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

第25章 (2)

睡了也不知多久,憐江月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接了電話,對方直接了當地問他:“你找上官玉盞幹什麽?”

聽到“上官玉盞”這名字,憐江月稍清醒了些,坐起身,開了屋裏的燈,客氣地詢問:“您好,請問您是上官玉盞的家人,還是朋友?”

對方咄咄逼人地反問他:“那你和上官玉盞是什麽關系?你是她什麽人?說!你找她想幹什麽?”

這個聲音也聽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似乎用了變聲的裝置。憐江月看了看手機屏幕,屏幕上顯示着:未知號碼。

對方顯然想隐藏身份,憐江月就想套一套話,起碼弄清對方的方位也好,他就說道:“您是從泯市晚報上看到我登的尋人啓示和我的聯系方式的吧?您在泯市?”

他話音落下,手機裏傳來一串忙音。通話中斷了。他複撥過去,可怎麽也打不通。

憐江月再睡不着了,時間倒也不早了,快六點了,他往外一看,外頭天色泛藍,屋中幹燥,呼吸間,喉嚨發癢,憐江月便倒了一大杯水喝下,洗漱一番後,下樓去了。

那坐在大堂前臺後面的還是昨天幫他登記的年輕男人,看到憐江月,男人站起身,指着前臺邊上的一條過道,熱情地招呼他:“早飯吃吧?餐票十五一張,在這兒買票,走到底有個餐廳,自助餐,啥都有。”

憐江月聞了聞,他的嗅覺現在也敏銳極了,站在過道一頭就能聞到那餐廳裏飄出來的榨菜,豆漿,茶葉蛋的氣味。他對這些興趣不大,搖搖頭,轉身往外去。

男人又喊他,說:“今天打算上哪兒玩兒啊?還是給你叫輛包車,找個地陪?昨天的老沈,你看還成不?”

憐江月笑着拒絕了,走到門口,他回頭問了男人一聲:“你們這裏的晚報就在本市發行吧?”

男人笑着道:“那還能發行到哪兒去啊?”說着,他拍了下手,兩只眼睛機靈地一眨,從前臺抽屜裏拿出份花花綠綠的旅游手冊,跑來塞給憐江月:“免費的,附地圖,你看看。”

憐江月收下了這本看上去得有五十多頁的手冊,走到門外,随意地翻了翻。這手冊前三頁介紹了泯市周邊的景點,确實附了地圖,後頭十幾頁,都是些什麽西域食府用餐打折券,麥積山鐳射激光秀入場券,還有什麽飛天酒吧模特表演,憑券免費贈送一杯飲料——諸如此類的優惠券把手冊撐成了厚厚的一本。

他笑了笑,看向街上,西北的清晨比北京安靜多了,好一陣才能看到一輛小轎車經過,路上的行人也不多,五月份了,卻仍有些涼意,人們都縮着脖子,行色匆忙。太陽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升到了高處,抹去了天地間所有藍意,發白的陽光照着柏油馬路,照着黃磚牆的矮樓,城市裏沒有什麽高樓,道邊的行道樹全都灰頭土臉的,彎着腰,比白金山上的果樹瘦弱,萎靡多了。樹枝上也只有零星幾片墨綠的葉子,在一絲絲寒風裏搖搖欲墜。泯市的早晨可謂冷清。

就憐賣早點的也很少見,賣的也都是些煎餅果子,豆漿油條之類的玩意兒,難得來一趟泯市,憐江月實在很想試試當地特色的早點,于是,他雖有些餓了,卻仍在路上尋覓着。這麽又找了一陣,他忽是聞到了一股栗香,循着味道找過去,來到了一間小店門口,就見一個穿着短袖花襯衣的女人站在一個紅磚搭砌出來的半人高,燒木柴的烤爐後,正把手裏拿着的一張面餅往那爐裏貼去。

多年的鍛造經驗使得憐江月對火和溫度尤其敏感,他推測,這口磚爐裏的溫度起碼有二百度,女人就這麽徒手把胳膊伸進了爐裏,面不改色。貼好面餅,她從那烤爐裏抓出了兩張烤得金黃的餅子,放進了個竹籃裏。她的動作流暢,卻是不緊不慢地,雙手已經被燙得通紅,人卻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女人看到憐江月,按下身後牆上的開關,店裏亮堂了些,她在爐邊的案板上一邊揉着面團,一邊熱情地招呼他進店裏坐。

