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仇愛篇
聞漠從胡府的銀庫裏拿了五十兩銀子,随後張開右手,掌心向上伸到謝霜儀面前:“錢袋,給我。”
“幹什麽?”
“給你裝銀子啊。”
“不用。”
聞漠把手收回,靠近謝霜儀,眼疾手快就把謝霜儀腰間的錢袋拿下來了。他站到箱子旁邊,數着謝霜儀錢袋裏的錢:“喲呵,這麽多。”謝霜儀的錢袋裏面全是錢,有銀子有銀票。
聞漠道,“不過還是要拿的。”他慢慢悠悠光明正大地一個一個數着銀子,給謝霜儀裝滿了五十兩。
聞漠:“我們完成了求助告示上的內容,這是我們的報酬,應拿的。”他把錢袋遞給謝霜儀,謝霜儀遲疑着要不要接。
聞漠看謝霜儀遲疑,收回手把錢袋別在自己腰間:“既然你不要我就替你保管了,用錢的時候記得叫我一聲哥哥,哥哥我就立刻把錢給你。”
謝霜儀拔出天式,輕輕掃向聞漠正在系錢袋子的腰間,錢袋白色的細帶從聞漠手中斷開,謝霜儀用劍接住錢袋,收回天式,把錢袋別在腰間:“不用了,我自己的錢自己保管。”
聞漠點頭:“如此甚好,走吧。”
李柔焉卻站着沒動,道:“仙君,這些銀子雖然不多,但是天下哪裏都需要銀子,你們真的不全部拿走嗎?”
聞漠嘴角勾笑,雙手環抱看着李柔焉:“我當然想要,那麽多錢,我小時候見到肯定要瘋了。但是現在我不需要那麽多銀子了,有比我更需要它們的人,到時候讓丁老爺用這些錢去救助災民吧。再說了…”聞漠下巴一揚,看向謝霜儀,“這不是某人也不想要嘛。”
“無聊,走了。”
謝霜儀心中又對聞漠有了一層認知,原來這家夥還會關心窮人。
謝霜儀和聞漠最後還是沒有和丁老爺去府衙。方曉醒後為了脫罪,把胡秉仁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抖出來了,原來不僅只有李柔焉是受害者,胡秉仁還經常去買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姑娘糟蹋,害死了幾條人命,這些姑娘的屍骨有的被随便丢在了亂葬崗,有的就被丢在了胡家院子後面的井裏,全被打撈上來了。
丁老爺一氣之下判刑,将胡府所有的銀子拿出來施粥救濟,胡秉仁第二天就被拉到城中熱鬧處斬首示衆了,方曉也立刻被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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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的張文君,李柔焉沒有再吸她的生氣之後,再加上謝霜儀輸入靈力為她修複,身體逐漸好轉,李柔焉也從胡府的銀庫裏拿出銀子給張文君,讓她回娘家了。
李柔焉在看見天道輪回,惡人終有惡報之後,身上的戾氣也逐漸消散,魔物周身的魔氣也散開,顯出小孩子可愛白嫩的樣子。
李柔焉牽着胡生的手,散着柔和的光芒向謝霜儀福身,李柔焉對胡生說:“生兒,快向仙君道謝,說多謝仙君。”
小孩子眼睛大大的,吃着手指頭滿眼天真疑惑地仰頭看着謝霜儀,晃晃蕩蕩地要去抱謝霜儀的大腿,被李柔焉阻止。
“生兒。不可無禮!”
“無礙。”謝霜儀蹲下,看着抱着大腿對他傻笑的孩子,大拇指輕輕摩擦着胡生鮮嫩有彈性的臉頰,眉眼帶着溫和,道:“真可愛,還這麽小。”
謝霜儀站起,将孩子抱給李柔焉,說,“轉生後好生為人。”
李柔焉接過胡生:“我會的,多謝仙君。”
向謝霜儀和聞漠福身行禮後,李柔焉和孩子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溫暖的風中,風中飄來李柔焉對他們的祝福。
“祝君常健,仙途騰踏。”
謝霜儀望向天空,無聲道:“多謝。”
聞漠上來勾住謝霜儀的肩膀,将身上重量放在謝霜儀身上,猶如劫後餘生般道:“走,哥哥帶你去吃醉燕樓的辣菜,包你滿意。”
謝霜儀收回目光,推着聞漠:“滾開,你有多重自己不知道嗎?”
聞漠耍賴皮:“不知道,我只知道仙君真厲害,肩膀受了傷打架還那麽勇猛,我好敬佩啊。”
聞漠不提還好,一提謝霜儀就感覺昨天聞漠剛幫他正好的骨頭又有點兒錯位了,上面還留有聞漠冰冷的手掌的觸感。
謝霜儀道:“知道我受傷了還挂我身上?”
“這不是挂在左肩嘛,多大點事,三個月就好了。”雖然這樣說着,但是聞漠還是松開了挂着謝霜儀的手,關心道,“今天怎麽樣,有沒有比昨天好一點?”
