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仇愛篇

謝霜儀天式握于手中,突然感覺腰間一酸,膝蓋一軟,跌跪在地。

他擡頭看顧齊殤:“師兄,你…”

顧齊殤點了他的穴道,竹蕭持于手中:“師弟,抱歉。”顧齊殤一掌劈在謝霜儀的後頸。

謝霜儀昏過去之前,只看見了顧齊殤略帶抱歉的眼神。

顧齊殤抱起謝霜儀道:“師傅,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吧。”他看着謝霜儀,“聞漠到底是什麽人,值得霜儀這樣為他。”

司墨嘆一口氣,孽緣。

司墨将他所知的一切告訴了顧齊殤。

顧齊殤把謝霜儀抱回房間,放在床上,腦子裏回響着司墨的話。

“霜儀最後成了聞漠的爐頂。”

“修仙派也被聞漠滅了。”

看着謝霜儀膚如凝脂,眉如墨畫的臉,顧齊殤情不自禁地用拇指撫摸着他的臉頰。

和想象中的一樣,滑溜溜的,嘴唇也軟軟的。

謝霜儀十六歲那年,顧齊殤從凡間趕回來參加他的壽誕,同時也舉行謝霜儀被司墨收為關門弟子的典禮。

十六歲的謝霜儀一轉身,風和光把他修飾得那樣好看,一不小心顧齊殤的心就跳了,跳得很大聲。

顧齊殤低頭,在謝霜儀的腦袋下輕輕落下一個吻,他的手摩擦着謝霜儀的嘴唇,最終還是起身,口中念訣,将謝霜儀禁锢在床上。

他絕對不允許謝霜儀再見聞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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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漠,必死!

謝霜儀醒來,發現身邊沒有人,這裏也不像是他的卧房,打量許久起身,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想起之前在荒野的事情,謝霜儀喊道:“師兄!師傅!”

師兄師傅沒有來,倒是來了陸路,那個崖修峰的小師弟。

謝霜儀掙紮着問道:“陸路,快解開,我出去!”

陸路神色慌亂,微微發抖,反手關了門,下了一道保護令在門上:“不行!大師兄吩咐過,一定不能讓你出去!”

謝霜儀看他神色不對,行事小心,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陸路站到床前,手放在劍柄上,“師兄讓我加強防備守着你,寸步不離。”

屋外傳來打鬥聲,間或還有慘叫聲。

謝霜儀掙紮得更加厲害,他也不知道自己被什麽給禁锢住了,無法起身:“快幫我解開!出事了!告訴我!”

“大師兄吩咐過了,無論出什麽事情都不能讓你出去!”

謝霜儀大喊:“天式!”

天式從天而降,打破了屋頂,淩于半空。

自從謝霜儀有所突破之後,他與天式的聯系越來越強了。

謝霜儀道:“天式,解封!”

“不行!”陸路擋在天式面前,拔劍劈向天式,卻被天式一劍摔倒了旁邊,把桌椅都給掀翻了。

天式在謝霜儀身邊用力散發着光芒,不斷刺向謝霜儀的手肘和腳踝的位置。

陸路又站起來,大喊一聲打向天式,再次被天式彈回去。

謝霜儀道:“陸路,如今山門出了事情,難道你要讓我坐視不管嗎!”

陸路紅了眼睛,原本想再次砍向天式的劍也在發抖。

謝霜儀再接再厲,“若是師門有事,你我就是罪人!你難道要眼睜睜看着師門出事,卻和我在這裏茍且偷生嗎!?”

陸路一番掙紮,将劍歸鞘,握住謝霜儀的手腕:“我只是看見師兄這樣幫你一弄,你的手就解開了,不知道行不行。”

“死馬當作活馬醫,快!”

外面的打鬥聲越來越激烈,謝霜儀看見有血濺在窗戶上。

“快!”

謝霜儀越着急,陸路越抖:“好…好。”

謝霜儀問:“我被關在這裏好久了?”

