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回憶之休想逃脫! (2)
麽離開,門口突然停下一輛車,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人拽了上去,車子疾馳而去。
染風歌癱軟在後座,捂着胸口劇烈地喘息。眼前的漆黑散去,他才看清身側緊緊摟着自己的人是安辰。
“大哥!”安辰看到‘安暮’憔悴慘白的臉色吓了一跳,他的臉色也跟着有些發白,“大哥,你怎麽樣?”
染風歌扯扯嘴角:“沒事……死不了……”
“大哥,讓我看看你的傷……藍狂那麽狠,一定對你下狠手了吧?”安辰不由分說就去拽染風歌的衣服,染風歌現在才恢複了兩成,剛剛跑路用掉一成,僅剩一成的力氣,如何能阻止得了安辰的動作?
衣服被掀開,胸腹間交錯的傷口映入安辰的眼簾,他驀然瞪大眼睛,嘴巴也不由自主地張大,這樣慘不忍睹的傷勢……
安辰心頭狠狠一痛,連忙扭頭吩咐:“快去醫院!”
染風歌知道自己暫時沒什麽危險了,精神放松下來,歪着頭暈了過去。
安辰小心翼翼地摟着他,讓他靠近自己懷裏,雙目赤紅,暗自咒罵:該死的,怎麽會這樣!
安暮很快得知染風歌受傷住院的事,雖然染風歌只是替身,但畢竟是因為自己的身份才受傷,安暮思來想去,還是喬裝打扮一下,去了醫院。
安暮到醫院的時候,染風歌還在急救室急救,安辰在外面急得雙眼通紅,來來回回轉着圈走着,時不時看一眼手術室,‘安暮’身上的傷有多重,他都看到了,一顆心起起伏伏,從剛才一直疼到現在,怎麽也穩不下來。
安暮看到安辰如此揪心焦急,有些訝然,當局者迷,跳出來以另外的身份來看,安辰還是很關心他的……
兄弟兩個一個在手術室門前,一個在走廊的拐角,靜靜等待手術結束。
染風歌被推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五個小時以後的事了。
安辰焦急上前:“大哥!”雖然知道現在人還昏迷着,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呼喚一聲大哥。
“醫生,我大哥怎麽樣了?”
Advertisement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不過他傷勢嚴重,能挺過來已經算是不錯了,手術結束後需要觀察八個小時,他失血過多,我們會定期給他輸血的。在此期間,不要打擾他,他需要靜養。”
安辰點頭,随着滾動擔架去了加護病房。
角落裏的安暮聽到醫生的話稍稍松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個染風歌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路過走廊拐角的時候,安暮壓低了帽檐,看着染風歌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容,感慨萬千,既然染風歌沒事了,安暮也不打算在醫院逗留,轉身欲走。
結果視線忽然一滞,停留在染風歌的肩膀上——由于病床滾動,蓋在他身上的單子滑落,露出了一截肩膀——那上面有一個硬幣大的淡青色又帶點黑色的印記。
安暮愣在那裏,想起小時侯安揚洗澡的時候總是喜歡搓洗肩膀上的胎記,他覺得那塊顏色黑乎乎的,像是有髒東西嵌在那裏,所以希望能把它搓洗下來。
自己還曾跟他說——揚揚,把胎記洗掉了,以後走丢了可就找不到了。
然後那時候的小安揚便停下搓洗,眨巴着大眼睛問他:“真的麽?”
“對啊,有這個印記,萬一走丢了,還可以憑胎記相認,多好啊!”
于是,安揚便不再像之前那樣恨不得搓掉層皮似的洗了,反而每次洗那裏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
安暮回過神來,忍不住朝着染風歌被推走的方向邁出一步,差點呼出那個名字——揚揚!
染風歌竟然是揚揚。
是了是了,怪不得自己在面對他的時候總感覺有種莫名的親切感,還有眉宇間的那點熟悉感。
他們兩人好歹也是兄弟,眉宇間相似也不奇怪。
雖然跟小時候不太像,但是現在仔細一回想,還是有相似的地方……
安暮在原地愣了許久,看到安辰一直守在病房裏不肯離開,他也沒辦法進去詢問染風歌,他到底是不是安揚,思來想去,終究是先離開了。
等染風歌傷好了再問他吧!
