡快。”

他穿了外套走到門口換鞋,“門反鎖一下。”

蔣煙嗯。

大森他們下午從餘燼這離開,回到城西,晚上吃宵夜時在小吃街又碰到崔良那幫人。

兩夥人本就不對付,互相看不順眼已經很多年,偏崔良又是個不省事的,言語挑釁不斷,大森脾氣一點就炸,兩夥人很快動了手。

因為人數衆多,已經算是聚衆鬥毆,有人報了警,所有人都被帶回派出所。

餘燼趕到時,派出所門口和走廊聚集了好多人,還有記者和媒體在,不知道發生什麽大事,他找到一位值班民警,說明來意,那人帶他去了一個房間門口。

餘燼透過窗子看到裏面的大森他們。

看到餘燼,幾個人圍過來,“燼哥。”

餘燼問:“怎麽回事。”

大森旁邊的小弟罵了幾句,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餘燼:“誰先動的手。”

“崔良他們。”

餘燼心裏已經有數,看向那頭亂糟糟的人群,“出什麽事了嗎?”

大森說:“好像是一夥聚衆賭博的人起了內讧,鬧出人命了,一晚上都在處理那頭的事,沒人管我們。”

餘燼點了下頭,讓他們稍安勿躁,先在這裏委屈一晚,他來解決。

離天亮只有幾個小時,餘燼在旁邊的酒店開了間房臨時休息,第二天早上七點多就退房下樓,準備再去一趟派出所。

剛進那棟樓,迎面碰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雙方都有些意外,一時間誰都沒說話。

對面是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身穿制服,莊重正氣。

片刻後,餘燼先開了口,“熊隊。”

熊隊的表情本來很嚴肅,似乎手頭有什麽棘手的事,看到餘燼緩和不少,“好久不見。”

走廊盡頭有人叫熊隊,他擺了擺手,讓那邊稍等,随後轉頭問餘燼,“怎麽跑這來了,有事嗎?”

餘燼說有幾個朋友昨晚惹了點事,在裏頭。

他頓了下,“是大森他們。”

熊隊目光微斂,看了眼時間,示意外頭,“出去說。”

餘燼轉身跟他出去。

兩人走到不遠處的花壇停下,熊隊問怎麽回事。

餘燼把事情原封不動轉述一遍,又說:“他們本性不壞,以前也沒參與過那些事,只是聽老板的話做事而已,現在幾個人開了家洗車行,已經過上正常的生活。”

熊隊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挂掉後看向餘燼,“我問過了,對方那夥人常年惹是生非,是這裏的常客,早有案底,這次又是先動手的一方,問題不大,待會我去看看,沒什麽事下午應該就能放人。”

餘燼沉聲說謝謝。

熊隊看了餘燼一會,覺得他跟以前比似乎變了不少,眼睛裏有光,也不像從前那樣冷。

熊隊有些感慨,“你是我最好的線人,沒有之一。”

餘燼目光瞥向花壇裏枯萎的枝桠,“可我害死潘在。”

熊隊看着他,“潘在拒捕,不慎掉進河裏,這件事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已經五年了,你還放不下。”

餘燼緊抿着唇,“他拿我當兄弟。”

熊隊嗓音深沉厚重,“法律面前,沒有所謂兄弟,他犯了法,應當受到懲罰。”

“阿燼,你沒有錯。”

潘在從小無父無母,吃百家飯長大,性格剛烈,眼裏容不得沙子,高中沒畢業就辍學進了社會,吃過很多苦,受過很多罪,有一回跟人打架,被幾個人揍得半死,是那個會所老板救了他。

從那時起,潘在就跟了他,也逐漸管一些事。

走上那條路,不是他所選,但命運安排如此,他只能走下去。

如果當年他沒有拒捕,以他的罪行,最多只判幾年而已,遠沒有達到失去生命的地步。

餘燼知道,他只是想趕去見未婚妻蘇禾一面。

那時她剛剛懷孕兩個月。

蘇禾是小地方上來的姑娘,初到岳城,無親無故,被中介诓去按摩館,她還以為是幹雜活,第一天就碰到潘在去那找人收賬,潘在把她帶走,從那以後再沒讓她離開過自己身邊。

也許餘燼骨子裏并沒外表那樣冷漠,他重感情,有溫度,懲奸除惡的同時,也不能免俗,對那個真心拿他當兄弟的人起了恻隐之心,也對那個剛剛懷孕就失去孩子父親的女人心懷愧疚。

