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鋒芒畢露
夜幕已經降臨,秦家富麗堂皇的房子一片寂靜,處處回蕩着悲傷的氣氛,讓人傷懷。秋天正是含笑花開得正濃郁清香的時候,正廳門外水池邊的那幾棵含笑樹正在綻放着潔白動人的花朵,可任誰看見,也抹不掉幾絲輕愁。
老管家川姨正跪在正廳中央,伸手一下一下地把桌子擦幹淨,把一張照片端端正正地擺放好,仔細地看着照片上的人,看着看着,手一撫摸過去,眼淚就忍不住地流了下來,顫抖着聲音說道,“老爺,你走得太早啦,急急忙忙地丢下來這個家,剩下少爺跟小姐兩個,可怎麽好?”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把川姨吓了一跳,她趕緊将照片放下,站起身,往正廳門外走了過去,看見一輛銀白色的敞篷跑車停在了水池邊,一個高大英俊卻面無表情的年輕男人下了車,身邊摟着一個混血的雜志社美女模特。川姨一看,哪有回來給父親奔喪還這個樣子的?可是不管怎麽說,人肯回來了就好。川姨連忙走下了臺階,朝水池邊迎了過去,拉住了年輕男人的手,一看見他,川姨的眼淚又止不住流了下來,泣不成聲地說道,“阿朗,你總算是回來了,你父親他...”川姨伸手捂住了臉,已經說不出話來。
年輕男人聞言,看了一下正廳,又看了一下川姨,伸手輕輕地抱着她,沉重地說道,“川姨,好了,我已經回來了,帶我進去看看父親吧。”
川姨一聽,擦了擦眼淚,說道,“正是,應該的,進來吧。不過,這位是?”川姨看着秦朗身邊那個年輕女人,穿着暴露,打扮妖嬈,神态媚俗,不禁疑惑地問道。
秦朗看了一眼身邊的女人,對川姨說道,“這是我在美國認識的朋友,她的中文名字叫簡妮,是中美混血。聽說了家裏的事情,特地過來拜一下爸爸。”
“川姨好。”簡妮笑着用不太标準的中文稱呼道。
川姨一看簡妮身上的緊身吊帶連衣裙,連大腿都差點遮不住,顏色還是紅色的,她看了看秦朗,口氣鄭重其事地說道,“阿朗,你現在就可以進去拜你的爸爸,可是這位小姐,讓她在偏廳等你,我不允許她這個樣子去拜老爺,那樣會對老爺不敬。”
簡妮一聽,趕緊拉着秦朗的胳膊,有些憤怒地看着川姨。秦朗看了一下簡妮身上的衣服,對川姨說道,“川姨,簡妮來不及換衣服,再說了,只要有心,相信爸爸在天之靈也不會計較。她是我的朋友,讓她去吧。”
“不行,阿朗。”川姨斷然拒絕道,“盡管我不是這個家的主人,可我還是你的長輩,我說的話都是為了你好,不想讓人在你父親過世之後還說你這個兒子的閑話。你父親送你到美國讀書是想讓你可以獨立,出人頭地,想讓你像個真正的男人那樣去思考和做事情,可我現在看到的你卻不是這個樣子。你什麽時候才能夠懂事一些?你的朋友如果真的有心來拜祭你的父親,不管怎麽樣她都會想方設法讓自己表現得得體一點,你為什麽都不成熟一點,為什麽都不明白呢?”
秦朗沒有想到川姨在這個節骨眼上會對自己發脾氣,自己雖然是主人,可川姨是秦家多年的有功之臣,秦朗也不好反駁她什麽,于是轉身看着簡妮,說道,“你先到偏廳去等,我會去找你。”
簡妮一聽,當場就撒起嬌來,搖着秦朗的手,一臉不滿意,說道,“我不要,我要跟着你。”
秦朗此刻心煩意亂,對着簡妮大聲地吼道,“我叫你去,你就得去,如果不聽話,以後都別想來找我了!”
