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水火不容

下人已經在廚房裏面清掃,川姨扶着溫鈴從廚房裏面慢慢地走了出來,溫鈴的眼中還有一些低落的情緒。

“小姐,你怎麽會知道他就是阿朗?膝蓋還沒有好,怎麽那麽早自己下廚房呢?”川姨看着溫鈴的臉色,有些擔心,也有些奇怪地問道。

“爸爸剛剛去世,不宜葷腥,我想做些青菜粥,讓大家一起吃,才有力氣去做事情。我去英國之前,父親給我看過大哥的照片。不過才兩年左右的時間,應該不會有多大的變化。”溫鈴握着川姨的手。

川姨點點頭,說道,“真是難得你這麽有心,可是看看阿朗他,剛才的事情我暫且不說,昨天晚上,他居然帶了不三不四的女人回來,一點禮數都沒有,那個女人穿着那麽鮮豔的衣服還想要去拜老爺。我真是搞不懂,阿朗他怎麽還跟小孩一樣任性和幼稚?老爺那麽大的家業如果交給阿朗他去打理,我真是害怕在有生之年看見他把全部家業都揮霍殆盡的那一天,将來我怎麽有臉去見老爺,去跟他交待我沒有照顧好阿朗?”

溫鈴看見川姨的眼睛紅了,眼淚又要流出來,趕緊擁住了她,安慰着她,說道,“川姨,不要太擔心,也不要太難過,一切自有定數。爸爸是最了解大哥的人,我相信爸爸他已經都做了最好的安排。還有一件事情,川姨,以後不要再稱呼我小姐,叫我的名字吧。以前,我不算是這個家裏真正的成員,現在大哥很快會繼承這個家,我就更加算不上什麽了。所以,不要再這樣稱呼我。我不想讓人誤會我到現在對于秦家還有什麽不良企圖。”

川姨一聽溫鈴這樣說,急了,說道,“不行,小姐。阿朗是因為他出生的時候我已經在秦家了,從小将他帶大,所以不用那麽生分地叫他少爺,可是小姐你,不管怎麽說也是老爺看重的人,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

溫鈴還想再說些什麽,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樓上傳來。溫鈴跟川姨吓了一跳,往樓上望去,看見秦朗臉色十分難看地沖了下來,直接走到溫鈴面前,伸出雙手惡狠狠地抓住了溫鈴的肩膀,咬牙說道,“你可真是用心良苦,算計我爸爸都算計得像天文數字那樣精确了吧,可真是難為你,等着這一天到來是不是讓你等得心焦?我真是太小看你了,原來以為你只是牙尖爪利,卻是怎麽樣也沒有想到,你這個女人的心,竟然比你表面上做的還要無恥和惡毒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到底是用了什麽方法,你到底是在我爸爸身上費了多少心機試了多少手段,讓我爸爸就那麽心甘情願想要将這個家分給你?你究竟是怎麽做到這一切的,你究竟能夠不要臉到什麽地步!你說!你說!”秦朗一邊說着,不邊不斷用力搖晃着溫鈴。

川姨眼見溫鈴差點站不穩,趕緊上前去拉扯着秦朗,說道,“阿朗,你不能一次次地對自己的妹妹這樣,快點放開她,你父親在天上看着呢。小姐從來就沒有過你說的那種想法,你這樣污蔑她,也不怕你父親的在天之靈心寒嗎?”

秦朗一聽,一把甩開了川姨的手,看着川姨說道,“就是因為爸爸他在天上看着,我才要親手撕開這個女人的真面目,讓爸爸到最後能夠明白她是什麽樣的人,也不至于蹧踐了秦家的財産。川姨,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不要再幫着她說話。你很清楚我一路來的脾氣,越是有人說情,我越是要對着幹,尤其是對她這樣蛇蠍心腸的下賤女人,我就更加不會讓步。”

溫鈴只覺得秦朗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力氣一點點加大,手指幾乎要掐着自己的骨頭,溫鈴感覺一陣陣火燒似的灼熱和疼痛迅速蔓延了自己的全身,最後一點一滴全部彙集到她的心裏。溫鈴不想在秦朗面前表現出軟弱,她握緊了雙手,忍住了分明已經湧上來的眼淚,眼神堅定地看着秦朗,聲音不大地說道,“我已經說過,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從爸爸那裏得到過什麽。我從來就沒有過你所說的那種心思。而且我也已經說過了,如果我真的有野心,我得到的絕對會比現在擁有的更多。我實話告訴你,爸爸當年是按照法律程序領養的我,就算我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我也有權要求對爸爸的財産進行分配,但是我不想那麽做。所以,別再用你那種偏激的目光和陰暗的心理來衡量我。”

秦朗聽溫鈴這樣一說,心裏更加是火上澆油,完完全全沸騰了起來,他湊近溫鈴的臉,大聲地咆哮道,“你這張嘴還真是硬!在我面前把自己誇得形象如此高大,纖塵不染,在我爸爸面前,還不知道你如何惡心做作地裝得楚楚可憐!要不然,我爸爸那麽多年來怎麽會那樣偏愛你。你當然不想要得更多,那是因為你從我爸爸身上剝削到的已經夠多了,足夠你置一筆讓人眼紅的嫁妝,風風光光地嫁進一個不錯的家庭。既然你已經知足了,那就馬上在我面前打包東西走人!現在!馬上!”