昨天聞漠幫謝霜儀處理的時候,他連呼吸都是屏着的,生怕手上重了,把他弄疼。
聞漠的那一掌是帶着十成十的力量去的,謝霜儀的右肩不僅粉碎性骨折,有一塊骨頭還錯位了,在修長白皙偏薄的身體上看着非常恐怖。
謝霜儀稍微動了動右肩:“無事,好多了,不用力便沒什麽反應。”
聞漠心裏還是愧疚和歉意,踏前一步走在謝霜儀身前,背對着謝霜儀:“今天醉燕樓這頓我請了,你使勁吃,挑貴的吃。”
謝霜繞過聞漠:“如此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醉燕樓一樓、二樓人聲鼎沸,五六個小二忙上忙下。
謝霜儀和聞漠一踏進醉燕樓,立刻有穿着幹淨,面相白淨的小二上前招待:“兩位樓上請。”
小二領着謝霜儀和聞漠上了三樓。三樓與一樓和二樓不同,食客不多,舉手投足之間皆是修養,布置三樓也是書卷文雅許多,每張桌子有繡着春夏秋冬四景,不同的屏風隔着。若是不想被人打擾,還可以進廂房吃飯。
小二問:“兩位是想坐在外間吃飯還是裏廂?”
聞漠下巴揚向謝霜儀:“你做主。”
謝霜儀道:“廂房。”
“好嘞。”
小二領着他們來到春暖閣,開始給他們介紹醉燕樓的拿手好菜。謝霜儀雖說恭敬不如從命,但只點了青菜、湯水和米飯。
聞漠:“你就吃這些,不是說吃最貴的嗎?”不等謝霜儀說話,聞漠就說,“小二,你們這兒做得最好的,最出名的辣菜來一份兒,再炒幾個你們拿手的肉菜上來。”
小二記下便退了下去。
春暖閣吃飯的桌子靠在窗邊,從窗外能将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看得清清楚楚,風從窗外徐徐吹進,好是惬意。
聞漠撐着下巴看着謝霜儀,謝霜儀此時看着窗外,眼眀正似琉璃瓶,眉削如墨畫。清風吹動,帶起謝霜儀鬓角的碎發,落在他月盤般瘦削的下巴上,嘴唇薄而紅潤。
聞漠情不自禁道:“你真好看。”
“嗯?”謝霜儀轉頭疑惑地看着聞漠。
“咳!”遮掩似的,聞漠咳嗽道,“沒事沒事,就誇誇你。”
謝霜儀看他的一瞬間,聞漠覺得第一次手活的時候,那個瘦削有力,朦胧的身影好像有了實體。
昨天謝霜儀因為沒忍住疼痛,露出的壓抑的呼吸聲和朦胧中的那個人揚起的脖頸重合,驀地聞漠聽到他的心髒狠狠地跳動了一下。
謝霜儀看聞漠呆呆地看着他,問:“你臉紅做什麽?”
聞漠如大夢初醒,慌忙拿起茶杯想遮掩什麽,然而茶是剛倒的,燙得他臉更紅了。滾熱的茶水嗆進了喉嚨,灼得他的心還在不斷地震動。
謝霜儀無語:“喝個茶需要那麽急嗎?”
完蛋了,聞漠想,他好像喜歡上他的兄弟了。
連謝霜儀無語的表情他都覺得很好看。
可是…
之前都只是把他當作兄弟看待…
聞漠想可能是因為自己是個斷袖,剛才謝霜儀的模樣實在是太好看了,他才沒忍住胡思亂想。
聞漠說服了自己,慢慢平靜道:“沒事沒事,我就想着這裏這麽貴,多喝點茶喝回本,喝回本。沒想到他這裏連免費的茶都這麽好喝,沒忍住多喝了點,嗆住了。”
謝霜儀忍不住稍微勾起了嘴角又放下,用平時冷靜的口吻道:“小心些。”
聞漠又被謝霜儀要笑不笑的表情迷住了,真他娘的好看!
然而謝霜儀仿佛在街上看到了熟人,眼神一亮,從醉燕樓的四樓拿着天式跳了下去,引起路人的驚呼。
聞漠回神,彎腰從窗戶往下看,謝霜儀拍了一個白衣男子的肩膀。也從窗戶上跳下去。路人沒想到還有一個,又驚呼一聲:“這兩人誰啊,腦子有病吧,不過長得挺好看的。”
謝霜儀也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面色一赫,清清嗓子,問剛才那名白衣男子:“風純,你在這兒幹什麽?”
名為風純的男子道:“我來找你。”
“找我?”