簡妮看見秦朗發火,吓了一大跳,馬上松開手,站在一邊不出聲。
川姨看了一下她,對秦朗說道,“進來吧,你父親臨終之前,還不斷念着你跟小姐兩個人的名字,等不到你們回來,他還是自己孤孤單單一個人走了。”川姨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慢慢地說道,聲音裏面很快又恢複了傷感。簡妮看着川姨的背影,眼神裏面充滿了惡毒。
走進正廳沒有幾步,秦朗就看見了父親的照片挂在了正廳中央,他看着照片上的父親出神,一步步地走了過去,在父親面前跪了下來,一股疼痛湧上了心頭,淚水就開始流了下來。五年的時間,他從去美國留學那天起,就沒有回來看過父親一次,不斷變換着花樣刺激父親,跟父親怄氣。可是誰會想到,沒有一點預兆,突然之間就接到了父親已經病故的消息。
“川姨,我父親是怎麽去世的?”秦朗把桌子上另外一張父親的照片捧在手裏,照片中父親的目光依然慈愛,可為什麽這些年來,自己卻體會不到這種目光所帶來的溫暖?取代的只有冷冰冰和不被信任,還有不被重視。
“老爺臨終的時候雖然很想念你們兩個,但是最後他也走得非常安詳,也許他心裏早已經預料到了什麽。”川姨把點好的香遞過去給秦朗,說道,“你去美國之後不久,老爺的身體就一直不舒服,小姐聽說之後,拒絕到國外留學,在國內上了大學。每逢學校放假,都回來盡心盡力地照顧着老爺,有三年左右的時間,老爺都非常開心,因為小姐都在身邊陪着。直到前年,為了小姐的将來着想,老爺的态度才變得非常強硬,一定要小姐到英國深造。小姐走之前,哭了很久,擔心老爺沒有人照顧。這幾個月,老爺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卻不準任何人通知你們兩個,怕耽誤了你們,誰知道,誰知道,三天前的早上還好好的,跟我說你們應該快回來了,等我出去拿水回來的時候,卻發現,老爺他已經...”川姨斷斷續續地哭着,好不容易才說完這些話。
秦朗給父親上完香,聽到川姨說的這些話,站了起來,不屑地說道,“是嗎?川姨,既然她真的那麽關心父親,那現在那個人在哪裏呢?我怎麽看不見。”
“阿朗,你怎麽這樣說話?她是你父親的女兒,是你的妹妹,是這個家裏的人。這樣的話如果讓你父親在天之靈聽到,他會很傷心的,你想過沒有?整整十年了,為什麽你對她的看法一點都沒有改變?”川姨難以置信地走到秦朗面前說道。
“不,川姨你錯了,那個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妹妹,不是我父親的女兒,也不是這個家裏的人,至少我不會承認。她的身上還不配流秦家這樣高貴的血液,到現在還不知道她是哪個人的野種。我父親撫養了她整整十年的時間,給了她一切,就算她替我父親付出點什麽,那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有什麽大不了的?怎麽,她照顧我父親不應該嗎?難道這樣我就會改變自己對她的看法,對她感恩戴德,把她捧上天嗎?絕對不可能。”秦朗情緒很激動,大聲地說道。
“阿朗,為什麽你還一直是這樣?我想不明白,小姐自從到了這個家裏,一向是安分守己,從來沒有不得體的言行,更加沒有做過傷害別人的事情。你為什麽就這樣恨她,為什麽不能夠嘗試着去理解她一下,小姐她是個好人。”川姨看見秦朗這樣,焦急地說道。
“理解?我為什麽要嘗試去理解一個殺人兇手的女兒?川姨你不要忘記了,是她們母女的出現才導致了我母親的意外死亡,就算她母親已經不在了,我還是沒有辦法原諒她們,是她們親手撕裂了我的人生。十年又怎麽樣?就算十年不見,我還是一樣恨她,這樣的恨永遠不會減少一分,只會越來越多,我每每想起一次,我的恨意就會增添幾分,恨她到無以複加。哪怕是一百年,像她那樣的人也無法改變骨子裏的醜陋和低賤。”秦朗的情緒有些激動。
“阿朗,你的心被仇恨蒙蔽了,所以才會看不清楚一個人的好壞,可我告訴你,從小姐進這個家開始到現在,我所看見的小姐,并不是你所說的模樣。小姐今天早上一回來,還沒有等到走到這門口,就哭軟了,一路跪着上了臺階,誰去扶都不要,一路跪到了你父親的靈前,暈倒了好幾次,膝蓋都已經出血了。我上樓去勸了幾次,剛剛才睡着了。”
“不要叫她小姐,她還沒有那個資格。我說過了,她替我父親做更多的事情都是應該的,只是跪着進來拜祭我父親,這有什麽?就算她替我父親去死,也是應該的。如果不是我父親,她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貧民窟裏面過着豬一樣的生活。神氣什麽?”秦朗一臉不在乎地說道。
川姨萬萬沒有想到秦朗居然會說出這樣狠心絕情的話來,生氣地說道,“阿朗,不要怪川姨我沒有提醒你,就算她的地位不如你,可既然已經進了這裏,你就要學會怎麽跟她相處,再有,她跟你一樣,是個人,這一點來說,你們兩個是平等的,所以,你要适當尊重她。這也是你父親希望你做到的事情,你聽到了沒有?”
秦朗一聽,回過身去,惡狠狠地說道,“川姨,我聽見了,可是,我偏不。只要她還在這個家,就永遠沒有安靜的時候,等着吧,我遲早要把她趕出去,她當初怎麽來的,現在就怎麽離開。我一分錢都不會給她的。”
“阿朗,如果你堅持這樣的話,對你也會很不利,律師明天會過來宣布你父親的遺囑,我相信一定會提到小姐。如果你一直這樣,要怎麽去處理你父親留下來的東西?”川姨突然說道。
“什麽?”秦朗一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