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要是随随便便的為了個名聲嫁給個陌生漢子,那還不如當個被退了親的閨女好。

有了新的米糧,崔玉自然幹脆的點了竈火,抓了兩把米下鍋。再怎麽說,一家子已經缺鹽缺油了,若是再不吃點好了添肚子,只怕捱不下去。

嘆口氣,她起身把竈臺上的野菜切碎,然後和了些苞米面,準備一會兒貼幾個幹鍋餅子吃。清淡的野菜香味飄散,混着鍋裏滾出來的米香,讓一直看似穩重懂事的虎子,都忍不住眯着眼為着竈臺轉了好幾圈。

瞧着日頭不高了,李氏還沒回來,屋裏崔三妮也沒有醒來時的哭鬧。崔玉幹脆擦擦手,又去翻倒自己的藥材了。已經過了兩日了,柴胡也幹了四五分,頂多再有兩日,就可以出售了。

想着日後的好日子,她面上的笑也真摯了許多。

收拾好了藥材,她進屋喚醒睡得迷迷糊糊的三妮。雖然還沒清醒過來,但三妮還是乖巧的讓大姐給自己穿了衣裳,然後爬在她肩膀上抹眼睛。

“三妮乖,大姐帶你洗洗小臉,咱們等着娘親回來吃飯飯,好不好?”崔玉柔聲拍打着她的後背,整理了一番,才出了屋門。

說起來,連她自己都奇怪,自己會如此熟悉的哄着孩子。大概,女人的母性使然,看到孩子總忍不住會疼惜幾分。

恰這個時候,外面傳來李氏回家的聲音。聽着好似還帶了愉悅,好像撿到了什麽便宜似得。

“娘,什麽事兒啊,一臉樂呵樣?”崔玉見李氏放下背簍,趕緊舀了水過去。又招呼虎子領了妹妹準備吃飯。

李氏也不賣關子,從簍子裏翻騰了幾把,就掏出幾個梨子來。瞧着,并不像是誰給的。

“往年進了這個時節,咱家院裏也是有梨樹的。只是今年,娘還想着委屈了你們姐弟幾個呢。誰知道,在山後頭瞧見兩顆野梨樹,正好挂了果子,就摘回來了。”李氏把一簍子梨子遞過去,讓崔玉放好了,等晚一些的時候拿出來分着吃。

不說虎子,就連崔玉都不明顯的吞了口水。自從穿越到這裏,她可是好久沒吃過這新鮮物件了。想想前世,哪日裏不吃點水果啊。

轉身拾掇的功夫,李氏已經捂着嘴咳起來了。聽着聲音,也不像近日裏才開始的。

想起前些天李氏滿不在意的說是老毛病了,早些時候咳的厲害時,都會見血,如今不過是含着痰,已經好多了。

這個年代,但凡一個頭疼腦熱都能要命,就如原身那樣。這讓崔玉怎麽都放心不下來,已李氏經拖了這麽久了,再拖下去,誰知道會不會被耽擱了。

可想起家裏的條件,她就知道,李氏擔心的是什麽了。

喝着小米粥,到底是比苞米粥香甜許多。加上崔玉用野菜烙的幹鍋貼餅子,這會兒大家吃的可是樂呵的緊。李氏見崔玉吃了半碗就停了,以為她舍不得,趕緊把手邊上之前村裏人送來的白面饅頭遞過去。

“娘,我吃飽了。”看着虎子眼巴巴的表情,崔玉笑着接過來先掰了一些準備喂三妮。然後把餘下的塞進他手裏,心裏只覺得好笑。什麽時候,她的口糧都要讓一個八歲的孩子謙讓了?

“玉娘,今兒鄰村裏的花婆子說,鎮上有好人家稀罕閨女,想給咱家三妮尋個好去處。”李氏看着三妮嘆口氣,到底是困頓狠了。雖說一個孩子的口糧算不得多,但要耐活大,也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兒。如今,家裏能幹活的就她跟玉娘,她還好說,可玉娘卻不能為了一個小的誤了一輩子的事兒。

她已經為着守孝的事兒,耽擱過了十八歲,再要被拖累下去,可怎麽得了?