“嗯。”風純面色憂慮道,正色道,“師兄,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說。”
謝霜儀看風純嚴肅,帶着他上了春暖閣。
三人坐在春暖閣中,謝霜儀介紹道:“聞漠,這是我師弟,喬風純,風純,這是我朋友,聞漠。”
喬風純抱拳道:“聞漠仙君。”
聞漠擺手:“叫我聞漠就行,我就跟着霜儀叫你風純好了。”
喬風純點頭,看向謝霜儀,一副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的樣子。謝霜儀會意,風純是看聞漠在,不知道這些話當着聞漠的面講行不行。
聞漠也看出來了,起身道:“我去外面轉轉。”
謝霜儀把劍放到桌子上:“無事,聞漠坐吧。風純,有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
風純看一眼聞漠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聞漠仙君你坐吧。”
聞漠坐下,喝茶看着窗外。
風純道:“師兄,大師姐被魔界的人抓走了!”
謝霜儀皺眉,眼中盡是怎麽可能四個字。
謝霜儀修煉的門派叫作蒼悅派。蒼悅派在大瑤國的最東邊的瑤東山上,主修劍道。全派只有三個峰,每個峰有一位峰主,三個峰主由掌門掌管,而掌門和六個長老一起管理蒼悅派。
蒼悅派的三個峰分別是藥詩峰、明溫峰、崖修峰。三個峰的劍道課一起上,由三位峰主輪流教學,而各峰擅長的東西卻有所不同。
藥詩峰主修藥理,峰主名為寒螀;
明溫峰主修陣法,峰主名為連淮;
崖修峰主修武道,武道的武器為劍,峰主名為司墨。
崖修峰是三峰之中實力最強的,也是謝霜儀和喬風純所在的峰。
三峰之間雖然劍道課一起上,但是各峰弟子的主修由峰主親自教導,各峰弟子也由峰主根據弟子擅長的領域進行挑選。
剛才喬風純提到的大師姐叫作宋溫素,雖然叫宋溫素大師姐,但是宋溫素不是崖修峰的人,而是明溫峰的人。
之所以叫她大師姐,是因為謝霜儀、喬風純兩人上山時間差不多,是宋溫素帶他們慢慢熟悉山上,漸漸入門的。
謝霜儀孤身一人,父母早在天災中為保護他死了,也是宋溫素安慰他,謝霜儀才慢慢走出失去雙親的痛苦之中。
宋溫素對謝霜儀來說就是家人一樣的存在。
謝霜儀道:“風純,把來龍去脈講清楚。”
喬風純喝了口茶後道:“你下山之前大師姐還沒有回山你記得吧。”
“嗯。”謝霜儀記得,大師姐以前下山不超過一月,每次回來都會給他們帶凡間的東西。謝霜儀下山之前還想着可以趕上大師姐送給他的禮物。
沒想到直到謝霜儀下山大師姐還沒有回來,謝霜儀只好帶着遺憾下山了。
喬風純道:“大師姐前幾天回山了,但是一回來她就讓連淮師尊将她逐出師門,連淮師尊這麽看重大師姐,怎麽可能會這麽做?可大師姐一直苦苦哀求,在明溫峰峰前跪了好幾天。”
喬風純的眉毛寧在了一起,“我們一開始不知道怎麽回事,還以為是大師姐超過時間還沒有回山門,被連淮師尊懲罰,後來問明溫峰的人才知道,大師姐愛上了一個魔界的人,要和他一起走!”
自古正邪不兩立,魔者仙所驅也。蒼悅派入門門規第一條,便是不得與邪祟為伍。宋溫素身為修仙之人,違反了規矩,身為蒼悅派的人,犯了戒律。
喬風純的眼眶開始泛紅,說話已經有些哽咽了,“師兄你知道本門的門規有多嚴厲,連淮師尊根本不可能讓大師姐走,可是大師姐硬是要走,還廢了自身的修為,說是還明溫峰的養育之恩。把連淮師尊氣得大發雷霆,說要把大師姐關進囚洞之中。”
囚洞!謝霜儀的心咯噔一下,這是用來關違反戒律的人的地方,聽說裏面陰冷潮濕,暗無天日,進去的人出來需要好幾個月才能恢複正常。
“然後呢!”謝霜儀焦急問道,“大師姐被關進去了嗎!?”
“沒有。”喬風純搖頭,“魔界的人來把大師姐帶走了。這也是我來找你的原因。師尊讓我找你和大師兄,我們三個一起去魔界把大師姐帶回來。”
喬風純口中的大師兄是崖修峰峰主的關門弟子,顧齊殤。
謝霜儀道:“可是大師兄常年在外歷練,根本找不到他。”
“所以我就先來找你了。”喬風純抓着謝霜儀的袖子,“師兄,我們快走吧,大師姐被魔界的人抓走了,她現在又沒了修為,萬一…萬一…”
“別急。”謝霜儀安撫喬風純,“說不定帶走她的人就是大師姐喜歡的人,不會有事的。”
嘴上安慰着喬風純,謝霜儀手上卻拿好了天式,對聞漠道,“走。”
聞漠随便丢個銀子在桌上,三人便從窗戶踏上屋檐,快速地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審簽被拒,心情有點兒低落沒有更新,周天補上。
今天晚了半小時,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