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乖徒之二十

“暗戀”他,又是一個“暗戀”池先秋的人。

池風閑的臉色不是太好,池先秋看見,連忙又改了口:“其實也沒有那麽嚴重,就是比較要好的朋友,他……”

他話還沒說完,李眠雲便端着茶水點心過來了:“師尊。”

“诶。”池先秋應了一聲。

那時李鶴與狼崽子在庭院中練劍,池先秋坐在屋檐下走廊上,李眠雲将僅一份的茶水點心放在他手邊,又拿出軟墊,要給他鋪上:“天氣冷。”

“好。”池先秋站起來,“麻煩你了。”

李眠雲把軟墊鋪在他先前坐的位置上,而後一擡眼,仿佛直到此時才看見池風閑,面不改色道:“不曾看見師祖也在,我再去沏茶。”

一個頂級劍修,池風閑不信他這時候才看見自己。

況且他說完這話之後,便站着不動了,眼睛也只盯着池先秋。

偏偏池先秋不作多想,朝他擺擺手:“去吧。”

池先秋開了口,他才有動作,轉身要走。

但池先秋坐下沒多久,忽然想到什麽,喊着“眠雲眠雲”,又追了上去。

李眠雲停下腳步,回頭看去。池先秋小跑上前,拽着他的衣袖:“我跟你一起去吧。”他扭過頭,對池風閑道:“師尊,他做不好,還是我去給你沏茶吧?”

池風閑豈能不知,給池風閑沏茶是假,要和李眠雲說話才是真?

但他又不能回絕,只能維持着一慣的清冷姿态,淡淡地點了點頭:“嗯。”他頓了頓,才又補了一句:“早點過來。”

說完這話,他再回頭去看,池先秋早就拉着李眠雲跑沒影了,也不知道聽沒聽見。

Advertisement

池風閑按在膝上的手握緊了,強自忍耐着心底的不悅。

小混沌坐在門後的小板凳上,只覺得從四面湧來的、這些人對池先秋的欲念,都要将他吞沒了。

早晨吃的小馄饨不頂飽,他現在倒是吃得飽飽的。

他餍足地抿了抿嘴唇,心道,跟着池先秋果然是個不錯的決定。

廚房裏,爐子上水汽将壺蓋頂開,池先秋正要上前提銅壺,李眠雲就搶了先:“師尊,我來吧。”

池先秋縮回手,用一慣誇贊他的話:“大徒弟乖乖。”

李眠雲笑了笑,低頭沏茶,分心看了池先秋一眼。池先秋小跑到廚房門前,扒着門框看了一眼,見池風閑沒有進來,才小跑回來。

“眠雲,我重生的事情不要告訴你師祖。”

“為何?”

“要解釋起來很麻煩。”池先秋摸了摸鼻尖,最關鍵的是,要是池風閑知道他重生了,肯定會問他前世的事情。

前世池風閑順利飛升,這個倒是沒什麽可隐瞞的,只是池先秋自己過得不怎麽好,最後還撞秋歸山死了——盡管池先秋現在還不太記得自己為什麽要去撞山,但他知道這不是很體面的下場。

反正他不是很想跟池風閑說這件事,池風閑肯定會生氣的。

李眠雲問道:“那師尊打算怎麽向師祖解釋我的身份?”

“你……”池先秋靠着牆,“我之前跟師尊解釋過顧淮山,我說他暗戀我,所以總纏着我不走。”

李眠雲低下頭,眸中神色沉下去半分:“哦,是嗎?”

“只有這個借口能糊弄過去。我一開始說他是我的仇人,但是師尊不信。”

“那師尊打算怎麽說我?”

“你……”池先秋拍拍他的肩,正色道,“你也暗戀我。”

李眠雲重又笑了,語調微微上揚:“是嗎?”

“嗯,這樣還很公平。”

這樣當然公平,李眠雲和顧淮山一人暗戀一次。

李眠雲順着他的話說下去:“我暗戀師尊,所以在玉京門招新弟子時,不惜戴上面具,隐姓埋名,接近師尊?”

“大徒弟真聰明。”池先秋攬住他的肩,“暗戀我一下,不會太委屈你吧?”

