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乖徒之十九
白日裏的事情太多,池先秋這時候才得閑和大徒弟說話。
他抱着枕頭坐在榻上晃腳,看着背對着他換衣裳的李眠雲。
他一邊看,一邊點頭,他從一開始就沒認錯,這個背影明明就是他大徒弟。
那頭兒,李眠雲将解下來的腰帶、外裳一一搭在衣桁上,最後把手按在中衣系帶上的時候,頓了一下:“師尊,我在換衣裳。”
“哦。”池先秋舉起枕頭,擋在眼前,“不看了,不看了。”
李眠雲回頭看了一眼,确認他沒有再看,才繼續動作。
池先秋聽着衣料摩擦的聲音,有些無趣,便問:“你又是怎麽過來的?和顧淮山一起過來的?”
“不是。”李眠雲頓了頓,道,“我是跟着師尊來的。”
池先秋哼了一聲:“我臨走的時候讓你好好地活着,你偏不聽。”
李眠雲沒有猶豫地答道:“師尊走了,我一個人如何活着?”
這樣的話,李眠雲說得認真,池先秋竟也不覺得古怪。
沉默了一會兒,李眠雲換上幹淨衣裳,走到他面前:“師尊要睡下了嗎?”
池先秋挪開眼前的枕頭,一看他的模樣,擡手擰了一下他的手臂,其實沒怎麽擰動,他胳膊上的肉硬。
李眠雲面不改色地在他面前坐下:“師尊又怎麽了?”
池先秋惱道:“你自己說我怎麽了。”
李眠雲看着他的臉,大約是在揣度他的心思,但看了半天,也沒有猜出什麽:“徒弟實在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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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先秋抱着枕頭,又拍了他一下:“誰睡覺還戴着面具的?你的臉有多不能讓人看,連我也不能看?”
李眠雲笑了笑:“師尊要看我的臉,不如先看看我的手?”
他說着就把雙手伸到池先秋面前,池先秋也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輕聲道:“就是因為看過了,才想看看你的臉。”
他低頭看了看李眠雲的雙手,傷疤虬結,摸上去就十分粗糙。當然從前李眠雲的手也不軟不嫩,他常年練劍,手上劍傷與手繭也不在少數。
分明是修道之人,模樣是年輕人的模樣,一雙手卻生得如同老人的手。
池先秋嘆了一聲,按住他的手,探身向前,想要揭開他臉上的面具,李眠雲下意識往後一靠,還是躲開了。
池先秋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沒事,師尊就看看,不會笑話你的。我大徒弟不管怎麽樣都俊俏,你讓師尊看看,師尊心裏也有數。”
李眠雲抿着唇角,看着他,只喚了一聲:“師尊。”
見他實在是不願意,池先秋也不想勉強,最終收回了手:“也沒事。那你跟我說說,這是怎麽弄的。”
“我……”李眠雲張了張口。
池先秋認真地看着他:“嗯?”
“當時師尊在秋歸山魂飛魄散,我攔不住。”他皺着眉,回想起當時的情形,迅速反手抓住池先秋的手,生怕他下一刻就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見,“下了雨,師尊的魂魄碎片随水流進江河裏,我找不到。”
攥着池先秋的手驟而收緊,李眠雲再喃喃說了一遍:“找不到了。”
池先秋見他狀态不是很好,連忙把人拉進自己懷裏,拍拍他的背:“沒事了沒事了。”
李眠雲的手掌扶在他的背上,把人死死地按進自己懷裏,像要與他血骨相融一般。
“我找了很久,還差幾片,我去問卦,卦象指向極地冥,我就去地府找。”李眠雲吐息在他耳邊,呼吸略顯急促。
池先秋摸着他的頭發,不用再說,他也知道後面的事情了。
他的魂魄碎片散在地河裏,李眠雲沒有辦法,只能用最簡單的辦法,探手去撿,所以弄得手上都是被地火燎過的傷疤。
因為地河太深,他幾乎整個人都伏在地上了,地火就擦着他的鼻尖過去,一時不防備,臉上也被燎了一下。
李眠雲不欲多說,把這個過程簡化為“我伸手去撿”,就這樣結束了。
池先秋輕嘆一聲,摸着他的頭發:“怪我怪我,沒跟你說清楚,其實……”
李眠雲擡起頭,定定地看着他:“我只要師尊活着,和我一起。”
不能在別的地方,不要推說什麽,各自在各自的現實世界裏都能活得好好的,李眠雲一定要和池先秋待在一塊兒,否則李眠雲就活不成了。
池先秋一時間有些心虛,抿了抿唇,最後點點頭:“嗯。”
李眠雲看出他好像有些不對,很快就換了個話題:“我當時還讓地火熄滅了一陣。”
池先秋疑惑道:“什麽?”
