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正好,崔玉也覺得虎子這個大的孩子了,也不能總拴在家裏,所以跟李氏打了招呼,就帶了興奮極了的倆孩子洗了臉。幾口人就着溫開水吃了些幹糧,然後就開始往家裏的獨輪車上裝東西。
獨輪車有些年頭了,就算是賣了也不值幾文錢,所以李氏當初賣房賣鋪蓋的時候,就把它留下了。不過虧得當時沒狠下心來處理了,現在才能推着柴禾去鎮上,也好過憑着一個女人的肩膀生生把壓人的擔子挑到十幾裏外去。
崔玉也見過這種工具,在現代,北方也是常見的。不過那時候輪子是膠皮打氣兒的,而不是木質的,所以推起來省力很多。而如今這個,她卻沒把握能推得動。
車上面是幾根橫木支着,想了想,崔玉把院子裏扣着的筐子找出來,又鋪了一層茅草進去。這才把三妮放進去,車把兩邊,則分開綁上兩擔柴禾。而她之前曬好的柴胡,就橫放在推車上頭。
收拾好後,幾個人就趁着天兒還沒明出了門。去趕集賣東西,自然是要趁早。往村子走的小道上并沒有什麽人,到了村口,倒是碰上幾個同村的婦人。
好在虎子在前頭蹦蹦跳跳的先叫了人,加上原身零散的記憶,這才沒讓崔玉鬧出什麽笑話來。
大夥兒也知道,李氏如今就是靠着上鎮上賣柴禾跟做些小繡品換口糧。加上夏家招小厮的事兒,在村裏也不是什麽秘密了,所以并沒有人攔下李氏多說什麽話,也沒有好奇為什麽李氏這次帶了大小一家子人出門。
只遇上陳二狗跟陳嬸子的牛車時候,幾個人招呼了幾句。陳二狗雖然平日裏靠趕牛車多個進項,可也不是那種掉進錢眼子裏的人。更何況,陳嬸子跟李氏倆人關系一直不錯,過去更是每日裏湊在一起串門。
所以這會兒碰上了,倆人就張羅着要捎帶崔玉跟虎子一程。
這個時候,道邊上又過來幾個人搭車,交給各自的銅板就坐到了車板上。崔玉就算再像省點勁兒,也不好意思應下了,連忙笑着回絕了。
村裏人心思都不壞,可心裏打着小九九想占便宜的也不少。陳叔跟陳嬸兒日子也不容易,平日裏能顧念着他們,已經算是熱心腸了。可不能因為她,再讓別人撕開個口子,全都鬧着蹭車坐了。
陳二狗也知道這個道理,自然也不勉強了。只說等回來時候,要是人少了,就捎帶她們幾個小的幾步道。
沒了代步車,光憑着腳下走,還真有些使得慌。崔玉看着虎子也有些氣喘籲籲,而李氏縱然有他們幾個幫着拉車,也是出了一腦門汗,所以就提議歇歇腳再走。
要是以往,李氏自然會咬着牙趕路,可現在倒不好勉強了。
道上歇了好幾氣兒,一家人才緊趕慢趕的到了鎮上。好歹是趕在晌午散集之前了,也不算太晚。
到底是靠近幾個大村莊的鎮子,比起陳河溝來熱鬧了不是一星半點的。雖說不算是商鋪林立,處處繁華,但也算得上吃喝玩樂一應俱全。單是街道兩邊擺着攤子跟擔貨郎來回穿插,就可以看出,這裏的确是十裏八村的經濟中心了。
李氏不是第一次賣柴禾,早些時候還因為自個是個婦人,不好叫喊。可時候久了,家裏幾張嘴嗷嗷等着吃飯,她就算再面皮撂不下去也得叫喊了。所以到了老百姓趕集上來的鎮東頭,就尋了戶人家的牆根處停下了小車。
崔玉幫着李氏把柴禾擺好,又從獨輪車邊上的橫木上拆下兩個苞米皮編的蒲團,這才抱了三妮下車。