染風歌蘇醒後,安辰對他的态度一直都是呵護備至,還透着那麽一絲疼惜,讓他很不習慣。
“藍狂……沒找你麻煩吧?”染風歌問道。
“沒有,我把他們藍家的生意攪和得天翻地覆,他收拾爛攤子還來不及,暫時沒時間來找我麻煩。”安辰握住‘安暮’的手,道,“大哥,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他不敢再來找你麻煩。”
染風歌抽回手,疲憊道:“安辰,你回去吧……安家的事沒人管理,會出亂子的。”
“不行,我要陪着你,等你好起來!”安辰任性道,“大哥你出了這麽大的事,我擔心。”
“随你吧!”染風歌畢竟是重傷,說了會兒話便累了,他閉上眼睛,沒多久便睡了過去。
安辰說是寸步不離,但也會在‘安暮’睡着的時候離開一會兒,去處理安家的事。
真正的安暮便趁着這空檔來看染風歌,越看越像記憶中的那個靈動非常的小孩子,加上倆人最初重逢的時候,染風歌對他的敵意,安暮更加肯定他就是安揚。
安揚一定是因為自己和媽媽抛棄了他,所以才會對自己有意見。
他當時才八歲,那麽小的孩子,被家人遺棄,将會多麽傷心無助啊!
他到底經歷了多少艱苦才變成現在這樣的金牌替身?
他一定……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揚揚……揚揚……”安暮坐在床邊,看着染風歌低喃。
恰逢染風歌剛剛醒來,還未睜眼就聽到耳邊的呼喚——揚揚?!
呵!真是諷刺!
他睜開眼睛,看着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的安暮,臉色冷了下來:“安大少,你這生意太要人命了,我決定終止合約,違約金我會照價賠給你。”
“揚揚!”安暮見他醒過來,迫不及待地喚道,“揚揚,是不是你?!”
030回憶之送終
染風歌神情不變:“什麽揚揚?”
“揚揚!我知道是你!”安暮指着他肩膀道,“我看到你那胎記了!”
染風歌稍稍一愣,随即冷笑:“胎記一模一樣的人也并非沒有。”
“……揚揚,你對我敵意這麽濃,一定是怪我和媽媽當初丢下你對不對?”安暮已經認定他就是安揚,表情愧疚,卻也有着重逢的喜悅。
“呵……虧你還敢提起來?我告訴你安暮,安揚已經死了,死在你跟你母親的手上!我叫染風歌,跟你們安家一點關系都沒有!”染風歌也不怕讓他知道,反正能讓他愧疚才是自己想要的,不是嗎?
安暮急急地解釋:“揚揚,是哥哥不好,當初媽媽給我喝的飲料裏下了安眠藥,若是我能清醒點絕對不會讓她這麽做的!揚揚,我向你道歉,回家來好不好?爸爸也一直在念着你……”
“我沒興趣聽你說這些廢話!”染風歌的表情更冷。
哼,那個男人害得染家家破人亡,還欺騙了當時失去記憶的他,念着他?念着他早點死才對吧?
“揚揚,哥哥真沒想丢下你……”安暮第一次發現言語是如此的無力,他沒辦法解釋自己是真的沒想要丢下他,可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被家人遺棄’這個想法在染風歌腦海裏根深蒂固,解釋也沒辦法動搖。
安暮思來想去,終于想到一個有力的解釋:“揚揚,爸爸說若是我見到你就将安家百分之八十的財産都給你以作彌補!”
染風歌不屑:“說得還真好聽!”
“我沒有騙你!爸爸當時知道媽媽擅作主張把你丢棄,跟媽媽大吵一架,他們倆後來還離婚了,爸爸沒放棄過尋找你……揚揚,你相信我啊!”
