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相當敏感
冷靜,慈郎對自己說,現在伊集院還沒醒,多想一些讨厭的事,馬上就會平息的。
他努力忽視伊集院抱着他的臂膀,伊集院的呼吸,還有伊集院的臉。
視線向上,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偏偏是在這種時候,身體複蘇了。
其實不是不明白,這只是正常生理現象。
可是心裏明明那麽排斥了,已經到了一輩子都不想再和任何人交往的地步了,甚至也不想自己解決,決心到了這個程度,竟然都控制不住嗎?
人的大腦、心和身體,到底是什麽關系呢?為什麽理智和感情上都不想要,想都沒有想過,身體卻要擅自讓主人出醜?
因為是男性嗎?似乎女性就不會這樣。
你們男人果然很惡心。這句前女友多次抱怨過的話,又出現在慈郎腦子裏。
其實,除了剛開始交往的那個月,後來相處,幾乎每次慈郎想親密,都會被這麽抱怨。
那時慈郎很苦惱,他已經很壓抑自己了,可畢竟是戀人啊,想親密是當然的。可每次他提出請求,不是被拒絕就是抱怨連連。偶爾她主動,總是自己舒服了就不要繼續,把慈郎晾在那裏不管。
然而,每次慈郎認真說“我有哪裏做得不好?”“如果你不喜歡,那以後都不做也可以”,她給出的回複,又都是“女生就是沒男人那麽熱衷這種下流事,可能慢慢習慣了就好”這樣暧昧的回答,從不徹底拒絕。
戀人長期表現得這樣抗拒,搞得慈郎後來都不敢提了,只配合她偶爾主動的需求。慈郎安慰自己,她這樣抗拒,還偶爾會想要他,不就證明了她是愛他的嗎?這麽一想,慈郎就心甘情願地忍耐下來。
後來他才發現真相,她那麽抗拒,其實就是因為不愛他。
想到這裏,為了不吵醒伊集院,慈郎幽深地低嘆。
理智上知道,她那些抱怨,只是逃避和自己親近的借口。但大概是聽了太多次,而且聽到時都正興起,所以好像形成了某種可悲的條件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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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監獄時就發現了,偶爾出現反應的情況,腦子裏都出現了前女友那些抱怨和貶低,讓慈郎對明明是正常需求的反應羞恥萬分。
結合被欺騙入獄的事實,還有身處沒有隐私的牢房的事實,四年下來,慈郎逐漸發展到了身體有反應就感到厭惡的程度。
最後如他所願,他的身體死寂下去,已經很長時間都沒再有反應了。
直到這個早晨。
偏偏是這個早晨。
唯一的好消息是,反應已經平息了一點,只要他再多回想一些前女友的貶低,一定就可以……
“很精神。”
突然有個冷漠的聲音,這麽點評道。
霎那間滿面通紅的慈郎,只想立刻掙脫伊集院的臂膀。
可他們太貼近了,掙紮動作大一點,那個失禮的地方很可能碰到伊集院,為了避免更大的悲劇,慈郎只是用力去推,希望伊集院理解他的目的後主動放開他。
但伊集院不僅沒放開,反而更壓住他。
慈郎小聲急道:“放開我。”
都發現了,為什麽還不放開,讓他去浴室解決啊!
伊集院看了眼電子時計,淡漠道:“沒到起床時間。”
意思是還沒睡夠。
慈郎整個人都快熟了,又羞又急,因為伊集院剛才把他抱得更緊,他的手臂都貼着身體,此時攥緊了拳頭,氣惱道:“你也考慮一下我的處境啊。”
伊集院裝沒聽見。
這個人竟然!
難以置信,慈郎瞪向抱着自己的男人假寐的臉。
自我中心的任性舉動,簡直像只我行我素的貓。
可伊集院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睡到起床時間為止,慈郎只能憋屈地轉過腦袋,去看床頭的電子時計,想知道還要忍多久。
距離鬧鐘響起,還有十三秒。
十三秒!
剛才伊集院掃了一眼,肯定知道一分鐘內就得起床,為了這一分鐘不到的時間不願意放開陷在尴尬處境中的他……開什麽玩笑!