“娘,讓虎子跟三妮跟着你在這賣柴,我先帶了東西去長春堂問問。不然晚了,怕人家坐堂的大夫出診,小二再拿不下主意收不收這藥材。”崔玉倒是想帶着虎子一塊,畢竟是個男孩子,見識多點沒壞處。可一想到自個一會兒的打算,她覺得還是自己去保險。
李氏自然擔心自家閨女一個人去不行,雖說大熙朝百姓家沒有那麽多講究,對女子抛頭露面管束的也不嚴。可到底是個沒出嫁的女子,姿色也不算差,萬一碰上不長眼的吃多了酒的混混,只怕會吃虧的。
“要不你等會兒,娘賣了柴禾就陪你一塊過去。”
“娘,眼看就晌午了,日頭過了頭頂就要散集了,那時候只怕人家大夫也就該走了。”
李氏想了想,只能勉強的應下了,然後說讓虎子陪着她一起去,好有個照應。只是崔玉提起三妮需要人照看着的時候,李氏也沒了法子。
集上人多,萬一要是在她跟人講價時候,不留神拍花子出來了,那就麻煩了。
崔玉挎着籃子直奔鎮中心大槐樹底下的長春堂,也就是王大爺提過的那個童叟無欺的藥鋪。
說起來,也不愧是落霞鎮最大的藥鋪,兩大間左右打通的鋪子,鋪面幹淨寬敞,裏外都是幾代藥鋪傳承的底蘊氣息。門面裏正對着的就是占滿大半個牆壁的藥櫃子。右手邊上,是大夫看診的地當,左手邊則是售賣藥酒的櫃子。
櫃臺裏有夥計正手腳麻利的按着方子抓藥,而邊上則候着幾個等着付錢的病人。
崔玉進了門,就有手頭上剛忙完的夥計上來引道兒。
“請問您這是來抓藥還是看病?”雖說崔玉穿着不顯眼,一身舊衣裙都磨的快瞧不出顏色花樣了,可開口的夥計卻并無半點不耐。
可見這裏也常接待四下來的農家人,應該不是門縫裏看人的地方。
“小哥,我是聽說長春堂收購藥材,自個手裏又炮制了一些野柴胡,所以想來問問怎麽個收法。”崔玉笑着說道,老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如今她是沒摸準行情,沒見到管事兒的,自然不能透露手裏握着什麽方子的事兒。
再說了,若是古代也有秋梨膏這東西,她卻自大,那可就贻笑大方丢人了呢。
“不知大妹子是要賣什麽藥材?咱們這是收藥的,不過具體價格得讓藥師瞧過才行。”夥計是個伶俐的,聽說眼前的姑娘是來賣藥的,雖然沒了剛開始的熱情,但也并沒有冷臉。反而一邊問着,一邊把她引到了隔壁櫃臺上。
崔玉也知道,這大概是要請藥師掌眼了,所以也沒再多打聽什麽。
長春堂的藥師掀開崔玉遞上去的籃子,先是看了柴胡的顏色,又捏了捏裏面的水分。當下就笑道:“往常來咱們藥湯賣藥材的大多是挖出來就賣新鮮的,還是頭一次遇上炮制好的,偏生炮幹的效果還挺好。真沒看出來,大妹子還懂藥啊。”
若是一般女子得了這話,只怕會羞臊或者不好意思,可崔玉到底不是本土人士。自己在外行事,少了在李氏跟前的小心隐藏,沒由來的,就帶了現代時候的落落大方。
“我哪懂那麽多啊,不過是頭幾年得了一個游方的主持指點,得了幾個養身的好方子。又曉得了這常見物件的炮制,其實若不是家裏缺少東西,葉柴胡少也有十幾種不同的炮制方法,每一種的藥效也是有不同的。”崔玉狀似不經意的說道,“也是久病成良醫吧,之前我爹傷重的時候,我也按着那主持師傅教的方子試了幾次,倒真跟他說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