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還情篇
謝霜儀道:“想到了什麽?”
寧蘭壓着想要痛呼的沖動,喘息道:“一個男人,在摸我的屍體。”
聞漠挑眉,哇哦,怎麽突然有點重口?問道:“那男人長什麽模樣?”
寧蘭搖頭:“不知,我只看到了手,那人的手很大,手指關節很粗,手上布滿了細碎的傷痕,有的深有的淺。”
寧蘭摸着喜被,有什麽場景在他腦中剎那而過,腦後刺痛更甚,寧蘭咬着牙齒還是發出了痛呼聲,一個什麽東西突然從床下冒出,想要劫走寧蘭。
是那只怨鬼!
謝霜儀反應極快,攻向怨鬼,而聞漠同樣反應迅速,把寧蘭抱到一邊。寧蘭看見怨鬼的剎那,腦袋極痛,零零碎碎的記憶如刀砍般落在他的腦中,殺得他痛不欲生。
那怨鬼不顧謝霜儀的殺招,嘴裏不知道嘟囔着什麽,混沌的眼睛盯着寧蘭,向寧蘭伸出一只手。寧蘭看見怨鬼的樣貌,竟是流出了眼淚!
謝霜儀收回了劍,站于一旁,而聞漠略感驚奇。死屍不可能流淚,至少他從來沒見過。
怨鬼嘴裏嘟囔的話語終于在他握住寧蘭的手的時候說了出來,是許久未曾開口的沙啞:“寧…蘭…”
寧蘭腦中四處轉動,塵沙般的記憶在這一聲寧蘭中仿佛有了引導,慢慢地粘合在了一起,但怨鬼湊近寧蘭的臉時,又突然發瘋,打碎了寧蘭的記憶。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啊!”怨鬼抱頭,怒吼幾聲之後想要殺了寧蘭,聞漠救了寧蘭之後與謝霜儀一起攻向怨鬼。
上次這怨鬼就從他們手中逃過一次,這次絕不會讓他逃脫。
怨鬼與謝霜儀和聞漠打鬥,卻還想去看寧蘭,寧蘭腦子混沌疼痛,看着怨鬼的眼睛才能得到片刻舒緩。
寧蘭滿身疑惑,痛苦難耐:“我是寧蘭,你是誰?”
怨鬼被謝霜儀和聞漠聯手禁锢,聞漠本想殺了怨鬼,但被謝霜儀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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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枹仙君,你做什麽?他是怨鬼不是人,你不殺了他萬一又逃走了怎麽辦?”
謝霜儀下了圍人咒,把怨鬼鎖在在一步之內的圓圈內:“不要亂叫!他逃不走的。我看寧蘭和他似乎有段恩怨,若是解了,喚回寧蘭的記憶,對寧蘭來說也是好事。”
“好事?”聞漠嘆氣,“若是快樂的事情就罷了,萬一是不快樂的事情怎麽辦?”
“無論快樂還是不快樂,寧蘭都有權知道。”謝霜儀問寧蘭,“寧蘭,你想不想找回記憶?”
寧蘭點頭,走上前隔着圍人咒的透明牆,蹲坐在地,雙眼通紅地看着怨鬼的眼睛,問:“你是誰?”
聞漠看此,好吧。
怨鬼沒看寧蘭的臉,而是盯着寧蘭按在透明牆上的手看,斷斷續續道:“寧蘭,蕭…遠展,我是蕭…遠展。”
謝霜儀覺得奇怪,這怨鬼怎麽盯着寧蘭的手看。端詳好一會兒,謝霜儀發現這具死屍的手白淨修長,和普通人的手沒什麽區別。
蕭遠展這個名字仿佛是一條線,一盞黑夜裏的暖光,把寧蘭破碎的記憶整合在了一起。
“将軍?”