“伊集院。”慈郎氣勢洶洶地轉回腦袋,再一次為自己争取權益,但他多少還是擔心伊集院是不是沒睡好,所以聲音還盡量放輕了,“鬧鐘就要響了,你快、啊——”
幾乎在鬧鐘響起的同時,慈郎聽到從自己口中發出的,曾被前女友用Yin猥這種詞來貶低的聲音。
慈郎猛地掙出一只手,牢牢捂住自己的嘴。
僅僅是因為。側腰。被伊集院的手碰了。
就發出了這種聲音。
而且不止如此。
原本逐漸平息的反應,一下子比醒來時還要精神。
憑借指尖感覺到的面部溫度,也能猜到此刻臉有多紅。
而這些貪求的表現,都只是因為,不滿他吵鬧的伊集院,手移到他側腰,警告地往下稍稍用力,按了一下。
慈郎像是正在掉下名為羞恥的深淵,四肢和大腦都墜滿了難以為繼的失重感。
雪上加霜的是,伊集院探過他拍掉鬧鐘,然後坐起來,低頭看他,像醫生診斷般冷靜道:“相當敏感,不,這個程度已經不是‘相當’了。天生?心理因素?”
慈郎轉過身,側着把自己曲起來,擡起手肘把臉遮住,完全背對伊集院,一個字都不想說。
伊集院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應,自言自語地繼續,語氣依然冷靜:“那天你是昏迷狀态,沒有深入檢查器具,也有可能是藥物。需要預約一次專科檢查。”
慈郎崩潰了。
他猛地翻身坐起來,憤怒地雙手抓住伊集院的衣領,正要道出怒火,此時卻想起自己還沒刷牙。
慈郎又憤怒地放開伊集院,跳下床,跑進浴室反鎖了門。
十五分鐘後,慈郎從浴室沖出來,撐出一副強勢神色,一口氣快速道:“天生的。不需要檢查。你像前兩晚那麽抱‘抱枕’,不要碰其它地方就不會有事。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提!”
“了解,”伊集院在挑選風衣,只是冷漠地應了一聲,似乎并沒有放在心上。
慈郎放下心來,強撐的氣勢就瞬間消失了。
他反省起來,面對六千萬日元大債主,自己這麽說話是不是有點嚣張了?
換上家居服,準備下樓前,伊集院從衣帽間裏出來,往慈郎頭頂扔了件厚厚的棒球夾克,外面是帥氣軟皮,裏層是銀狐毛,看上去就很暖和。
“這是?”慈郎問。
伊集院說是出席會議收到的沒穿過的贈品,外面雨後降溫,今天到後面健身房去時要穿這件。
又是伊集院為自己考慮到,慈郎抱着棒球夾克,心情複雜,鄭重道謝。
他更後悔自己剛才對伊集院大聲說話了。
于是下樓時,慈郎一直沉默地跟在後面,直到聽見風早婆婆招呼他們吃早餐,慈郎意識到自己還沒用聲音向她正式問候過。
慈郎走到風早婆婆面前,鄭重鞠躬道:“風早婆婆。早上好。”
“啊啦,”風早婆婆驚喜地看着他,“慈郎君,你能說話了!祝賀你,真是太好了。”
慈郎笑起來:“謝謝您。”
風早婆婆也笑道:“他們都誇少爺聲音好聽,慈郎君的聲音也很好聽呢,是不同的風味。真是的,看到慈郎君這麽有精神,婆婆也高興起來了。”
他能感受到,風早婆婆是真誠地在為自己高興。原本就已将這位老人視為長輩的他,有昨晚經歷做對比,更是感動。
卻在這時,他聽到伊集院用那标志性的冷漠聲線,仿佛陳述事實似的說:“确實從早上就很精神,這位小少爺,還對我生氣了。”
慈郎目瞪口呆,這位伊集院財團的董事長,今天早上都幹了些什麽啊。
這是在對風早告黑狀嗎?!
慈郎語無倫次:“我沒、不、喂!”
風早婆婆沒聽出伊集院的二重意思,看慈郎這個反應,掩着嘴好笑接口:“嗯?小少爺?我看,是少爺你欺負慈郎君,他才生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