他把腦袋埋在池先秋的肩窩裏,悶聲道:“我哭了。”
“啊?”這回池先秋是驚訝了。
“因為一直找不到師尊。”李眠雲的聲音仍是悶悶的,他這時候,才有些小時候的模樣,黏人又愛撒嬌,“眼淚掉進去,就把火熄滅了。”
他擡起頭,笑了笑,邀功似的道:“我就趁着那個時候,把師尊的魂魄碎片撿起來了。師尊的魂魄碎片很漂亮,像星星碎片,會發光。”
池先秋實在是心疼極了,随他呼吸,心髒都一抽一抽地發疼。他直起身子,一把攬住李眠雲的肩,撫着他的鬓角:“怪我不好,做事情之前也沒跟你說一聲。”
李眠雲靠着他,師徒二人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待了一會兒,池先秋抱他抱得手也有點酸了,最後呼嚕了一下他的頭發,玩笑道:“那你現在歲數比我還大了吧?”
“……嗯。”他不願意承認。
“沒關系,你要是想,你就永遠是師尊的徒弟。”
池先秋放開他,轉身去鋪床:“睡吧,我明天想吃馄饨,因為小混沌的緣故,一直沒敢跟你說。”
李眠雲笑了笑,湊到他身邊:“師尊不想摘我的面具了?”
“看你的意思吧,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反正師尊不嫌棄你。”
“我聽師尊的。”李眠雲捉住他的手,帶着他的手伸向自己臉上的面具,“師尊想看,現在就可以揭開。”
“那好,我現在看個清楚。”
池先秋收回手,下了榻,将蠟燭點起來,一手端着燭臺,一手探向他的面具。
顧淮山正是這時候站在門外看見的。
池先秋察覺到了,扭頭看去,将燭臺交給李眠雲,自己上了前,将門拉開半邊,低聲問道:“你在做什麽?”
顧淮山想到自己方才做的那個夢,仿佛自己的手還存留着池先秋身上溫溫熱熱的觸感。
思及此處,他呼吸一滞,手指微動,連回話也忘了。
池先秋見他傻愣愣的模樣,疑惑道:“這傻狗,不會是夢游了吧?”
“傻狗”抖了抖狼耳朵:“師尊,我沒有。”
“沒有就快回去睡覺,大半夜的亂看什麽?”
“師尊你別和李眠雲靠這麽近。”
“……與你無關。”
“師尊,我……”
“早點回去睡覺。”
顧淮山還想同他說說話,但池先秋只留給他這句話,就把門關上了。
顧淮山盯着緊閉的門扇看了一會兒,只能又“夢游”回到自己房裏。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踩在雲裏,不太真實。
往常他看見池先秋與李眠雲單獨相處,總要發頓火,然後把池先秋拉得遠遠的,才肯罷休。今日卻是他自顧不暇。
他恍恍惚惚地回到房裏,跌坐在榻上。雖然用了清潔咒,卻仿佛還有淡淡的氣味難以散去。
他回憶起方才的夢境,濕重黏膩的感覺,池先秋汗濕的鬓角,貼在頸上的烏發,還有垂在地上的衣帶。
他甚至把方才坐在池先秋對面的李眠雲想象成是自己。想象着是池先秋持着紅燭,指尖觸上他的臉。
既然李眠雲可以,他為什麽不可以?