陸路畫了兩個陣符,都不對,手抖道:“沒…沒多久,三…三天。”顧齊殤那一掌沒收力。

試了好幾次之後,謝霜儀的手終于能動了,陸路大喜,再将腳腕和另一只手解開。

謝霜儀恢複自由後立刻拿上天式,一劍劈開陸路布下的保護陣法,踏出門外。

光線暗淡,兵刃交響,地上橫七豎八躺着妖魔的屍體和…蒼悅派弟子的屍體,還有人在不斷打鬥,天空也一片暗淡,有人在上空交手,光芒忽而大閃又忽而暗淡。

喬風純看見謝霜儀,大喊:“師兄,助我!”

喬風純被四五個妖魔的東西圍住,腰間已然受傷!

廣場之上有鬼界、魔界和妖界之人。

鬼界之人與凡塵之人的外表相似,但是臉色就像牆粉一樣,只剩白色,眼珠無神;魔界之人不僅能變成人的模樣,同時也能變成一團魔氣,但無論是人形還是魔氣,身上都圍繞着一股黑氣;妖界之人長得奇形怪狀,身上有部分野獸的特征,力道極重。

謝霜儀飛身向前,天式列成四四十六把劍陣,刺向妖魔,只一招,妖魔便被殺盡。

喬風純看謝霜儀來了,盤腿坐于地上,運氣止血。

陸路也趕來,兩人背靠背,共同抗敵,保護着喬風純。

敵人不斷湧來,似是無窮無盡。

謝霜儀一劍一個妖物,問:“怎麽回事!”

陸路顫抖着道:“妖界、魔界、鬼界三界聯手攻打修仙派,修仙派如今也是聯手共同抗敵!”一團黑色的魔物突然纏住陸路,謝霜儀替他解圍。

陸路松了一口氣:“多謝師兄。”

“集中注意力!”謝霜儀殺了一個鬼界之人,血淋在臉上,“師尊他們呢!”

“前…前面和三界大将拼殺!”

崖修峰的弟子上前殺敵,明溫峰的弟子在後面布陣幫助崖修峰的弟子殺敵,藥詩峰的在後方為受傷的弟子治療,只要不是致命傷,半刻之後受傷之人就能再次與敵人拼殺。

但是治療的速度趕不上受傷增加的人數。

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謝霜儀問:“大師兄去哪兒了!”

喬風純腰間的血止住了,他站起來揮舞着劍,一劍殺死一個鬼界之人:“大師兄和師傅在前面!”

場上蒼悅派的弟子的傷亡越來越重,而三界邪物雖有死傷,但是死亡的數量沒有蒼悅派的人多。

謝霜儀淩空飛起,天式直沖雲層,分裂變成八八六十四八卦劍陣,大喊:“蒼悅派弟子,撤!”

蒼悅派弟子反應極快,紛紛禦劍淩于上空。鬼界和部分妖界的邪物不會飛行之術,淩于上空的弟子與飛上來的魔物和部分妖物打鬥。

等廣場之上看不見蒼悅派的弟子,謝霜儀将劍陣越變越大、越變越大,大喊:“蒼悅派弟子,助!”

有實力助謝霜儀一臂之力的蒼悅派弟子,紛紛把法寶抛于劍陣之中,八卦劍陣淡色光芒乍現,只聽謝霜儀大喝一聲:

“去!”

劍陣帶着勢如破竹之力,殺向廣場之上的邪物。

鬼界之人的血流淌在地,妖族痛苦嘶吼,掙紮跌倒在地,廣場之上,屍體縱橫,血腥沖天!

一記大招耗費了謝霜儀不少心力。謝霜儀降落單膝跪在地上,天式落在手邊,右手捂着胸口不斷喘氣。

廣場上蒼悅派暫時占了上風,弟子之間相互合力,殺死剩餘的邪物。

喬風純和陸路兩人一左一右護住謝霜儀,喬風純一邊哭一邊殺敵,問:“師兄,你吐了好多血嗚嗚嗚。”

陸路雖然擔心,但是比起喬風純還是鎮定一些:“沒…沒事的,風純你別哭了。”看見謝霜儀站起,陸路驚道,“師兄,你要去哪裏!?”

謝霜儀向前飛去:“剩下的就就交給你們兩個了,帶領師兄弟們好好善後,我去找師傅!”