“……”染風歌一時之間還真沒有什麽可說的,那個男人跟那個女人離婚,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染風歌腦中的資料記載那個男人還有另外兩個私生子,他自嘲地笑了,說不定他跟那女人離婚,最主要的目的是娶別的女人進門呢……
“揚揚……我知道讓你一下子放下仇恨是很困難的事,不過,哥哥真的沒有騙你。等你傷好了,我會把安家旗下的大權都交給你,這些天你以我的身份做得很好,各種事宜也都處理得妙極,我相信把安家交給你,是一個正确的決定。”
染風歌看着安暮,他眸光溫潤,對自己還像小時候那般體貼,并無一絲一毫做戲的成分。
而且當他知道自己是安揚的時候沒有假裝不知道,反而很急切地相認,說明他當初的确沒想把自己丢棄……
可是……
心裏還是梗着什麽似的,很不舒服。
“過幾天我帶你去看爸爸,爸爸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他知道你回來了,一定很高興。”安暮見染風歌眸色松動一分,心下一喜,繼續再接再厲地感化他。
染風歌有些判斷不出來安暮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視線掠過自己手臂上的輸液針頭,染風歌眼前驀然一亮。
對了,現在他被藍狂折磨成這樣,而藍狂那天那麽粗暴地對待他,說明藍狂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染風歌苦惱地擡頭,看着安暮,試探地開口:“你真的沒有想要丢棄我?”
“當然了!你仔細回想一下,我當時對你怎麽樣?有沒有一絲一毫讨厭你的意思?”安暮伸手,揉揉他的頭發,動作親昵自然,神情也放松了幾分。
安揚能松口,可算是去了他心頭的一塊大石。
染風歌蹙眉:“可是……”
“我知道,媽媽她當時也是鬼迷心竅了,竟做出這樣的事。可是爸爸已經懲罰過她了,還跟她離了婚,你恨她也算情有可原。這樣吧,母債子償,你若是還有恨,就都撒到我身上來,無論你怎麽對我,我都沒有意見!”
“哥……”染風歌見時機差不多了,便松動下來,喚出這一聲“哥”。
安暮則是又驚又喜,都有些語無倫次了:“揚揚……你真的原諒我了?!”
“哥,我之前是以你的身份招惹了藍狂,加上我又逃出來了,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的,萬一他找上門來,你能不能……”
染風歌的話還沒說完,安暮便接道:“你放心!無論藍狂怎麽來找麻煩,都由我來承擔!你現在把你跟他之間發生過的事都告訴我,日後他來找麻煩,我也好應對。”
“嗯……”染風歌也不再顧忌,将事情的始末都告訴了安暮。
一來可以通過這事來試探安暮究竟是真的想認回他還是只是做戲,好通過自己來得到更多的利益,二來也可以借機躲避藍狂的追蹤。
那個男人太可怕,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跟那人有交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說得就是染風歌現在的心理。
盡管染風歌已經十分簡略地将事情始末描述了一遍,但是安暮還是聽得心頭亂顫。
都是因為自己,才讓揚揚又遭受到了這麽大的罪……
十多年前是因為自己,害得他被媽媽視為将來家産繼承的大敵,從而殘忍被丢棄;十多年後,又是因為自己,害得他遭到藍狂那非人的對待,傷痕累累地躺在醫院裏……
“揚揚……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保證,從今以後,絕不會再讓你因我而受到任何傷害!”安暮拍着染風歌的肩膀,認真承諾。
此時,染風歌心中是不屑一顧的。
因為他沒料到後來安暮真的在自己的身上劃出跟他身上一模一樣的傷痕來混淆視聽,幫他逃過了藍狂的‘報複’……
安暮确認了染風歌是安揚之後很是開心,但是他不能久留,畢竟現在還到時候恢複身份。
他有心讓染風歌見見父親,若是聽到父親的遺囑,說不定他就能原諒父親了……
果不其然,染風歌實際上是個很善良的人,他雖然記恨安父,但是得知事情真相後,那種恨意多少減弱了幾分。
他被安辰用輪椅推着去見安父最後一面的時候,恨意便更加少了。