他猛然回過神,又想起自己這些年來,對池先秋的所謂回護,還有因他而起的,對李眠雲的刀劍相向、多重防備。
顧淮山,你監守自盜。你其實一早就看上了池先秋,你早就把他當做是自己的東西了,所以李眠雲接近他,對他心懷不軌,你才這樣惱怒。
你和李眠雲就是一路貨色,一樣的混賬東西。
那頭兒,池先秋将房門掩上之後,還是沒忍住悄悄再打開門看了一眼,見顧淮山回房去了,才放心地關上門。
他走回李眠雲那邊,李眠雲還乖巧地坐在位置上等着他,池先秋在他面前坐下,抱怨了一句:“不知道他在幹什麽,奇奇怪怪的。來,我們繼續。”
他傾身向前,雙手扶上他的面具,一邊讓李眠雲別緊張,自己的手卻是有些顫抖的。
面具被摘下來,燭光也跳躍了一下,池先秋将面具放到一邊,看見他的臉之後,“哎呀”了一聲。
李眠雲臉上的傷疤不大,只有一道微微發紅的,從左邊眉骨到右邊眼角,幾乎是貼着眼睛過去的。
他原本是很正派的長相,而今多了這一道疤,多了些神秘莫測的意味。
池先秋按着他的臉,拇指小心地撫過傷疤,他光是看着就心疼死了。好好的一張臉,為了自己弄成這樣,實在是不應該。
“還疼嗎?也不知道這種疤能不能去掉。”他再嘆了口氣,“今天太晚了,明天帶你去找小喬,讓他幫你看看。”
池先秋想了想,跳下床榻,拿了一罐脂膏過來:“來,先抹這個。”
雪山上風大,這是池先秋自己抹的東西。他坐到李眠雲面前,毫不吝啬地挖了一大塊,糊在他的臉上。
“閉上眼睛。”池先秋幫他把膏藥抹勻,又幫他抹抹手,還怕他身上有傷,沒有說出來,一定要解開他的衣裳看看。
李眠雲沒辦法,只能自證清白。
他身上确實沒有傷,什麽地方都沒有。
折騰了好一陣,李眠雲整個人都被他塗得香香的,兩個人才準備睡下。
池先秋的床鋪不大,李鶴與狼崽子睡得下,但高高大大的李眠雲和他一起,就有些擁擠了。
池先秋翻了個身,反手推了他一下:“要不你回去睡吧?”
李眠雲曲着腿,抱住他的手:“不要。”
池先秋沒辦法,摸摸他的頭發,就随他去了。然後他又聽見李眠雲說:“李鶴睡得,我就睡不得?”
“沒有,是你長大了。”
“那師尊是更喜歡李鶴一些,還是更喜歡我?”
池先秋閉上眼睛,假裝自己已經睡着了。李眠雲專愛問這些古裏古怪、他沒辦法回答的問題。
之前把自己和越舟比較,結果越舟不就是他自己麽?現在又把自己和李鶴比較,那李鶴和他,也不是差不多麽?
李眠雲挨着他,仿佛是察覺到他的想法,他正色道:“師尊,我和李鶴不一樣。”
“嗯。”池先秋伸長胳膊,攬住他的肩,“我分得清,狼崽子和顧淮山,你和小鶴,我都分得清。”
過了一會兒,池先秋才想起一件十分要緊的事情。
先前李眠雲扮作越舟的時候,哄着自己在越舟面前,說了許多關于李眠雲的事情,他還很沒出息地說自己最喜歡李眠雲,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
現在想起來,簡直是太丢臉了。
池先秋猛地睜開眼睛,扭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靠着自己,閉着雙眼,呼吸平穩,俨然一副已經睡熟的模樣。
池先秋想了想
然後毫不留情地把他捏醒。
“嗯?師尊?”李眠雲睜眼看他。
“你為什麽要扮作越舟?”
“我以為師尊會生氣,我私自讓師尊重生,還跟着師尊到了這裏。”李眠雲撩開頭發,“還有這個疤。”
一看見這個疤,池先秋頓時就忘記了自己還在質問他的事情,伸手撫上他的傷疤:“師尊不嫌棄,師尊給吹吹……”
他反應過來:“不對,那我之前在越舟面前提了這麽多次李眠雲,你怎麽也不吭聲?光聽着我誇你?”
這回輪到李眠雲不說話了,他閉着眼睛,幫池先秋蓋好被子。
池先秋把雙手伸到被子外邊,憤怒地捶了兩下床鋪:“李眠雲!”