一個半大的小男孩兒正往烤爐下的竈火口裏塞木柴和栗子殼。栗香更濃了。憐江月來了些興致,進了店,擡頭一找,在牆上看到三個木牌,上面分別寫着:特色雙拼面,牛肉小飯,牛肉泡馍。

原來這是間特色面店,一來可以嘗鮮,而來天冷吃碗熱乎的暖暖手腳,正和憐江月的心意,他就找了個位置坐下了。小店還有個後廚,廚房裏熱氣騰騰的,憐江月坐下後,一個頭頂小白帽的男人從後廚探出個腦袋問他:“吃啥?”

憐江月問道:“牛肉小飯是什麽?雙拼是哪雙拼?”

男人笑了笑,手裏比劃着:“面條切成飯粒,雙拼,牛肉羊肉拼,本地黃牛,本地山羊,都好吃。”

“那就一碗面條,一碗小飯吧。”

那外頭做餅的女人笑着問:“小夥子,好能吃哇,馍來不來一個?”

那栗香又飄過來了,憐江月連連點頭:“來一個,來一個。”

不一會兒,那燒柴火的小男孩兒就給他送來一個馍,他拿起來就咬了一口,小男孩兒瞅着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跑回去繼續燒柴去了。憐江月嚼着熱乎的餅,仔細将店裏看了一圈,店裏只有兩個客人,一個是個穿灰襯衣的老先生,正往一只碗裏掰扯馍餅,每次就掰那麽一小塊,動作慢而細致,另一個是個年輕男人,面前擺着手機和面碗,耳朵上戴着無線耳機,兩只手也正往碗裏掰馍,動作比老人的快一些,兩只眼睛直瞅着手機,不時笑一笑。

憐江月又看了看他們掰馍的動作,自己也笑了出來,又是一大口咬下去。他吃得開心,吃得滿足,管別人笑話不笑話呢。

雙拼面和小飯一塊兒上了桌,肉香撲鼻,憐江月從筷筒裏抽了筷子才要吃面,卻看店裏走進來三男一女,都有些歲數了,打頭的人個矮,精瘦,黑發油亮,穿了身緞面的唐裝,看到憐江月,便站住了不動了。其餘三人中,一個帶着扁帽的男人去和那做餅的女人說了些什麽,女人的臉色一變,拿了四個馍,先和那默默吃泡馍的老先生說了幾句悄悄話,塞給他兩個馍,接着又和那年輕人說了些什麽,也給了他兩個馍,這兩人便都起身走了。兩人桌上的碗裏還剩了不少湯和馍。也沒人去收拾這兩碗殘羹,女人匆忙地關上店門,拉着燒柴的男孩兒去了後廚,憐江月回頭一看,就看到女人領着後廚的男人和小孩兒消失在了後廚的一扇門後。

憐江月夾起一筷子面條,吹了吹面條上的騰騰熱氣,只聽一個男人高聲質問他:“憐江月,你還有心思吃東西?”

憐江月并未理會,誰知一根筷子忽然是飛到了他面前,“啪”地打折了他手裏筷子,憐江月及時往旁躲開,吶斷了的筷子“嗖”一聲擦着他的脖子飛過去,紮到了他身後的牆上,而那些面條又回到了面碗裏,濺起幾滴熱湯。憐江月擦了擦臉,一看那說話的男人,他是那三男一女裏個頭最高的,兩只手垂在身側,指尖能到膝蓋位置,四十多歲,扁臉。

這個人,憐江月認識,他因那一雙奇長的雙手,又擅蛇拳,愛用一對銀鈎,人稱銀蛇鈎手的江絕。

江絕此時頗有些得意,微微仰起下巴打量着憐江月,右手搭在手邊的筷筒上,道:“趙有志把你說得神乎其神,我看也不過如此。”

憐江月又抽了一雙筷子,道:“殺人犯死前還有一頓安慰餐,你們江湖尋仇,不讓我吃完早飯就動手,是不是太不上道了?”