那個人大概是年輕的時候做的虧心事太多了,此刻不過五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跟七十差不多,被病魔折騰得沒有人樣了,神智也不是很清醒。
這次召集安家的人來,是安老爺子回光返照,想要宣布遺囑。
染風歌這個名為‘安揚’的二少爺的存在,除了安暮、安媽、安老爺子,安家其他的人都不知道。
所以安老爺子單獨見了安暮一面。
染風歌站到他面前的時候,安老爺子斷斷續續地交代:“安暮……等我死後,你暫時先繼承家産,但是不要放棄尋找安揚……找到他後,要将百分之八十的財産都給他,以做彌補……”
安家的産業夠大,所以即便剩下百分之二十給安暮、安辰他們四兄弟分,也是夠他們過一輩子。
再加上企業是發展的,只要他們有足夠的能力,一定可以把分到手的部分發揚光大,小錢生大錢,從而讓自己的價值體現,也能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
可是,他對于安揚的愧疚,卻是沒辦法彌補的,只能用金錢來盡可能地贖罪……更何況,這種贖罪,還是一種未知的存在,他不知道安揚是否還活着,也不知道安暮是否能找到安揚,贖罪很有可能變成空。
染風歌垂眸看着眼前這個本該是他稱之為‘父親’的男人,忍不住問出口:“為什麽不放棄找他?都過了這麽多年了,說不定他早就已經死了……”
“混帳!”安老爺子怒目瞪着安暮,“你這個臭小子,之前明明答應是好好的……你不是也很想找到揚揚嗎……咳咳……現在竟然說這種話來氣我……”
染風歌驀然回神,才意識到現在自己并非染風歌,而是安暮,他連忙俯身幫老爺子順氣:“我只是問一句,畢竟時間太久了……你放心,我會繼續找他的……”
“一定要繼續找他啊!”安老爺子艱難地喘息一會兒,顫巍巍抓住他的手,認真地盯着他,“如果你敢私吞家産……我在地底也不會安心的……安暮……爸最信任你了……你可千萬別讓爸失望啊……”
“我知道了……”染風歌點頭應道。
心中百味雜陳,說不出的感覺。
他本來以為他該恨這個人,可是如今見到他如此病弱的一面,再聽到他病重時還念要找到自己,卻恨不起來了,若真要恨,也只能恨命運弄人……
安老爺子的呼吸又變得急促起來,臉色難看,似乎真的快不行了。
染風歌忍不住低頭道:“我把其他的人也叫進來吧!”
恰在這時,門被推開,真正的安暮走了進來,他氣喘籲籲的,顯然是着急趕過來的。
染風歌回頭,看見是他,不由一愣。
安暮看了一眼父親,見老人已經又開始有些神志不清了,于是懇求地看着染風歌,道:“風歌,你能現在讓爸爸看看你嗎?他現在的情況……”
話沒有說完,但是染風歌也明白他接下來想說的是不容樂觀。
“讓爸沒有遺憾地走吧……”安暮繼續懇求,“拜托了……爸的遺囑你也都聽到了……
染風歌抿唇不語。
的确,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揚揚……“安暮着急之下,忍不住叫他的小名。
安老爺子本來快陷入昏厥了,聽到安暮的聲音在叫揚揚,掙紮着維持一絲理智,但是視線已經模糊不清,他伸着手,哆嗦着艱難問道:“揚……揚?……找到……揚揚了?”
染風歌無奈地看着安暮。
安暮上前一步,湊到父親耳邊,道:“爸,我找到揚揚了,我跟他一個月前就認識了,但是不知道他是揚揚,今天才知道了,他現在可厲害了,會易容術,格鬥槍械甚至是生意頭腦都很好,他在世界各地都有認識的人,好多人都委托他幫忙……”
“揚揚……揚揚……”安爸一直呼喚着。
染風歌心腸再硬也沒辦法無視他的呼喚。
“揚揚!”安暮繼續用那種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安爸艱難地道:“揚揚……是爸、對不起你……你、你讨厭我……我理解的……”
“揚揚……對不起……”安爸心髒連接的儀器,波動有些起伏,他老淚縱橫地開口,“感謝你……還活着……感謝你……來看我……”
“我不奢求、你能、原諒我……你好好的……我就、我就心滿意足了……”
安暮聽得也是不忍,伸手去拽染風歌。
染風歌被拽得上前一步,不得不握住了老人的手,他低聲道:“我開始是挺恨你們的,不過後來我遇到了我師父,他人很好,還教我很多東西,對我比親人還親,所以我沒受什麽苦,你別太自責了……”
安爸嗫嚅着開口:“那你……能叫我……一聲爸嗎?”