李眠雲拉着他的手,重新放進被子裏,小心哄睡:“師尊快睡吧,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這天夜裏,有許多人一夜未眠。
李眠雲看着身邊已然睡熟的池先秋,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而顧淮山盯着帳子頂,就連池風閑也沒有能夠入定打坐。他盤腿坐在蒲團上,想着那時候李眠雲把池先秋抱進懷裏的場景。
原來那個越舟叫做李眠雲,看樣子,他與池先秋還有故。
不知道他為了什麽緣故,化名越舟,要拜池先秋為師,潛伏在他身邊。今日池先秋将他認出來了,兩個人大約是解除了誤會,很是親近的樣子。
但池先秋是什麽時候認識他的?
這些年來池先秋一直都在傾雲臺上養病,是什麽時候見過的?
池風閑忽然意識到,自己這個徒弟不僅長大了,還有了自己的事情,他不知道的事情。
這天唯獨小混沌睡得很好,他在夢裏還咂了咂嘴。至高劍修、魔界尊主,還有玉京掌門對池先秋的欲念,源源不斷地蓬發生長,成為滋養他的最好的食物。
早晨醒來,他睜開眼睛,躺在床上愣了一會兒。
他隐約聽見外邊傳來的細碎聲響。他跳下床,推開窗子,冷風迎面吹來。這時雪已經停了,他聽見積雪壓折了樹枝,落在雪地上的窸窣聲響,他還聽見了鳥雀鳴啾、白鶴飛過的聲音。
混沌五感封閉,七竅不通,他原不該聽見的。
他怔了一下,暗自思忖道,大約是昨日夜裏那幾個人對池先秋的邪念太過旺盛,他暗中汲取了太多的力量,只過了一晚,就開了耳竅,能聽見了。
他擡手撫上胸口,那裏邊的心髒正微微跳動着,潛藏着不易察覺的活力。
小混沌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連衣裳都顧不得穿,就推開房門,摸着牆下了樓。
他站在最後一級臺階上,聽見樓下廚房裏傳來柴火燃燒的噼啪聲,狼崽子在庭院裏練劍劍尖帶起的風聲,然後李鶴從外邊跑進來,推開門,一邊解下鶴氅,一邊大喊道:“師尊!師尊!我回來了!”
李眠雲在廚房裏道:“師尊昨夜睡得遲,別吵。”
李鶴便住了口。
原來池先秋不在這裏。小混沌看不見,聽見他們說話,才知道池先秋在房裏——在這裏住得太久,這裏處處都是池先秋的氣息,他已經不太能分辨出池先秋的具體位置了。
于是他轉身向回,又摸索着上了樓,走到池先秋的房門前。
他曾經想過,等自己能看見了,一定要看看這個池先秋是個什麽模樣。雖然他現在還看不見,但他還是急切地想告訴池先秋,自己能聽見了。
他也想聽聽池先秋的聲音。
小混沌推開門進去,雙手摸索着向前走。池先秋房裏的布置很簡單,他很快就摸到了床榻前。
池先秋被他吵醒,眯了眯眼睛,沒看清進來的人是誰,只當是李眠雲,便翻了個身,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聲音還黏黏糊糊的:“我再睡一會兒,不吃早飯了。”
小混沌握住他的手,池先秋察覺到手上的觸覺不是李眠雲的手,才睜開眼睛看他,看清楚來人之後,吓了一跳:“你……你怎麽過來了?”
倒不是他咋呼,小混沌孤僻,在他這裏住了有一陣子,平日裏就總是蹲坐在只屬于他的小板凳上。
他雖然喜歡黏着池先秋,跟着他的時候,就像是一條小尾巴,但他絕不會在池先秋身邊有別人在的時候湊上前。只要李鶴與狼崽子繞着池先秋轉,他便退守到自己的小板凳那邊,等他們走了才敢上前,但他們兩個總是一刻不停地跟着池先秋,能分給小混沌的時間很少。
更不要說到池先秋房裏來了。
池先秋半坐起來,看見他還穿着單衣,連忙把他拉到床上,用被子裹好。
“你不冷嗎?”池先秋看了一眼他的白瞳,“給你的竹杖你也不拿着,摔倒了怎麽辦?”