李眠雲垂眸,掩去眼底笑意:“不會。”

“那就好,那我就這樣跟我師尊說了。”

“好。”

再囑咐他兩句,茶也沏好了,池先秋雙手端起茶盞,就出去找池風閑了。

“師尊。”

聽見他喊,池風閑便收斂了神色,轉頭去看,池先秋将茶盞放在他手邊:“師尊喝茶。”

池先秋斂起衣擺,在他身邊坐下:“師尊,那個眠雲他……也沒有那麽嚴重。”

“嗯。”池風閑抿了一口茶水,便不再碰。嘗也嘗得出來,不是池先秋沏的。

“不過師尊也不用擔心。”池先秋小心地觑了他一眼,“他既然要拜我為師,想來日後也不會對我有什麽……呃,非分之想了。”

池風閑不語,池先秋便自顧自道:“哪有師尊會對徒弟有非分之想的,對吧師尊?”

池風閑不大自在地別開目光,端起茶盞,再抿了一口。

池先秋的雙手伸在半空:“師尊,這是我的茶。”

池風閑動作一頓,池先秋還得将點心也雙手奉上:“請師尊也嘗嘗我的點心。”

顧淮山後半夜都沒睡着。

他暫時不敢去看池先秋,在夢裏對池先秋做了那樣的事情,他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現實中的池先秋。

所以他一早就走了,連道別也不敢,只在桌上留下一個小狼毛氈。從他的尾巴上薅下來的毛做的。

尾巴。他的想法遠比夢裏的要簡單,只要池先秋能給他梳梳尾巴上的毛就好了。

顧淮山回到魔界,他率領的妖魔還在與魔尊一方對峙,近來魔尊派了人來,要求和,所以暫時休戰。

他回到寝宮,雙手按在扶手上,靠坐在寶座上。他眯着眼睛,後悔沒在傾雲臺上多睡一會兒,回來之後竟是連睡也睡不着了。

他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又閉着眼睛,看起來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門外的兔美人也是這麽想的,他輕手輕腳地推開殿門,朝裏面探了探腦袋,柔柔地喚了一聲“尊主”,沒聽見顧淮山回答,便自顧自地走了進來,口中還念念有詞:“尊主一夜未歸,想來是辛苦極了,我給尊主捏捏肩,替尊主松快松快吧。”

他小聲念叨着,就要上前。顧淮山一擡眼,連瞥也不瞥他一眼:“滾下去。”

兔美人顯然被他吓了一跳,愣在原地,眼圈瞬間就紅了,說話也帶着哭腔:“尊主……我不過是……”

“滾下去。”顧淮山不耐煩地轉了個身。

兔美人跪下了:“尊主恕罪,小的是魔尊進獻給尊主的,一時忘形,沖撞了尊主……”

他聽不懂話,顧淮山只好自己喊人:“來人,拖下去。”

幾個屬下應聲而入,毫不憐惜地将美人拖下去。

顧淮山道:“把人送回去,讓他給魔尊傳信,不講和,我就要魔尊之位。”

屬下們應了,剛要下去,顧淮山頓了頓,又道:“等等,去把老榕樹精喊來。”

就是跟着他從玉京門鎮妖塔裏出來的那個老榕樹精,因為他年紀大,在修真界呆的時間長一些,所以顧淮山會問他一些事情。

他很快就拄着拐杖趕過來了。

喊了人來,但顧淮山又攏着雙手,坐在椅子上,遲遲不肯開口。

好半晌,他似是自言自語道:“我好像喜歡上師尊了。”

他說得輕,但殿中更靜,這句話完完整整地傳到老榕樹精耳裏,吓得他一哆嗦,喏喏不敢言,只怕自己聽得了什麽天大的事情,會被他滅口。

顧淮山想了想,看向他:“你說,該怎麽辦?”

“老夫說……老夫說……”老榕樹精額頭上全是冷汗,“尊主還是先跟池小仙長說上話,讓池小仙長消氣了,再說罷。”

“也是。”顧淮山深以為然,點點頭,“那你覺得我把魔界拿下來,給師尊賠罪,師尊會原諒我嗎?”

“或許會……”他不敢把話說得太滿,“或許不會,魔界雖重,但更重要的是尊主的誠意。”

“有道理。”

他越這樣說,老榕樹精越緊張。

“可我拜了師,還能再娶師尊做魔後嗎?”

“這自然是可以……”老榕樹精下意識的回答說了一半,驚得猛然擡起頭。

顧淮山摸着下巴:“一碼歸一碼,我拜師在先,娶師在後。往後我喊他‘師尊’,他喊我‘夫君’就行。”

老榕樹精神色複雜,小聲道:“老夫覺得可能不太……”

顧淮山自以為了然,看向老榕樹精,問道:“是這個說法吧?”

“是……吧?”