染風歌為難地看了一眼安暮,但見老人渴盼地睜着渾濁的雙眼盯着他所在的方向,大有不等到這一聲呼喚就死不瞑目的架勢,他深吸一口氣,平利心底翻湧複雜的情感,低低地喊出了一聲‘爸’。
老人果然滿意地閉上眼睛,緩緩側過頭去,之後儀器上的心電圖也慢慢緩了下來,成為一條直線……
031回憶之心不自知
看着心電圖變成一條直線,染風歌的動作不由有些僵滞。
值得他愛的人精神不正常,不認識他;本該恨着的人現在在他面前去世,還痛哭流涕地深刻忏悔,他似乎也沒有恨下去的必要了……。
原本牽絆着他的東西全都沒有了,忽然便有些意興闌珊了。
安暮了卻了父親的一樁心願,臉上的表情倒是沒有那麽傷心。他看到染風歌恍然的表情,張了張口,終究還是沒有出聲。
安辰、安雅、安洛、安鑫四個人也推門進來了,除了安辰,其他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死去的父親身上。
安辰卻是敏銳的看到了病房裏竟然有兩個安暮!
剛剛有個人穿着白大褂進來的,他以為是醫生,所以沒在意,如今看來,那個人并不是醫生,而是安暮!
可是……為什麽會有兩個安暮呢?
染風歌不願再在病房裏待下去,所以便乘衆人沒留意,朝門口走去。
安辰下意識的擡腳去追,看臉色的話,他還是能夠分辨得出來哪個是他親自送進來的安暮,哪個是剛才進來的安暮!
先入為主,加上染風歌神志恍惚,安辰認為他才是真的安暮。
雖然不明白怎麽回事,可他還是很擔心大哥的身體。
結果剛一邁步,就被安暮給拽住了。
“安辰,他是我請的替身。”
安辰聞言一愣,随即狐疑地看了安暮一眼:“替身?”
“他叫染風歌,是業界的金牌替身,前陣子為了跟藍枉周旋,所以我才請了他來做我的替身。”安暮略略解釋道,“他精通易容術……”
安辰思索片刻,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染風歌到了門口,用自己的聲音跟安辰解釋道:“他說的沒錯,我只是個替身而已,他才是你大哥。”
安辰驚訝地睜大眼睛,看看安暮,又看看染風歌,還是無法區分。
染風歌沖他一仰頭:“你跟我來。”
安辰便跟着他回了染風歌所在的病房。
染風歌并沒有攜帶去面具的藥瓶,只能去了洗手間,對着鏡子先在鬓角邊緣用水先試着塗抹一番,然後去了洗手間的一次性臉盆接水,悶頭在水裏将整張臉都泡進去,好一會兒之後,才能将臉上的人皮面具摘下來,露出他原本的面容。
雖然有些疼,但沒有藥水的情況下,也只有泡水久了才能摘下來。
長期帶着面具,染風歌的臉頰有些發白,當然,也跟他近期受重傷身體虛弱有關。
安辰像是在看變戲法一樣看着原本的哥哥轉眼變成一個陌生人,一時之間有些呆住了。
“你……這些天你就一直是這樣子的?”安辰好半天,才開口。
染風歌點頭,今日站得太久,他感覺體力有些透支,于是便慢慢挪到病床邊坐下,解開自己病服上的衣扣:“受傷的人是我,你大哥沒事……”
“……”安辰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幾乎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
本來看到‘安暮’渾身是傷,他一顆心都快痛死了,可是現在卻被告知,受傷的人不是安暮,而是一個被他大哥請來的替身。
是該慶幸,還是該惋惜?
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湧上心頭,安辰臉上的表情變了幾變,最終對染風歌道了聲謝,便朝安暮那邊奔去。
看着他雀躍離開的背影,染風歌微微一笑,最終捂着胸口靠向身後的靠枕,疲憊地嘆了口氣。
又一場演繹落幕,他該歇息了呢。
安辰到了父親的病房,臉上的表情又低沉下去,畢竟父親去世,他還是要收斂一些的。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朝安暮那邊頻頻看去。
大哥沒事了……大哥真的沒事……
太好了……
一連五天,安家都忙着安葬安老爺子。
安暮請替身的事情,另外的弟弟妹妹也都知道了。不過安暮還是沒有露頭,畢竟‘他’是從藍枉那裏傷痕累累逃出來的,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能出席父親的葬禮?