這份沉重壓在心底五年,至今未能消散。

回到派出所,熊隊去開會,餘燼坐在走廊椅子上等消息。

直到現在坐在這裏,他才覺得腳踝那裏有些疼,昨晚用力過猛,已經結痂的傷口又裂開,他沒顧上看,今早又一直折騰到現在。

他靠在椅子上,有些疲憊,昨晚到現在,幾乎一夜沒怎麽睡,他拿出電話想給蔣煙打一個,發現手機已經沒電了,他琢磨着借一下誰的電話,那邊忽然有人叫他,不知又有什麽流程,他趕緊過去。

蔣煙早上七點多就醒了,餘燼沒有回來,她一個人吃了飯,又刷了碗,收拾屋子,把能做的事都做完,已經将近十點。

她悶悶坐在沙發上,抱着膝蓋,電視裏正在播一個綜藝節目,裏面的人亂哄哄鬧成一團,她覺得有些心煩,關掉電視。

餘燼說要她等他,可到現在也沒有消息。

她又不想給他打電話,好像很擔心他,盼着他回來一樣。

昨天他騙她那事還沒完,不能這麽輕易放過他。

蔣煙昨晚沒有睡好,歪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又睡過去,再醒來已經是下午。

她睜開眼睛,最先映入眼簾的是茶幾上那束火焰玫瑰。

一星期前的那束花,已經七七八八凋零不少,如今只剩三支還在堅.挺地開着,只是花瓣邊緣微微有些卷曲,顏色也深了一些,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

蔣煙有些無聊,随意翻看手機。

指尖在屏幕上滑了一會,目光停留在一則本地新聞上。

她一下從沙發上坐起來。

新聞裏說,昨夜城西發生一起惡性.事件,事态嚴重,還出了人命。

底下評論說什麽的都有,有說是賭徒懷疑對家出千,起了争執,有說是因為女人,還有說人是被抓後拒不配合出的事。

蔣煙心裏有些慌,沒有再多想,直接給餘燼打了電話。

關機。

她頓時緊張起來,腦子裏開始給自己放小電影,猜想會不會是餘燼的那些朋友。

如果是,那出事的時候餘燼是不是已經趕到那,他有沒有受傷?

如果沒事,為什麽不聯系她,為什麽關機呢。

想到後面,蔣煙已經坐不住,很快換衣服出門。

直到上了出租車,人家問她去哪裏,她才發現自己并不知道去哪裏,網上的新聞沒說具體地址,蔣煙想了一下,讓車開到城西洗車場最多的地方。

很多行業都是比較喜歡紮堆的,這樣有利于吸引客流,出租車司機把她送到一個地方,指着那條街,“那邊很多修車洗車養護什麽的。”

蔣煙道了謝,付錢下車。

這一片蔣煙從沒來過,感覺好像比城東餘燼住的那個地方雜亂很多。

她沿着這條街走過去,碰到洗車場就問一下,沒有人認識餘燼,也沒聽說昨晚哪裏出了事。

天氣很冷,路又滑,沒有多久蔣煙渾身就已經凍透,她搓着手,将手放在唇邊取暖,穿過十字路口,往下一條街深處走去。

大森他們在派出所耗了一天,直到晚上才被放出來。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衆人都松了口氣,一直嚷嚷着晦氣,要去洗個澡,汗蒸一下。

餘燼着急回家,不準備跟他們走,開車把他們送到洗車場門口。

衆人下了車,餘燼說:“以後離他們遠點,別逞一時之快,你們一個個都快成家了,別給自己找麻煩。”

大森:“哎,我知道了,以後注意。”

他問餘燼,“你找誰了?說話還挺好使,要不估計我們還得在裏頭待兩天。”

餘燼語氣随意,“朋友幫聯系的,我也不太熟。”

餘燼轉身準備上車,忽然聽一哥們說:“哎?對面那女孩誰啊,怎麽一直盯着咱們看。”

餘燼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馬路對面的電線杆下站着個女孩。

她好像已經在外面凍了很久,臉頰和耳朵都紅紅的。

她小小的身子微微顫抖,眼睛濕潤,一動不動望着餘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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