若是三妮送了好人家,得了好緣法,總歸是比跟着她這個沒本事的娘吃苦好。而虎子,也能緊湊緊湊送去鎮上當學徒。就算是受點累,每日裏也好吃飽。

想到入了冬的日子,李氏絕愁眉苦臉,覺得是時候為三個孩子打算了。

崔玉手上的動作一頓,眼看着三妮喊大姐越來越利索,她就覺得不落忍。別的不說,就說這小丫頭乖巧可人,就算是跟着她去挖柴胡,也不鬧騰,就足以讓她疼的心尖上。更別說,平日裏,一直跟着她睡覺了。就算是寵物,也養出感情來了。

在邊上正吃饅頭的虎子,聽了這話,趕緊放下饅頭,還往前推了推碗筷。

“娘,我以後少吃一些,你別送三妮走。”

瞧着光景,怎麽能讓人不酸楚?

崔玉把碗推回到他跟前,伸手拍了他一巴掌,這才看着李氏說道:“三妮已經會說話了,也不累人。這會兒送出去,娘想過沒,以後再見可就難了。”

見都難,認更是難了。不說別的,只說現代央視等你回家,就看哭了她多少回。她也知道,李氏心底裏是舍不得了,能那般救治傷重的崔大郎,又寵着她,哪裏可能是心狠的?

“可是……”李氏嘆口氣,擦了擦眼淚。

“現在咱們到底不到走投無路的境地,等到了集上,先看看柴胡能不能換些銀錢,咱再找找活計,哪怕是接個打絡子繡荷包的活兒,也算是好的。”崔玉有心攔着,自然是把日子往好裏說,“再者送出去了,誰知道那家人品行好不好,到時候三妮受苦受委屈,咱們也看不到……”

這話說的實打實,之前村裏也不是沒有過類似的事兒。有外村來的寡婦,對自家男人先前的孩子跟孫子簡直是當牲口使喚。趁着男人不在家,把還沒有掃把高的孩子進山去背柴抓野味。要知道,那些山裏的物件,可是機靈的很,別說是孩子就算是大人也不一定能捉的住。最後一雙好孩子因為怕後娘打不敢回家,活生生的凍死在了山裏。

這之後,雖然那寡婦償了命。但怎麽也換不回那雙孩子了,任那家男人怎麽悔恨痛苦,都沒有。最後,明明是有這一門手藝的木匠,日日把自己圈在家裏,除了去孩子墳前,就再也不做事兒了。要不是那木匠有個徒弟時不時來照應一下,那日子還不知怎麽着呢。

把三妮送人的一茬事兒算是這麽過去不提了,幾個人也沉默下來,各自臉色都不太好。

最後還是虎子帶了三妮出去,崔玉才騰出手來拾掇桌子。等去竈膛滅火時候,突然想起李氏的咳嗽。這麽着她索性接着裏面的火星子又塞了一把爛柴禾,然後拿了兩個梨洗幹淨放在碗裏蒸上。

農家沒什麽事兒是不點煤油燈的,所以崔玉也就摸黑坐到李氏屋的炕邊上唠起了嗑。也是閑聊裏,她知道了陳河溝的大體情況。更知道,村裏的薄地是二兩一畝,良田是四兩一畝。至于房子,按着他們崔家賣掉的那處茅草房來算,也要七八兩銀子。

看來想要蓋青磚瓦房,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呢。

倆人又說了一會兒,崔玉才出門去端鍋裏捂着的蒸梨兒。甜滋滋的香味散出來,讓人忍不住垂涎三尺。小心的端進屋子裏,然後拿了筷子撥開有些發硬的皮兒,讓李氏幾個接着外頭透進來的光嘗嘗。

以前村裏老人總這麽吃,只是後來家家戶戶日子過好了,才換了秋梨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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