趁着安辰等人忙活葬禮的事情,安暮又去找染風歌,先跟商量認祖歸宗的事情。哪知到了病房才發現染風歌不見了,四下找了幾圈都沒有找到。安暮心下一黯,掏出手機給染風歌打電話,卻被挂斷。然後沒多久就收到一條短信:“我走了,對我身份的事情記得保密,還有,我不希望藍枉知道我的存在。”
“揚揚,我很期待你能回家。”安暮急切地回過去一條。
染風歌的回信很快又回來了:“我跟安家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別再找我。”
安暮再發,就沒有回應了,打過去,已經關了機。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坐在病床上,想起這兩天安辰跟他提起的事情,藍枉好像還沒有放棄找‘安暮’,安暮自知虧欠染風歌,所以決定幫他擋住藍枉的尋找。
可被藍枉找到是遲早的事,安暮覺得自己有必要在身上弄出跟染風歌身上一樣的傷痕,免得被藍枉察覺出破綻。
想到做到,安暮向來對自己狠心,他也不含糊,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憑借記憶在自己身上弄出那個最令人觸目驚心的X印記,痛得昏厥在了病床之上。
安辰找來的時候就見安暮一身血跡倒在那裏,一顆心惶惶然被提到半空中,确定這人是大哥,不是染風歌,懸在半空中的心啪嗒落地,摔得生疼!
“大哥!”安辰抱起安暮朝急救室沖,滿臉不解,“你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安暮神志清醒了一瞬,他低聲喃喃道:“這是我欠他的……”
“那個人不過是個替身,你都已經付錢給他了,他代替你受點傷又怎麽樣?你怎麽這麽傻?”
安暮似乎還想說點什麽,但是抵擋不住席卷而來的疲憊,在送進急救室之後又暈了過去。
安辰幾乎要崩潰了,他無法理解,他實在無法理解,即便是因為愧疚,那也多給那個人點傭金不就好了?為什麽非要把自己也弄得傷痕累累?!
也就是從這一刻起,他對安暮的感情從心底徹底清醒。
那個人,只會為別人着想,從來也不會為自己着想。
那個人,一向溫文爾雅,面對陌生人也能不顧自己的安危犧牲,可是他的眼裏,總也看不到他安辰的存在。
那個人,表明沉穩大氣,卻也有沖動糊塗的時候……
安辰下定決心,從今以後,他要努力讓安暮看到自己的存在,他要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安暮是他的,安家也是他的,只有堅強的物質基礎做後盾,他才能更好地保護好安暮……
藍枉的人得到現報,說是安暮再一次見了急救室,他沒由來地跟着擔憂起來。
腦海裏浮現出第一次見到安暮的情景,他那麽妖嬈,那麽高傲,舉手投足見優雅迷人,讓人忍不住傾倒。
再然後……他們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重逢,彼此有意,卻有更多原因是為了背後的家族利益,逢場作戲,半假半真,玩到最後,不知道是誰付出了七分的真心、三分的假意,還是三分的真心,七分的假意。
是……誰都沒有陷進去,還是……陷進去了而不自知?
是沒陷進去吧?
--否則,安暮怎會不肯服軟,倔強地挑釁,拼命想要逃出去?如果陷進去了,直接軟綿綿溫柔細語地道個歉,在将自己打包送到對方嘴邊,又怎麽會有後面的鞭笞、刀割、以及粗暴的淩虐?
--可惜的是,此安暮非彼安暮,,他的目的也不是想要跟藍枉談情說愛,他是要報複安家卻不料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是陷進去了而不自知吧?
--否則,藍枉怎麽會不管不顧地用上最殘忍的手段想要征服?他想要的是最徹底的服從,如果沒陷進去,怎麽會在乎一個人是否背叛耍弄自己?毫無關系的人一刀殺了一了百了,何必想要聽他的屈服,想要聽他的道歉?