那戴扁帽的男人跨出一個箭步,上前來,咬牙切齒地說話了:“和你這種背叛師門,濫殺無辜的王八蛋談什麽上不上道?立刻送你去見閻王才是最上道的!”

說着,扁帽男人右腳一踮,飛身跳到了憐江月面前的餐桌上,起腳飛踢,将那面和小飯往他身上踢去。憐江月眼疾手快,往旁躲開了不說,還救下了半碗湯面。可那牛肉小飯,半塊馍餅,還有些牛肉羊肉全撒在了地上。裝小飯的瓷碗碎了一地。

看到地上這副慘狀,憐江月是又心疼又氣憤,肚裏的餓勁一下就成了股惡氣,非得出一出不可,他對着那扁帽男人道:“馬遵,你砸我的早飯就算了,砸別人的飯碗算什麽本事?”

沒錯,這戴扁帽的男人他也認得,他就是蘭州赫赫有名的霹靂閃電馬遵,以一手快拳,快腿獨步天下。

另剩下那一男一女,也都是熟面孔了,那穿唐裝的就是佛山禾小暑,那女人便是人稱堂前燕的吳江船家鐘小豔。

他們四人都是卞如鈎的老朋友了,和憐江月還都頗有些交情,那江絕前些年來訂制的一對銀鈎還是憐江月做的,馬遵送給大兒子的一副馬鞍也出自憐江月之手,鐘小豔停在太湖岸邊的三層豪華漁船酒店,憐江月有份設計,和禾小暑的交情那自然不必說——禾小暑每每造訪卞家,最愛拉着憐江月閑話契闊。

這時,禾小暑喊住了馬遵,說道:“馬兄弟,你先下來,我看我們還是換個地方最好。”

馬遵一拍胸脯,道:“這店是我表姐開的,你放心,碰壞了桌子椅子,我賠。”

鐘小豔也說:“那總歸不太好,你先下來呀。”

那馬遵一看她,抓了抓耳朵,瞧瞧憐江月,就下了桌子,随即冷哼一聲:“看你今天也跑不掉。”

鐘小豔對憐江月道:“我們幾個原本約好了在你住的賓館碰頭,一打聽,你人不在賓館,就想吃些東西墊墊肚子,沒想到這裏遇見了。”

江絕冷笑了一聲,道:“要我說,你膽子也夠大的,在晚報上登自己的住址。”

憐江月道:“我同意禾師傅的建議,要打出去打,我知道你們的來意了,卞如鈎過世,你們把罪責全怪到了我頭上,是來為卞如鈎伸張正義,報仇來的。”

江絕一拍桌子,眉毛飛得老高:“怎麽,你又想跑?”

憐江月笑出了聲音:“又想跑?”

江絕身子前傾,瞪着他惡狠狠地說道:“你夥同無藏通害死了你師父之後,不就是腳底抹油,一跑了之嗎?你還跑去山下殺了一戶無辜的村民!”

憐江月冷笑道:“你親眼看到了?”

江絕道:“趙有志和我說的,那還能有假?”

禾小暑卻道:“是真倒是和我說,卞老師父是郁郁而終,她只恨自己沒能做好這個大師姐,不夠關心師門其他人,以至于師門決裂……”禾小暑哀嘆了一聲,“還囑咐我不要去找憐江月,”他望向了憐江月,“她說他也有他的難處。”

江絕就道:“那還不是因為他的好徒弟和外人串通了要騙他的金子!”他大手一揮,“反正卞老師父人是歸了西了!”

那馬遵一看江絕,道:“明明說了,是因為憐江月這個逆徒忌恨卞老師父要讓是真執掌家業,他不服氣,哪有什麽金子的事?”

鐘小豔疑惑地加入了讨論:“行山說是和一把邪門的劍有關系,說無藏通用那把劍控制了憐江月啊。”

江絕笑道:“鐘小豔,世上有沒有無藏通這麽個人都不好說,反正趙有志說,他光是聽到打鬥的動靜,趕過去已經遲了,就看到一陣黑煙,那憐江月管那陣黑煙喊着無藏通,無藏通的。難保不是他為了推卸責任随便說出來的一個人物!也不知道他從哪裏聽到的江湖故事,聽到了這麽一個名字。我看這人根本不存在,我看,殺卞如鈎,全是憐江月這小子一個人的主意!”