謝霜儀離上空忽閃忽滅的光芒越來越近。

場景越來越清晰,聞漠和顧齊殤正在交手,兩人都受了不少傷!

只見顧齊殤被聞漠一招打得後跌,口吐鮮血,謝霜儀上前接住顧齊殤:“師兄!”

顧齊殤大驚,打開謝霜儀:“你怎麽來了,回去!”

“不回!”

聞漠帶人攻打謝霜儀的師門,又被謝霜儀碰見打傷他的師兄,有些不太敢面對謝霜儀,站在謝霜儀和顧齊殤面前沉默不語。

謝霜儀将顧齊殤護在身後,帶着驚訝和憤怒看着聞漠:“為什麽!”

此時命陳飛到聞漠身邊,打量着謝霜儀,戲谑道:“你的眼光不錯,人長得還可以,資質也還行,就是…不知道喜不喜歡你。”

聞漠看一眼命陳:“走開。”

————

聞漠從蒼悅派回到鬼界之後消沉了好一陣子,命陳在有一次和聞漠喝酒的時候說:“妖魔鬼三界要聯手攻打修仙派,你要一起嗎?”

聞漠先是一愣,随後拒絕:“不去。”

命陳蠱惑道:“只要滅了修仙派,你的心上人就能随你控制了,真不去?”

上次命陳就是用這個理由引誘聞漠修煉鬼界之術,但是囚洞回來之後聞漠發現自己不是只想要得到謝霜儀的人,他還想得到謝霜儀的心。

他不希望謝霜儀傷心難過。

命陳舉起酒杯,對着沒有月亮的鬼界天空:“後卿已經去說服妖王了,只要妖王同意,我們就會立刻攻打修仙界,打得他們措手不及。你身為鬼界之人,不管你有沒有做,在世人眼中,你已經和我們一樣了。”

命陳喝下杯中酒轉身看着聞漠,“反正做與不做都會被認為做,為什麽不做?而且還不知道你的心上人是否喜歡你。無論喜歡不喜歡,只要三界攻打修仙派,他定會随那些修仙之人追殺你,這樣還不如随我們一起,把你的心上人綁過來,生生世世在一起。”

生生世世……

聞漠對于命陳的蠱惑一直都是躍躍欲試。

聞漠放下酒杯:“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說。”

“為什麽要滅修仙派?”

命陳難見地,半天沒回答:“…這個問題比較複雜。”

斟酌後,命陳道,“為了反抗神界,為了得到自由,為了替同族報仇!”

命陳眼中閃着光芒,“六界受神界統治已久,如你所見,鬼界只能安于一隅,魔界也只能東躲西藏,妖界只能隐于山林之中,許久不入世,而修仙派自诩正道,千百年來不知道殺了多少妖魔鬼三界之人。如今也只是報仇罷了!”

“我們要想反抗神界,就要有血腥!只有殺了修仙派的人,神界才會意識到我們早與千百年前不同。”

“這是戰書!向神界宣戰的戰書!”

聞漠許久不語。

随後後卿到了,與聞漠喝了好幾天的酒,将他與宋溫素的點點滴滴告訴了聞漠。

後卿道:“如果當初我能果斷一些,将溫素禁于身邊,也許溫素就不會死了。”

聞漠大震,他不希望謝霜儀有任何事情。

命陳說得不錯,做與不做在世人眼中他已經是鬼界之人,他已經做了。

如果有一天謝霜儀會落得宋溫素的下場,還不如現在就關着他!

————

命陳被叫走開也不惱,這是聞漠在心上人面前蒼白的辯駁。

又不是他命陳不在聞漠身邊,聞漠傷他大師兄的事實就不存在了。

蒼鴻此時過來,看見謝霜儀和顧齊殤,大吼:“回去!”

命陳向蒼鴻招手:“回來了?”

命陳與蒼鴻交手,蒼鴻一時不慎,被命陳壓在了一座山下,蒼鴻剛剛掙脫壓制,上來就看見顧齊殤和謝霜儀站在命陳面前。

蒼鴻護在兩個小輩身前,臉色黑沉:“命陳。”

命陳笑道:“你們蒼悅派那個叫…哦對,司墨的在哪裏,怎麽沒見他的身影?”