這一聲将軍回蕩在蕭遠展許久未曾思考的腦海裏,仿佛單槍匹馬想要沖破敵軍的桎梏。
謝霜儀看準時機,撤去圍人咒,靈力攻向蕭遠展的魂竅,無數的執念散出,全是一個人笑、哭、跑、撒嬌的模樣。
執念在空中飄蕩,寧蘭看了心口疼痛,魂魄竟自動脫離死屍,進入了蕭遠展的魂竅之中!
謝霜儀一直用靈力溫養着魂魄,受到魂魄影響,又被拉入魂竅中,而聞漠想拉謝霜儀,拉不動,也被吸入魂竅之中。
謝霜儀睜開眼,發現自己竟在空中!手忙腳亂落入一草地,後背被砸得生疼,眼前發黑。誰知聞漠大叫着砸了下來,剛好砸在他身上,一記悶哼,偏偏聞漠還趴着不動。
忍着怒氣和酸痛,謝霜儀咬牙切齒道:“起來!”
聞漠被砸得頭暈,聞到一股清冷的味道,還挺好聞,又聞了幾鼻子,清醒過來支起身體一看,謝霜儀被他壓在下面,正處在發怒的邊緣。
聞漠還想着怎麽不痛,原來是壓在謝霜儀身上了。麻利地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雜草,聞漠伸出手想拉謝霜儀起來:“對不住對不住,壓痛你沒有?”
謝霜儀打開聞漠的手,自己杵着天式站了起來:“我們這是在怨鬼的魂竅中?”
聞漠收回手,環顧四周:“應該是,你上次進來的時候是這兒嗎?”
“不是,上次是在婚房。”
“寧家村那個?”
“嗯。”
這裏山清水秀,空氣中彌漫着花香,小溪緩緩流淌,一點兒煙火氣都沒有。兩個人走了幾步,發現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回到一開始他們砸下來的地方。
聞漠喝了口溪水:“怎麽辦?”
謝霜儀皺眉:“不要亂喝水。”
“我這不是給你試毒嘛。”聞漠又喝了一口,“沒事兒,可以放心喝。”
明明就是你自己忍不住口渴想喝,找借口!謝霜儀心想,不過還是解下腰間的竹筒,找沙粒少一點兒的地方灌滿了竹筒慢慢喝。
聞漠看他舉止斯文,有所感慨:“仙君大人真的是仙氣飄飄的,喝個水都這麽好看。”
謝霜儀喝完之後又把竹筒灌滿水,蓋好蓋子別在腰間:“在這兒不知道會待多久,能儲存的東西就盡量儲存吧。”
聞漠坐在石頭上逗兔子:“放心吧,沒事兒的,你看這兒還有兔子,溪水裏還有魚,餓不死的。餓了告訴哥哥一聲,給你做烤兔子。”
兔子聽了,驚吓一聲,趕緊從聞漠手裏跳走了。
聞漠看着空蕩蕩的手:“哎,你說這兔子聽得懂人話?”
謝霜儀傻子似的看着聞漠:“萬物皆有靈,你看他就像看食材一樣,肯定會跑,早晚的事情。”
天快黑了,謝霜儀撿一些幹柴準備生火,聞漠饒有興趣地看着他:“玉枹仙君,你會生火?”
謝霜儀一木頭甩過來:“別亂叫!”
聞漠躲過木頭:“好好好,不亂叫,叫霜儀總行了吧。”
“不許!”
謝霜儀搭好木柴,發現身上沒有火折子也沒有帶生火符,又不想問聞漠有沒有帶,倔着性子準備效仿前人鑽木取火。
聞漠湊近謝霜儀:“你怎麽不問問我有沒有生火符?”
“滾。”
“你這人在犟什麽呢?”聞漠看謝霜儀真的在鑽木取火,掏出一個生火符,火一下就旺盛了。
謝霜儀拍拍手,把鑽木取火的東西搭在火堆上,坐得挺直,不看聞漠。
聞漠覺着奇怪:“霜儀,你還沒告訴我你在犟什麽呢?”
“不許叫!”