鐘小豔一皺眉,道:“你沖我發什麽火,我也是聽行山說的。”

馬遵對着江絕道:“江絕,今天咱們是來辦了這混小子的還是來吵架的?”

禾小暑插嘴說道:“無藏通确有其人,我四處打聽過了,想依依可以作證。”

在那麽多個關于他背叛師門的故事裏,當時也在場的想依依一直缺席,此時聽到她的名字出現,憐江月一時好奇,問禾小暑道:“想依依?關于無藏通,她說什麽了嗎?”

禾小暑道:“她只說世上肯定存在這麽一個人,其他的她就沒說了。”

憐江月一笑,看來這個想依依并不打算把想家和一個江湖上的神秘殺手,外加一個臭名昭着的欺師滅祖之徒聯系起來。

想家沒有繼承人的時候想來找他,要他回想家,如今出了事,又急着要和他撇清關系。憐江月越發覺得這事情可笑,可恨。他就笑了出來,攥起了拳頭,恨了起來。

江絕長眉一擰,扁臉上五官皺成一團,怒氣膽邊生,指着憐江月道:“你還笑?!你師父死了,卞家一蹶不振,你還笑得出來!”

憐江月一看江絕,他那雙黑眼珠中寒光凜凜,竟看得江絕張口無言,兀自向後退了小半步,紮了個馬步——這完全是出自習武之人對危險的警惕和自保的意識。

其餘三人也都忽然是屏氣凝神,默不做聲了。他們的目光緊緊盯着憐江月身後的一堵白牆。

他們不說話了,憐江月就說了起來。他道:“我沒有殺我師父,沒有勾結什麽外人,更不知道什麽狗屁黃金,我離開卞家時已經一身本領還給了他們,我手裏現在确實有一把邪門的劍。”

出鞘,出鞘……

那詭異的聲音又在憐江月耳邊慫恿他,鼓動他。

憐江月将右手按在了木桌邊,一掃沉默的衆人,他對他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就住了嘴。可是他的恨卻怎麽也止不住。這些人方才争吵,議論的內容還在他腦海中翻滾:

只有一心想着金錢利益的人,才覺得別人會因為金錢利益行兇作惡,才會編出什麽我為了黃金,見財起意的故事,趙有志這個視財如命的孬種,還說什麽只聽到了打鬥聲,趕過去已經遲了,編造這樣的故事,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無能。

明明師娘,呸!這個時候覺得卞是真有用了?覺得卞是真能繼承家業了?不長籲短嘆卞是真不如我了?

卞是真……這個時候裝什麽可憐,扮什麽高尚?

還有這些人,什麽正義之士,江湖俠客,聽了一個人的講述便當了真,便要來鏟他這個奸邪,除他這個惡賊。

荒唐!

憐江月的右手握得緊緊地。

出鞘……出鞘……!

他耳邊的聲音不斷催促着他,他竟覺得這聲音聽上去是這麽的悅耳,這麽的溫柔。他不由很想順了它的意思。

這時,那緊盯着憐江月,精神和表情全都緊繃的一行四位高手都是一驚,馬遵更是驚呼出聲:“你們看,他的影子……”

禾小暑定睛望去,就見憐江月的影子裏,他那抓在木桌邊沿的右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把黑漆漆的,仿佛劍一樣的東西。可再看憐江月本人,他坐在木桌後,白牆前,一雙眼睛裏黑雲沉沉,一張俊臉陰氣森森,一頭烏發垂在身後,似是與他那濃郁墨黑的黑影連為了一體。

他的手上卻是什麽都沒握。

面對這等不可思議的情景,四人似乎都有了些怯意,那禾小暑睜大了眼睛,又仔細看了看,沒錯,憐江月的影子的右手确實握着一把劍。他不由吸進了一口氣,憋在丹田,不敢輕易洩出。而他周圍三人也都是大氣不敢出。毫無疑問,他們都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緊迫感。

仿佛那影子手裏的劍随時都會出鞘,這一出鞘,沒有人有把握能逃過。

但是這憐江月大逆不道,背叛師門,害死師父,殺傷無辜,他們必須為卞老師父,為無辜死在他劍下的人讨回個公道!