不等蒼鴻回答,命陳故意看着謝霜儀道,“瞧我這記性,那個叫司墨的不是和後卿和妖王打着呢,孤身一人對戰妖王和魔君,不愧是教出如此優秀弟子的師尊啊,實力真是強勁。”

謝霜儀天式緊握在手:“掌門,師傅他在哪裏!?”

命陳此時攻向蒼鴻,兩人在空中交手,交手的餘波硬生生把謝霜儀三人推開。

蒼鴻道:“前面,快去助你師傅一臂之力!”

謝霜儀上前,被聞漠堵住,聞漠道:“霜儀…”

謝霜儀舉劍:“讓開!”

顧齊殤站在謝霜儀身邊,眼珠幽沉沉地看着聞漠。

若是謝霜儀一人,聞漠就讓他過去了,但是此人!

聞漠帶着殺意看着顧齊殤,那天他與此人争奪謝霜儀的事情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絕不讓此人過去!

聞漠地陰之力集于雙手,三人就在空中互相交手,身形極快。

忽聽一聲蒼老,擴散于空中的聲音道:“蒼鴻道友,我與廑和前來助你!”

蒼鴻大喜,寒螀和連淮去搬的救兵到了,是虛空和廑和!

連淮和寒螀兩人架着司墨,司墨看着受傷頗重。

蒼鴻與命陳対掌,借力退到司墨身邊,焦急問:“他怎麽了!”

寒螀道:“無礙,只是暈過去了。我們幾人剛好看見他被妖王和魔君打傷,便救了過來。”

謝霜儀和顧齊殤見到師傅,也是退到司墨身邊,聞言顧齊殤問:“那妖王和魔君在何處?”

虛空大笑一聲:“被我和廑和聯手打傷,不知道掉在凡間哪個地方了。”

謝霜儀和顧齊殤抱手行禮道:“多謝兩位前輩。”

“哎,無事,順便的事情。”虛空擺手,向前跨出一步,對着命陳和聞漠道,“兩位,虛空派虛空前來讨教!”

廑和跟在虛空身側:“廑和派廑和也向二位讨教!”

聞漠看見這二人,刻意埋藏在腦中的記憶被喚醒,眼神不可思議地在謝霜儀和這兩人之間徘徊,周身殺意大漲。

是他們!殺了聞氏一族的兇手!

二十年前,聞漠六歲,爹疼娘愛,因為幫凡人除魔衛道,在當地威望很高。

聞漠是個很幸福的孩子。

可是突然有一天,這兩個道貌岸然,一臉笑容的兇手到訪,晚上他們家就被屠殺,火光四起,到處都是血!

聞漠還記得那天,他的母親把他藏在山洞裏,封住洞口不讓他出來,自己卻現身引開了敵人,後來他從山洞出去,發現族人的屍體都被扔在了山崖之下。

他哭着爬向成堆的屍體,發現他的父親母親牽在一起,胸膛被同一把劍貫穿。

血蜿蜿蜒蜒地流向他的膝蓋,聞漠的雙腿一片冰涼。

他想把父母的屍體搬走,卻突然有人來到崖邊,聞漠立刻躲藏在屍體之下,聽見除了那兩個道貌岸然的聲音之外第三個人的聲音。

那個聲音道:“我們都錯了,聞家根本沒有什麽修仙秘籍!”

虛空氣急敗壞地吼:“那能怎麽辦!殺都殺了!”

廑和冷靜道:“還有漏網之魚,為今之計,只有把漏網之魚也殺了!”

聞漠死死地控制住自己,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山崖之下的屍體越來越多,聞漠的心越來越涼。

油澆在屍體的身上,聞漠慌忙逃離,逃離之間撿到了地陰之力的修煉之法。

聞漠在山洞之中,看不見火光的亮,卻能聽見火光燃燒的聲音。

他想起來了,第三個人的聲音。

是蒼悅派的掌門,謝霜儀的師尊,他師傅的師兄——蒼鴻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來啦,改錯字稍微花了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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