老榕樹精實在是待不下去了,草草找了些托詞,轉身就跑。

顧淮山獨自待着,一面想着事情,一面點頭。

反正我是妖魔。他想,反正妖魔沒點道德,妖魔是可以娶自己師尊的,正道人士就不行。

李眠雲觊觎池先秋觊觎了這麽久,不也還沒有下手?簡直是又慫又沒用。他是妖魔,他無所顧忌。

半夢半醒之間,顧淮山仿佛又回到傾雲臺的那座小屋中。

陽光投進窗子,照在地上,池先秋坐在躺椅上,他雙手扶着躺椅扶手,幫池先秋搖晃椅子。

就這樣一直晃下去,過了好久好久,池先秋抓住他的狼尾巴,順着捋了一下毛。

顧淮山只覺得觸電的感覺從尾巴尖兒,一直到了頭頂,怔怔的,連說話都忘記了。

池先秋瞧着他的模樣便笑,還搓了搓他的臉,說了他一聲“傻狗”,顧淮山果真晃起尾巴來,一伸手,便把人抱進懷裏,手掌在池先秋身後觸到毛茸茸的一團。

顧淮山低頭,看見自己手裏潔白短小的兔子尾巴,轉回頭再看看池先秋。

狼吃兔子,天經地義。

他這樣安慰自己。

将魔尊送來的求和美人送回去之後,顧淮山所率軍隊勢如破竹,連戰皆捷,眼見着就到了萬仞宮門前。

一轉眼到了除夕,玉京門中一派祥和之氣。

及至夜間,山中挂起明亮的燈燭,将原本一入夜就肅穆安靜的玉京群山照得燈火通明。

夜裏在正殿有宴席,各個宗門世家的宗主家主都會出席,池先秋也免不了要去露個面。

李鶴是可以跟着李家主、作為李家公子出席的,但李眠雲和狼崽子,因為還沒正式拜過師,身份都不太方便。

臨走時,他對幾個徒弟說:“我很快就回來,點心省着點吃,給我留點。”

狼崽子點頭應了,李眠雲幫他把大氅披好,系上系帶:“師尊不要喝酒。”

“我知道。”池先秋低頭看着他的手,“你師祖也不讓我喝,喝不了的。”

“早點回來。”

“知道了。”池先秋揉他的腦袋,“小媳婦樣兒。”

李眠雲也不在意,幫他把衣領整理好。池先秋又對狼崽子道:“今晚放假一天,不用練劍了,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李眠雲與狼崽子目送他離開,直至看不見他的身影,兩個人便收回目光。

狼崽子扭頭要走,他不願意和李眠雲待在一塊兒。

他夢見過前世的事情,以顧淮山的視角,他知道顧淮山做過的事情,自然也知道李眠雲在想什麽。

這兩個人他都不喜歡,也不願意和他們待在一起。至于李鶴,在他看來,李鶴長大之後就是李眠雲,所以他也不喜歡李鶴。

他誰都不喜歡,他就喜歡池先秋。

池先秋不在的時候,他就揭開乖巧的外皮,露出獠牙。

狼崽子從傾雲臺後山離開,穿過樹林,踏着雪地,一路來到藏書的石刻碑林。

如上次祝真看見的那樣,他并不在前面的幾座石塔多做停留,腳步匆匆,就往深處的石塔去。

這回他往裏走了幾步,忽然覺得身後有人,回頭用發光的狼眼睛掃了一眼,沒有發現異樣,才繼續往前走。

石塔林深處,尋常弟子根本不能靠近,他能進來,是因為他早先跟池先秋說自己想看書,想找一些魔氣修行的法子,池先秋沒有多問他什麽,就把通行的令牌給他了,讓他在這裏随意出入。

池先秋很信任他,從來不問他在這裏看了些什麽書。

他憑借令牌,進入了最後一座石塔,他甫一進入,便有兩個人從另一座石塔裏走出來。

其中一個人穿着內門弟子的服制,擔憂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喚了一聲:“寧師伯?”

正是寧拭與陸鈞。

寧拭是三長老的弟子,總是不太喜歡池先秋;陸鈞一直随他修行,不久前才晉了內門弟子。

自那日從三重境界出來之後,寧拭因心浮氣躁,總針對池先秋,被池風閑罰去思過崖思過三個月,到前日才從崖洞裏出來。

寧拭背着重劍,雙眼目不轉睛地盯着狼崽子進去的那個石塔,神色晦暗不明。

他思忖半晌,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這頭兒,池先秋獨自前往正殿赴宴。他在幾位宗主面前為小輩,理應早些到,但這時過去,遠遠地也看見殿外已然亮起燈火,将黑夜照徹,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他落了地,一眼便看見了站在李家主身邊、正朝他招手的李鶴。