禾小暑不願再等下去了,他的直覺告訴他,再等下去,那緊緊壓迫着他的呼吸,那近乎要使他窒息的感覺只會越來越重;再者,他知道憐江月自幼身體瑕疵,無法習武,別說內力了,連個花架勢都很難擺出來,盡管他氣勢淩人,卻也不見得手上有多少真本事,于是,禾小暑鼓足勇氣,一躍,跳到了那木桌上,飛身直要取憐江月的咽喉。

憐江月看禾小暑率先出招,恨道:“前些日子你不還和我有說有笑,現在你聽信別人一面之詞,就想要了我的命?”

他再忍不下去了,出鞘就出鞘!

這麽想着,他就看到自己的右手突然往身後的牆上揮去,一抓,一握,拔出一把漆黑的長劍,就見一道黑光抽向禾小暑,那鐘小豔大喊:“小心!”

一陣黑煙掠過眼前,憐江月也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就聽到有人摔倒在地的聲音,他正覺得滿意滿足,轉念一想,要是在這裏殺了他們四個,他在泯市或許待不下去了,可他還有沒辦完的事。

如此想着,那黑煙瞬間散開了,四名男女倒在地上,面色錯愕驚慌,每個人脖子上都是一道鮮紅的血痕。鐘小豔捂住脖子,直看着憐江月,渾身都在發抖。

憐江月道:“我在泯市還有事,暫且放過你們一命,你們現在也知道了,打,你們是打不過我的,就別來煩我了,要是有人還想送死,也不着急這麽一時半會兒,大可在泯市等我辦完事,我們再一戰。”

說完,他将手裏的黑劍按向牆上,那黑劍也就乖乖地融進了他右手的黑影裏。憐江月又是一陣滿意,起身,走了出去。

沒有人追出來。

憐江月便繼續在街上閑逛,打算另找個早點鋪子吃些東西,這麽走到一條小巷口,他聽到有人在身後喊着:“前面戴黑手套的小兄弟,且等一等。”

憐江月回頭一看,沖他喊話的原來是那先前坐在面店裏掰馍的灰襯衣老人。

憐江月站住了,笑着看老人,道:“怎麽?你也是來給卞如鈎報仇的?”

這老人他從沒在卞家見過,可瞧他由遠及近走過來,步伐輕盈,想必也是個練家子。有了剛才在面店裏的經驗,憐江月此時遇到什麽高手,也不放在眼裏了,就站在原地等那老人。

老人走近了,沖憐江月一抱拳,說道:“小兄弟,我剛才在面店外頭偷偷看了很久,我看你是個很有本事的人。”

憐江月也抱了抱拳,不無驚訝:“老先生,您在面店外看了我們那麽久,我竟一點都沒感覺到您這第五個人的氣息,您也是個有本事的人。”

老人擺擺手,滿臉笑意,他是個慈眉善目的長相,笑時更顯和氣。老人指着那巷子,說道:“我看到有本事的人哪,就有些技癢,你要是願意,和我這個老柴火找個地方,比劃比劃?”

老人又道:“我老啦,活到這把年紀,半只腳都在棺材裏了,要是能死在你的劍下,我也是無怨無悔的。”

“那您的家人呢?他們可要難過。”憐江月說道。

老人又一笑,卻沒說什麽。

在面店裏只出了一劍,憐江月也正有些沒過瘾,還想再試試劍,就跟着老人往巷子裏去了。兩人走到一座橋底,老人停下了,商量着問他:“你看這裏怎麽樣?”

兩岸全是拆了一半的建築,橋下,水波不興,周圍阒無一人。憐江月颔首:“很不錯。”

老人就道:“千百歲,請賜教。”

憐江月才要報上名諱,手機鈴聲大作。他忙打了個手勢,抱歉地看着千百歲:“不好意思,平時我的電話很少有人打,昨天我在晚報上登了幾則尋人啓事,恐怕是有人有線索了找我,這個電話我必須接。”

千百歲通情達理,笑着說:“你接,唉,老柴火找死,不急這一個電話的時間。”

憐江月就接起電話,這回屏幕上顯示了號碼,是個座機,電話那頭是個女的,接起來就喊:“憐江月,你要想知道憐吾憎的事!就馬上來步行街萬象酒莊!帶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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