然後他才反應過來,這小孩他聽不見,也感覺不到冷。
小混沌從被子裏抽出手,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裏點了幾下,告訴他自己能夠聽見了。
池先秋尚且有些不敢相信,怔怔地看着他,沉默了一會兒。
沒有聽見他說話,小混沌便想到了其他的地方去。他悶悶地想道,是了,池先秋知道自己是混邪化身,他能聽見了,便是混邪力量又增長了幾分,池先秋怎麽會高興得起來?
池先秋怎麽會替他高興?
他面色一沉,把自己的手從池先秋手抽出來,就要離開,不想卻被池先秋扶住了臉。
他偏了偏頭,原意是躲開池先秋,卻反倒将側臉送到池先秋面前。池先秋輕笑,笑聲很輕,傳進他耳裏,卻将他剛解封的耳朵觸得癢癢的。
他伸出手也撓不到。
池先秋抿了抿唇角,用氣聲對他說:“這樣能聽見嗎?”
這樣當然能聽見,傻子。小混沌被他說話時帶起的風吹得癢得不行,又往邊上躲了躲。
池先秋沒有得到他的回答,又再問了一遍:“這樣能聽得見嗎?我說,我,今天早晨,要吃——”他又笑了一下:“小馄饨。”
小混沌身形一僵,擡手就拍了他一下。池先秋輕輕地搓了搓他的耳廓,又笑了:“我說你怎麽看起來好像長大了幾歲一樣,原來真是變好了。”
他笑了好幾回,大約也是為他高興的。
并沒有小混沌自己想得這麽糟糕。
小混沌面上陰雲散去,猜想了一下李鶴與狼崽子常對池先秋做的那種事情,然後張開雙臂,往前一倒,準準地撲在池先秋懷裏。
池先秋的手順着他的耳廓向下,又捏了捏他的耳垂,便松開了手,小聲叮囑道:“以後可不要做壞事呀。”
這是小混沌的腦袋都埋在他懷裏,不知道聽沒聽見,也沒有回答。
然後李眠雲推門進來:“師尊,可以用早飯……”
他的腳步停在原地。
為什麽,他只是下去煮了碗馄饨,再上來的時候,池先秋懷裏就有了個混沌?
好像有什麽事情,正在脫離他的掌控,和前世不太一樣了。
池先秋渾然不覺,朝他笑了笑:“小混沌能聽見了。”
李眠雲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挺好。”他又看向小混沌:“……恭喜。”
池先秋放開小混沌,起床洗漱,披上衣裳。
想起顧淮山昨夜也在這裏,便問了李眠雲一聲:“顧淮山呢?”
“一早就走了。”
“嗯。”
下去用早飯時,經過顧淮山的房間,池先秋推開門看了一眼。東西都收拾好了,和他來之前一樣,留了一個小狼毛氈給池先秋。
池先秋哪裏知道他昨天夜裏經受了多大的煎熬?只道他怎麽走得這樣急,連打聲招呼的時間都沒有。
師徒幾人一塊兒吃了早飯,池先秋把小馄饨從碗裏撈出來,吹涼了,放在小混沌面前:“你慢慢吃,別燙着。”
小混沌根本不靠這個維持體力,但還是很給他面子,慢吞吞地吃。
于是李鶴和狼崽子不樂意了,紛紛端起碗,看向池先秋。
池先秋給他們一人舀了一個:“別撒嬌。”他看向也要端碗的李眠雲:“你更不許。”
李眠雲不戴面具了,臉上那道傷疤就露在外面,他坦然自若,旁人也不甚在意。
用過早飯,池先秋正坐在檐下指點李鶴和狼崽子練劍,池風閑便過來了。
池風閑想了一夜,特意一早就來問他:“先秋,你和李眠雲,是怎麽回事?”
池先秋撐着頭:“這個……”他湊到池風閑身邊,小聲道:“師尊,我說他也暗戀我,你信嗎?”
作者有話要說:球球:那個,我跟我師尊說你們兩個暗戀我,不要露餡啊兩個徒弟聽見的:……暗戀我……
眠雲(嬌羞):原來師尊早就知道了
大狼(震驚):師尊,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我暗戀你的感謝在2020-12-3014:54:19~2020-12-3112:56: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洛辰緋夜10瓶;攬山7瓶;24小時都在看小說猝死4瓶;polaris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