李家主順着李鶴的目光望去,也看見了池先秋,便牽着李鶴上了前:“池小仙長。”

“師尊。”李鶴一見他,就要上去牽他的手。

池先秋只是握了一下他的手,語氣裏沒有責怪的意思:“在父親面前也這樣黏人。”

李鶴害羞,躲到他身後去了。

李家主朝他笑了笑:“小鶴喜歡池小仙長,為了等池小仙長,早早地就拉着我過來了,我說池小仙長不會這麽早過來,他偏不信,等的時候都念了好幾次,問‘師尊怎麽還不來’。若是池小仙長得閑,不如今晚就讓他跟着池小仙長一起。”

“也好。”池先秋牽起李鶴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兩人再寒暄幾句,太和宗與神樂宮的道友也到了。

見他們在這裏,太和宗的徐宗主帶着大弟子喬決明、神樂宮的聞宮主也帶着弟子聞有琴上前來了。

見過禮,徐宗主撚着胡須道:“李家主這回可是輕松,把孩子都交給先秋帶了。”

李家主笑着道:“哪裏是我圖舒坦?是他自己喜歡跟着池小仙長,一見池小仙長,連我這個爹都能抛到一邊。”

長輩們說話,池先秋便牽着李鶴,與喬決明、聞有琴站在一塊兒。

各派弟子也親如一家,三三兩兩聚在一起。

不多時,只聽遠處傳來一聲銅鐘鳴響,一行手執拂塵的黃衣修士出現在衆人的視線當中。

衆弟子的談話聲漸漸小下去了,聞有琴碰了碰池先秋的手肘,撇了撇嘴,看起來不是很高興的模樣:“天機殿的人來了。”

天機是新起的符修門派,比不得玉京、太和與神樂流傳久遠,在百年之前修真界對魔界的大戰之中,才嶄露頭角,也是憑借這一次大戰,天機跻身上乘。

自此修真界以玉京門為首的三大宗門,變作四大宗門。

天機主符修,也算卦問道,宗派位于海外的小雲端島,遠離中土。

其修士弟子或是從各個宗門出來的外門弟子,因為多年修行沒有進展,才前往海外另求他路;或是天機掌門從各地撿回來的孩子,這些孩子往往因為某些原因被遺棄,自身性格孤僻,也甘願留在海外小島上。

其實三大宗門并不排斥其他宗門的崛起。

此時正殿外的壇場上,玉京的月白竹葉、太和的青衣玉兔,還有神樂的紅裳驚濤,看起來十分融洽。

天機殿的修士統統身着黃衣,衣繡玄鳥,面無表情,雙眼微擡,仿佛并不将周遭事物放進眼裏。

他們覺着玉京寒酸、太和寡淡,還有神樂孤傲,殿中弟子也從不跟三派弟子多做交流,來玉京門走一遭,不過是走個過場。

天機殿殿主姓江,從前也是玉京門的劍修弟子,比池風閑小一輩。在玉京數十年,他發覺自己實在是沒有劍修天賦,這才出海遠游,創建了天機殿。

如今江殿主已是中年模樣,身披黃衣,背負玄鳥,走在隊伍最前。轉頭看見幾個宗主,便朝他們走去。

聞有琴扭過頭,對池先秋與喬決明道:“奇怪,江殿主怎麽沒帶他的大弟子過來?”

好巧不巧,這句話就落在了江殿主耳中。不知是否錯覺,他的目光淡淡地掃過池先秋,才道:“我派行舷去做些事情,想來要不了多久就會過來了,讓聞師侄挂心了。”

聞有琴癟了癟嘴,客套應了兩句,便拉着兩個好友退遠了。

“江行舷那張死人臉,我永遠也不想見到。”

不多時,遠處又傳來幾聲鶴唳,正殿門扇大開,燈火倏地亮起,将殿中每一處都照亮,酒水悉備,滿殿清香。

幾只仙鶴先至,而後池風閑銀發全束,一身月白華服,帶着不容直視的清冷孤高,衣袖上下一翻,翩然落地。

衆人俯身行禮,池先秋跟着旁人作揖,随後看了看池風閑的眼色,便牽着李鶴過去了。

“師尊。”

“嗯。”池風閑只看了一眼緊緊地牽着他的李鶴,李鶴便抱住了池先秋的手。

池先秋解釋道:“小鶴想跟着我。”