--然而到了最後,才知道錯怪了他。又或許并沒有錯怪,他的确是又要利用自己的意思,只不過沒有做到最絕而已。
在醫院外的路邊,夾着煙悶悶抽着的藍枉,和拖着重傷未愈的身體踉踉跄跄回到自己家,跌入程希然懷裏再度昏迷的染風歌,生命軌道就此錯開--
替身(北棠墨)第三卷 第32章 拉肚子了
“風歌……”蘇以陌眼見得高燒昏睡的染風歌這兩天一直痛苦得擰緊眉毛,忍不住喟嘆一聲,更加盡心盡力地照顧他。
他不時打來熱水,将毛巾打濕,一點點幫染風歌擦拭身上蒙着被子捂出的汗水,以便降溫。
到了吃飯的點就下樓親自熬了稀粥,端來一勺一勺地喂他,雖然染風歌昏睡着,似乎陷入了夢魇裏醒不過來,但對送到嘴邊的食物還是有意思吞咽的。
吃藥的時候有些麻煩,蘇以陌連哄帶騙的才讓染風歌喝下去。
如此6地照顧了兩天,染風歌終于漸漸安靜下來。燒也退了,不再做噩夢,也不再說胡話,呼吸變得沉穩,蘇以陌終于放下心來。
“風歌……風歌……”蘇以陌試着叫醒他,總這麽睡,人會很沒精神的。既然燒退了,不難受了就該起床多活動活動。
染風歌費力地睜開眼,看着蘇以陌近在咫尺的英俊臉龐,一時間有種穿越時空的感覺。
剛剛明明還是被程希然跳着腳數落,罵他瘋子,什麽委托都接,弄得自己傷痕累累,真是活該啊--
結果一睜眼,轉換了時間地點,眼眸裏是蘇以陌略帶擔憂和寵你的樣子:“你都睡了兩天了,感覺好點沒有?”
染風歌恍然,原來是夢……也對,那種經歷,一次就夠了……
想到自己可能會在夢境裏痛呼出聲,染風歌別扭了一瞬,随即又一想,如果蘇以陌想知道,告訴他又何妨?
“阿陌……我跟藍狂……唔……”話剛起頭,就被蘇以陌吻住,他不得不專注對待,片刻後蘇以陌放開他,染風歌白他一眼,“小爺正在生病中,你不怕被傳染啊?”
蘇以陌溫柔一笑:“都好得差不多了,再說,這兩天都不知道吻了多少次了,我才不怕。”
“……”染風歌直接無語。他坐起身來,張開手臂伸個懶腰,感覺脖子都僵硬了,意思瞄了蘇以陌一眼,輕車熟路地吩咐,“給我揉揉脖子,我好像落枕了……”
邊說邊扭脖子,然後哼哼地叫。
蘇以陌好笑地伸手:“落枕的還老亂動,小心成了歪脖。”
說着話,手也已經按在染風歌的後頸,一下一下捏着,力道适中,染風歌一下子覺得舒服多了。
後來煞有介事地指揮:“哎……左邊點兒,嗯,就是這兒……”
蘇以陌拍了一下他的後背:“你還真成大爺了!”
嬉鬧一陣,蘇以陌以為自己把剛剛染風歌的話頭轉開了,可沒想到,他又盯着前面慢慢開口:“阿陌……其實我跟藍狂并沒有什麽關系……無非是我接的委托跟他有交集,後來手段沒有他狠,所以栽了一次……我這次真的只是不想欠他……你也知道的……他追我追得那麽緊,就算是石頭也軟了,我沒想殺他……”
“好了,這些事不要再提了,過去就讓它過去吧,我知道你心裏只愛我就好了。”蘇以陌借着按摩的姿勢擁住染風歌,細細地吻了吻他的耳垂兒,經過染風歌委屈自己讓他折騰一夜,還累得發燒病恹恹躺了兩天這事,蘇以陌有再多的疑問也都打消了。
其實這兩天他也想了很久,設身處地的以染風歌的角度想想,的确是不能趕盡殺絕。
就算還有些擔憂,但是現在染風歌已經是自己的人了,以後可以随時吃到,把人抓牢了比什麽都強,讓他沒時間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染風歌依偎在蘇以陌懷中,靜靜點了點頭。
不管怎樣,心裏的大石頭終于放下了。
雖然付出的代價有點大,被蘇以陌吃幹抹淨又吃幹抹淨,還燒了兩天,但是面對蘇以陌的時候,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