“不許叫什麽,霜儀?”
謝霜儀扭頭,聞漠發現這人的耳尖居然紅了,“之前在客棧不是還讓叫嘛?”他起了逗弄謝霜儀的心思,“霜儀,霜儀,肚子餓不餓呀,哥哥給你烤兔兔,捉魚魚?”
謝霜儀一記眼刀甩過來:“你惡不惡心,還兔兔,魚魚?”
聞漠靠近謝霜儀:“告訴哥哥,是不是從來沒有人叫你霜儀,我是第一個叫的?”
謝霜儀不想理他,坐遠一點,聞漠坐得比剛才還近,锲而不舍:“霜儀仙君?霜儀小弟弟?霜儀大人?霜儀師兄?”
謝霜儀被煩得受不了,轉身把他推開:“什麽弟弟師兄大人,正經一點。”
聞漠還想逗他,一聲刻意的咳嗽傳過來:“咳,是不是打擾二位了?”
兩人同時轉頭看去,一個身型略高的女子笑着看着他們。謝霜儀再一看自己,雙手抵在聞漠的胸膛上,聞漠故意靠近他,搞得他好像那什麽一樣。
收回手,謝霜儀坐正,冷聲道:“沒什麽。”
聞漠心情不錯,沒個坐形地問:“姑娘你是從哪兒來的啊?”
姑娘挽起被風吹起的頭發:“我家就在這附近,看到這裏有火光有些奇怪就過來看看。平時這裏不會有人。”
姑娘的眼神在他們之間看來看去:“兩位公子若不嫌棄的話,今晚住宿在寒舍?”
這裏剛才兩人都走遍了,根本沒什麽屋子,突然出現這麽個人,有古怪。
聞漠道:“可以啊,我二人正愁沒地方睡覺。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奴家名叫寧蘭,二位公子請跟我來。”
謝霜儀撲滅火堆,和聞漠并肩走在寧蘭的後面。怪不得這聲音聽着有些耳熟,不就是那魂魄的聲音嗎。
寧蘭竟然是女子,可他進那男死屍後行動毫無別扭啊?
跟着寧蘭走,他們竟到了寧家村,可是這裏明明一眼看過去什麽也沒有。難不成身處怨魂的執念之中,只能看見怨魂想讓他們看見的東西?這樣便可解釋為什麽無論走多遠都會回到原點的原因了。
聞漠快步走到寧蘭身側:“姑娘膽子挺大啊,獨自一人看見火光,居然敢進來。”
“這有何不敢的?一小小樹林而已。”其實如果不看寧蘭,光聽聲音,難以辨別他是女是男,寧蘭的聲音太雌雄莫辯了。
寧蘭領着他們進了寧家村最裏面的那間房舍,屋裏亮着燈,有人在裏面。寧蘭喊道:“蕭郎,出來招呼客人。”
從屋內出來一男子,這男子身材高大,眉眼間狠厲盡顯卻十分英俊,右臉下巴處有一道刀傷,不大但是明顯。
這不就是那只怨鬼嗎?
蕭遠展請他們兩個坐在堂下,倒了兩杯水道:“兩位先請坐,寧蘭在炒菜,我先去幫忙。”蕭遠展把一個木雕放在碗櫃上,出去找寧蘭。
聞漠道:“原來寧蘭是女子,長得還挺好看的。”
謝霜儀的劍一直握在手中沒有放開:“你還給人家找了個男死屍,寧蘭居然沒發脾氣。”
“那時他還在珠子裏,我哪兒知道他是男是女,找了個方便的帶出來。”
謝霜儀想起死屍躺在客棧的姿勢:“呈大字狀還方便?”
“哎呀,就那只死屍模樣好看些。我看寧蘭是看這死屍長得還可以,所以沒有發脾氣,要是是一個長得醜的死屍,肯定發脾氣了。”
“發什麽脾氣?”寧蘭端着菜盤進來,“兩位久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修,這一版更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