“随你罷。”池風閑嘆了一聲,擡腳走進殿中。

跟在他身後,衆人也紛紛入殿坐定。

而後便是略顯冗長的各位宗主祝詞敬酒,池先秋每次舉杯,手裏的酒水都被池風閑變作清水,到了最後,池風閑幹脆把他面前的一壺酒都變作水。

酒過七巡,殿上衆弟子皆有醉意,池先秋想着差不多了,他一向不是這種宴會的焦點,便想帶着李鶴回傾雲臺,同徒弟們一起守歲。

他看了一眼池風閑,還沒來得及開口,天機殿的江殿主就舉着酒杯,站了起來。

“池師侄。”

池先秋趕忙斟酒起身,只聽他又道:“聽聞池師侄過了年就要收徒了,可算是決明、有琴這幾個同輩人裏的頭一個。”

喬決明與聞有琴不自覺偏了偏頭。

池先秋聽出他語氣不對,只道:“先秋不敢,不過是鬧着玩兒的。”

“一收就是收好幾個,這怎麽能算是玩兒呢?況且啊,我還聽說,池師侄要收的幾個徒弟裏——”江殿主笑了笑,“有一個是妖魔後代,是嗎?”

池先秋來不及細想他是從哪裏“聽說”來的,知道狼崽子的存在的幾個人,都心頭一凜,池風閑也放下玉箸,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這樣的事情,不單對在場人來說,對整個修真界來說都是驚天動地的,這位江殿主今日恐怕來者不善。

他不回答,江殿主也不在乎,自顧自地道:“依我來看,這個妖魔啊,只能教訓,不能教導,更不能收做徒弟,畢竟誰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就入魔了,甚至還借着玉京的資源修煉,那豈不是為虎作伥?”

“師叔此言差矣……”池先秋剛要反駁,外邊就匆匆跑進來一個天機弟子。

他附在江殿主身邊耳語兩句,江殿主便擡起頭道:“有件事情,當着大家的面,我不知道當不當說。”

不等有人說話,他便道:“我這個小弟子經行石刻碑林,遠遠地瞧見最裏邊的石塔亮着燈,隐隐有魔氣散逸,恐怕玉京門中出了什麽妖魔做亂,所以匆匆忙忙地跑來禀報我。我心下不安,這便連忙告知給池掌門與池師侄了。”

原來如此,池先秋這才明白,他無緣無故提起狼崽子,是為了什麽。

石刻碑林最後一座塔裏放着一些妖魔修煉的禁書,這時他說有妖魔闖了進去,旁人自然迅速聯想到池先秋收的徒弟。

他想把人都引去石刻碑林,摸黑玉京門的名聲,摸黑池先秋這個不常出現在人前的掌門首徒,池風閑自然也會被質疑教徒不嚴。

但這個關竅,最要緊的一件事情是,狼崽子真的在石刻碑林,修行魔氣。

池先秋原想搖一搖腰間的鈴铛,提醒一下他,但轉念一想,還是按住了鈴铛,沒有晃動。

他毫不畏懼地回看過去:“我要收的徒弟,我清楚他的品行,他向我保證過他不會入魔,他就絕對不會入魔。想來石刻碑林別有妖魔,多謝殿主告知。”

他反手召來紙傘:“玉京弟子,随我前去捉妖。”

殿中藍衣弟子們的酒早已醒了,紛紛起身,無條件站在池先秋那邊,随他的動作,召來靈劍在手,也将他的話重複了一遍:“多謝江殿主告知,我等這就去捉妖,等捉來那妖物,再來同諸位痛飲。”

話音剛落,池先秋便飛身跳下玉階,弟子們自行跟在他身後。今日赴宴,他們穿的都是禮服,冷風自正中殿門吹入,吹動廣袖,衣袖劃過的弧線猶如劍尖劃過,一陣肅殺之氣。

江殿主摸了摸鼻尖,讪笑道:“年輕人血氣盛,我才說了一句,這就要過去捉妖了。”

池風閑将剔好的魚肉放在池先秋的位置上:“我這個徒弟不好管。”他笑了笑:“仗着自己有點本事,就四處亂跑。江殿主的徒弟好,要他什麽時候跑來,就什麽時候跑來。”

原本跑進來通風報信的天機弟子來得太過及時,他也知道池風閑是在說他,下意識往江殿主身後躲了躲。

一向沉默寡言的池風閑也學會這樣說話了。

他站起身:“他既然跑來報信,也不能不給他一個交代,走罷,請諸位宗主都去看看那妖魔。”

作者有話要說:小可愛們新年快樂~

感謝在2020-12-3112:56:24~2021-01-0115:08: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蘇旺仔的小牛奶、Gabiii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HazelF34瓶;系統版本升級中、懶癌重症患者10瓶;唐律、看文何必帶腦,開開心5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