“我會走的,但不是現在。只要辦完了爸爸的身後事,我會馬上從這裏消失。我也不想面對你這樣冷酷無情又自私狹隘的人。”溫鈴惱怒地瞪着秦朗。

“用不着你假好心!爸爸的後事我自然會料理妥當,不用你插手!爸爸他都已經不在了,你如果真的還那麽想讨好他的話,那就一頭碰死在這裏,馬上随爸爸去好了。我告訴你,不管爸爸他如何喜歡你,我仍然還是他唯一的親生兒子,是秦氏家族唯一的繼承人,爸爸絕對不可能颠倒事非黑白,糊塗到把你擺在比我更加重要的位置。別說你只是一個養女,就算是我爸爸的小老婆,也別妄想觊觎秦家的任何東西!”秦朗已經完全失控。

如果不是被秦朗抓着,溫鈴真想再扇他一巴掌,她漲紅了臉色,奮力踩了一下秦朗的腳。秦朗吃了痛,手一松,溫鈴馬上使出渾身力氣推開他。秦朗始料未及,差點一個踉跄就一下摔在地上。他萬萬想不到溫鈴會有這樣大膽的舉動,轉頭憤怒地看着溫鈴喊道,“你敢推我!你居然一再出手!我警告你,我可沒有多少耐性。”

“我管你有多少耐性。從剛才開始看見你到現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我的耐性早已經被你消磨得幹幹淨淨。看在爸爸的份上,今天我忍讓你這樣侮辱和傷害我,但是從今往後,你別想再來攻擊我。我不是軟柿子由着你任意捏,被人欺負了可是會還手的!”溫鈴說完,瞪了秦朗一眼,在眼淚溢出來之前跑出了房子外面。

“川姨,你看看她,有什麽地方值得你這樣包庇縱容她!”秦朗指着溫鈴的背影,轉頭對川姨大聲說道,“我不過才說了她幾句,就好像冤枉跟委屈了她一樣!既然她敢對我爸爸那樣做,為什麽不敢坦白承認?脾氣大得跟千金小姐一樣,居然不把我放在眼裏!她當真以為她有多麽了不起嗎?”

“阿朗!就算她無父無母是個孤兒,就算她出身不如你,可她不是路邊随随便便的下作女人,可以由人任意唾罵和輕視。你太過分了,過分到連我都不能原諒。阿朗,你哪怕只了解小姐的十分之一,就會知道她不是你所想的那種人,你為什麽都不願意敞開自己的一點點心去看清楚別人?”川姨說得有些痛心疾首,秦朗的表現越來越糟糕,糟糕透了。

“川姨,我才不管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哪怕她是十世俢行的菩薩,做盡了天底下所有的好事,我還是一樣恨她,因為她是那個女人的女兒!她們母女的出現,導致了我媽媽過早地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了我!這還不算,她還搶奪了爸爸對我的愛,這十年來,我像個問題少年一樣痛苦地成長,誰能明白我心理的感受?讓她在這個家呆了整整十年,我媽媽的靈魂也許從來就沒有得到安寧過,現在她如果還要分爸爸的財産,媽媽九泉之下一定會傷心,我不會眼睜睜地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如果律師宣布遺囑中哪怕有一毛錢分給她,我寧願不惜後果,也一定要當場親手掐死她。等着瞧!”秦朗說完,沒有理會川姨,朝正廳走了過去。

溫鈴跑到房子外的水池一角,站在了幾棵含笑樹旁邊,眼淚早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流了滿臉。她沒有想到,秦朗對于她的看法從小到大都沒有改變過,還是那樣針鋒相對,不惜一切要打擊她,想盡辦法要将她趕出這個家。溫鈴想起爸爸第一次牽着她的手走進秦家的時候,秦朗十六歲,正在客廳出神地看着他母親的遺照,眼中仿佛有隐隐的淚。

秦世原将溫鈴拉到了秦朗的面前,對秦朗說道,“阿朗,過來認識你的新妹妹,以後,你們将是一家人,要相親相愛。”

秦朗聞言,慢慢地轉過頭來,看見溫鈴瘦弱緊張地站在自己跟前,還拉着爸爸的手,秦朗一言不發,瞪着溫鈴的臉,順手抓起身邊的小盆栽狠狠地朝溫鈴頭上砸了過去。

秦世原雖然反應快,伸手擋了一下,可還是打中了溫鈴的額角,一股溫熱的鮮血很快流滿了溫鈴的半邊臉。

“阿朗,你怎麽能夠這樣做!”秦世原大驚失色,趕緊扶着溫鈴,瞪着秦朗,轉頭着急地喊道,“拿藥箱過來!阿信,川姨,聽到沒有!”

下人們聽到聲音忙成了一團,只有溫鈴跟秦朗兩個人最鎮定。秦朗仿佛沒有理會這一切,繼續靜靜看着母親的照片。而溫鈴自己,也似乎一點反應也沒有,一動不動地呆在原地,好像額頭的傷口不會痛,好像秦朗攻擊的不是她,好像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一樣。

溫鈴回想到這裏,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額角,那裏有當年受傷而留下的疤痕,盡管已經那麽多年了,卻仍然還是淡淡地烙印在那裏,若隐若現,就如同烙印在自己心口的傷痛一樣。溫鈴現在也想不明白,自己當時為什麽都不覺得痛呢,甚至都不覺得害怕。是因為自己潛意識裏面已經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了嗎,溫鈴不得而知。她現在只清楚一件事情,未來的路會更加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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